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圣节晚宴的时间似乎格外漫长，至少秋是这样感觉的。
即便面前摆满了珍馐美味，也驱散不了她所在区域弥漫的尴尬气氛。也不知那群法国男生是怎么想的，突然就把秋斜对面的位置让给了奥利维耶。而正对着秋的，是个高高瘦瘦、有着大长腿的黑发男生，整场晚宴他都在好奇地打量着秋。塞德里克坐在秋的背后，罗杰这次更是主动地挤到了她和芙蓉中间。
“尝尝这个，法式杂鱼汤。”罗杰特意跑到赫奇帕奇长桌末端，为她端回一大碗海鲜浓汤，“你昨天想吃却没吃到的。”
秋无语地瞥了罗杰一眼，只觉得他今天格外反常——放着身旁的芙蓉·德拉库尔不献殷勤，反倒一直围着自己打转，活像在追求她。更奇怪的是，塞德里克对此似乎也毫不在意，任由罗杰这般折腾。
尽管她已经吃得肚子圆滚滚、撑得不行了，但为了不驳罗杰的面子，秋还是拿起公用的勺子，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块鳕鱼和一块海鳗，放到了自己的盘子里。
“要不要尝尝？这碗分量太足，你帮我分担些吧。”秋说着，将杂鱼汤推向对面那位视线总落在她餐盘上的男生，“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我来这儿就是想多尝尝英国特色菜。不过这汤非常鲜美，你是该喝一喝。”高瘦男生笑眯眯地婉拒了汤，然后话题一转，开始自我介绍道，“我叫朱利安·古尔梅隆，奥利维耶最好的朋友。”他毫不客气地拍了拍身旁奥利维耶的肩膀。
奥利维耶也是这么想的吗？秋暗自吐槽。她可清楚记得昨晚奥利维耶说过，他唯一的朋友是泽菲尔。想到这儿，她不由自主地瞥了他一眼。
“他自封的，我可不认。”奥利维耶揉着隐隐作痛的肩膀，语气调侃，说的却是大实话。那只漂亮的大鹦鹉早就扑棱着翅膀，熟门熟路地飞进了拉文克劳女生堆里，此刻正惬意地躺在其中一人怀中，享受着被投喂剥好壳的坚果。
还没等秋回话，罗杰又叫嚷着问远处的理查德，他们那里有没有德国蜜蜂刺蛋糕。
奥利维耶看着罗杰忙前忙后的模样，嘴角不禁浮起一丝笑意。他微微倾身，压低声音对秋说：“看来，戴维斯先生准是迪戈里先生的挚友无疑了。”
“猜错了，”罗杰利落地切下一小块蛋糕，放进秋的餐盘，语气随意得像在聊天气，“谁跟他是朋友？确切地说，我俩曾经是情敌。”他顿了顿，仿佛在强调这个爆炸性信息，随即轻描淡写地抛出一句，“当初，可是他从我身边把秋‘抢’走的。”
奥利维耶挑了挑眉毛。
“Excuse me？！”秋猛地转头盯住罗杰，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罗杰，你今天是不是疯了？”
“有什么问题呀？”罗杰现在彻底放飞自我了，他坦然迎上秋的目光，脸上没有一丝睁眼说瞎话的愧疚感，“你从来没有问过他，当初在魔药课上，我和他为什么会被斯内普教授一口气分别扣掉整整三十分？”
“因为你又犯病了，”秋冷冷地斜睨着罗杰，语气斩钉截铁，“一犯病，你就控制不住要寻衅挑事。”
罗杰嬉皮笑脸地逗她：“瞧瞧，你又冤枉我。真是说不爱就不爱了。那天我可老实着呢，但你的塞德里克，是不是晚餐的时候就在礼堂当众邀你去霍格莫德？当时整个霍格沃茨都轰动了！我看你啊，就享受这种被万众瞩目追求的感觉，是不是？”最近，他在她面前彻底撕下了那张“完美学长”的假面具。
秋的身后响起一声沉沉的长叹。
“你之前可说过，欠了我一个人情呢，还说以后一定会找机会还我。”塞德里克实在听不下去了，猛地侧过身，怒气冲冲地瞪着罗杰，压低声音说道，“这就是你报答我的方式？”
“我这不正找着机会还你嘛。” 罗杰一脸无辜地摊手，将厚颜无耻演绎得淋漓尽致。
塞德里克简直要气笑了，他盯着罗杰，声音里满是无语和嘲讽：“你的意思是——先处心积虑给我制造麻烦，再假模假式地出手解决，就算还清人情了？要是这次你解决不了呢？是不是就换个花样故技重施，直到你捅出的篓子里，终于有一个你能收拾得了的为止？啊？”
“别说的那么难听嘛，我也是想验证一下，这世上到底有没有真正的爱情。”罗杰煞有介事地说完，忽然别过脸去，情绪明显低落下来，不再理会塞德里克。
塞德里克又盯着罗杰的背影看了好几秒，才缓缓收回视线，落在秋身上，委屈巴巴地望着她。秋注意到他的餐盘异常干净，只在角落孤零零地躺着几片德国酸牛肉。
“他一定在为待会的宣布仪式紧张……”秋暗想，心疼地看着那几乎没动的晚餐。她伸手轻抚他的头发，柔声催他回去吃饭。
事实上，整个礼堂都弥漫着焦灼的气息。所有人都在引颈张望，一张张面孔写满急切，都想立刻知道究竟是谁被选为勇士。大家坐立不安，频频起身张望，看邓布利多是否用餐完毕。终于，金色的盘子又恢复到原来一尘染的状态，礼堂里的声音突然升高了许多。随即，邓布利多站了起来，礼堂里顿时又变得鸦雀无声。
“好了，高脚杯就要做出决定了，”邓布利多说，“估计还需要一分钟。听着，勇士的名字被宣布后，我希望他们走到礼堂顶端，再沿着教工桌子走过去，进入隔壁的那个房间——”他指了指教工桌子后面的那扇门，“——他们将在那里得到初步指导。”
礼堂里的蜡烛突然齐刷刷地熄灭了，一时间，只剩下南瓜灯还散发着微弱的光。就在这时，火焰杯开始放出夺目的光芒，它比礼堂里的任何东西都要明亮，那迸射着火星的蓝白色火焰，简直刺眼得让人难以直视。
“下午韦斯莱兄弟开了盘口，”罗杰忽然凑近秋耳边，声音压得极低，“赌塞德里克和奥利维耶谁能当选勇士。”他顿了顿，带点邀功地补充，“大多数人押他俩都落选。我替你和我各押了两枚加隆在塞德里克独赢上——赔率可是五倍！”
“谁让你替我下注了？”秋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照这么说，我是不是还倒欠你两枚加隆？”
高脚杯里的火焰突然变成了红色，噼噼啪啪的火星迸出来。接着，一道火舌蹿到空中，从里面飞出一片被烧焦的羊皮纸——礼堂里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邓布利多接住那片羊皮纸，举得远远的，这样他才能就着火焰的光看清上面的字。火焰这时又恢复了蓝白色。
“德姆斯特朗的勇士，”他用清楚有力的口吻说，“威克多尔·克鲁姆。”
“毫无悬念。”秋笑着对奥琳娜说，“我就知道我偶像肯定能选上。”刹那间，掌声和欢呼声如汹涌的浪潮般席卷了整个礼堂。秋的目光追随着威克多尔·克鲁姆，只见他从斯莱特林桌子旁站起身，没精打采地朝邓布利多走去。他向右一转，沿着教工桌子前行，随后从那扇门走进了隔壁房间。
掌声和交谈声渐渐平息了。现在每个人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在高脚杯上，几秒钟后，火苗又变红了。第二张羊皮纸在火焰的推动下，从杯子里蹿了出来。
“布斯巴顿的勇士，”邓布利多说，“是芙蓉·德拉库尔！”
礼堂陷入短暂的寂静，旋即被更热烈的喧哗淹没。那个酷似媚娃的姑娘优雅地站起来，甩动了一下她那银亮的秀发，轻盈地从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的桌子之间走过去。
雷鸣般的掌声与喝彩声中，夹杂着男生们此起彼伏的口哨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了拉文克劳长桌顶端的布斯巴顿代表团——更准确地说，是聚焦在奥利维耶身上。秋偷眼望去，只见他神色平静如常地鼓着掌，与周遭或难掩失望、或已然泪流的众人相比，显得格外超然，仿佛对结果浑然不在意。
奥利维耶突然冷静地看向她，而她反倒像做贼心虚一般，慌忙移开了视线。
“心理素质不错嘛，换作是我，估计早绷不住了。” 罗杰又忍不住小声点评起来。他生日在明年一月，现在纯粹是看客心态。
赫伯特他们显然对这个结果也欣喜若狂，简直是欢呼雀跃。秋的目光转向塞德里克，他面色平静，机械地鼓着掌，视线却低垂着落在面前的餐盘上。然而秋看得分明，他的眼神虚虚地落在某处，全然没有焦点。
当芙蓉·德拉库尔也进了隔壁的房间后，礼堂里又安静下来，这次的寂静里涌动着简直可以品尝到的强烈的兴奋。
秋的小心脏像是被施了疯狂跳动咒，“砰砰砰”地，那声响震得她胸口都在发麻。
这时，火焰杯再次变成红色，火星迸溅，火舌高高地蹿入空中，邓布利多从火舌尖上抽出第三张羊皮纸。
“霍格沃茨的勇士，”他大声说道，“是塞德里克·迪戈里！”
宛如一滴水落入滚油之中，整个赫奇帕奇长桌瞬间“轰”然炸响，欢呼声震耳欲聋，似乎要冲破礼堂的穹顶。每个赫奇帕奇学生都兴奋得跳上跳下，扯着嗓子尖叫，用力地跺着脚，仿佛要将此刻的喜悦和多年的不甘心都一并释放出来。就在名字落地的那一刹那，塞德里克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迅速回头看了秋一眼。那眼神里，交织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一种近乎灼热的、渴望与她共享此刻的迫切。
或许是被这席卷全场的狂热气氛所感染，秋只觉自己的呼吸都仿佛停滞了，整个人呆呆地、怔怔地望着他。
塞德里克站起身，脸上笑容灿烂。离他最近的几个男生几乎是咆哮着扑上来，用力拍打他的肩膀和后背。更多的手从四面八方伸来，争先恐后地想要触碰他、拥抱他，震得餐盘叮当作响。赫伯特眼中甚至泛起了泪光。
秋笑着拍手，目光追随着他被朋友们簇拥着的高大挺拔身影，心中油然升起一种荣辱与共的自豪感。塞德里克侧身一步跨出长椅，俯下身，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坚实而用力的拥抱。秋下意识地抬起手臂，轻轻环抱住他宽阔的后背。她能清晰地嗅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那是书本、青草与柠檬混合的味道，还带着一丝汗水气息，一同交织着胜利的激动。
四周灼灼的目光瞬间如聚光灯般打在他们身上，赫奇帕奇长桌又爆发出胜利的欢呼，拉文克劳的女生们也都在尖叫。然而秋置若罔闻，她的整个世界骤然收缩、清晰得只剩下眼前这个人——塞德里克。
他松开手，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教工桌子后面那个房间走去。
给塞德里克的喝彩持续了很长时间，过了好久，邓布利多才使大家安静下来，听他说话。
“我真想不明白，”罗杰刚赢了十个加隆，脸上却找不到半分喜色，“明明一年前我和他还旗鼓相当……怎么转眼间，他就成了万众瞩目的勇士、爱情事业双丰收的人生赢家了？”他的声音里满是酸涩，“这简直……就像在读什么该死的爽文情节。”
“既然不想让塞德里克选上，那你干嘛还押他赢啊？”秋不解地问。
“我这叫风险对冲，懂不懂？”罗杰没好气地说，“你傻不傻。”
邓布利多校长正在进行最后的总结陈词，可他的话音却骤然中断。秋顺着众人惊愕的目光望去，只见火焰杯中，那原本宁静燃烧的蓝白色火焰又变成了红色。火星噼噼啪啪地迸溅出来。一道长长的火舌突然蹿到半空，上面又托出一张羊皮纸。
长时间地肃静，邓布利多瞪着手里的纸条，礼堂里的每个人都瞪着邓布利多。然后，邓布利多清了清嗓子，大声念道——
“哈利·波特。”
现场没有响起掌声。礼堂里，每个人都转过头，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哈利。秋看到他如同被钉在座位上一般，身形僵硬，脸上只剩下纯粹的茫然无措。紧接着，一阵嗡嗡声开始在礼堂里弥漫开来，仿佛有无数只愤怒的蜜蜂在耳边鸣叫。邓布利多校长沉默了片刻，终于沉声开口，召唤哈利走向教师席。
“什么意思？波特也算勇士？！”秋听到隔壁赫奇帕奇长桌爆发出疯狂的窃窃私语，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霍格沃茨有两位勇士？还是说，得在塞德里克和波特之间重新选一个？”另一个困惑的声音响起。
“这绝对不行！”立刻有人愤怒地厉声打断，声音盖过了议论，“塞德里克的名字是火焰杯先吐出来的！波特？他准是用了见不得人的黑魔法！要知道，他可是连神秘人都害怕的人！”
赫奇帕奇的长桌上，怒涛般的愤慨之下，同样流淌着善良的共情。一位女生蹙着眉，声音压得低低的，忧心忡忡地呢喃：“波特才四年级啊！他不要命了吗？何必非要去冒这种险……”
紧接着，秋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迫感——铺天盖地的视线，带着**裸的探究和联想，猛地从四面八方聚焦到她。显然，今早那个关于哈利在格兰芬多休息室宣布暗恋她的爆炸性传闻，此刻正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翻腾。她的名字开始像细小的火星，在压抑的嗡嗡声中此起彼伏地溅起。或许是这些议论声汇聚成了无法忽视的音浪，被正沿着格兰芬多与赫奇帕奇长桌间通道前行的哈利捕捉到了。他的脚步似乎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目光匆匆掠过她所在的方向。
大事不妙！
秋的脑海中警铃尖锐地嘶鸣，然而下一秒，那压抑的嗡嗡议论声陡然拔高，汇成一片汹涌的声浪。除了赫奇帕奇，整个礼堂的其他三个学院都被这桩突如其来的桃色秘闻点燃了熊熊的好奇心。骚动愈演愈烈，甚至几名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也按捺不住站了起来，在几个好事的斯莱特林学生兴奋的指认下，伸长脖子试图看清她的样貌。
奥琳娜从身后紧紧搂住她的肩膀，将开始微微颤抖的她整个圈入怀中。哈利的身影消失在那扇小门后，只将她独自留在无数道探究的视线与窃窃私语的浪潮中央。
邓布利多校长以简洁的言辞宣告晚宴结束，并告知众人可有序离场。随后，教师席上的教师、官员以及另外两位校长，浩浩荡荡地跟随邓布利多离开了。现在，礼堂内仅剩下学生们，而这也意味着，大家可以毫无顾忌地畅所欲言了。
或许是因为塞德里克明确表过态，赫奇帕奇这边没人当面大声议论她。然而，远处的格兰芬多长桌却传来肆无忌惮的调侃。
“和校花谈恋爱也太累了吧！”一个粗犷的男声格外响亮，“情敌没完没了地冒出来，迪戈里能打得过来吗？还好我没谈！”那语气里，竟莫名透着股庆幸。
偌大的礼堂里，除了赫奇帕奇长桌一片死寂，礼堂的其他地方全都爆发出了哄堂大笑。奥琳娜没好气地小声嘀咕：“脑子有病吧，他以为他想谈就能跟你谈啊？他有那资格吗！”
脑子有病的显然不止一个。只见原本没精打采的罗杰瞬间活了过来，一脸兴奋地凑近她：“我能不能对外宣称我是你的前男友？就说我们之前是地下恋情！求求你啦，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也想在故事里有个名字，就让我抬抬身价吧。”
秋怒视着他，几乎想一巴掌甩过去。就在这怒火翻涌的刹那，她的余光扫到了罗杰对面的奥利维耶——他正错愕地直直盯着她，脸上那副惯常的平静面具，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情报专家泽菲尔肯定又偷懒了，竟连哈利暗恋她的爆炸性新闻都没打听到。秋的脑海里莫名其妙地闪过了这个念头。
有没有发现罗杰在疯狂暗示奥利维耶？[笑哭][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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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宣布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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