『当前循环次数-2-』
白炽灯管在清晨六点准时亮起时，塔西亚正用手术刀削着最后一截铅笔。石墨碎屑落在培养皿边缘……
塔西亚的动作猛地僵住。
冰冷的金属触感还残留在指尖，清晨六点刺眼的白光，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消毒水混合着营养膏的酸味……一切都和记忆中那个该死的清晨一模一样。
不，不是记忆。
是“现在”。
她清晰地记得——或者说，她刚刚经历——那个混乱、冰冷、充满警报和佐拉咆哮的夜晚，冬兵消失，然后……然后是什么？
眩晕。剥离感。佐拉影像和数据被凭空抹除的诡异画面。
她用力闭上眼，再睁开。眼前的景象没有丝毫变化。培养皿，铅笔屑，冰冷的金属桌面。这不是幻觉，也不是噩梦的回闪。时间……倒流了？回到了1991年11月26日的“清晨”？
荒谬的念头如同冰水浇头。时空错乱？精神崩溃？还是九头蛇某种她无法理解的神经毒气实验？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双手，指关节因为用力握着手术刀而发白，掌心却渗出了冷汗。
没有伤痕，没有异常。
按照她以往的习惯，现在她应该收拾东西，起身去食堂……接着她会在食堂里碰见老彼得罗夫和监察员伊万。
塔西亚强压着剧烈跳动的心跳，快步走到了食堂。当隔着玻璃门看到老彼得罗夫的身影时，她的心下一沉。
老彼得罗夫正在往餐盘里挤着营养膏，手边放着一个保温舱。
不出意外的话，塔西亚想，里面会是用循环水培的薄荷。
“尝尝这个，”塔西亚端着盘子坐在老彼得罗夫对面的时候，他果然从保温舱里掏出了一个眼熟的锡罐，笑着招呼塔西亚。
“谢谢。”塔西亚也笑了一下，在西伯利亚这片荒芜的地方，这一小口新鲜的薄荷，至少能给她被罐头食品摧残已久的味蕾一点难得的慰藉。
她默默咀嚼着饭菜，直到熟悉得令人作呕的沙哑嗓音在身后响起。
“塔西亚同志？”
塔西亚的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她强迫自己以最缓慢的速度转过身，脸上努力维持着研究员应有的、带着一丝清晨倦意的平静。监察员伊万那张令人不适的脸出现在门口，嘴角挂着那抹惯常的、似笑非笑的弧度。
“七点到A-7实验室，接收组织给你负责维护的资产。”他的话语，他的表情，甚至他袖口克格勃徽章擦过门框的细微刮擦声，都和……“上次”一模一样。
“好的。”塔西亚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干涩但平稳。她甚至能预感到下一秒那审视的目光会落在哪里。果然，伊万的目光如同冰冷的蛇信，一寸寸扫过她的身体。
她顿了顿，几乎是本能地，抢在那句“九头蛇万岁”脱口而出之前，用一种比平时更低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她希望看起来像是清晨的疲惫）的语调开口：“伊万同志，关于诺夫哥罗德的WS-03事件……”
伊万抬起的眉毛凝固在半空，眼神里掠过一丝真正的惊讶，随即被更深的警惕和审视取代。“诺夫哥罗德？”他重复道，声音里的沙哑仿佛掺了砂砾，“谁跟你提的诺夫哥罗德？”
塔西亚的心沉了下去。她犯了一个错误。
一个致命的错误。在“上一次”，伊万是在A-7实验室，对着刚刚解冻的冬兵，才向她炫耀般地提及诺夫哥罗德WS-03克隆体失控杀人的事件。
现在这个时间点，她根本不该知道这件事！
九头蛇内部信息管控极其严格，诺夫哥罗德事件是高度机密。
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任何可能的借口。“我……在整理旧档案时，看到一份标注‘WS-03项目终止’的加密文件碎片，提到了诺夫哥罗德。”
她垂下眼帘，掩饰眼中的慌乱，“只是好奇……克隆计划真的彻底失败了吗？对我们现在的血清研究会不会有潜在影响？”
这个借口漏洞百出。
旧档案？碎片？她一个B组研究员，能接触到这种核心机密碎片？但此刻，她只能赌一把，赌伊万不会立刻深究，赌他对派系斗争的失败依旧耿耿于怀。
伊万盯着她看了足足有十几秒，那目光仿佛要将她钉穿。最终，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意义不明的哼笑。“好奇心太多，对健康没好处，罗曼诺娃同志。”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但那警告的意味再明显不过。“做好你分内的事。七点，A-7实验室。别迟到。”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九头蛇万岁！”
“……九头蛇万岁。”塔西亚低声回应，感觉喉咙发紧。
伊万转身离开，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塔西亚靠着冰冷的桌子，才勉强支撑住发软的身体。冷汗已经浸透了内衬。她刚才的行为极其冒险，几乎暴露了自己。
但这次试探，也让她确认了一个恐怖的事实：时间真的回到了原点。而她，是唯一记得“未来”发生了什么的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冬兵的消失触发了什么？为什么是她？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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