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过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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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高中时，边伯贤就注意到了朴灿烈，那个人，就是那位笔名Loey的画家。
他不敢太直接地表达自己的喜欢，于是给他写了一封信，寄到了杂志社，心悬了好久，明明该是没有希望的，居然还收到了回信。
很简短，他却知道是真心。
“谢谢你的喜欢。但是我太暗淡，也太渺小，希望你能找到真正属于你的星星。”
他的地址就在学校附近，朴灿烈一定知道，原来自己的身边，这么碰巧地有着自己的一位粉丝。
那时候根本没什么人再去细细地追读期刊，更别说价格是其他三倍的不知名绘画期刊。只有边伯贤一期不落地买下、追读，用别人忙着内卷的时间一页页地细读、一遍遍地翻阅。
他在里面看见自己的心——
Loey，15岁，92年生的天才儿童，幼时便生出对绘画的极大兴趣，并展露出极大的天赋……
简介是这样写的。
像是狂热读者背诵作家的字句一样，反复地终于让他在一片片景物与建筑中找到了蛛丝马迹，又在一张校园的风景画里得到了确证。
就是朴灿烈！
最后他这样确信。
他按捺着心情开始秘密地把目光放在这个人身上，这个叫朴灿烈的人，是Loey的人，画出了那些作品的人。好想、好想要靠近。
这样的心情越发地难抑，可那封回信之后，边伯贤的一切邮件都只是石沉大海。
然后他就看到变了模样的朴灿烈。
他变得更加——快乐了，看起来。
他谈恋爱，在晚会舞台上弹吉他耍酷，经常地打篮球。
他却再也没有在那本绘本上看到过他的作品。
嫉妒心撑着心脏炸开，淋上共有的秘密被不留痕迹地收走的苦涩果酱，让边伯贤每日紧绷，情绪汹涌而不受控。只有在看着朴灿烈时才能有所纾解。
他在切心的痛苦中发现，自己爱上了那位封笔的画家，哪怕他再也不作画。
他恍惚觉得朴灿烈的画好像渗透在他的每一寸呼吸里，看到他就像看到他的画。
他确信自己爱上了他。
边伯贤独自注视了朴灿烈太久太久，也尝试过自然地走到他面前的方式，却统统都戏剧性地落得遗憾下场。
他原以为学了吉他的朴灿烈会喜欢音乐，于是在晚会和庆典的舞台上唱了一首又一首歌，还是没能让他记住自己的名字。
报相同的社团、参加他参加的活动，也统统没留下任何痕迹。
朋友看不下去安慰着让他放弃，边伯贤却故作轻松地说，追累了就好了。
于是他停在操场的楼梯边，一眼看到的是朴灿烈高高身影旁边垂下来的长头发；靠在走廊的扶栏上，看到的是朴灿烈闹着拉住前面男生的帽子；坐在教室里，却猛然被窗外飞进来的什么东西砸到头，一个系着口的袋子几下滚到地上，左边的邻桌梁煦连连道歉，右边窗外的朴灿烈则合十双手无声地重复。边伯贤戴着眼镜，总觉得自己是个NPC，朴灿烈宇宙里统一建模的那种。不然他为什么永远记不得自己？
边伯贤其实根本不擅长那些剧烈运动。也不喜欢。
那年运动会时朴灿烈正跟他邻座的女生打得火热。被砸中头之后他继续充当他们爱情的路人甲，朴灿烈穿着校服光彩万分走过去的一擦肩，他一个晃神，就被恶作剧地填上了3km赛跑的名单。等他反应过来抓着笔要去改，却发现朴灿烈的名字赫然在列，正正填在他上面。
他一下子就不舍得改了。
比赛那天边伯贤觉得自己傻得过分。不知为何突然地尝到苦涩。
参加同一项比赛又如何？幸运地分到同一组又如何？朴灿烈跑得那么快……他怎么追也追不上的。他企盼着那么简单的一个能跟朴灿烈挨在一起的机会，却只是流水一般不具有任何意义的几十分钟。枪声一响，他就只能拼命追在朴灿烈身后，跑到呼吸急促，跑到躯体散架，朴灿烈却只是离他越来越远，等3千米结束，就奔到别人面前，接下别人送的水——他怎么会知道什么边伯贤呢？
为什么他会在这所谓3千米的、没有任何悬念没有任何意义的比赛的跑道上？
呼吸管像被灼烧，腰身和下肢都在叫嚣着要罢工。边伯贤勉力支撑着越过终点线，朴灿烈喝空了一瓶矿泉水，甩了甩汗湿的发，旁边站着梁煦，在跟坐在岗位上的学生会同学聊天。
边伯贤撑着膝盖缓过晕眩，向朋友摆摆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一步一步地往教学楼走去。
运动会期间的教学楼几乎没有人。边伯贤在一楼的卫生间洗了脸，突然抑制不住地犯呕起来。可是胃里什么也没有，除了酸水，他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你知道吗？”
不。
“抬起头，你就能看到我——”
骗子。
什么结尾渐停的脚步声是追上了？
明明是再也追不上……所以终于停下来了。
他讨厌长跑，却一日日地爱上徒步。耳机里把那首《追追追》放在徒步歌单的最后一首，每次听到末尾停下的脚步声就停下来，恍惚觉得这样下去自己有一天也能在追逐朴灿烈的路上停下脚步。
他把杂志上每一期朴灿烈的画裁下来重新做成了一本书，在扉页写下“Loey作品集”的字样。抱着这唯一的、未曾有过的作品集，边伯贤好像也拥有了他的一部分。之后那本杂志出了典藏的汇编本，边伯贤就买来摆在旁边，在上大学时厚厚的两本塞进行李箱里。说着累了就停下，听到脚步声就一起止步，却总在难过的时候拿出来一遍遍翻阅，只是看着就很安心。
最常翻开的那页，就是《星》的故事。
边伯贤看到的朴灿烈的第一幅画，就是《星》的第一幅画面。
朴灿烈画了太多幅画作，却只画过那一个故事。那仅有的绘本他读了一遍又一遍，描摹星一样遥远的一个背影。
他追着朴灿烈走了太久太久，仿佛已经要成为习惯。
最后他追着朴灿烈来到大学，依然秘密关切着他的一切。
他的暗恋克制至极，在流逝的岁月里逐渐变得轻薄透明，却在暗处紧揪着一颗心。
他们之间面临着巨大的信息差。你以为我们初次见面初次相识，我却清楚地知道你每周的安排，你用叉子吃蛋糕的方式，你书包里会有的东西。边伯贤曾经坐在朴灿烈附近的时候是怎样度量他的一切，坐在他身旁时就是怎样面色平淡地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冷淡只是他的谎言。
曾经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抚摸那人的发顶，发疯的爱意要把他整个人掀翻，他要用很久很久的时间去记忆的那种温度，没想到有一天也会让朴灿烈尝到。
那是我的爱，我的痛，我的胆小和懦弱。
如此关注如此敏感，也就不可能不会察觉——那个人的变化。
边伯贤记录到的不再只是侧脸，不再仅仅只是遥远的身影，也不再只是他特意前往的那些朴灿烈会出现的地点。他开始频繁地对上朴灿烈的眼神，看见朴灿烈的笑，甚至频繁地出现在那些本该与他无关的地点。
他恍然惊觉：“他好像，看到我了。”边伯贤在灯下久久枯坐，只写下这么一句。
极其暧昧的字句，却要把他吓得跳起来。
之后朴灿烈的热情、那双眼睛，终于对着他开始闪耀。
他其实大喜过望，抓紧这时机想要离他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却发现那平常不在意的面具戴了太久太久，回头一看，自己已然面目丑陋。
他享受着、幸福着，也委屈着、害怕着。
享受朴灿烈的注视和笑容，幸福站在朴灿烈身边的机会。
委屈着自己不被知晓的这许多年，害怕着面具最后被戳破。
怎么能不委屈的呢？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的大一前半年，他完全忘掉毫无印象的高中和绘画……都只有边伯贤珍视着记忆。
又怎么能不害怕……如果他发现，自己喜欢的人原来是变态跟踪狂，写了厚厚的全都关于他的记事本，一直一直……
朴灿烈说到的他擅长的唱歌，提及的他爱听的情歌，以及对之前的毫不知晓，都让他感到酸涩——我已经爱了你这么久，而你却根本不知道。
但他却不能不贪婪地希求着朴灿烈的靠近。他已经希求了太久……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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