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不该说那些话,你父亲正猜忌你呢。
母亲担忧的看着哥哥。
殷郊脸上多了两道疤,他握着母亲的手说母亲你放心,我定会把父亲请来和我们一家团聚。
殷郊说完就步履飞快的走了,母亲不放心他,让我赶紧跟过去看看。
我提着裙子一路小跑,殷郊走的也太快了,他一步顶我两步,我在后头追的满头大汗。
哥哥等等我!
殷郊不理我,走的更快了。
太子殿下留步!
我生气的喊了一嗓子,殷郊大概听出来我的不满,终于是停了下来。
我自己去请父亲就行了,你不用跟来。
他看着我呼哧带喘,眉头紧皱。
你这是去请父亲还是去挨骂?
我们并肩而行慢慢往摘星阁走。
要我说不请也罢,就我们仨也挺好的。
我一脚踢开路上的碎石子,嘴里碎碎念。
殷郊还想说什么,却忽然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像动物在啃食什么东西,吭哧吭哧的。殷郊捏住身上丁零当啷的玉佩,闻声寻去,寻到宫墙的一处角落里。
我们低头去看,结果惊出一身白毛汗。
是一只白狐在啃一具尸体。
那绝不是普通的狐狸,它的眼睛通亮,看不到瞳孔,肉身像一团魂魄,周身凝绕着阴森白雾,散发着妖邪之气。
那狐狸看见我们,吓了一跳,随后呲嘴獠牙的朝我们扑过来。殷郊一把推开我,随后拔出鬼侯剑要劈它。
我真的谢谢您。
殷郊对自己的力气没有明确的认知,他手劲儿贼大,我本来自己可以躲开,结果他一推,直接把我推到了地上。我眼前一花,那白狐从我眼前飞过,爪子在我脸上猛地就是一下。
我一声惨叫,脸颊火辣辣的疼。
糟糕糟糕,这是要破相了啊!死狐狸打人还不打脸呢你为什么抓我脸!
我捂着脸从地上爬起来,看见那白狐噌噌两下窜上屋顶跑走了。
殷郊看着我的脸,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声快追!随后大步流星追了过去。
我看那狐狸不是寻常之物,担心殷郊吃亏,于是提着我那大长裙子也跟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在心里盘算,回去就把这裙子裁掉一截,这也太长了。
我们一路追到了摘星阁,路上碰到了姬发,姬发问怎么了,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殷郊则是干脆利落的撇下有狐妖三个字,提剑冲进摘星阁。
姬发!你快跟过去!
我实在是跑不动了,只能让姬发跟着他,别出什么事。
摘星阁的楼梯比我命还长。
我气喘吁吁连滚带爬的上去时,父亲已经被殷郊惊醒了,他拔出剑愤怒的说,想要我的王位,你还太早了点!
父亲是多疑的,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顾不得礼数,我几乎是爬进殿里扑通一声跪下磕头。
父王!哥哥不是有意的,我们是遇上了狐妖,哥哥是担心父王的安危才会失礼,儿臣的脸就是被那狐妖所伤,还请父王……我抬头想让父亲看见我脸上的伤,却在抬头的一瞬间,看见床榻深处藏着一个女人。
恕…罪……
最后两个字我几乎靠着本能才说出来,我的目光全凝聚在那个女人身上,大脑一片空白。
她是个很好看的女人,肤如凝脂,白皙如雪。她身上似乎裹着父亲的衣服,一双眼睛像小动物一样打量着我们这几个“不速之客”。
她怎么会在这!
我听见哥哥愤怒的声音,姬发伸手,想让哥哥冷静,却被哥哥反手拨开。
够了!出去!父亲大喝一声下了命令。
殷郊气哼哼的站起来,气哼哼的跺脚离开,姬发赶忙行礼,顶着一个大长鸡冠子追了出去。我从地上爬起来,准备行礼离开。
殷澈。父亲突然叫住我。
记得找太医看看你的脸,别留下疤。我看向父亲,他目光温温,并不带有责罚的意味,好像那么一瞬,我看见了十四岁以前,我以为的那个父亲。
是。
我点头,走之前我又看了一眼那个女人,她也在看我,目光相汇的时候,我后背突然泛起冷汗。她那双眼睛漆黑,深不见底,带着迷茫,带着天真,却让我不寒而栗。
我几乎是逃一样的跑出摘星阁。
我当初就该一剑杀了苏妲己!
殷郊气的要死,在殿里来回跺脚。
姬发忙着给他顺毛,我掏出龟甲开始占卜。
脸颊突然被人掰向左边,殷郊冷着脸从旁边的小瓶子里拿出药往我脸上涂。
他是不是把我当成苏妲己了,手指用力的程度让旁边的姬发都看不下去了。
殷郊你轻点,他小声提醒。
殷郊冷着脸给我涂完药,又看了看桌上的龟甲,气不打一处来,反复在那碎碎念,
当初就应该一剑杀了她!
我和姬发同时扶额……
苏妲己是苏全孝的妹妹吗?
姬发点头。
我与苏全孝见过寥寥几面,只记得那是一个很高的年轻人,浓眉大眼,笑起来眉眼弯弯。说起来,苏妲己确实和苏全孝长的很像,一样的好看,但我不知为何,总觉得苏妲己奇怪。特别是对视的那一眼,心里没来由的慌张。
桌上的龟甲烧裂开,一声清脆的响声,我顺着龟甲的纹路看去,越看越慌。
我占卜的是苏妲己的命数,可这龟甲明明显示,她命数已尽。
我以为是我自己学艺不精,于是换了龟甲重新占卜,反复三次。
命数已尽。
三次占卜结果一模一样。
我呼吸急促起来,甚至感觉不到手里龟甲的炙热,只是死死的攥着那片烧裂的躯壳。
这不可能。
死人是不可能活过来的。
我不知道愣了多久,直到殷郊和姬发一边一个才把我手里的龟甲夺了下来。
你干什么呢!
姬发看着我手心里的烫伤,慌张的去翻药。
殷郊夺下龟甲,被炙热的温度惊的嘴都合不拢,他赶忙扯过我的手,连呼带喘的往我手心里吹气。
殷郊,你口水都吹出来了。
姬发找到药,嫌弃的看着殷郊。
为了不让殷郊造成二次伤害,姬发选择给我涂药。
当然,他比殷郊也没强到哪去,一边涂一边絮絮叨叨的说你刚才想什么呢,这么热的东西也能握在手心里,不知道会不会留疤,不过没关系,伤在手心,留疤也没事儿……
姬发,你真婆妈。殷郊在旁边吐槽。
姬发啧了一声,白了他一眼。
我没心思听他们俩在那婆婆妈妈,我满脑子都是苏妲己,一心想去找比干叔祖问个明白。
行了行了,我没事了,我去宗庙找叔祖了。
我把桌上的龟甲用布包好,转身要走,甫一起身,胸口就是一股尖锐的疼痛。
像是有人给了我当胸一剑,当初从楼梯上一滚到底摔断了两根肋骨都没这么疼。
我呼吸一滞,咣当一声跪了下去,龟甲和炭火噼里啪啦撒了一地。
我看见殷郊眼睛瞪得像铜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倒是扶我一下啊。
我这不争气的哥哥呦。
我低头叹气,却发现地上都是血,方才反应过来,是我刚才吐的血。
快传太医!姬发扯着嗓子大喊。
让我们谢谢姬发,你是个好人。
殷郊终于反应过来了,他伸手把我搂在怀里。他在哆嗦,连带着我也一起哆嗦。他搂的我太紧了,我整张脸都埋进他的胸膛里,气都喘不过来。
殷郊,你这衣服该洗了,一股汗味。
昏过去前,我这样想。
我的寝宫聚满了疾臣,他们排着队轮流给我请脉。
真丢人啊。我把被子蒙在脸上,没脸见人。
殿外传来殷郊的大嗓门,没事?都吐血了怎么会没事!庸医!
我的好哥哥,您还能再大点声吗,我怕地底下的祖父和大伯听不见。
母亲,我没事了,你让疾臣们都散了吧。
我从床上坐起来,觉得身上没什么地方不舒服了,仿佛刚才胸膛那股疼痛从来没出现过。
殷郊大步流星走进来,他伸手探我额头,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嗯,倒是不热了,你不知道,刚把你抬回来的时候你浑身烫的跟从火盆里捞出来一样,吓死人了。
他在我床榻边坐下,随手抄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我舔舔嘴唇,伸手想要一杯。
结果殷郊看到没看我一眼,把壶里的茶全喝了。
滚滚滚!我把他从床上推下去,说我要休息了,我怕我再看他两眼没病也得气出病来。
我睡了一觉又一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给自己饿醒了。
殷澈。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吓得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比干叔祖。
叔祖,您怎么来了。
比干叔祖没说话,一双眼睛带着审视意味的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虚。
我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
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让叔祖挂心了,我没事。
殷澈,比干叔祖的声音今日格外低沉,你是不是占卜别人的命格了。
好家伙,还是瞒不过叔祖。
我刚学占卜时,叔祖就告诫过我,可以卜天卜地,但是不能随意卜人。
人的命格天定,如果随意占卜别人的命格,那就是窥探天机,是要遭到天罚的。起初我不信,只当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罢了,但今日我信了。
我点点头,说我是占卜了别人的命格,还算了三次。
比干叔祖听了以后几乎是跳着脚指着我,你你你……你胆子也太大了……随后他一个箭步冲过来替我把脉,他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身手还如此矫健,我实在是感动。
还好还好,没出大事。他捋了捋胡子,说殷澈,你命真大,我还以为你只是简单的占卜一下,谁承想你卜了三次。
我撇撇嘴,我也不知道这天罚是真罚啊,我要是知道说什么我都不去算苏妲己的命格。
行了,你算是躲过一劫,罚你这段时间不许再碰占卜,你那些东西一会我就让殷郊都拿回宗庙,你给我老老实实休息,听到没有。
我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
叔祖,一个人要是命数已尽,还能活吗?
比干叔祖愣了一下,十分疑惑的看着我。
自然是不能。
那他要是活着呢?我觉得我问的问题真的有够愚蠢。
叔祖沉默了一会,道,那他就不是人了。
不是人?那是什么?
神仙,妖邪,都有可能。
神仙,妖邪,苏妲己会是什么呢?她明明是苏全孝的妹妹,苏全孝是活生生的人,她怎么会不是人呢?
我想了一整夜,也没想明白,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被殷郊拽起来去看他们质子比武。
殷郊你纯属有病。
我坐在第一排昏昏欲睡,姬发和崇应彪在前头嘿嘿哈哈的打架。
笑一笑,巫医昨天说你身上阴气重,来我们这吸吸阳气,身体自然就好了。殷郊在我旁边看着姬发被崇应彪倒过来打,笑的没心没肺。
哪个巫医,回去我就找他算账。
谁这么缺德把姬发跟崇应彪分一组,崇应彪比姬发高半个头,一个擅长射箭,一个擅长近战,这有可比性吗。
来个人救救姬发吧,他要被崇应彪按在地上打了。我转头跟姜文焕说。
比武,讲的就是个公平公正,这时候了横插一脚算怎么回事。姜文焕没说话,殷郊在旁边插嘴。
我眯起眼睛,你真的是姬发最好的朋友吗。
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姬发就灵巧的挣脱了崇应彪的锁喉,随后一记虎扑,连人带崇应彪一起撞飞了。
好身手,但能不能管管后面人的死活。
姬发和崇应彪像两颗巨石一样朝观众席砸过来,一时人走鸟兽散,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姜文焕拖着啃大饼的鄂顺一个闪身,殷郊侧身拽住要摔倒的姬发,行,就我一个人是多余的。
我都没来得及站起来,那么大那么大一个崇应彪就扑过来把我砸了个结结实实。
我感觉我肋骨又折了。
姜文焕和鄂顺拼命的把崇应彪从我身上架起来,姬发迈着小碎步手忙脚乱的搀起我,殷郊站在原地重启大脑……
真是作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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