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守在通往赫奇帕奇地下室的旋转楼梯顶端。
楼梯深得吓人，但底下人声鼎沸的喧闹依旧清晰可闻——许多人正穿梭于厨房与公共休息室之间。偶尔有几个小女生飞快地冲上楼梯，溜进礼堂，不一会儿便抱着好几盏南瓜小人灯折返。她们经过她身边，却目不斜视地掠过，如同穿过一团空气。
“明明我也是受害者！”秋满心委屈，可眼下赫奇帕奇都认为，是她平日里举棋不定、态度暧昧，才让奥利维耶和哈利都误以为自己有希望，最终害得塞德里克被生生夺走了一半的关注度，乃至属于他的荣耀。
可哈利到底是怎么骗过火焰杯的呢？关于他参赛的原因，礼堂里早传出了无数个版本。有奥利维耶打头阵，再没人纠结哈利是怎么跨过年龄线的。大家都认定了，今天就是她的两位追求者，借着三强争霸赛选勇士的机会，在她面前大秀肌肉呢。但秋只觉得这帮人的关注点简直离谱——哈利报名成功有什么稀奇？那么多人都尝试了，奥利维耶不也成功了吗？真正让她想不通的，是火焰杯怎么会破天荒同时选中两个霍格沃茨的学生？这明显不合常理啊！
还没等她理清头绪，另外两所学校的校长和勇士就陆续出现在了礼堂门口。秋下意识地往阴影里缩了缩身子，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她简直不敢想，下周上课时教授们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
不一会儿，塞德里克和哈利也出现了。两人一句话没说，扭头就朝相反方向各走各路。塞德里克又低着头只顾看脚底下走路——秋知道，他这是心里感到疲惫，又犯走神的老习惯了。
“嘿！我的勇士！”秋故意装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活泼模样，猛地从角落里蹿出来想吓他一跳。她双手一伸就勾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结结实实撞进了他怀里。
塞德里克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箍住她的腰，稳住了两人踉跄的脚步。下一秒，他的手臂骤然收拢，将她更深地嵌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肩膀，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抱在一起，谁也没说话。好巧不巧，正赶上赫伯特和马尔科姆准备去礼堂迎接塞德里克，一下子就给撞见了。看到这场景，他俩对视了一下，满脸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干脆转身就往楼下走。看那样子，八成是觉得塞德里克恋爱脑发作，彻底没救了。
“整整两个月的准备，总算没有白费。你现在可是火焰杯钦定的霍格沃茨最厉害的学生，该高兴一点儿呀！”秋把塞德里克拽进旁边一个僻静的角落，声音放得又轻又软，“所以，三强争霸赛现在是什么情况？”这里藏在阴影里，鲜少有人路过，更不会有人驻足。
塞德里克环顾四周，忽然直接拉开身旁的零食柜，埋头在里面翻找起来。他伸手抓起两个苹果，掂了掂，犹豫片刻，又将那个青色的放了回去。接着，他背靠墙壁站定，摆出一副准备边吃红苹果边听她解释的架势。
秋无语地望了望天花板。暧昧期时的往事忽然浮现——她在旋转楼梯撞见赫伯特和海蒂他们议论她“让三个魁地奇队长围着她转”后，塞德里克就是在这里向她解释和道歉的。记忆重叠，她想起那天自己同样拿了个青苹果，同样这样背靠着墙，给他摆足了脸色。
“我上次吃的可是青苹果！”秋没好气地提醒他。
“太酸了，我干嘛自己找罪受。”塞德里克笑了起来，对着手中的红苹果咬了一大口，“那天看你啃得那么陶醉，等你一走，我转头就从柜子里拿了个差不多的青苹果试了试。”
秋认认真真地盯着他看，试图分辨他这是在装作没事人一样，还是真的已经把心情调整好了。“邓布利多校长到底是怎么说的呀？”她问道。
“哈利·波特也是三强争霸赛的勇士，”塞德里克平静地说，“火焰杯的章程写得很明白：名字被它吐出，便意味着缔结了契约，必须参加比赛。”
“是哈利自己投的名字吗？”秋按捺不住好奇，轻声追问。
“哈利当然说他没投，”塞德里克又咬了一口苹果，声音裹在清脆的果肉里有些含糊，“但纠结这个没意义。不是他投的，他自然不会认；就算真是他投的，在另外两位校长当面质疑的情形下，他也不可能认。”他咽下口中的苹果，语气转而认真起来，“至于霍格沃茨为什么会有两位勇士……穆迪教授提出一种可能，他说火焰杯极有可能被人施了极其高深的混淆咒。哈利……也许是被当成第四所学校的唯一选手报了进去。”
“那你还是代表霍格沃茨的唯一勇士！”她先是一声欢呼，随即又迟疑起来，手指不自觉地揪住衣角，“……那……教授们应该没提到我吧？”
塞德里克摇摇头：“没直接提你的名字。倒是斯内普教授，从头到尾没放过任何一个讽刺哈利的机会。”他说着，又咔嚓咬了一大口苹果，嚼了几下才继续道，“至于德姆斯特朗的卡卡洛夫校长……他很不客气地警告哈利，就算要‘争风吃醋’也最好有个限度，别把三强争霸赛当成儿戏。”
“什么争风吃醋……我不信是他自己投的名字。就算真是他自己想参赛，也绝不可能是因为我。”秋的语气里透出浓浓的疲惫，她轻轻摇头，“我反而觉得……或许是有人想要害他，而我不过是被顺手推出来的挡箭牌。”
塞德里克抿了抿嘴，视线飘向一旁，显然不太赞同，却也没反驳。他转移了话题：“明天我们去图书馆吧，第一个项目定在11月24日，说是要考验胆量。”
“听你的安排吧，现在你最大。”秋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虚。他此刻的状态，完全不像刚刚当选勇士该有的兴奋样子。这也难怪，早晨是奥利维耶的事，晚上又突然冒出个哈利。尽管他清楚地知道所谓她和哈利“半夜幽会”的全部真相，可秋听他说话的语气，却觉得他心里早已有了定论。“你是不是也觉得……哈利是为了我而自己主动报的名？”她干脆直接问道。
“没有证据的事，我不能瞎说。”塞德里克试图让语气轻松些，甚至略带调侃地笑了笑，“不然你又要说我恶意揣测别人了。”
秋觉得，自己留下来可不是为了和他聊些浮于表面、不触及内心的话题。思索片刻后，她还是决定鼓起勇气：“你心里明明有了答案，不是吗？你把乔伊丝的追球手娃娃放在我这里，难道不是希望我们以后能成为彼此最亲近的人吗？”她注视着他，语气格外认真，“我不想让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缘由，在我们之间生出隔阂。所以，告诉我你真实的想法吧，塞德，哪怕是你觉得有些阴暗的念头。”
空气仿佛骤然凝结，周遭陷入一片沉寂，唯有墙壁上的火把仍在熊熊燃烧，不时迸出几声细微的噼啪响动。塞德里克一动不动地望着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汪无风的湖水，只是静静地、专注地映出她的样子，秋完全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塞德里克沉默了片刻，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般抬起眼睛。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却清晰：“我只是觉得……这不公平。哈利跨过年龄线，欺骗了火焰杯，可到头来，他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反而赢得了和我一样的资格。”他停顿了一下，语气里没有愤怒，却浸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苦涩，“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还在固执地守着游戏规则，无论是在比赛上，还是在感情上。可裁判的哨声，却从来没有为犯规者真正响起。”
他长叹一声，仿佛承认自己的软弱，远比想象中更加艰难。“其实比赛输了，我可以坦然接受；可感情上，我投入得实在太深了……深到已经承担不起失败的代价。”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却字字清晰，“卡斯特尔和哈利正一步步逼近我的领地，那么高调，那么直接……可我呢？我被所谓‘爱的规则’困在原地——我不能逼迫你斩断所有联系，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如此耀眼的人不断向你靠近，自己却动弹不得……我会慌，会怕……也许有一天，就这样真的失去你了。”
秋的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放大，她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声音里带着急切与些许不可置信：“你怎么……你怎么也会真的相信那些流言呢？我和哈利已经大半年没说过话了。”她语气加快，试图把一切解释清楚，“他早上说什么暗恋被拒，明明是在替我解围啊！你可能是不知道，麦克拉根说的话有多过分、多难听……”
“可这一切太熟悉了……奥利维耶·卡斯特尔之前用过一模一样的手段——先以一个合理借口当作预告，让舆论发酵，然后再发动进攻。”塞德里克的声音透着疲惫，但语气依旧坚定，“说实话，哈利一直以来的不作为，甚至让我偶尔心生愧疚……我体会过暗恋的滋味。就像当初听说你答应了罗杰的告白，那几天我几乎被后悔和痛苦淹没。”他停顿片刻，像是在重新整理思绪，“我原本相信哈利是个恪守规则的人，觉得只要我们还在一起，他就绝不会越界。可我没想到……卡斯特尔的出现，实际上也会影响和刺激到哈利的心态与想法。”
“我对哈利哪有这么重要？”秋像是被这句话钉在了原地，怔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三强争霸赛有多危险，你不是不知道！就算……就算他真的对我有好感，可他只是个四年级的学生啊，怎么可能为了我去冒生命危险？”
“也许哈利根本不在意这点危险？”塞德里克沉声道，完全沉浸在自己构建的逻辑里，“他是大难不死的男孩，天生就拥有非凡的天赋和法力……这并不难理解。既要突破年龄界限，又要施展那样高深的混淆咒，换作是我绝对做不到。说不定……他一直以来都在隐藏自己的真正实力。”
秋在脑海中回顾了一番哈利在魁地奇球场上的表现，觉得塞德里克的分析确实有几分道理，可心里却直觉隐隐有些不对劲。不过，她顾不上细想太多，因为此时赫伯特在远处正疯狂地偷偷给他们打手势，示意塞德里克快点回去参加庆祝。
塞德里克没有理睬，只是看着她。一段短暂却漫长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倾注在她身上，那双眼睛里藏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紧张，正无声地探询着她的答案。
正当秋思索着该如何开口，塞德里克低下头，轻轻吻了她。那是一个短暂得近乎仓促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像一片羽毛，还没来得及感受重量便飘走了。
“我得回去了。”他说，“今天没办法送你回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啦。”
他看起来一切如常，可秋却觉得，他比来时更加低落了几分，就仿佛他准备给自己套上一层更厚、更无形的盔甲，然后独自退回到了一个她伸手也无法触及的角落。
“我想跟你说最后一句话。”秋猛地一把拉住了他，像是怕他真的就这样躲进无形的盔甲里，“我不知道哈利是不是主动破坏了规则，也不清楚他是因为什么原因破坏的规则。但不管怎样，这些都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你刚才说，遵守规则让你动弹不得，可我觉得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你口中那些所谓‘困住’你的东西——你的正直、你的善良、你的风度，我才如此爱你，塞德里克·迪戈里。这才是你最耀眼、最强大的闪光点。”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随后把自己的手指嵌入其中，与他十指紧紧相扣，“你站在这里，本身于我而言就是最坚固的堡垒。你可能想象不到，你的存在，对我意味着什么。它意味着安全，意味着信任，更是我勇气的无尽源泉。”
走廊上的火炬在石墙上投下摇曳的光影，将他们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这个角落远离喧闹，只偶尔从远处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和墙上画像熟睡的轻鼾。塞德里克深深注视着她，眼中的失落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亮、坚定、仿佛重新被点燃的光芒。
“你也是我的勇气源泉。”他一只手轻轻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还拿着苹果，就那样环过她的肩头，将她拉近，“对不起……今天我似乎情绪起伏得太厉害了。可我百分之百相信你，秋，这一点请你一定明白。我不是在怀疑你，真的不是。我只是……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忍不住担心。这很幼稚，我知道，可这就是我最真实的感受。”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几乎像在自言自语，“我讨厌自己会产生这样的念头，显得既糟糕又小气……但我没办法对你隐瞒任何事情。”
“这一点也不糟糕，更不算小气。你能愿意告诉我这些，我反而觉得非常珍贵。”秋闻着旁边诱人的苹果香，眨了眨眼，话锋忽然一转，“不过嘛……我可能很快就要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糟糕’和‘小气’了——你最好先做点心理准备。”
“啊？”塞德里克一时没反应过来，满脸写着茫然。
秋突然一把推开他，双手叉腰，语气里半是抱怨半是醋意：“你还说什么耀眼？现在整个霍格沃茨就属你最耀眼！我敢打赌，用不了多久，你的那些崇拜者就会搞出个什么‘迪戈里后援会’……而到时候，我恐怕就要成为她们眼中的头号公敌了！”
“克鲁姆的后援会连影子都还没有呢，哪就轮得到我了？”他忍不住笑起来，将手中的红苹果递到她唇边，看着她乖乖咬了一口，“要是真有人张罗，我就提议让会长大人你来当。然后我就站在这里，乖乖听我们张会长一边吃苹果，一边细数我的罪状。”
秋装出一副没好气的样子，伸手将还想打趣她的塞德里克轻轻推向了通往赫奇帕奇地下室的旋转楼梯口。“快去庆祝吧！”她笑着催促道。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深处，她这才转身，独自踏上了宽阔的大理石阶梯。
夜晚的城堡走廊安静了许多，石墙上的火把噼啪作响，拉长了她独自的身影。她慢慢走回拉文克劳塔楼，顺带整理了今晚纷乱的思绪——塞德里克入选的喜悦，对三强赛的担忧，还有哈利竟然也……这些念头在她脑海里打着转。
她脑袋懵懵地走进公共休息室，几乎立刻感到一阵不自在。一群其他年级的女生正聚在中央沙发区，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她一进来，所有的谈话声戛然而止。一道道目光明里暗里投过来，掺杂着好奇、打量和一些说不清的意味。
秋微微蹙眉，假装没注意到这些视线，却在人群中一眼瞥见了玛丽埃塔。她正被几个女生推搡着，脸上挂着既为难又掩不住好奇的复杂表情。
“秋！”玛丽埃塔果然被推了出来，快步追上正要转身回寝室的秋，声音里带着按捺不住的八卦，“怎么样，你哄好塞德里克了吗？他没有不高兴吧？”
“我干嘛要哄他呀？”秋嘴硬地回道，虽然她内心确实闪过几分心虚，暗自决定以后得少跟奥利维耶和哈利说话了，“我又没做错什么事。”
“所以你们真的没分手？”玛丽埃塔眼睛一亮，整个人顿时轻松起来，神秘兮兮地凑近她，压低声音说，“其实是她们……非让我来问问你……”她朝身后那群竖着耳朵、眼睛发亮的女生们使了个眼色，“……你有没有考虑过，开一门课？”
秋愣住了：“开课？开什么课？”
“就是……”玛丽埃塔强忍着笑意，声音压得更低，“教教大家怎么像你一样，不知不觉就吸引那么多优秀男生的关注？先是布斯巴顿的有钱帅哥奥利维耶，现在连哈利·波特都对你……哎呀快透露一点嘛，到底有什么秘诀？我们绝对保密！”
她身后传来一阵轻笑，一群女生眼巴巴地拼命点头，目光里写满了渴望和崇拜，仿佛秋根本不是身处尴尬的绯闻中心，而是手握惊天动地的恋爱秘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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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庆祝会之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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