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第四十个秋季，
在赛巴拉深山的寓所中找到了他；
他击杀了达努的儿子——那巨蟒，
显示了他的力量，他正是因陀罗神。
——《梨俱吠陀》
……
我知道我一直都是个渺小的凡人。
没有庞大的魔术回路帮上他的忙，也没有强健的身体使我能够从危险中逃离。
我身上空有神的一半灵基，如怀揣宝物的野兔，根本不堪一击。
但我知道它是故意留着我去打电话的。
只要我求救，因陀罗就一定会来。
这很奇怪，它为什么一定要我把因陀罗引过来？这完全是讨打行为。它明明已经破坏了水厂，它大可以自己积蓄力量，像大试炼里的弗栗多一样等待自己的力量能压制因陀罗后再现身。
黑蟒阿醯（Ahi），漂浮的乌云、锁住雨水者，只一眼我就明白了它的真身——毕竟因陀罗身处此处，和他有因缘又是蛇的也就这么一条。
是已经准备万全了吗？
——还是说因陀罗找到了什么关键点，突破了会给它造成极其不利的影响？
我假定这不是像大试炼里的弗栗多一样在故意给因陀罗添堵，那它应当没有提前为因陀罗的降临做准备，它是在为别的事筹备各种事，包括我那天见到的污秽。
那就是因陀罗已经在坏它的好事了，它不得不赶紧把他揪出来。
也就是说，我无论如何不能让因陀罗回来，也不能让他知道我遇见了什么。
以上是我电光火石间想到的一切，而挂断电话后我要面对的，我也无法去想。
??
……
??
恢复意识的时候自己已经在一个地下室一样的地方了。空气中充斥着钢筋腐蚀产生的铁锈味以及污秽之物爬行的腐臭。
这下好了我旁边全是让我脑壳发疼的怪物。
我看着周围基本可以说是“怪海”程度的脓包爬行生物，抱紧了自己尝试冷静。
我不知道我和这些东西有什么关联，还是单纯就是之前被吓到PTSD了，我一见它们就会脑袋针扎一样的疼，简直要把我意识揉碎，然后把我变成和它们一样没有思想的东西。
总不能是把我带过来同化吧。
但现在它们还没有靠近我，可能是黑蟒做了什么事限制了它们——我还有用，至少现在还有。
其实想也知道是人质作用，毕竟因陀罗是善神。
因陀罗有底线，它可没有。
不过现在我其实更担心伐折罗，他是替我下楼买水了，看情况他应该比我更先遭遇了黑蟒，也不知道他现在状态如何。
然后我就听到有蛇类爬行的声音进入了地下室，紧接着是金属物落地的声音。
一柄锈迹斑斑的金属物被扔破烂一样丢到了我面前。
“伐……伐折罗！”我扑过去将他抱进怀里，但他现在却像个真正的死物般寂静无声。
不、但是这是神器吧？这不应该会是这个结果……！我六神无主地左顾右盼起来，而周遭除了漆黑的怪海外什么都没有。
“想救他吗？”黑蟒嘶嘶地吐着蛇信，诱导我，“他是因陀罗切下来的灵基做成的东西吧，只要你把身体里的那些灵基切片拿出来装到他身上就可以了。”
“你有这么好心…？”我颤抖着声音问。
“我是不是好心无所谓，”它游向我，“但如果你不按我说的做他就一定会死。”
“那我要怎么做？”我低着头，刘海遮住了我的眼睛，眼泪汹涌而出。
“把它对准你的胸口，”它说，声音里逐渐带上隐秘的狂喜，“然后刺下去。”
我抬起伐折罗将枪尖对准了胸口的八瓣莲花。
“对，对，就是这样，你很听话，我倒也不是不能留着你和因陀罗见最后一面，”它盘绕在我的周围，硕大的蛇头凑近我，“刺进去！”
我猛的将伐折罗抵进了胸膛，嘶喊出声：“伐折罗，去找因陀罗，不要回来了！！！”
痛死了、痛死了！我都不知道把灵基取出来会难受成这样！！！混蛋我脑子还在痛啊！！！
漆黑的雷霆边缘泛着刺目的白光从我身上猝然爆发，神力嘶鸣着冲出身体的束缚，将神器淬炼成最初凛冽的模样。
“你想让他去通风报信？愚蠢！”黑蟒哈哈大笑，“你竟然帮着我把因陀罗找来！怎么，你以为得到因陀罗的一半灵基后我还会怕他吗！”
它的蛇尾捅进了我的胸膛，八瓣莲花像是无法承受那样出现了杂色和崩坏，同一时间我被穿胸而过，血溅了一地。
嘿嘿、拿也没用，这里只有高浓度的魔力，已经什么灵基都没有了。
既然莲花是存放灵基的地方，那么存放魔力理论上也是成立的，我不需要多高浓度的魔力，只要让用量看起来庞大，能够在几秒内以假乱真就行。
——然后，让伐折罗带着那一半的灵基与因陀罗汇合。
伐折罗是知道的，毕竟我可是在几天前刚和他说过——
??
“如果因陀罗真的遇到危险了，就请把我这一半的灵基拿走吧，然后回到他身边。”
??
所以听话只不过是为伐折罗争取逃跑时间的策略而已。
我看起来真的很无助、真的很好骗吧？只要你卸下了一点点警惕，即使是我也可以小小的翻一次盘。
我的意识逐渐离我远去，在最后的最后，我听到了黑蟒恼怒的叫喊。
“只有魔力……你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骗我，你竟敢……！！！”
我似乎被甩到了地上，随即腥臭的怪物将我吞没。
也不知道我会成什么样呢、希望因陀罗大人能把我救出来吧，要是有个全尸就更好啦……
——————————————————
……
晚上七点半，广播塔。
因陀罗降落在了距离塔顶还有一层的地方，踢开了播音室的大门。
根据小姑娘调查的信息，这里盘踞着会施展法阵的使魔，前两天北部城郊的洋馆里，在自己走后就有一只新的使魔补充了进去，而小姑娘则因为看到它而昏厥。
也就是各个小型仪式场地是需要持续运转的，前一个出现意外了后一个就立刻会补上，广播塔就相当于仓库，而非自己猜测的中枢。
好消息是只要解决了广播塔里的，外面的一大群小型仪式场地就都失效了。
坏消息是幕后黑手的行踪线索断了。
因陀罗啧了一声，走进了室内。
由于是废弃许久的播音室，这里面的所有仪器都停止了工作，仅有一台电子钟突兀地在工作着。
事出反常必有妖。因陀罗抬了抬下巴，伐折罗便遵从他的想法走到电子钟面前。
她敲了敲，然后又趴上去听了听，最后抬头道：“因陀罗大人，是封印呢！保护类型的封印，所以什么魔力都没漏出来。”
这就是那个圣杯魔力源凭空消失的原因吧，就是听这描述非常像弗栗多……不，是借鉴弗栗多的产物吗？
因陀罗内心不爽起来：这怎么净给他添堵。
“能破解吧，伐折罗。”
“是的因陀罗大人！不过因为灵基输出低了很多所以破解需要的时间比较长！”伐折罗蹦蹦跳跳，身上泛起接近蓝绿的光泽。
“无妨，不必急于求成。”因陀罗摆了摆手，自己四下看了起来：这里有不少什么东西爬行的痕迹，按照模样和小姑娘在楼下拍的差不多，从数量上看不像是从楼下上来，反而是从这里爬出去的。
比如在封印里养好了再爬出来。
就跟爬行动物的孵化一样。
因陀罗抓住了一点模糊的灵感，但始终感觉缺了点关键线索。
大约摆弄了二十分钟，伐折罗解开了封印。那一瞬间黑色的巨浪呼啸而出，冲垮了整个播音室。伴随着腐烂的气味，蛇的幼苗从一堆腐烂之物中冒头，密密匝匝带着天真的残忍。
因陀罗及时漂浮在了空中，因此没被黑色的水冲到，但他现在的心情简直差到了谷底。
“黑蟒阿醯（Ahi）……！”
他算是明白抑止力为什么把他抓过来了，原来还有这么个狗东西等着自己呢。这锁住雨水的巨蟒分明是自己的手下败将，而如今自己切分灵基下界了，它也毫无顾忌了是吧！
这么多的幼苗，还有污秽的东西，真是召唤了邪神眷属后在这里过得安逸啊？养蛊呢搁这儿。
“伐折罗。”
“在！”
“让它见识众神之王的威光（Tejas）。”
“遵命，因陀罗大人！”
伐折罗身上迸发出耀眼的雷光，神器代行神的雷霆，将周遭的邪妄焚烧殆尽。
“应该不止这点，如果是通过圣杯孵育的，封印深处会有更多。”因陀罗看伐折罗处理得差不多了便落了下来，穿过播音室的废墟走进了封印。
黑蟒看起来是全力在养育蛇苗，因此一路上伐折罗清扫得很快，一直削到了圣杯里爬出来的最后一条蛇苗。
因陀罗看了一下这个金色杯子下的血液纹路，抬手用电光劈了个粉碎。
封印封印，顾名思义，就是封着不让人动，如果手动破开来了里面的东西自然任人宰割——至少对众神之王来说是如此。
??黑蟒应该是在用蛇苗准备后路，或者吞噬什么东西。
因陀罗拿着这个小杯子上下抛了抛，这种魔力源源不断的感受令他整个人状态都迅速好了起来。
那么下一步就是复刻英雄谭进行巨蟒讨伐了吧，因陀罗想。
而等来的是另一位伐折罗的破门而入。
“因陀罗大人！梵星大人她——”
“——被黑蟒夺取了！在南部城郊的地下仓库，它占据了那里！”
回来的伐折罗身上显而易见带着自己剩下的那一半灵基。
因陀罗的大脑大概空白了一秒，在这一秒间迅速串联了所有线索。
黑蟒已经完全意识到了自己的到来，并瞄上了自己的那一半灵基，因此抓走了小姑娘，但小姑娘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成功让伐折罗把自己的这一半送了回来。
该死的，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重要的是她现在相当于没有任何加护落到了黑蟒手里，运气差的话她的下场——
“因陀罗大人！！！”
红色的伐折罗猛地扑了过来。
“因陀罗大人请您不要再想了！现在最重要的，因陀罗大人的愿望，我无论如何……！”
看起来他受到的冲击也不小，是在后悔吧，后悔没保护她，还是后悔听了她的话？
既然如此。
因陀罗将圣杯往高空一抛，刹那间将它粉碎。
“回归没有物质的模样，于此满溢（特异点），为众神之王（我）的彻底降临打开大门——”
??
“神的讨伐，开幕吧！”
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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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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