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过杉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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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记忆变得很模糊。
朴灿烈带着边伯贤去了邻市看海。在车上的时间过得很快，犯困的边伯贤和变着花样要跟他打发时间的朴灿烈，最后只在朴灿烈的记忆里留下了车窗外明亮的街景，和靠在车窗上头顶被阳光染金的边伯贤。他私心地把剩下的场景藏起来，仿佛已经准备瞒住所有人。边伯贤最后靠在他的肩上，在睡梦中几乎变得愈加依赖——朴灿烈看景色一般望向窗外，下巴感受到边伯贤头顶被炙烤过的温度。
“……到了吗？”
“嗯，准备下车吧。”
最终一起看过了蓝色的海。吹过海风踏过浪。晚上边伯贤从浴室出来坐在床边擦头发。等朴灿烈再出来的时候已经躺上床睡熟。朴灿烈在两张床中间放轻了脚步关了床头灯，拿起手机发现有两条新消息。一条是边伯贤发来的，说他困了所以先睡了，不陪他玩游戏了。另一条有些新奇，是好友申请，“灿烈，爸还是——”
猛然被滑掉，空气稀薄仿佛不够喘息，窗外海浪的声音也愈发变得鲜明。
他没有走到窗前，而是走到了帘边，大手一拉，月光也透不进来了。
背对着窗那边的边伯贤身上的月光被收回，睁开了眼。
命运不知不觉，已经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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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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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灿烈？朴灿烈！”
“啊？”
“你刚刚出什么神呢？灵魂被抽取了吗？”
“怎么了？”
“边伯贤让我把这个给你。”
都暻秀的书包在桌面上敞着口，仿佛等他回过神等了很久。手上一本厚厚的黑色封皮的书本，递给他。
“他还特意叮嘱我不要打开，好像算得准我会照做一样。……喂？”
朴灿烈过电一般地颤栗了一遍，抱住那本书，顺着下课的人流往外走。
他似有预感，仿佛知道自己绝对躲不过去。
像被闪电击中。
扉页“Loey作品集”几个大字就已经让他要干呕，触电一般地快速略过那模糊又早早扎根在他尘封已久的记忆中的画面，一封信终于出现在最后一页的插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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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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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没头没尾的信。
「朴灿烈，你可能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其实远在我们成为朋友之前。
我跟你就读的是同一所高中。虽然在认识Loey之前就知道你，但确实是认识Loey之后才真正开始注意你。
第一次看到的你的画，就是《星》的第一幅画面。那是很偶然地看到那本期刊，我第一次认识你。大概那时候正苦于叛逆期的烦恼，每次过分繁重的思绪绑架，我都会看一遍。
之后每一期我都会买，因为学校附近的书店找不到，每周末往城东的书店跑。因为信息和风景都很吻合，不久之后我就发现是你——我的同班同学。我很小心，在学校什么都没有做。
我依然每周去买你的期刊，默默关注你。那时的你还有些阴郁。我想这份感情慢慢变质了。
时间渐长，我曾经还按出版社的地址给你写过信。没敢落款名字，很幸运地收到了你的回信。不过你大概不记得。
信里说，你不值得被这样喜欢。我于是回了很多封信，但再也没收到过回信。
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个有关，但不久我发现，你不再画画了。期刊上再也没找到过你的名字，偶尔才会在读者来信的板块看到有人提起。高三整整一年我都没有看到过你的画。而你性情大变。
因为再也看不到你的作品，我尝试在学校跟你产生交集，但都以失败告终。
最后我不死心地跟着你来到了大学。
对不起。想必你也能猜想到，我一直在偷偷关注你。
就像徒步一样，我仿佛在等自己走到热情的尽头，在沙漠里寻找尸体，履行着周密的计划，旁观你所有的日常。
直到我竟然发现，你好像在尝试偶遇我。
你开始改掉以往的习惯，频繁地出现在辩论队讨论的地方、我的公选课，和教室里我常坐的座位附近。
我惊讶地发现，你好像看到我了。
我终止了原本自己各式各样的计划，不再观察你周末去咖啡店的时间段，不再留意你们篮球队队训的时间，生怕你毫无防备地发现，你喜欢上的人竟然变态一样地观察你很久了。
其实这跟我预期的一点都不一样。
我以为等到我追累了、跟不上了，可以告诉你一句：“早在你认识我之前，我就已经认识你很久很久了。”如果心情好的话，或许还会想把我追着你跑的这些年简述给你听，随你把一张信纸揉皱丢进垃圾桶，或者只是无聊地用指腹敲着咖啡杯壁，有些煎熬地左耳进右耳出，万万没想过你会先拉住我。
我努力掩饰自己的受宠若惊，你没有发现，我很庆幸。
因为被你喜欢上，许多我之前期望过、却不敢想的事，有了实现的机会。
我想站在你身边，想和你课上课下地坐在一起讨论，想和你一起翘课，而不是在没发现你的身影之后才知道你不来，想在周末和你一起去参加活动、定向越野，想理所当然地知道你队训的时间，而不是只靠观察、猜测和总结规律，想和你一起在食堂吃饭，想在你上台时理所当然地举起手机拍照，想抱你，想拉你的衣角，想牵你的手想亲你……想知道你的一切。
终于有一天。
所以我说，终于有一天。
我追得好累，一直以为永远都没有终点。
直到你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才发现，原来在追逐你的过程中，我已经有了太多不可言说的秘密，以至于拥有了你，才感知到在你之外的我是如此茫然。
你真的会喜欢我吗？看着我写下的文字密密麻麻关于你，我不禁会这样想。
但或许也不重要了，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是出乎意料。
这段时间已经足够幸福，我知道总有一天要向你坦白。
原以为这会是一封永不见天日的信，也算有机会让你看到。
《星》是我最喜欢的作品，虽然你好像已经忘记了。
朴灿烈，我好像比你还要觉得，Loey是不可抹除的你的一部份。
那本期刊后来出了汇编本，我重新把你发表过的画集成了这本册子，私心想在跟你坦白的时候还给你。
抱歉，瞒了你这么久。
对不起，以后不会再缠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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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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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鸣。
“Loey。”
“给你写过信——”
“这样暴雨般呼啸而过的日子，保持着趾间不适的黏腻。”
……
那是隐隐出现的，黑色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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