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德拉长老牺牲带来的悲恸席卷了整个东部防线。
精灵战士们眼中燃烧着愤怒与绝望的火焰，攻势愈发疯狂，却也在利维坦绝对的力量和源源不断的黑暗造物面前，显得愈发无力。
“顶住！为了兰德拉长老！为了永歌森林！”塔尔队长声嘶力竭地怒吼，箭矢连珠般射向利维坦，试图吸引他的注意，为其他人争取喘息之机。
但利维坦只是随意地挥动手指，暗影屏障便将所有箭矢尽数吞没。
伊瑟拉长老强忍着巨大的悲痛，稳定住颤抖的吟唱。
她必须维持住笼罩全场的自然祝福，这是支撑精灵们士气和战斗力的最后屏障。
她看向白厄和穹的方向，声音透过魔法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白厄，穹！立刻带着月井之水撤离！这里守不住了！”
白厄拄着长剑，剧烈地喘息着。
魔力近乎枯竭，身体也因为多次硬抗利维坦的攻击而阵阵发痛。
他看着前方如同潮水般涌来的黑暗造物，看着精灵战士们不断倒下，看着利维坦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身影，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
“不行！我们不能丢下你们……”穹扶着白厄，急切地喊道，金色的眼眸里充满了不甘。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利维坦的力量，假如他们离开了，永歌森林只有变成焦炭的结局。
兰德拉长老因保护他们而牺牲，此刻撤离无异于临阵脱逃。
“这是命令！”伊瑟拉长老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月井之水是最后的希望！你们必须活下去，把它带出去！找到拯救大陆办法！快走！”
“森林保护着一切、净化着一切，只要世间仍有一木尚存，精灵就永不会灭亡。”
“但这片大陆上的人类没有第二次生命。”
她们……居然是抱着这样的心签下盟约的吗？
“所以离开精灵的土地吧，人类。”
塔尔队长也一边战斗一边大吼：“走啊！我们为你们开路！别让兰德拉和兄弟们的血白流！”
白厄猛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充满血腥和焦糊味的空气。
再睁开时，那双浅蓝底色、金色瞳孔的眼眸中只剩决然。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肩上的责任，也比任何人都明白此刻犹豫的代价。
“我们走。”他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他拉了一把穹的手臂，“穹，跟上！”
穹身体一僵，看着白厄眼中那近乎残酷的冷静，又看向远处利维坦那戏谑而冰冷的目光，最终咬了咬牙，低吼道：“好！”
“掩护他们！”伊瑟拉长老高举起法杖，翠绿的光芒再次大盛，暂时逼退了靠近的几只阴影生物。
残余的精灵战士们也自发地向白厄和穹靠拢，用身体和武器构筑起一道短暂的生命防线，抵挡着从侧翼扑来的敌人。
白厄不再犹豫，将体内最后一丝魔力灌注于双腿，强忍着虚弱和伤痛，向着之前计划好的、相对薄弱的西南方向突围。
穹紧随其后，他的动作依旧灵活，不断用捡来的石子和最后几片金属干扰着试图靠近的黑暗造物，为白厄清除障碍。
利维坦显然注意到了他们的动向。
“想逃？”他低笑一声，抬手便是一道凝练的虚空之触，如同毒蛇般射向白厄的后背。
“你的对手是我！”塔尔队长咆哮着，竟从掩体后猛地跃出，用身体挡在了那道黑色丝线的前方！
他手中的附魔长弓爆发出最后的光芒，射出了生命中的最后一箭。
箭矢撞在虚空之触上，瞬间湮灭。
塔尔的胸膛被无声无息地洞穿，他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怒吼的瞬间，身体缓缓倒下，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
“队长！”有精灵发出了绝望的哭喊。
利用这用生命换来的刹那，白厄和穹终于冲出了最密集的战圈，钻入了更加茂密、地形也更复杂的枯死林区。
利维坦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他显然没想到这些“蝼蚁”如此难缠。
他不再理会残余精灵的骚扰，身影一晃，化作一道模糊的阴影，以惊人的速度向着白厄和穹逃离的方向追去。
同时，更多的黑暗造物被他驱使着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堵截两人的去路。
“他追来了！”穹急促地提醒，同时猛地将白厄向旁边一推。
一道阴影利爪擦着白厄的衣角掠过，将旁边一棵枯树抓得粉碎。
白厄就势翻滚，起身时长剑横扫，圣光虽然黯淡，却依旧带着净化的力量，将一只从地下钻出的黑暗生物斩成两段。
“这边！”穹对环境的敏锐感知再次发挥作用，他指向一条被巨大真菌和扭曲藤蔓遮掩的、看似死路的小径。
两人一前一后冲入小径，利维坦的阴影紧随而至。
“分开走！我引开他！”穹突然停下脚步，对着白厄喊道，不等白厄反对，他眼中金芒再次一闪，一股比之前更加明显的、带着混乱与瓦解意味的力量波动骤然扩散开来！
这一次，他没有附着任何物品，而是直接将这股力量释放出去。
追得最近的几只黑暗造物接触到这股力量，形体瞬间变得不稳定，甚至开始互相攻击、吞噬。连利维坦化身的阴影也明显一滞，仿佛受到了某种干扰。
“哼！终于忍不住了吗？”利维坦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和贪婪，他果然放弃了白厄，“这才是你本该拥有的力量！回归吧，穹！”
穹深深地看了白厄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决绝，有催促，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告别。
随即，他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头也不回地冲去，同时故意再次释放出微弱的“虚渊之种”波动，牢牢吸引着利维坦的注意力。
白厄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看着穹的身影消失在昏暗的林地中，看着利维坦的阴影如同附骨之疽般追去，一股巨大的恐慌和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
白厄熟悉那个眼神，那意味着穹再一次决定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二位。
他知道，这是穹能想到的、唯一能确保他和月井之水安全撤离的方法。
那决绝的眼神与记忆中在贤者图书馆那次分离的恐慌瞬间重叠。
白厄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不。
上一次，他被迫接受，在安全屋里承受着无能为力的煎熬。
那种感觉，他绝不要再经历第二次！
“最好的选择”？
不，那只是看似理智的权衡！
穹体内是连马尔萨斯都忌惮的“虚渊之种”，是足以引发灾厄的力量！
让穹独自面对利维坦，无异于在悬崖边点燃炸药，结果要么是穹被利维坦捕获或杀死，要么就是……那毁灭性的力量被彻底引爆，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能失去穹，也绝不能坐视那最坏的可能性发生！
“穹——！”
白厄几乎是吼出了这个名字，声音因为急切和一种更深沉的恐惧而撕裂。
他猛地停下逃离的脚步，毫不犹豫地转身，向着那片因强大能量对冲而变得不稳定的区域，义无反顾地冲了回去！
什么月井之水，什么救世重任，在这一刻，都被一个更原始、更强烈的念头覆盖——他必须去到他身边！
现在！
体内的魔力明明已经濒临枯竭，身体也沉重得像灌了铅，但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支撑着他。
他撞开挡路的枯枝，踏过污秽的泥泞，眼中只有前方那令人心悸的波动中心。
果然，眼前的景象印证了他最坏的担忧。
穹并没有像他预期的那样仅仅是在狼狈周旋。
相反，他站在那里，周身弥漫着一股极不稳定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他原本金色的眼眸此刻仿佛融化的黄金，流淌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光泽。
他并没有主动攻击，但利维坦发出的几道试探性的阴影箭矢，在靠近他身体周围一定范围时，竟如同被无形的黑洞吞噬，悄无声息地湮灭，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对！就是这样！释放它！让我看看，莫格拉斯大人亲手种下的‘种子’，究竟成长到了何等地步！”利维坦的声音带着一种狂热的兴奋，但仔细听，却能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他并没有贸然靠近。
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额角青筋暴起，汗水不断滑落。
他周围的空气都在微微扭曲，光线变得黯淡。
“回来……白厄……快走……”他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声音，这警告与其说是给利维坦听，不如说是给他自己，以及那个他以为已经离开的人。
他感觉体内的“那个东西”正在被利维坦的逼迫和他自己的情绪撬动，力量的洪流沿着他的血管奔涌，渴望破笼而出。
利维坦显然也看出了穹的挣扎和不稳定，他像是在玩弄一个危险的开关，既想逼出更多的力量，又忌惮着彻底引爆的后果。
“看来还需要一点……刺激。”他抬起手，更加凝实的黑暗能量开始汇聚，目标直指穹的核心，显然打算施加更大的压力，迫使虚渊之种做出更激烈的反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白厄没有使用任何华丽的魔法，只是将体内最后残存的所有光明魔力，以一种最纯粹、最凝聚的方式，化作一道凝实的乳白色光柱精准地轰击在穹身前的地面上。
“轰！”爆炸的气浪将穹震得向后踉跄了几步，也成功打断了利维坦蓄势待发的攻击。
更重要的是，这股熟悉而温暖的光明魔力敲击在穹几乎被混乱占据的心神上。
他周身那不稳定的力场剧烈波动了一下，眼中熔金般的光泽稍稍褪去，恢复了一丝清明，带着愕然看向冲过来的白厄。
“白厄？！你……”
他怎么回来了？他不该回来的！
利维坦的兜帽猛地转向白厄，阴影下的目光充满了被打断好戏的暴怒。
“又是你！不知死活的虫子！”
白厄没有理会利维坦，他甚至没有去看那恐怖的敌人一眼。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穹身上，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无视周围依旧危险的乱流，一把抓住了穹冰冷而颤抖的手腕。
“看着我，穹！”白厄的声音低沉而急促，“控制住它！别被它吞噬！跟我走！”
他的触碰和话语瞬间在穹被混乱充斥的心神中激起了剧烈的波动。
穹周身那不稳定的力场猛地一颤，眼中熔金般的光泽剧烈闪烁，艰难地对抗着体内咆哮的力量。
“白厄？！你……”穹的声音沙哑而痛苦，既有对白厄去而复返的惊愕，更有一种即将失控的恐惧。
“不知死活的虫子！那就一起湮灭吧！”利维坦的耐心耗尽，他双手猛地向前一推，那股凝聚已久的、足以将整个区域化为虚无的黑暗洪流朝着相携的两人奔涌而去！
白厄将穹猛地拉向身后，即便魔力枯竭，他依然本能地想要构筑最后一道防线。
穹则瞳孔猛缩，体内的虚渊之种受到这极致黑暗的刺激，反而更加狂躁，几乎要挣脱他最后的束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
一声截然不同的、沉闷如雷的巨响，从战场侧翼的密林中炸开！
并非魔法能量的爆鸣，而是某种……沉重的物理撞击声，伴随着木材断裂的刺耳噪音。
一道巨大的、燃烧着熊熊烈焰的黑影撞破了无数扭曲的枯木，悍然冲入战场！
那竟是一辆被厚重钢板覆盖、车头装着巨大尖刺撞角的魔导武装运输车！
车身上，一个由齿轮、利剑和麦穗组成的徽记在火光中熠生生辉——商路城的标志！
运输车顶盖掀开，数名身穿统一制式、兼具灵活与防护皮甲，手持造型奇特、结合了弓弩与奥术聚焦器原理的连发弩的战士迅速起身。他们眼神锐利，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目标：高能量黑暗聚合体！饱和覆盖射击！”一个冷静的女声通过扩音装置响起。
“咻咻咻——！”
下一刻，密集如雨的弩箭倾泻而出！
这些弩箭的箭头是闪烁着奥术光辉的破魔锥，它们在空中划出淡蓝色的轨迹，精准地覆盖了利维坦所在的区域，以及那道即将吞噬白厄和穹的黑暗洪流。
奥术弩箭与黑暗能量碰撞，引发了一连串小规模的元素爆炸。
虽然无法完全抵消利维坦的攻击，却成功地将那致命的黑暗洪流打偏、削弱，使其轰击在白厄和穹侧方不远处，将大地蚀刻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利维坦的攻势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在他理解之外的“噪音”干扰了。
他猛地转头，兜帽下的阴影“望”向那辆钢铁造物以及车上的战士。
“……凡人的……玩具？”
紧接着，更多身影从运输车后以及侧翼的林中闪现。
一名身穿华丽与实用并重服饰、手持一柄镶嵌着巨大宝石的手杖的中年男性，他挥动手杖，一道淡金色的能量护盾瞬间展开，护住了气息萎靡的白厄和状态不稳的穹。
他是商路城议会的特使，奥德里奇。
“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奥德里奇特使声音沉稳，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战场，最终落在利维坦身上，眉头微蹙，“如此浓度的腐化……东部联邦的担忧成真了。”
同时，几名身手矫健、打扮各异的佣兵出现在利维坦的侧后方，他们手持附魔武器，或是开始布置陷阱，或是吟唱起并非纯粹奥术、也非自然魔法的古怪咒文，显然是商路城雇佣的精英好手。
战场局势，因这支生力军的加入，瞬间逆转！
利维坦面对这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混合了科技、奥术与纯粹武力的攻击方式，一时陷入了被动。
他习惯了对魔法和生命的碾压，但这种“杂牌军”式的、高效而冷酷的打击，让他感到了棘手。
奥德里奇快步走到白厄和穹身边，看了一眼穹依旧不太稳定的状态和白厄严重的伤势，快速说道：“银辉王国的白厄阁下，还有这位……朋友？”
“我们是东部联邦商路城的先遣队，受永歌森林伊瑟拉长老之前的预警和信息共享，特来接应。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立刻撤离！”
白厄紧紧握着穹的手，能感觉到穹体内的力量在商路城奥术师布下的镇定结界和连番干扰下，正逐渐平复。
他看了一眼仍在与商路城战士周旋的利维坦，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感激不尽……我们跟你们走！”白厄当机立断。
在商路城精锐小队的掩护和断后下，白厄和穹，带着至关重要的月井之水，终于成功脱离了永歌森林的东部战场，将利维坦的怒吼和依旧在燃烧的森林抛在身后。
他们登上了那辆魔导运输车，车辆发出低沉的轰鸣，碾过焦土，向着东方，向着大陆的交通与信息枢纽——商路城，疾驰而去。
写死角色的时候一直在问自己这样真的可以吗？死亡真的有必要吗？在这决战前夜安排角色死亡真的有意义吗？思前想后不知道怎么搞，后面安排利维坦的战败的时候这种感觉尤甚，有种为了死而死的感觉
好难受啊，一想到3.7的爆料更难受了，总有一种没把人当人的错觉，只是在把死亡当作剧情点
难受死了，另一篇被问穹没有高光也是，总有种为虐而虐的茫然感，假如后面可以有改变大局的能力，那一开始是否无意义呢
该死的，要是商路城的支援早点出现，活着厄穹两人可以在铁林堡遇到商路城安排的巡查员，明明有很多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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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撤离与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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