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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观丧礼忆昔放飞恩2

“世道不过是人创造的罢了,”卜秋台的声音不大,却很平稳,没有劝诫也没有反驳的意思,好像就是在单纯地阐述一个她所认为的事实,“有的人心比天高,却志大才疏,因为自身庸碌而一生达不成夙愿。还有的人胸有乾坤,却落于市井,毕生等不来一个慧眼识英的贵人。人们管这两种人,一种叫“才不迨志”,一种叫“怀才不遇”,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还有另一种人处境更受煎熬。”

她的面具遮盖了神情,“……所有人都称其慧捷,所有人都知道其有配位之能,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给她一个机会,仅用‘宗庙香火’四个字就将她摁得永不见天日。”

都雷音面具后的眉毛扭了扭,心想这女人凭空多愁善感个什么劲?她武功是不错,但顶不住真气底子薄,有个什么“能”,配个什么“位”啊?如果是在为怀玉山谷那个跑了的千金感慨,那就更扯了一一但凡能成事的宗主掌门,未必有首屈一指的武功,却一定有沉稳的性子。最次最次,要拎得清什么是“大局”。可从山谷千金为一己私欲砸碎祖宗遗物并赌气出走的神经错乱劲儿来看,那位估计也与“配位之能”没什么关系。

“逆着世道走。”卜秋台默念了几遍这几个字,念着念着,也从中品尝出了一点傻气。火焰可以让飞蛾顷刻覆没,无论那只小虫拥有怎样的不甘与勇气,留在别人眼中的也只是一缕余烟,最终只能感动自己罢了。

“呵,庸人自扰。就我自己而言,既然用毒被认为是不体面的伎俩,那我就尽量不用好了。”

都雷音的语气竟然还颇为认真,认真之中带着一点“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明白”的嘲讽,竟是大发善心地想要点拨一下替自己妹妹去死的蠢女人。

“虽然我在用毒上的造诣远远胜过用剑,但如果有一天经脉能被修复,我还是会用剑。天机玄十八脉的首领,哪个不够狂?我也没见他们想逆世而行。”

卜秋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不知是被说动了,还是不想跟他做口舌之争,缓缓开口道:“可能有的人就是冥顽不灵吧,不然怎么会到了鬼门关,还被骂一声大逆不道呢?”

前面响起了开道的呼喊。人群静默下来,除了间杂的几个还在好奇地伸脖子探头,所有人都肃静地站好,脸上或多或少地酝酿起了一抹悲色。

都雷音心想看来这里的百姓很给卜青岳面子,结果忽然听到人群里漏出了一点抽泣声,面具后的眉尖匪夷所思地抽了抽,对这里的人逢场作戏之迅速感到震惊。他们刚才还在拿着那位大小姐嚼舌根,怎么现在就哭了?难不成是因为丧失了一大谈资创造户而伤心?

好多人都回过了头,往哭声处望去。

正在擦眼泪的莫娘子被吓了一跳,惊慌地道:“啊……啊我就是……想起以前二瓜跑丢了,是大小姐给捡回来的。”

“什么瓜?”有人小声问旁边。

“她家幺儿。”回答者是在彩袖街卖馄饨的小贩。

莫娘子双手合十,声音越来越小,快要藏进人缝里,“抱歉,抱歉。”

“嗐,我刚才就听见有人操着外地口音乱骂!这是人家丧日,也不忌讳点。”卖馄饨的倒是不怕惹来什么麻烦,状似自言自语,实则周边静悄悄的一片人都能听到,“大小姐以前在这边儿巡防,帮过不少忙,随便说话不怕被人打?”

隔壁商户掌柜的拉他,“行了行了。”

“我说的是事实。”卖馄饨的瞪眼,“以前王顺家的婆娘半夜摔到织机上,叫机架把胃顶了,哇哇吐血,还不是借的大小姐的快马才捡回一命?”

都雷音一边听这帮小民嘀咕,一边往前走,背着手,看似目视前方,实则眼睛的余光忙得不可开交,留神着这些挤挤挨挨的小民,生怕被他们的胳膊或身板贴到。一不留心,差点撞上前面忽然停下的卜秋台。

“你是不是拿错药了?”卜秋台质疑地转过头,“我怎么觉得有点晕呢?”

“没有错。”都雷音矜傲地站定,不看她,“你伤没好全就能面不改色地跳树,我怎么能不防?让你眼花而已,不至于晕过去。”

“……”卜秋台觉得自己在应付小人方面实在是太宽容,现在后槽牙有点痒。

她是来看故乡最后一眼的,现在头晕眼花,怎么看?

都雷音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动,视线下移,目光不善地盯着她。

卜秋台扭头继续走,到一家露天的茶铺上坐下来醒脑,十分不爽地喝了一口茶。

打不过,没办法,这人会使阴招。况且这是自己的丧礼,出现斗殴实在不雅观。

茶铺的位置很好,在整条彩袖街的腰部,正对着当地百姓自发为怀玉山谷先宗主卜泓渊立的雕像。雕像英姿勃发,器宇轩昂,横一把长剑在前,从头到脚一副乱世豪杰的英伟与霸气。

他们爷孙俩,一个名声被捧上天,一个名声被踩在地,想来也很是奇妙。

今日是发丧而不是送丧,卜秋台不用亲眼目睹自己的“棺材”被扛过去,便放心大胆地看。人群渐渐分向两边,开道的声音越来越近,一把雪白的纸钱被撒向空中。

“太阳出东落西方,亡人一去不归乡——”

尖锐高亢的唢呐声响起,锥心泣血,声声悚然。

纸钱满天飘飞,纷纷扬扬,有几片在卜泓渊的塑像前飘过,落上了他的肩。卜秋台一阵恍惚,见那纸钱飞着飞着,变成了洁白的桂花,缱绻地拂过墙上的画像,为画上的绝世枭雄染上身后余香。

她跪在追远祠里,瞧了瞧被晓风吹开的窗子,被冻得打了个喷嚏,然后继续抬头看悬在祠堂正中的那幅画。

画中的祖父鼻梁眉眼与父亲很像,神色凛然,手握一把修长的檀色宝剑。宝剑寒光烁烁,似乎于天下无不可斩,冰冷决然,一如持剑人的目光。画面边角还有一个人,头脸四肢都笼罩在惨白硕大的白袍下,正在风中一点点破碎。

这是千家百户都耳熟能详的故事,也是过去二十六年间被口口传颂的佳话:卜泓渊为了结束银鬼祸世,与友人秦善泽联手将银鬼逼至谪真门外,在一个电光火石的瞬间,一剑刺穿了银鬼的小腹,没有丝毫犹豫地抵着那怪物往谪真门狠狠撞去。激烈的闰气从谪真门冲天而起,原本光华流动的闰气灵域竟被撞出一片混沌,方圆数十里刹那间地崩山摧。待一切得定时,谪真门前只剩丛丛业火,撞入门内的两人形神俱灭,再无踪迹。

秦善泽为了悼念友人,隐居在了一座叫连云峔的荒山上,从此再没下山半步。他开创穿花剑法,施恩于天下诚心于剑道者,后来被世人尊称为“镇云子”。

画中的檀色宝剑,正是卜泓渊在谪真门前使用的佩剑,已经跟随主人消逝在了撼天动地的一撞中。此剑被收录在各版《百剑谱》的第一页上,被后世赠名为“鸣涧”。

卜秋台定定地看着画。

她身上流着英雄血,又怎会甘于沉寂?

其实她从未真正想要少宗主的位置。在如今的世道中,女人做宗主是异想天开,她可以无所顾忌,但不能带着整个怀玉山谷一起无所顾忌。之所以这么多年坚持不松口,只因心中郁愤难平而已。

马上就是少宗主册立仪式了,昨日傍晚,她去恳求爹娘先把自己从怀玉山谷除名,再放自己下山,结果被何珺瑛一个巴掌扇来了追远祠。

卜秋台懊恼地纠起眉,想起娘是如何惊怒落泪的,不由得一阵愧疚。何珺瑛虽然对她一贯严厉,但从未真正打过她,昨天是头一遭,毕竟她的要求太没良心,招人恨,一个巴掌已经算是“慈爱”了。

可她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不想跟卜靖廷那个碍眼的玩意儿成亲,更不愿像个赠物一样被外嫁,因为那样她会沦落为一枚默默付出的后盾,所做的一切被自动归到“夫君”身上。她有想过仗着爹娘的宠爱招个没什么存在感的赘婿,或是独身一辈子,可是卜靖廷从小和她争锋斗勇,日后爹娘故去,他成为宗主,又怎会情愿让她这个正派卜氏血脉插手山谷诸事?极可能打发她去闺阁中摇团扇!

所以,她如果不想走那些名门女眷的老路,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让父亲直接把宗主之位传给自己,二是离开怀玉山,自己另起炉灶。

第一条路没得想,她因此恳请爹娘让自己下山,之所以还要求被除名,是考虑到只要还挂着大小姐的身份,她在山下就是怀玉山谷一根行走的软肋,想要要挟卜青岳的人定会饿狼扑食地往她那里涌。为了不成为拖累,她只能与怀玉山谷彻底斩断联系,而且是被扫地出门的那种,扫得越人尽皆知越好,脸皮撕得越破越好,让所有人都以为卜青岳对她彻底放弃,捉她当人质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虽然离开爹娘是她极其不情愿的……

身后的门轴响了一下,一双青靴踏入祠内,缓步而行,最终停在了她的视线中。

卜青岳身着一件淡青色外袍,轻轻地把被风吹进来的桂花拂下祭台,然后转身看着罚跪的女儿,平湖似的眼眸含着柔和的波光,手上还提着一个桃木食盒。

他在银鬼祸乱中丧父时尚且年幼,以始龀之龄被扶上了动摇不定的宝座,在之后连年累月的动荡中懵懂求存、安宗定族,自此,已是二十六年的风霜刀剑、江湖云烟。然而此时,他的眉宇间只有属于一个父亲的爱怜。

他温声道:“来香,桂花开了,不如与我一同采摘?”

卜秋台一怔,没料到父亲是来叫自己采桂花的,答应一声,艰难地站起来。

卜青岳瞅了一眼被跪出两个坑的蒲团,然后打开提着的食盒:“你娘做的桂花糕,吃点吧。”

“谢谢爹。”卜秋台瘸着腿挪出一步,想把食盒接过来。

卜青岳无奈,“你好好走路便是。”

清晨山谷内的空气格外清新,远远近近都有鸟儿的啁啾,还有门生们练晨功的呼呵声。父女两人步上了一条石子小路,直奔山谷内最繁密的那颗老桂树。

卜秋台虽然几乎没被罚过跪,但从小到大窜上窜下,崴脚麻筋的事儿常有,所以恢复得特别快,路上时不时从父亲伸来的食盒里捏出来桂花糕吃,很快就走顺溜了。寂静了半程,她终于犹豫着开口问:“爹,我娘呢?”

卜青岳:“回庇黎山庄了。”

卜秋台咬到了舌尖,神色苦了苦,心知自己要完。

从小到大,她和卜靖廷捅了篓子,最怕被按到何忠发跟前,难得意见统一地认定天下没有比他们外祖父更食古不化的。娘肯定是告状去了。庇黎山庄老庄主的脾气名声在外,知道她那番石破天惊的言论后,估计会冲过来,生生打断她的腿,绝了她跑下山的念想!

卜青岳注意到了女儿的脸色,轻笑不语,把食盒轻轻盖上,问道:“方才在追远祠内,你好像在看那幅画?”

“嗯。”卜秋台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卜青岳:“知道画的是什么吗?”

“当然知道。”卜秋台奇怪,别说是她,就是平民家的小孩,十个里也有九个能答出来,“画的是祖父灭银鬼。”

卜青岳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不止如此,也是真气灭闰气。”

卜秋台消化了一下,忽地恍然大悟,明白了父亲的话外之意。

闰气有今天这样不堪的位置,真的只是因为其“不堪用”,只是因为银鬼吗?

如今江湖大小门派无一不是以真气立家,分出三六九等的关键依据就是其炼真法门的高下,五大宗崇高的地位离不开精深的真气家学。而闰气,恰恰是与真气对立的一种气,虽然二者机理有异,却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相互替代。

“伶人所擅之气”起初是谁宣扬出来的?

为何但凡世家名门,都惯于痛斥“蛊、器、傀、毒、闰”之阴损投机,并以“闰”为最末最卑贱?

此五样皆是为数不多的可不凭真气支撑的路数,被列出来遭受唾弃鞭挞,背后的原因呼之欲出。

卜青岳:“你又知闰气为何被称为‘闰’气?”

卜秋台嘴唇动了动,没答话。

卜青岳:“虽也述其形质之柔‘润’,但最主要的,是取其‘偏’、‘副’之意。”

“爹是想告诉我,让我安分守己,莫要触动了正统,否则就会被千夫所指?”卜秋台下巴微抬。

“非也。”卜青岳听出她话中的赌气,并未生气,“我不过是提醒你你将来可能的境遇。来香,我与你娘最大的心愿莫过于你平安快乐,你离开怀玉山谷,是我们最不愿看到的。”

下一章还是跟卜爹的回忆,以及秋台罪名的真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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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观丧礼忆昔放飞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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