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消息,我最近有点抑郁。
好消息,我还不准备去死。
收了多年的房租在银行利滚利,于是仔细思考后我买下三个相连的门市并且打通了它们的二层小楼,左边是咖啡店右边是书店中间是花店。
三家店在我根本没有打理的打理下日进一日的变糟,我的抑郁情绪依旧没有好转,而最要命的是我甚至忘了我为什么抑郁。
“抑郁是一种情绪,说到底好像也不是针对某件特别的事情。”
我这样安慰自己,以此敷衍我对“生存还是毁灭”的满头问号。
三家店铺日日亏钱,咖啡滞销,书店落灰,只有鲜切花倒是还好好的。
一直到那个男人出现。
准确意义来说,我和他其实是第一次见面。
不过说实话,我早就非常非常非常了解他了。
这个男的,叫巴基·巴恩斯,现在是有编制的特工,不过以前是恶名昭著的冬兵。
他这辈子挺倒霉的,并且现在也不算幸运。然而根据我的观察判断,只要是在他清醒的情况下,不管是面对多糟糕的境况,他的第一反应都是一个为缓解气氛的安抚性质的微笑。
这是假笑。
在他第一次开口对我说话的时候,我这样想到。
“一束红玫瑰,谢谢。”
他似乎习惯性避开和人的眼神接触,但也正因如此,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抬眼看我。
动作被忽然打断,我坐在转椅上缓缓转过身,而他看见一个把枪口塞进嘴里的我。
几乎是瞬间,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他就已经将那把轻巧的鲁格从我嘴里扯了出来。枪已经上膛,他立刻退出了全部子弹,而另一只手全程压在我的肩上。
“嘿,别冲动——”
“你好。”
我眨了眨眼睛。
“你刚才说要买什么?”
他把枪别在腰后,再抬眼看我时,他抿了下唇。
“不管发生什么,都别这样。”他又补了一句,“别冲动。”
“别冲动?我这没有这种花。”
我不确定我现在是什么表情,但总之,不会好过他现在的表情。
他又“假笑”了。
我动了动,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按在我肩上。空气里泛滥着令人尴尬的沉默,我突然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刚才其实没有想自杀。”
他没有说话,但很明显是不信。
“我最近还不想死,刚才只是……嗯,练习。”
我一边说,一边从柜台后拿出最后一束还算生命力旺盛的红玫瑰。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接过的时候,我突然起身抱住了他。
棉质T恤衫软软的,练过的胸肌硬硬的,我放松放松再放松,整个头刚好埋进他胸口。
曾经恶名昭著的冬兵没有当场给我一拳,他愣住了,我抬起头,目光对视的瞬间,我说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堆叠到要倾倒的谎言之后,这句话是真话。
他是巴基·巴恩斯,但我也真认错人了。
“……没事。”
他又“假笑”了。
然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花。
他走了,鲁格没还我,但留了张心理医生的名片。玻璃门上的风铃乱七八糟地响,我心烦得很,不耐烦地抬手,风铃哗啦一声掉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
那天他来过之后我的花店也彻底完蛋了,鲜切花全都蔫头耷脑,我百思不得其解,咖啡店和书店也就算了,凭什么花店也这样。
这不公平。
这太不公平了,就像我要死不活的人生。
门市二楼的位置被我打通成了一个近一百五十平的大平层,这个位置不算好但也不是很坏,如果出租的话价格我还没考虑好,但是毕竟一件家具都没有,所以我决定自己住。
我坐在木地板上,左手边是一张移动小圆桌放着吃药的热水——可能已经冷了但不重要,右手边是盖腿的小毯子,身后是叠成一座小山般整整齐齐的换洗衣服,我靠在上面,看着墙上投影的老电影。在斯佳丽第我也不记得第几次说明天又是新的一天的时候天已经很亮了,按道理我该下楼开门营业,可连花也死了,我不想开门了。
我在木地板上转了个身,电影继续重复无休止的播放,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这没错,但是要先逃避今天。
我醒来是天黑,屋子里进了人,偷偷摸摸但我听得到。房间的空旷显然出乎来人的意料,他在翻进窗子后怔愣了一秒,之后才开始一间间翻找起来。
我通常睡在最靠里最小的房间,按照对方寻找的路径,我这里绝对是最后一个。
要钱,其实一分现金也没有。
要命,这个选择实在很不明智。
这个念头逗得我自己微微扬起嘴角。
我在一片黑暗中静静等待他的到来。
这段路上的脚步声很轻盈,和翻窗进入时的体型并不相符,我在心里默数一二三四,愉悦地想着他会在第几秒钟出现在我面前。
一直到他踢到了我随手丢在门口的纸袋。
纸袋发出细碎的刺耳声响,我猛地睁开眼。
不对。
下一秒,一个陌生的男人从门口冒出头来。
时间对了,事情对了,人不对。
那种轻飘飘的愉快随着心脏跳动的缓慢节拍消散了。
小偷男被我扔出公寓,并且我相信他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我背靠在门后大喘着气,脸颊因为愤怒而通红甚至发烫。
在被世人称为“烁灭”的崩溃之后的第五年,我依旧游离在世界以外。
第二天一早,花店也正式关门。我没有贴上转让的广告,因为我懒得再搬东西。
我坐在花店的柜台后面跷着腿,拿着一把剪刀有一搭没一搭的把已经开始发蔫的玫瑰花剪成一条一条,屋子里充斥着草腥气,曾经有人对我说植物的汁液闻起来像春天,我不置可否,实则现在也不这么认为。
抽屉里还有一袋花种,我刚想拿出来看看,店里的老座机就响了。我犹豫了一会儿,觉得不管这个电话打过来是为了什么,都肯定是一堆的麻烦事,可是铃声实在刺耳,我无奈接起,在说“你好”的时候又想起来,其实我可以拔掉电话线的。
电话打完了,我这才发现我的手在抖,扫视一圈店里发现实在没有一束花还能上得了台面,我最终还是拿起那包花种。
是玫瑰,还是红色的。
她们在我的怀抱里渐渐发芽长大,最终成为拥有柔韧枝条和柔软花瓣的花朵。我把她们从手臂上扯下,根茎从血管里抽出,溅起的几滴又融进花瓣的颜色里。
我实在不想这样的。
我痛得马上就要满地打滚,可时间不够用了,我没时间慢慢疼了,我一直都没有时间慢慢疼。
十分钟后,我抱着那束还在滴水的玫瑰出现在地下仓库,没有门,或者说,门开着,仓库里隐约传来争执的人声,我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框。
“呃,你好?有人在吗?”
争执声迅速消失了,一切安静下来,我知道他们在等着我走进去,怀里的玫瑰花枝条突然刺痛我的手心,我最后一次深吸一口气,向前迈出一步。
“你好?泽莫先生在吗?有人托我们店来送一束花给您,这地方可真不好找是吧,哈哈……”
他终于走到我面前。
泽莫带着假笑,远处是两个虎视眈眈的身影,不需要细看就知道是能一拳把我打飞的那种,
“是吗,有人送花给我?”他打量了我一眼,又继续问道,“我想那个人没留下名字是不是?”
“他说您一看到这份礼物就知道了。”
我的嘴角扬起一个僵硬的弧度,向他递出那束玫瑰。
“他还让我转述一句话给您。”
泽莫瞥了眼花,地下车库安静的甚至没有呼吸声,我却突然听见一阵细碎的机械校正的声音。
可我没有时间细想,就在他准备接过那束花的同时,我轻声说道:“祝您新生活愉快,泽莫先生,以及——”
花枝突然暴涨数米,死死缠住泽莫的手臂。
“——九头蛇万岁。”
*
*
*
*
*
*
*
我知道我在找死,可我只能在找死里找活着。
泽莫被花枝缠住的一瞬有人迅速冲了过来。
一个大喊别碰那个,但可惜已经晚了。
一个用力甩手的同时死亡凝视我,但也没甩掉。
还有一个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一拳把我打飞。
等我终于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泽莫已经摆脱了那些枝条,只是手臂上仍旧留下血淋淋的紫色瘢痕,三个人站在我头顶围成一圈,披散着的头发蒙住了我的脸,我还没来得及起身,一只手臂揪住我的领口,我被人从地上提起悬在半空,窒息感扑面而来,视线终于聚焦的时候,是我第二次遇见他。
“……你?”
他的疑惑只有片刻,山姆问了一句“你们认识?”他顿了一下又摇头。
早知道,我就不转述后半句了。
我突然想到。
“这花不对劲。”山姆看着地上的狼藉。“这花会动。”
泽莫:“我看见了。”
山姆:“可九头蛇为什么会找你?”他又看向另一个人,“是在找你?”
泽莫:“找我也不意外。”
他们的目光再次汇聚在我的身上。
“我不知道——”
他松开了我的衣领,单手把我按在墙上。
“——我只是个花店老板——”
“我可没问过你是谁,小姐。”
泽莫再次露出那种危险的笑意,扯脱玫瑰时溅起的血液有几滴落在他的脸上,地下室的灯光一闪一闪,颇有末日将近的感觉。
“那个男人是谁?”
“什么男、男人?”
被一拳打飞的后遗症开始显现,我开始耳鸣,血管一跳一跳的刺痛。
振金手臂贴着我的锁骨,隔着一层厚实的皮革,现在回避视线的人变成了我。
但他松手了。
我腿一软坐在地上,摔到尾椎骨痛得我惨叫,发出嗷的一声,很滑稽,一点也不九头蛇。
刚刚松手的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她可能只是个传话的。”
但泽莫没理他。
“你刚才说,”泽莫绕着我转了一圈,“送花的人是‘他’,我想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们一点真相,当然,这得是你愿意的情况下。”
“我只负责卖花,我什么都不知道,有人给我打电话说要订花我就送来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你开花店,但是你的花会咬人?”
“……”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又很快回答道:“花不是我的。”
“所以,”泽莫又说,“有人给你打电话订花要求送货,但订的不是你的花?还是说,有人打电话给一个花店老板去送花,但花是别人家的?”
沉默。
先是我的肩膀抖了一下,然后迅速低下头捂住脸,可笑声还是从指缝飞速溜走,在阴冷的地下车库里突兀的回响。
我一想到我刚才说了什么东西,我就忍不住想笑。
“她是不是脑子——”山姆的话被一个动作打断,泽莫俯下身,替我把遮挡在眼前的碎发捋到耳后,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地下室里甚至显得有些温柔,我的笑声停止了,可笑意还挂在脸上。
突然就想起那些被泽莫虐杀的九头蛇特工,好吧,也许我真不该接那通电话。
泽莫同样微笑着看着我:“第一,你看到异变没有任何反应。第二,你说九头蛇万岁的时候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第三,你从进来到现在没有主动看过他一眼——”他朝着巴恩斯的方向微微侧了侧头,“——最后,你的解释漏洞百出,甚至就连撒谎都不肯认真对待,你根本就没想好好掩饰自己啊,九头蛇小姐。”
我刚要张口,泽莫一把扯住我的头发向后用力一拽,后脑结结实实和墙壁撞了个正着,我痛叫一声,他很快松开手,起身俯视我在地上缩成一团。
好消息,现在笑过头的我可一点也不抑郁了。
坏消息,现在我的脑子可能真的要有病了。
*所有人都在防女主出手,谁能想到花会咬人[小丑]
新的尝试
视角切换以及第一第三人称随时切换
风格可能还是意识流,感情线为主,剧情线辅助
女主还是我们里里(隔壁凛冬玫瑰
以前以为完结一个乙女就会放下一个心心念念的角色,结果这一年疯狂callback……那好吧,故事还没有结束
so,这一次依旧祝你好运里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试阅章·第一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