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故地旧影
学院放假,沈青梧携裴砚外出游历,途径她昔日求学之地,两人暂作停留。
小城古朴,青石板路蜿蜒,两旁是历经风霜的木构店铺,空气中浮动着旧时光的气息。
“青梧,你当学生时,是何模样?”裴砚并肩走在她身侧半步之后,好奇问道。
他想象她该是端坐前排、目不斜视的典范,但忆及书斋里那些笔触大胆的风流话本手稿,又觉自己的想象过于刻板。
沈青梧唇角微扬,坦然道:“大约…不太好。”
“比如?”裴砚挑眉,侧头看她,眼底是“果然如此”的了然。
“比如,”她步履从容,声音清泠如旧,“在学舍熄灯后,翻窗去屋顶偷饮劣酒;替手头阔绰的同窗代写课业,赚些散碎银子买书;还有…沉迷搜罗各种坊间难寻的风月话本,躲在被窝里挑灯夜读。”她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那些写得格外离经叛道的。”
“青梧,你……”裴砚拖长了调子,故作惊讶,眼底的笑意却更深了。他几乎能勾勒出少女沈青梧清冷外表下那份不羁的灵魂。
“怎么?”沈青梧停下脚步,回眸看他,“觉得意外?”
“一点点。”裴砚迎上她的目光,坦率承认,那笑意里带着纵容和欣赏,“不过,很…像你。”
正说着,一个约莫二十五六的男子从街角的书肆走出,目光不经意扫过,脚步猛地顿住。
“青梧?”他试探着唤道,声音带着一丝久别重逢的迟疑和熟稔。
沈青梧循声望去,脸上那份因回忆和裴砚而生的闲适笑意瞬间敛去,只余下惯常的清冷疏离,“好久不见。”
男子目光扫过她身旁身姿挺拔、眉目秀气的裴砚:“他是?”
“我的伴侣。”沈青梧答得干脆。
“哦。”男子目光微黯。
“青梧,这位是?”裴砚敏锐察觉气氛微妙,他上前半步,目光带着一丝敌意落在男人身上。
“故友。”沈青梧语气平淡。
男子似乎被这“故友”二字刺了一下,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在下林逸,曾与青梧在此同窗数载。”
“嗯。”沈青梧颔首。
林逸的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落在裴砚身上,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青梧,多年未见,你…仍旧未改吗?”这话问得含糊,却意有所指。
沈青梧眉头倏地蹙起,声音冷了几分:“我没错,何须改?林逸,叙旧已毕,若无他事,你可以走了。” 逐客令下得毫不留情。
林逸脸上浮现出复杂的愧色,他看着她,眼神里有挣扎,有追忆,最终化为一声低叹:“当年之事…是我对不住你。”
沈青梧置若罔闻,侧过脸,目光投向远处街角的一处面摊招牌。
林逸见状,吸了口气,目光在沈青梧清冷的侧颜和裴砚充满占有欲的姿态上停留片刻,“青梧,祝你们…白头偕老。”
“多谢!”裴砚抢在沈青梧开口前朗声应道,他笑容灿烂,甚至带着点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手臂极其自然地、带着宣示意味地虚揽在沈青梧腰后,“我们定会如此,不劳挂心。”
林逸深深看了沈青梧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情绪。他的背影很快汇入街巷的人流中,消失不见。
待那身影彻底看不见,裴砚脸上灿烂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他立刻转头,凶巴巴地盯住沈青梧,眼神灼灼,质问道:“沈青梧!你们之间,到底有何旧事?”那“旧事”二字被他咬得极重。
“没什么,”沈青梧语气淡然,“不过是年少无知,情之一字未看透,性情不合便散了。”
“沈、青、梧!”裴砚咬牙,明显不信。
沈青梧在他灼灼逼视下,难得露出一丝尴尬,轻咳一声:“好吧。当年同窗,情愫暗生。那时我喜看风月话本,又结识了些人…少年心性,好奇心重,也…试过几回。”
她语焉不详地带过关键,“林逸此人,骨子里守旧拘谨,对此本就勉强,加之后来在学业理念、处事方式上诸多龃龉,终有一日爆发,大吵一架,便彻底分道扬镳,再无往来。”
她看向裴砚,眼神坦荡:“真的。若非今日偶遇,我几乎已将他从记忆中抹去。”
“哼,”裴砚语气酸溜溜的,阴阳怪气道,“你唤他‘林逸’,倒顺口得很,不见生疏。”
沈青梧斜睨他一眼,忽地伸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捏住裴砚的下巴,迫使他转向自己。她眼神带着一丝戏谑:“怎么?裴助教这是…醋了?”
裴砚被她指尖的凉意和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激得耳根微红,却不服输地梗着脖子:“是又如何?”
沈青梧低笑一声,松开手,指尖顺势在他喉结处若有似无地划过,带起一阵细微战栗:“陈年旧醋,酸腐无用。走了,吃饭去,再耽搁,面摊要收市了。”
她率先转身,裴砚被她那一眼和指尖的触感撩得心头发紧,盯着她清冷的背影,又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林逸消失的方向,这才快步追上,一把攥住沈青梧的手腕,力道带着点赌气的占有欲。
“吃什么?”
沈青梧任他攥着,唇角微勾,反手扣住他的手指,十指交缠,力道不轻不重,却足以安抚:“老地方。那家…面摊还在。”
番外二
多年后,京城,裴府。
又是一年桂子飘香时,窗外更深露重,庭院里那几株老桂树正值盛放,馥郁冷冽的香气丝丝缕缕渗入窗棂,与室内松烟墨的醇厚气息交织缠绵,形成一种独特的、令人心神安宁的沉静氛围。
沈青梧端坐书案之后,乌发松松挽就。烛光映照下,她容颜清冷如昔,岁月并未过多侵蚀她的风骨,反添了几分沉静内敛的韵致。她指尖执着一管紫毫小楷,正专注地批阅着几份裴砚带回的、不甚紧要的户部往来公文副本。
裴砚坐在她斜对面的另一张酸枝木书案后,案头堆着更高一摞待处理的卷宗。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年书院里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郎。
身为户部侍郎,位高权重,眉宇间沉淀着官场沉浮磨砺出的沉稳与威严,举手投足间自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度。只是此刻,这份威严被一层朦胧的酒意悄然覆盖。
今日宫中小宴,几位素来与他政见相左、又仗着资历的老臣,借着酒意轮番刁难,言辞机锋暗藏。
裴砚虽应对得体,未曾失仪,却也颇费心神。席间御赐的佳酿醇厚绵长,他推拒不得,又因心中烦闷,不免多饮了几杯。
此刻归家,酒意上涌,虽神志尚算清醒,但反应迟钝了许多。他强撑着酸涩的眼皮和混沌的脑袋,试图帮沈青梧整理她案上几份散乱的文稿。
“放着吧。”沈青梧放下手中的笔,抬眸看他。烛光下,他脸颊微红,眼神迷离,平日里的沉稳威严荡然无存,倒显出几分难得的、毫无防备的柔软。
裴砚依言停下,却有些不知该做什么,只是站在原地,微垂着头,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她,流露出一种全然的依赖。
褪去官袍铠甲,洗尽朝堂尘埃,他仿佛变回了书院里那个被她轻易捏的学生。
沈青梧心湖微澜,怜惜与掌控欲悄然滋生。她起身走到他面前,她比他矮些,此刻却因他微醺的姿态而显得气势更盛。她拿起书案上那支批注公文用的朱笔,笔尖饱满鲜红。
裴砚的目光被那抹红色吸引,有些迟钝地看着。
“低头。”
裴砚下意识地顺从,微微低下头。
沈青梧执笔,手腕悬停。冰凉的、带着朱砂特有气息的笔尖,并未落在纸上,而是轻轻点在了裴砚微微凸起的喉结上。
那一点冰凉湿润的触感,让他猛地一颤,酒意都惊散了大半。他愕然抬眼,撞进沈青梧含笑的眼眸里。
“下次,少喝些酒。”
裴砚只觉得被她点过的地方火烧火燎。他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吞咽着并不存在的干涩,心跳如擂鼓。
他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妻子,烛光为她清冷的轮廓镀上暖色,眼底的笑意如同深渊,却让他心甘情愿沉溺。
“是…学生…记下了。”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酒意和毫不掩饰的臣服与渴望。
沈青梧收回朱笔,指尖却顺势拂过他滚烫的耳垂,留下一点冰凉的墨迹。看着他因这触碰而再次轻颤,她眼底笑意更深。
她转身走向内室,只留下一句:“差不多了。剩下的公文,明日再看,安置吧。”
光影摇曳中,裴砚高大的身影追随那抹月白,融入内室暖融。窗外,桂影婆娑,更深露重。
内室烛光柔和,床边一盏绢纱宫灯散发暖黄光晕。沈青梧已卸簪环,青丝披散。她背对门口,坐在妆台前,用软巾擦拭指尖细微的朱砂痕迹。
裴砚身影出现在门口,挡住光源。他倚门框,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喉间红痕灼烧,酒意混合压抑的暗火沸腾。
沈青梧直到擦净最后一点红痕才放下软巾。她未回头,对着镜中门口的身影淡淡开口:“杵着做什么?不困?”
声音打破静谧,点燃了裴砚的渴望。他大步走进,带着酒气和桂香。他径直来到妆台前,在她身后站定。
铜镜映出两人身影,他高大的身形笼罩她。微红的脸上,眼神灼热,紧锁镜中她的眼睛。喉间醒目的朱砂红,如同隐秘烙印。
“疼么?”她伸手,指尖停在红痕近处。
裴砚喉结滚动,浑身紧绷。“不..不疼。”声音沙哑喘息,“是..先生留的印记..学生….甘之如饴。”
沈青梧指尖落下,带着力道,指甲轻微刮蹭那点微凸的朱砂。
“唔……”裴砚本能前倾,双手猛撑妆台边缘,将她困在他和冰冷镜面之间。
“青梧..”声音痛苦渴望,滚烫的唇急切啃噬她纤细脖颈,留下湿热的印记,“别折磨我了……”
沈青梧被他困住,承受着他急躁的亲吻。她身体微仰靠冰凉妆台,眼神清明,带着纵容戏谑。抬手插入他浓密黑发,指尖带着安抚和不容抗拒的力道,迫使他抬头对视。
“这就受不住了?”她看着他被**烧红眼和唇上沾染的胭脂,声音慵懒沙哑,“裴侍郎在朝堂上舌战群臣的气魄呢?”
裴砚又羞又恼,“朝堂是朝堂,这里是在我的先生面前……”
他喘息着,滚烫的唇再次压下。
沈青梧在他激烈的吻中微眯眼,舌尖带着技巧迎上,引导他急躁的节奏。她手腕灵顺势抚上他紧绷背脊,指尖沿着脊柱沟壑缓缓向下。
裴砚瞬间溃不成军。
夜深深,人缠绵,最是花好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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