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她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完整地告诉了埃姆里斯。在讲到掠夺者们给全体斯莱特林染发时,埃姆里斯那双温柔平静的碧眼流露出责备的情绪。
“你真傻,茱莉。跟着波特他们夜游就算了——你会把自己弄到众矢之的的下场,而你没有全身而退的能力。”他的眉毛拧着,明显是生气的样子;她瑟缩了一下,那是在她和阿兰犯错误的时候才会出现的严厉的表情。
“第二天,当他们发现自己的头发变成那种样子,你觉得他们会认为这是谁干的,会报复谁呢?”
他的声音很不高兴,已经是训斥的程度了。
茱莉心里承认他说的是对的,她很有可能会被报复。她顶着这引人注目的发型招摇了好几天,他们很难不把她列为怀疑对象。她以为,如果只有两个人:缪尔赛伯和埃弗里,掠夺者完全可以对付。但她没有想到詹姆和西里斯他们玩的这么大,而且昨天他们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不顾后果地扔了几只臭鸡蛋。
“你会把很多斯莱特林的人得罪——”他接着说,“你们弄了几个人的?”
她小声说,“马尔福……布莱克……埃弗里……缪尔赛伯……奥科维塔诺……”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说,“比我想的要好一些……不过,我们一直到放假前,都要多小心。”
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这件事会把你带入危险中,要仔细考虑要不要去做。如果决定去做,就要提前想好应对的方法,尽可能使自己更加有利。”
她沉闷地答应着好。
“不过,这次冒险不是没有一点收获的,”他说,“至少让你知道布莱克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纯血主义者。”
“你之前一直想提醒我的——是我固执己见,感情用事,最终自食恶果。”
“我认为亲身经历要比起劝说指示要有力得多;而且他也根本藏不了多久,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了;不过实话实说,处于私心,我不想你讨厌我。这类事情上,作为朋友给人家出谋划策往往容易受到抱怨;不过,现在既然你已经知道他的真面目,我就不妨给出一些我观察的你的处事方式的评价吧。你的确是一个很顽固的人。感情很容易蒙蔽你看待事物的认知,让你忽略缺点,破格迁就,只看到好的那一面;因为对某件事、某个人的偏爱和喜好而无法真实地评价它们。这种情况下,你喜欢的无论是什么东西都必然是失真的,是站不住脚的。”
“我现在确实感受到了这一点。我习惯把我喜欢的都看成是好的,完美无缺的。我根本不了解雷古勒斯,不了解他处于什么样的环境下。我看见的很少。”
“不过,对于你这样的情况而言,也不足为奇。”
“在他们的理念中,纯血和麻瓜出身的人到底有什么不同?我是说——这个矛盾的原因——”
“纯血家族啊,”他平静地说,“比起说是觉得麻瓜卑劣、低贱,不如说,他们感觉到了威胁。巫师的条件、资源和麻瓜相比,谁更有利显而易见。他们不愿意承认,因为他们害怕——害怕自己的地位和利益链受到侵犯和威胁。所以他们越是竭力宣传什么,越恰好证明他们缺少什么——恐惧来源于底气不足。他们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纯血只是个幌子,他们想要的是‘特权’。如果我是纯血巫师,我会在保全面子的同时顺应时势,尽可能避免被时代淘汰,而且我会把“近亲结婚”这种蠢事彻底杜绝——老实说,这些纯种巫师居然没变成只会嘬手指头的二傻子已是莫大的幸运。布莱克应该感谢自己没在爸爸妈妈的努力下变成痴呆。根本的来说,魔法和巫师也都没什么了不起。虽然我也是巫师——你看我们的学校,人数甚至比不上麻瓜的一所二流高中。”
“可是我们是巫师——”
“我知道。你喜欢为自己喜欢的事物辩白的心理又战胜你了吗?不要让感情完全成为你的主宰。没错儿,我们是巫师,正因如此,我们要把思路开阔,否则你和那些把自己放逐到荒漠的纯血统家族毫无二致——没错,纯血家族是被他们自己放逐到荒漠里的。”
最后,他语重心长地补充了一句,“关于立场——你没得选,茱莉。虽然我现在说这些对你而言有些早——我的私心。我想尽可能保留你现在的快乐。”
*
果然像他们预料的那样,一个上午的时间,学校里已经传疯了,有人半夜潜入了斯莱特林的宿舍。卢修斯·马尔福活像一只大红冠子、气势汹汹的公鸡,率领着五颜六色的鸡群呼啦啦地走过。当他们经过茱莉身边时,好几个人用狠厉的眼神剜了她一眼,下巴不愉快地抖动着。
这明显和茱莉和埃姆里斯报的人数有出入;还有很多她叫不上名字的人,也是一头灾难性的头发,和他们相比,茱莉觉得自己的发型要美观很多。她看见了纳西莎·布莱克,她那头和卢修斯·马尔福一样柔滑美丽的金发变成了一个尖锐的锥角,活像一个金字塔高耸在头顶,和她的颧骨、下巴形成了一个菱形,她的神色也比原先更凌厉,嘴巴恼怒地抿着,苍白的脸飘着一层红晕。康拉德·奥科维塔诺粗壮高大,本来长得就像熊,现在他那头卷曲蓬乱的长发盖在他的脸上,更像一头笨重的小熊崽了。缪尔赛伯和埃弗里自然也很是难看,像两个戴假发的小丑。
安多米达·布莱克和西弗勒斯·斯内普是为数不多幸免于难的人,安多米达脸颊的肌肉在抽搐,她一定在努力地憋笑;西弗勒斯·斯内普脸上隐约带着讥诮的笑意,那一头乌黑乌黑的头发闪着油腻腻的光。
茱莉尽可能使得自己表现的若无其事;几乎一整天,埃姆里斯和她都寸步不离,即使他和阿兰仍然因为床单事件闹得很僵。他们俩一左一右,像一块三明治把茱莉紧紧地夹在中间,以防她落了单哪个人来报复她。
詹姆和西里斯对此不以为然。
西里斯是这么说的,“他们总不会认为一个一年级学生有能力使用幻身咒潜伏进斯莱特林的宿舍吧?再说了,你和我们不一样,除了雷古勒斯和奥科维塔诺那个蠢货以外,你一个人都不认识;你有什么动机去这么干呢?”
“她最近和你们在一起,就已经足够让人怀疑了。”埃姆里斯平静地说。
西里斯盯着埃姆里斯看了一会儿;他不快地说,“是吗?她和我们在一起很安全。”
“恕我直言,她根本不适合你们的一些活动。”埃姆里斯说,他也看着西里斯,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西里斯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我们会多注意你这边的。”莱姆斯说,他从昨天晚上回到宿舍后就开始担心这个问题,他开始后悔因为自己的优柔寡断和冲动而没阻止他们。
掠夺者们一下课就赶到她身边来转悠,提防有哪个人来找麻烦;埃姆里斯对此很不高兴,他说这样儿反而更加引人注目。
下午还有最后一节魔药课,刚巧是和斯莱特林一起上,整节课赫奇帕奇都无法集中精神——大家的注意力被几只五花八门的脑袋吸引了。
斯拉格霍恩一副惊奇又尴尬的神色,他用他特有的那份幽默调侃了几句,要大家把心思放在治疗疖子的药水上。
可想而知,没人听他的。大家都在笑,尤其是阿兰,他笑的夸张极了,那副嚣张猖狂的样子就算是茱莉也有种忍不住想痛打他的冲动。
茱莉看见了雷古勒斯,他的发型也很糟糕——他的头发变得又厚又长,像一块旧地毯裹住了整张脸,一直披散在肩头,现在他倒是像一只摇晃鬃毛的小狮子了。
他就坐在茱莉对面,茱莉控制不住自己去盯着他看。即使他现在这样儿的确十分滑稽,惹人发笑,但她笑不出来,连牵动嘴角都做不到,她的心情五味杂陈。
雷古勒斯闷着头磨碎蛇牙,他的脸通红。他感觉到了茱莉的视线,他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神本来是羞恼的,但看见茱莉没笑(准确的说是面无表情)而变成了错愕。
她躲开了他的注视。
*
她趴在桌子上,呆呆地盯着坩埚上热腾腾的粉色水汽。
视线透过淡粉色的烟雾,窥视着那颗已经变得暗沉的星星,那个用星星命名、黑发灰眼的小男孩。他们之间只隔着一张桌子,他正把豪猪刺小心翼翼地丢进坩埚里,于是他的面前也挂下同样的纱罩;像东方的屏风,只能窥见虚虚实实的影子。
她眨了眨眼;可能是被药剂的气味刺激,眼睛灼热,好像是要流泪。
“雷古勒斯”。
曾经用粉笔写过无数次的名字。
至今依然记得那个盛绿的炎夏和遥远的约定。
用煽情的恋爱小说的话来讲,那一定是“铭刻在生命里的记忆”。
他是向日葵送给她的一个魔法的奇迹。
在那之前,漫长的等待的时间里,喜欢自言自语、孤僻、奇怪的小女孩,独自一个不停地搜集宝藏,占领秘密基地,编织梦话一样的歌和故事。突然有了可以分享的人,真是一件很奇妙的事;他是她的小王子、小男巫、同类和共犯,他们勾住彼此的小拇指。
他是一个嘴巴很坏、脾气别扭的男孩,不过没有关系,她可以原谅他的缺点;他理直气壮地搬出来一个只针对她的“布莱克交友守则”,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或许早就觉察到了。
他从未真正地把她视作“同类”。
他和罗齐尔他们一起嘲笑她、嘲笑她的学院,嘲笑沙菲克。她是期待他说点什么的,像她维护他一样,维护他的朋友。他和她是朋友——可是从昨天晚上他的表现来看,她在他心目中,是纯血最瞧不起的那一类人,是麻瓜出身的女巫。
她闭上眼睛。没有暧昧不清的朦胧的雾气了,只有一片死气沉沉、寂静、真实的黑暗。
她不再喜欢雷古勒斯·布莱克了。
雷古勒斯永远忘不了今天,忘不了1月19日。尽管他不知道,今天是埃姆里斯·诺曼的生日。
在这天,他丢尽了他迄今为止的人生中的全部脸面。他顶着一头滑稽可笑的头发被所有人像神奇动物那样观赏,他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不过,幸好不止他一个人,而且他的发型虽然浮夸,但没有卢修斯·马尔福颜色那么扎眼;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了一点安慰和庆幸。
他确定罪魁祸首是掠夺者,而且出主意的首犯就是他的好哥哥。显然,平常没把他放在心上的西里斯突然想起他还有一个兄弟,发了疯似的到处找他,和波特一唱一和,声情并茂地赞美他的新造型,并且给出了挑衅一样的暗示——“斯莱特林流行深夜用一坩埚毒药水美发吗?”
令他困惑的是,西里斯究竟是利用什么样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斯莱特林的宿舍,口令的泄密倒不是最值得关注;和拉文克劳需要聪慧的脑力才能破解的谜题不同,口令是最简捷的出入证明。
不管怎样,雷古勒斯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让西里斯也出一回丑作为报复。
今天下午还有最后一节魔药课,熬过这节课,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躲进宿舍里了。魔药课轮到和赫奇帕奇一起上,雷古勒斯比平常更不愿意碰见茱莉,好像他担心在茱莉心中那个可笑的“全世界最帅的男孩排行榜”急剧下跌似的。
上魔药课的时候,他特意选了一个靠后的位子,想尽可能避免引人注目,至少躲开茱莉——为了尽量让斯拉格霍恩满意,茱莉每次都来的很早,她总坐在前排。然而这次茱莉难得的来晚了,她和她的两个朋友就坐在他对面。雷古勒斯尴尬又气恼,茱莉看见他这幅样子一定会笑的,就像他前几天嘲笑她一样。
他抬起头羞恼地瞪了她一眼。让雷古勒斯奇怪的是,即使他的发型这么可笑,她也没有笑,她一点表情都没有,好像他是一个陌生人;要知道她是会为了老掉牙的笑话笑到肚子疼的那种无聊的人!
她比平常安静很多,埋着头认真地蒸煮鼻涕虫,和埃姆里斯·诺曼聊天。如果要是平常的话,他坐在她对面,她一定会兴高采烈,向他拼命挥手,一个劲地盯着他看。
但她没有。一整节课她都没有再关注他了,好像她对面坐的不过是一个毛茸茸的大傻瓜。
倒是埃姆里斯·诺曼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正像罗齐尔说的那样,一脸假笑,他对他眨了眨眼;雷古勒斯感觉他好像比平时和茱莉更亲密了。他们的手肘亲昵地挤在一起,脸贴的那么近,也许没有那么近;他在给茱莉讲解如何把鼻涕虫的汁液和干荨麻混合在药剂里,他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像是咬耳朵那样,雷古勒斯几乎都能看见他那条摇来摇去的狐狸尾巴。雷古勒斯第一次感到斯拉格霍恩非常啰嗦,因为他刚才大声赞美小巴蒂·克劳奇制成的药水和二年级的两个学生一样完美无缺,以至于他没听清诺曼说的什么。诺曼的脑袋简直长在了茱莉身上;他们就像一头双头火龙。
“雷古,”小巴蒂笑着说,“在看你的小孔雀吗?”
雷古勒斯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头完全对向茱莉。他的锅已经快熬干了,可他一点也没注意到。
“我没有看她。”他闷闷地说,动手收拾失败的药水,他得赶在下课前重新做。
“看来小孔雀很花心。”小巴蒂·克劳奇意味深长地说。
雷古勒斯没有接他的话,他烦躁地磨碎蛇牙,就像用力碾碎自己的疑问。
他为什么会在乎茱莉·希思喜欢谁?
他难道嫉妒——嫉妒诺曼?
嫉妒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她身边?
他和她之间没有任何阻碍,他们像每个好朋友那样牵手、拥抱,分享彼此的秘密,去图书馆学习,去黑湖散步,四处探险。
而他只能像小偷一样分享到她的一部分,但他却希望他得不到的大部分也为他所有,自私、恶劣的想法;就像他的妈妈,如果她的孩子有一点她不知道的地方和无法控制的东西,她令人窒息的母爱就会让她发狂。
显然,如果是西里斯——他和波特、卢平和佩迪鲁在一起没有任何顾虑。他可以尽情大笑,享受他的反叛带来的快感。
他承认,被她吸引的人一定是看见了他也在渴望的东西。
无法表达那是什么。
明明他的知识已经比同龄人超出很多,但他依然找不出那个‘词语’。
但如果是茱莉,一定能准确地描述出那种感受。
他一直认为茱莉是那么的简单,就像一张小孩子的涂鸦简单易懂。可是他却发现不是所有人都能画出那样的涂鸦。
大人是模仿不了孩子的涂鸦的,因为他已经丢失了那种感受;她有着他没有的、已经弄丢了的东西。
他并不真正地了解茱莉。
下课后,他没有马上逃回宿舍。他不想躲起来——已经厌倦了。自己一直都在躲避,无论是躲避压抑的家、躲避叛逃的哥哥,亦或者躲避茱莉。
他心烦意乱地在城堡里逛来逛去。一直以来,他总是有目的性的出行,他和茱莉、西里斯不同,他不喜欢无所事事地闲逛,那样有种浪费时间的焦虑感,也更像父母口中那种不务正业的家伙。
走廊里多出很多花花绿绿的脑袋,就像是某种节日游行那样,上演着忍俊不禁的滑稽剧。因为自己也是组成这可笑的画面的一员,所以雷古勒斯笑不出来。
他一眼就看见了卢修斯·马尔福,火红火红的火焰在他头上熊熊燃烧,他的表情就像是遭受了奇耻大辱;同样的,站在他旁边的拉巴斯坦·莱斯特里奇、埃文·罗齐尔、西格弗里德·弗利也是一脸羞恼。
“这事太古怪了,”拉巴斯坦·莱斯特里奇恼恨地说,“是那个叛徒布莱克和波特干的——绝对是他们。还有那个赫奇帕奇的女生,看她的头发——最近很多人看见她和掠夺者混在一起。”
“比起一个什么都还不会的一年级学生,我更怀疑自己人。”埃文·罗齐尔说。
“安古斯·埃弗里?”拉巴斯坦·莱斯特里奇说,“的确有这个可能。”
“他一向自诩公正,不屑于这种方式。”西格弗里德·弗利说。
“不——这刚好是个机会,”卢修斯·马尔福僵硬的脸慢慢舒展,他露出讥讽的神色,“昨天,刚好是他巡夜,不是吗?”
其他三个人露出心领神会的神色。
“那掠夺者和泥巴种——”
“让缪尔塞伯和埃弗里的弟弟去吧,”卢修斯·马尔福漫不经心地说,“我们只需要看着就好——我给了他们一点小小的帮助。希望他们不要让我们失望。”
雷古勒斯在无意窃听到马尔福他们的密谋后,心里并不怎么太惊讶。无论是借题发挥亦或者借刀杀人都会对埃弗里家族产生负面影响,卢修斯·马尔福只需引燃火线然后冷眼旁观,坐享其成,牢牢地坐稳整个斯莱特林的人脉网的核心之位。
雷古勒斯并不为安古斯·埃弗里感到惋惜,他清楚他站在哪一边,而且安古斯·埃弗里的观念侮辱了他身为纯血强烈的认同感和尊严。安古斯·埃弗里是一个异类。他认为麻瓜并非没有可取之处,他表明他不站在麻瓜那边,但主张效仿麻瓜,接纳混血巫师。而他的这套观点确实吸引了一批人,他与马尔福暗自较量已经很长时间了。
雷古勒斯决定远离争权的漩涡,避免引火烧身——而且布莱克家族已经摆明了立场,他没必要参与其中,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但他还是打算暗示一下掠夺者,尤其是茱莉,必须要提醒她:斯莱特林的很多人早就看不惯掠夺者,如果为泄愤而把矛头瞄向她,她根本无法招架。而且卡里斯·缪尔赛伯和埃里克·埃弗里绝非善类,以他对卢修斯·马尔福的了解,那绝非是几个轻飘飘的小恶咒就能轻松解决的。他想到这里越发心烦意乱,他不知道茱莉是否参与了这次事件,如果她牵涉其中,那么她会很危险。
他再一次对西里斯感到愤怒;他不该和茱莉·希思有什么关联!
雷古勒斯深知,在知道他人秘密的同时,自己也会成为秘密的一部分。雷古勒斯趁着他们还没注意到他,在一根大柱子的掩护下,装作低头看书的样子悄悄走开。
然而西格弗里德·弗利和埃文·罗齐尔叫住了他,“布莱克,你去哪里?快来我们这边,有好些趣事要和你说呢。”
雷古勒斯知道自己早已经被发现了,机警敏锐的前辈们是故意接着说下去的;他别无选择。
他们并不避讳他,反而对他的到来很高兴。大家都笑眯眯地看着他,即使他们的眼睛里毫无温情,而是充满审视和考量,更像面对一个布莱克的家族徽章。
卢修斯·马尔福和气融融地让雷古勒斯到他身边来,像待后辈那样威严、亲热体贴。雷古勒斯不禁想,他是否已经提前进入到“姐夫”的角色。
他那双白净温润如牛乳的手握上他的肩头,雷古勒斯一动不动;他瞥了一眼马尔福的手指上盘绕的一圈婚戒,在他的表姐纳西莎的手指上有相同的一只。
他闻到卢修斯·马尔福身上有一股膏香和檀木的气味,是一款东方男士香水的香味。雷古勒斯平常也会喷一点香水,所以对香水品牌很熟知;卢修斯·马尔福用的这款明显是价钱不菲的高级货,他的巫师袍也同样是高端定制的奢侈品。
“雷尔,”卢修斯·马尔福说,雷古勒斯想,他一定是随着纳西莎这么叫的,“你觉得这次这事是谁做的?”
雷古勒斯作出坦承的样子,“我不知道。”
“你可曾发现什么线索?”卢修斯·马尔福说到这时,眼睛发着光;他微微俯身,“西里斯有告诉过你什么吗?”
“没有。”雷古勒斯肯定地回答,他不以为意地补充了一句,“不过,他给我的信中抱怨说,昨天晚上他被罚去海格那里关禁闭。海格知道这事……你或许可以去问问他。”
埃文·罗齐尔哼了一声;西格弗里德·弗利饶有趣味地看着。
“是这样,”卢修斯·马尔福微笑起来,雷古勒斯清楚的发觉他的眼神更冰冷了,“这么说,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
“我不知道。”雷古勒斯重复了一遍答案。
“别问他了,”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玩味地说,“他们是兄弟啊。即使被分入了格兰芬多,也是打断了筋,骨肉还连在一起啊。”
“别提这种伤心事。”卢修斯·马尔福制止了他,但他的表情却是希望拉巴斯坦继续讲下去。
“抱歉,雷古,我们为你、为布莱克感到非常难过。”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说,完全没有一点抱歉的样子。
“是啊,西茜和贝拉都感到难过,”雷古勒斯轻轻说,“她们也一定是不希望、再听见这、件、事儿……毕竟,这是布莱克的私事。”
“抱歉,雷尔,”卢修斯·马尔福笑了笑,“我们说的太多了。今天晚上,来俱乐部吃晚饭吗?我自作主张对斯拉格霍恩说起你,他说他很欢迎你来。你会给我这个面子的吧?”
“谢谢,我会去的。”斯拉格霍恩刚刚宣布下课,茱莉就冲出了教室。斯拉格霍恩目瞪口呆;他以为茱莉已经对魔药课失去了耐性和信心,这让这个本质善良的老头不由得有些动摇恻隐,斯拉格霍恩思来想去,仍然稀里糊涂,不过,他还是决定对茱莉采用一种更加温和的教学方式。他想到这时,眼前突然又掠过一个急匆匆的人影。
他好奇地抬起头,却愣住了,茂盛的胡须中隐约可见张大的嘴巴。
一向稳重安静的雷古勒斯·布莱克和茱莉·希思一样,用那种“逃命”的方式冲出了教室。
这可让斯拉格霍恩大吃一惊。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教学水平是否有所下降,致使他的学生们难以忍受,巴不得速速摆脱。但他是一个乐天的老头,很快就重拾信心,把这事儿抛之脑后了。他一边检查学生们的作业,一边享用蜂蜜酒,那张虽褶皱蔓延,但仍带有某种青春的活力和激情的脸飘着醉醺醺的红晕;他喝尽最后一口酒,舒舒服服地陷入松软的扶手椅里,想着今晚他的俱乐部的聚会该是怎样热闹欢乐。
茱莉一直跑到赫奇帕奇和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通道那里才停。她把魔药课、斯拉格霍恩、埃姆里斯和阿兰全忘了,一心只想躲开雷古勒斯。她心烦意乱,在走廊里四处徘徊,心不在焉地盯着那些雕像看,包括她最喜爱的那尊女骑士雕像。可能是心境的变化,她看待事物也产生了变化:她在女骑士坚毅凛然的姿态中感受了一种孤独、悲凉的情绪。
埃姆里斯和阿兰很快就追了上来。他们埋怨茱莉跑的太快,阿兰怒气冲冲,“你干嘛跑那么快!简直像骑着一把不受控制的扫帚,魁地奇世界杯的金奖非你莫属——你看见斯拉格霍恩的表情了吗?他一定感觉受到了冒犯——”
茱莉根本就不想听他瞎嚷嚷,事实上,她什么都不听不进去。她只觉得难受,很想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但她哭不出来,而这也使得她更加难受。
“如果你不舒服的话,我们可以去吃点什么东西,你知道的,甜食总会让人变得心情愉悦。”埃姆里斯提议。
于是他们去了厨房。然而,即使面对一桌子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食,茱莉也毫无食欲。为了让埃姆里斯和阿兰放心,她勉强吃了一点葡萄干和苹果派。阿兰和埃姆里斯则大吃特吃,他们似乎完全忘记了这次厨房之行是为了让茱莉变得“心情愉悦”的。临走的时候,茱莉在阿兰的撺掇下拿了一杯冰激凌。她根本不想吃,她只是举着它,没有注意到冰激凌在一点点融化。
“茱莉,你的冰激凌化了。”埃姆里斯提醒道。
茱莉这才注意到冰激凌已经差不多化成了奶油,她的手指、手背缠着几道亮晶晶、黏稠的银带子。
“你不吃吗?”
茱莉摇摇头,想把冰激凌扔掉。平常她不怎么愿意浪费食物,但这会儿她没心思去顾及这些。
“浪费食物不好。”
埃姆里斯举起她的手,俯身舔着冰激凌。
茱莉愣住了。但埃姆里斯没有在意,他专注地舔食着融化的冰激凌。
“看来赫奇帕奇真的很爱惜食物。”
他们闻声看去;是雷古勒斯,脸色很难看。他似乎刚才赶得很急,鞋子上溅的都是泥水。他快步走近他们,在埃姆里斯面前停住了。
“是啊,我们和斯莱特林的区别之一就是我们懂得珍惜。”埃姆里斯温和地说,他用手指刮去嘴角的奶油。“这个口味的冰激凌味道还不错,你也可以尝尝,布莱克。”
“我没有兴趣抢别人的东西吃。”
雷古勒斯面无表情,他转向茱莉,“我想单独和你谈谈,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我不想和你聊,”茱莉恼火地说,她感觉心里更难受了,“我不想知道那个重要的事——”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不能告诉我们?”阿兰振振有词,“我们和她是最好的朋友!她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我们的事就是她的事。”
“恕我直言,即使是最亲密的朋友也要尊重对方的**。”
埃姆里斯轻轻说,“是啊,即使是‘最好的朋友’,出于为自身利益的考虑和打算,也需要一些必要的善意的谎言。”
雷古勒斯的脸色变了变,他看上去焦躁极了,似乎真的有什么急事要说。他见茱莉没有要走的意思,索性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你现在很危险,小心缪尔赛伯和埃弗里那帮人。”
他扔下这句话匆匆走了,留下三个人原地错愕。
然而大家担心的报复并未发生,一直到晚上都平安无事。茱莉努力逼迫自己把心思转到别的事情上,而不是一直琢磨雷古勒斯。她把全部精力投入到生日宴会上以分散注意力。一整个下午她都忙着这件事。
派对地点是茱莉的回收站,那间脏破陈旧的房间现在已被装饰的焕然一新。阿兰用了一个下午给它做了一次美容,用各式各样的彩带、气球和旗帜精心装饰。茱莉不得不承认阿兰审美很好,把宴会场地布置的既华丽绝伦又不显得繁琐累赘。他一向心灵手巧;他修好了一张桌子,铺上了一大块雪白的桌布,又摆上一盏玻璃瓶,插了几枝鲜艳的玫瑰花。毫无疑问,他亲手做的最豪华、最可口,独一无二的生日蛋糕将像一件艺术品在这上面作出展览。
当然这一切是瞒着埃姆里斯进行的。他们决定把惊喜藏到最后。茱莉心里很清楚,阿兰只是嘴巴硬;他很在乎埃姆里斯和他的生日。
“那么,现在我们开始做那无聊的生日蛋糕,”阿兰不耐烦地说,他单手飞速地敲碎了几个鸡蛋,另一只手则握着一支打蛋器利索地搅动着,“糖给我,称好克数。”
茱莉乖乖地把糖递给他,阿兰扫了一眼,“太多了。”
茱莉只好重新称量。
接下来,阿兰不停地对她发号施令,把她指挥的团团转。茱莉来回奔忙,累的气喘吁吁,厨房的热气闷得她一身黏腻的汗。而阿兰还在大言不惭地抱怨她动作太慢。
“我不干了!”她愤怒地嚷道,一把扯下袍子,愤愤地把它甩在一边。
阿兰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水,两杯。”
茱莉爬起来,去倒水。
“太热了。”阿兰嘟囔着,他仰头大口灌水。他的脸通红,油腻的汗珠顺着脖颈往下滑,胸口也湿哒哒的一片。
茱莉也热的要命,她的头发实在太长,像一张厚实的毛毯,把她整个人包裹住,憋闷得喘不过气儿。
“我帮你扎个辫子吧。”阿兰说,他摘下发绳,散开了头发。和茱莉的长发不同,他只在右耳边留长了一部分,扎成小辫子搭在肩头。
他嘴里叼着发绳,两只手拨弄着茱莉的头发,飞快地编织着。
“你可以把我那些难看的头发藏起来吗?”茱莉没好气地说,“都是因为你失败的染发剂,我变丑了!”
“我觉得很漂亮。”阿兰小声说,他把那些五颜六色的头发藏进发髻里,拽出其中一撮粉色的,让它垂落在耳边作为修饰。
茱莉摸了摸头发,她很想知道阿兰给她做了什么样的新发型,但是她没有镜子。她只好问,“我看起来怎么样?”
“你很漂亮。”
“真的吗?”
阿兰敷衍地赞叹,“真的,就算你的头发掉秃了也很漂亮,梅林啊!你就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巫!”
“没头发一点都不漂亮!”
“你又不是因为头发才漂亮。”
“不管怎么说,长头发太麻烦了,我每次洗头就要浪费一个多小时,我还是剪短比较好——”
阿兰闻言,死死地护住她的头发,好像茱莉现在就要把它们通通剪光。
“我不许你剪!”他像个护住钟爱的玩具的小孩子一样蛮横霸道。
“可那是我的头发!”
阿兰耍起了脾气,“总之就是不许你剪!”
“你这么喜欢它们,我送给你好了,”茱莉半是气恼半是玩笑地说,“当做纪念品,不过要收钱。”
“我才不要你的头发当纪念品。毛毛躁躁,像一捆干稻草。还是让它们长在你丑了吧唧的脑袋上作为修饰吧。”
“我觉得你比我更需要这种修饰。”
他们又吵起嘴来,像每回那样互相攻击、贬损对方。他们越吵声音越大,引得家养小精灵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他们这边。阿兰说的口干舌燥,脸红耳赤,他这样一个高个子,不得不弯下腰吵架,气势上就输了很多。
“你是茱莉·希思,对吗?”
背后传来一个怯怯的女声,一个陌生的女孩站在他们身后。阿兰和茱莉警惕地打量着她,一目了然,她披着黄色里衬、獾形胸章的袍子,是赫奇帕奇的学生。她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大概是二年级或三年级;可能是被他们盯着的缘故,女孩显得有些紧张不安。她对茱莉说,“斯拉格霍恩教授让我通知你去他的办公室。”
茱莉觉得纳闷,今天的魔药课一点差错也没出,斯拉格霍恩没有理由叫她去办公室。
“有什么证明吗?”阿兰问,他把手从面粉盆里拔出来,站到茱莉身边。
女孩被他那对不正常的眼睛吓到了,她瑟缩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只是捎个口信,不需要证明。”
“是吗?”阿兰怀疑的问,女孩低着头没回答。
“我还是去一趟吧。”茱莉不情不愿地说,她觉得斯拉格霍恩不大可能心血来潮给她开小灶;那是他所喜爱的学生才能享有的特权。
“好吧,不过你要多加小心,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躲在哪里玩阴的。”阿兰半信半疑地说,他又忙着鼓捣他的蛋糕了,现在他在进行最后一道工序。
“黄毛丫头,你托你哥哥在霍格莫德买的材料带来了吗?”
“放在我袍子的衣兜里面,你自己找吧!”
茱莉漫不经心地回道,她心事重重,跟着女孩走出厨房。
她跟着女孩一前一后地向地牢的方向走去。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就毗邻于地牢。茱莉平常除了上魔药课不大愿意来这边;位于地牢的魔药课教室是霍格沃茨所有的教室中气温最低的地方,常年光线晦暗,阴冷潮湿,从天花板往下嘀嗒冰冷的水滴,到了冬天就更加寒冷,呼气都会形成湿润的白雾。而且那里总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可怕印象,沿着墙的架子上摆着成排的玻璃罐子,里面浸泡着动物的死尸、 各式各样形状奇特的东西,令人恶心反胃。
不过,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的气氛与阴森森的地牢截然相反。这个爱享受、有情调的老头把他的办公室装扮的既庄重华丽又温馨舒适:一张光泽亮丽的红木办公桌和配套的扶手椅,桌面摆满了各类精致的小玩意,往往还有几瓶温热的蜂蜜酒和一只高脚杯。茱莉每次去,都能嗅到一股特殊的药味和食物的香味。
斯拉格霍恩本人就坐在这些颇具奢华派头的陈设后,笑眯眯地盯着你瞧;他自己也是这组成这美好景象的重要一部分:他衣着考究,总是套一件柔软的天鹅绒吸烟衫,外罩一件做工精细的土褐色袍子,华丽的下摆拖曳在地,那件丝绸衬衫和格纹小马甲合力兜着他圆挺挺的大肚子;头发油光可鉴,抹了高级的头油,脸色白净红润,精神十足,心平气和。
然而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房门紧锁,茱莉敲了一会儿门,没有回应;他大概是出去了。门把手上一个古怪滑稽的小头像愤怒地吵嚷着,“鼻涕虫!鼻涕虫!别再叫啦!让我睡一会儿吧!要知道,我整天给人家看门,难得有清闲的时间呀。”说着,它打了个哈欠,合上了眼睛。
女孩说,“我们去魔药课教室吧,他说不定会在那。”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在颤抖。
茱莉有些怀疑,但还是跟着女孩向魔药课教室走去。可能是气温越来越低的缘故,女孩在发抖,她闷着头往前走,没注意到地面的积水,差点滑倒。
魔药课教室一片幽暗,一丝光亮都没有,显然这里也没人在。
茱莉从一进门,就感觉背后被什么东西直勾勾地盯着,那眼神充满厌憎和不怀好意。茱莉汗毛倒竖,她摸索出她的魔杖,试探着叫道,“对不起?我想斯拉格霍恩教授不在这里——”
黑暗中传出混乱的响动。一团黑色的什么东西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惨嚎。女孩尖叫一声冲上去抱住那个不停蠕动的黑色东西,茱莉看清楚那是一只浑身抽搐的黑猫,四肢和尾巴尖缓慢地嘀嗒着某种液体。
看上去很像是血。
茱莉猛地转过身,迅速而小心地绕开那些大块的黑色阴影,抓住门把手往后拽,“这里很不对劲,我们快点回去吧!”
门纹丝不动。
“对不起。”女孩子带着哭腔慌张地说,撞过她的肩膀,抱着猫跌跌撞撞地跑了。门重重地嘎达一声,又牢牢地封锁了。
像是预感到了什么,茱莉本能地往后退步。阴影里冒出三四个青铜像般冷漠的面孔;她认出来为首的人正是缪尔赛伯和埃弗里。
她的心怦怦狂跳,恐惧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她朝大门扑去,然而门口被两个人堵死了,紧接着,她的胳膊被两只钢铁一样冰冷坚硬的大手攫住而动弹不得。
“你最好老实一点,”是缪尔赛伯粗哑阴沉的声音,他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指甲几乎嵌入皮肤,茱莉疼的叫了出来,然而她的嘴很快就被捂住了,“我提前告诉你:现在这个时间没人到这来,识相的话,就老实听话,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如果反抗,我们向来不吝啬于给肮脏低贱的小泥巴种吃点苦头。”
茱莉顺从的不动了。缪尔赛伯说的对,自己现在孤立无援,而且她根本没有力量打赢四个高年级男生。她只能先尽量配合他们,伺机逃跑。她的手偷偷滑向衣袋,用力捏了捏那只小狮子,心里祈祷詹姆他们能快点找到她。
“你是斯图尔特·希思的妹妹,对不对?你和掠夺者是什么关系?”缪尔赛伯冷冰冰地问,他不耐烦地转动着魔杖,“让我猜猜看……你是詹姆·波特那边的人。恬不知耻……愿意亲近麻瓜和泥巴种不是什么稀奇事……他成天趾高气昂,和布莱克家的疯子叛徒形影不离,屁股后面黏着两个混血跟屁虫,当然啦,显然他希望追随他的人越多越好,再多一个也无所谓……不过要我说,泥巴种和他刚好相配啊。”
一阵刺耳的哄笑声,缪尔赛伯接着说,“你是詹姆斯·波特那边的,对吗?如果不是,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如果你胆敢说谎,”他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我会让你有个难忘的夜晚。”
“不,不是。”她说,尽量使得自己变得平静,“我是被他们胁迫的。你看我的头发也变成了这样,他们是一群很恶劣的人,逼着我帮他们做事。”
她在心里向詹姆他们道了歉,一边偷眼看着缪尔赛伯和埃弗里。通过他们轻蔑的表情来看,他们并不相信。
“真可怜!”是埃弗里沙哑的声音,他嬉笑着用魔杖挑起她的下巴,“梅林啊,你就没想过找教授们帮帮忙吗?”
“你知道,教授们很偏心,”茱莉接着说,“他们不会管的。”
“我不能再赞同了,”埃弗里充满恶意地说,“只是这样还不够。告诉我们,他们逼着你干什么啦?你要是说不清楚,我们可以帮助你还原一下他们是怎么做的——”
“请希思小姐具体说说,我们很想听听他们是怎么玩你的,”缪尔赛伯眯起了眼睛,“或者,你有什么更有趣的情报可以给我们?”
“我们可以合作。”她说,尽量表现得像那么回事。
缪尔赛伯尖刻地说,“泥巴种,你不配和我们谈合作;不过,你倒是可以给我们当狗,帮我们刺探掠夺者,汪汪叫几声。作为交换,今天晚上我们可以放过你——”
茱莉拼命忍住想用魔杖把缪尔赛伯那恶心的鼻孔戳穿的冲动,趁着缪尔赛伯松了口,她必须尽快脱身;他保不齐做出什么来。
“我同意。”
“很好。”
缪尔赛伯说着放下了魔杖。
“让她走吧——”
大门被打开了;然而,门口站着一个人。
是雷古勒斯。
*
雷古勒斯的样子像是刚刚参加过一场宴会,因为他穿着一件礼服,那头糟糕的头发也用一根缎带牢牢地绑起来了。他一手攥着魔杖,站在教室门口往里张望。
缪尔塞伯松了口气,他原以为是教授或者哪个巡夜的级长。他粗声粗气地说,“是你啊,布莱克!你来这儿做什么?听好了,这事儿和你没有关系——我们只是在教训一个泥巴种而已,我想布莱克也不会自降身份去管一个泥巴种吧——”
然而雷古勒斯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直接进了教室。这让缪尔塞伯他们不知所措,埃弗里拔高了嗓门威胁道,“布莱克,我们已经警告过你——”
“你在威胁一个布莱克?”雷古勒斯平静地说,“就算是我的表姐们无意闯进了这里,你们也要用魔杖指着她们吗?贝拉不喜欢任何人用魔杖指着她,不管这个人是不是纯血家族的。”
“我们无意冒犯布莱克。”缪尔赛伯气呼呼地说,放下了魔杖。
“冒犯与否,只有布莱克才知道。”雷古勒斯说。
缪尔赛伯一副很不舒服的样子,连茱莉都觉得雷古勒斯有点不讲理。
“现在是布莱克威胁我们了?”埃弗里油腔滑调地说,“你的表姐们现在不在这里,没人能用魔杖指着她们。她们的表弟这样咄咄逼人会很危险——”
“我陪多米一起巡夜,我想她已经到了。”
茱莉这才心领神会,他在拖时间。
果然他话音刚落,安多米达·布莱克就闯进了教室。
“怎么回事?”她严厉地环顾了一圈四周,“无故夜游,扣十分。欺负一年级新生,扣分加关禁闭,我们还要通知教授们——”
“你有什么证据?”埃弗里哑着嗓子叫道,“我们没有动她一个手指头——”
“他用魔杖指着你,多米。”雷古勒斯说,埃弗里赶快把魔杖放下。
“用魔杖指着级长,”安多米达快速地说,“有攻击的嫌疑……我们必须要通知院长,聚会快结束了,他很快就会到这儿来——把那孩子放开,缪尔赛伯,你粗暴地控制她,我就是人证。”
缪尔赛伯松开了茱莉——准确地说,他是粗鲁地把茱莉推开了。茱莉赶快离他们远远的,这四个人看上去都像腹部被狠狠地打了一拳,疼的说不出话来。
安多米达好奇地看了一眼茱莉,茱莉很不自在——安多米达就好像要透过她看见什么似的。
“那我们现在就去通知教授商议你们的禁闭——”
“我想不必麻烦教授们,我可以解决这件小事。”是卢修斯·马尔福的声音。他挤进教室里,红色的长发差点勾在门框上,他大概是用某种魔法把头发变得顺滑了。
安多米达迟疑地看着他;缪尔赛伯和埃弗里好像看见了从天而降的大救星,他们露出志在必得的笑意。
“我没想到是布莱克,”卢修斯·马尔福淡淡地说,“如果是约翰·汉斯福德或者安古斯·埃弗里的话,我倒不是太惊讶——”
“抱歉,卢修斯。但我也是级长,”安多米达说,脸微微发红,似乎感觉受到了冒犯,“今天是我的班——”
“我记得今天还有一位赫奇帕奇的级长和你一起巡夜,”卢修斯·马尔福打断了她,“我想是这个缘故,所以今天鼻涕虫俱乐部的宴会没看到他——哦,我忘了,他现在已经是男生学会主席了,泰德·唐克斯。他为什么不在这处理纠纷呢?虽然这么说有点失礼,但这显然有些失职……”
安多米达的脸色变了。
“不过,你看这位小姐,”卢修斯·马尔福扫了一眼茱莉,茱莉莫名感觉他的眼神有点失望,“她没有受伤,也没有任何不对头的地方……”
“抱歉,级长,”茱莉说,毫不退缩地和他对视,“我感觉很不舒服——”
“希思小姐,你的意思是需要庞弗雷夫人给你做检查吗?”卢修斯·马尔福说,厌恶地皱起了眉,“你看上去很健康。反倒是缪尔赛伯和埃弗里满脸是汗,他们应该是病了……”
“是啊,我想他们一定是得了黑死病,”他们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我想尼古拉斯·马尔福一定很高兴看见他的后人和他一样用大笔的金子逃脱巫师议会的惩罚吧——”
是西里斯,紧跟着他的是詹姆、莱姆斯和彼得。现在,掠夺者全体都到场了。
“西里斯,”卢修斯·马尔福咬牙切齿地说,显然他被惹恼了,“你没资格评价我的祖先——”
“是啊,你的祖先和你一样都是破烂,”西里斯轻蔑地说,“马尔福,你有幸是他们中最烂的。”
卢修斯·马尔福的苍白的脸涨得通红,他握紧了他的魔杖,他似乎在努力地克制自己;西里斯看见他手上的动作,不甘示弱地用魔杖指着他的鼻子。
“西里斯!”安多米达急迫地叫道,西里斯看了她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把魔杖放下了。
“啊,你也在这,”西里斯看向雷古勒斯,好像刚刚才注意到他,“我记得你是不爱凑热闹的。安也是。”
“和你恰好相反。”雷古勒斯冷漠地回答。
詹姆冲到茱莉面前,仔细地端量了她一番,确信她完好无损,松了口气,“我们等了你很久,卡尔说你被一个女生叫去斯拉格霍恩那去了,可是斯拉格霍恩今天在课上说他今晚要开个宴会,然后我们收到了信号,知道你一定遇到麻烦了。”
“我没事,”茱莉说,“倒是生日宴会——我迟到了——”
“埃姆斯说他完全不在意,”莱姆斯说,“我劝他们不要来——我们可以解决——”
“哦——你们解决不了,卢平,”卢修斯·马尔福用一种危险的腔调说,“而且你们自身难保了——想想看吧,一个晚上,我们抓到了四个夜游的格兰芬多,一个赫奇帕奇,不,我想还要再加上两个……”
“还有你自己,马尔福。”是斯图尔特怒气冲冲的声音,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你和布莱克没有和教授提前打招呼就擅自离场了,安古斯·埃弗里一走你就坐不住了——我还以为天还没亮你就忍不住想找个地方打鸣了呢。”
茱莉吓了一跳,是她哥哥;茱莉有一阵子没见到他了,斯图尔特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甚至忙的没有时间嘲笑她。今晚的生日宴会他也是受邀的一员,他说他得先打发完“鼻涕虫”才能去。他套着一件崭新的红色礼服,茱莉不记得他有这件,大概是用他的“第一桶金”购置的。平常乱七八糟的头发也裹上了一层油腻腻的发胶,梳理的一板一眼;即便如此,仍然有几撮头发很不听话地翘起来。这副打扮使他看上去很不像自己,束手束脚,活像一个装模作样的三流演员。
“你怎么样?茱莉?”斯图尔特咆哮道,“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如果他们有这个胆子,我会把他们的舌头扯下来然后打个漂亮的蝴蝶结。”
“我没事——”
“这儿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斯拉格霍恩匆匆忙忙地走进教室,旁边跟着斯图尔特和泰德·唐克斯。
“抱歉,我来晚了——”泰德·唐克斯对安多米达和茱莉说,眼里满是关切。
“先生们,我想你们不是来这研究魔药的吧——”斯拉格霍恩说,他似乎想开个玩笑,但没人搭腔。
斯拉格霍恩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那么,级长,”卢修斯·马尔福作出前伸的动作;斯拉格霍恩转向安多米达,“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卢修斯·马尔福僵在原地;安多米达如实回答,但她对卢修斯·马尔福为缪尔赛伯等人开脱的事只字未提。
“好吧,好吧,我会解决这件事,”斯拉格霍恩轻松地说,“缪尔塞伯先生、埃弗里先生、罗尔先生、赛尔温先生,我不得不因为你们的调皮而给斯莱特林扣去二十分了……你们还得罚罚禁闭。”
“抱歉,教授。”缪尔赛伯和埃弗里闷闷地回答,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然而他们的表情却是窃喜的。
斯拉格霍恩又转向茱莉,露出一个标准的抚慰的笑容,“至于希思小姐,你受到了惊吓……作为补偿,赫奇帕奇加二十分……”
“我认为这样处理不太公正,教授。”西里斯说,他憋着火。
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流露出惊讶的神色。出乎意料的,斯拉格霍恩并未气恼,而是饶有兴趣地问,“那你觉得怎么做才更好呢?西里斯?”
西里斯握紧了魔杖;通过他阴沉可怕的表情来看,他大概认为只有给缪尔赛伯和埃弗里施几个恶咒才算作是真正的惩罚。
“让他们道歉。”西里斯冷冷地说。
“啊哈,”斯拉格霍恩仍然是那种轻快的语气,胖胖的手指抚摩着下巴,“是啦,是啦,先生们,向希思小姐保证你们不会再开玩笑……”
“教授,他们恐怕不是开玩笑。”斯图尔特恼怒地说,他恶狠狠地瞪着缪尔赛伯和埃弗里,眼睛绿莹莹的,像一条凶光毕露的狼。
“别紧张,斯图尔特,这几位先生为他们犯下的错误感到非常悔恨,”斯拉格霍恩轻快地说,对缪尔赛伯他们点点头,缪尔赛伯他们脸上完全没有一点儿悔恨的样子,“我们理应宽容一点……好啦,现在时间这么晚了,我们都回到各自的温暖小窝休息吧,今晚的聚会很快乐,我有些累了——好啦,先生和小姐们,这么多人聚在这儿,如果我要是还剩下点力气,都可以给你们加一节魔药课了。”他又开了个玩笑,但依然没人搭腔,气氛尴尬沉闷。
斯拉格霍恩有些难堪,他重重地咳了几声,拍了拍手,声音严厉起来,“现在,我要求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宿舍里去,否则我就要追究各位夜游的责任了。卢修斯和泰德来一下我的办公室。安多米达,辛苦你接着巡夜……”
“好的,教授。”泰德·唐克斯回答,和安多米达递了个眼色。
卢修斯·马尔福和泰德·唐克斯跟着斯拉格霍恩走了;于是大家鱼贯走出魔药课教室,临出门时,詹姆趁机伸脚绊了一下埃弗里,埃弗里摔了一个狗啃泥;他还没等爬起来,一只脚已经用力碾过他的胳膊。他咒骂着抬起头,西里斯刚好把脚抬起来。埃弗里挣扎着站起身,对詹姆和西里斯怒目而视,“你等着,波特,布莱克——”
“我们随时恭候。埃弗里,如果上次不是你的好哥哥来救你,你恐怕现在还在校医院躺着让庞弗雷夫人爱抚你那肿胀的大脑袋呢——虽然它本来就已经很大了——我想你一定很怀念那种感觉吧。”西里斯心不在焉地摆弄着魔杖,埃弗里脸上显出恐惧的神色,但他仍然不甘示弱,“我叔叔已经知道上次的事,他——”
“他怎么样?”西里斯冷笑着说,“他会把我抓进阿兹卡班吗?等一个摄魂怪的吻?他给我的判的罪名是杀死了他的小侄子,这真不错——你死了以后可以变成幽灵告诉别人布莱克家的疯子对你干了什么——我会很荣幸。”他说这话时,表情极为可怕。茱莉感觉后背窜起一股凉气,她打了个寒颤。一片冰冷的静默;就连詹姆放肆的笑容都凝固了。
而直接承受死亡威胁的人面临的恐怖可想而知。埃弗里往后退步,嘴唇哆嗦着;好像他面前是一条随时能挣脱锁链的疯狗,他的嘴型像是叽里咕噜地咒骂着什么,但声音微乎其微。比他胆子大些的缪尔赛伯提高了嗓门威胁道,“布莱克,走着瞧吧!你不会得意太久的——”
他们骂骂咧咧地走了。
茱莉放不下心:这只是个开头,往后的日子,缪尔塞伯他们肯定还会再来找茬闹事。她得时刻警惕,多学几种魔法防身。而且她现在明白了一个道理:使用规则的人可以随时让规则为自己的利益而变化——斯拉格霍恩的处罚不痛不痒,但让你挑不出毛病。她得靠自己——如果等到规则兑现诺言,也吃了大亏;况且很多时候,补偿和受到的损害是不相等的。
“那么,现在我要求你们都回到自己的宿舍去,”安多米达严厉地说,“我要亲眼看见你们回到宿舍。”
“这就是身为级长的责任啊,”西里斯懒懒地说,刚才那副可怕的气势消失不见了,“你和赫奇帕奇的级长待久了,也变得爱管闲事了……缪尔赛伯那几个蠢货可是马尔福最有用、最听话的狗腿子……老实说,真让我惊讶,”他看向一直静听旁观的雷古勒斯,“雷尔也是。”
“这说明你对我们的了解非常表面。”雷古勒斯回答。
“受人之托,”安多米达简洁地回答,“而且我也很看不惯缪尔赛伯。”
“看不惯他们就是等于说,你也看不惯马尔福了?”西里斯说。
“西里,”安多米达避开了他急躁、灼热、饱含期待的注视,“你知道我没得选。”她顿了顿,接着说,“我不喜欢‘他们’的一些做法——非常不喜欢。但我不是你……我做不到和你一样。”
“你可以做到的,安,”西里斯急切地说,“我会尽我所能去帮你……你可以做到——”
“所以‘你’也可以做到?”
安多米达反问,她慈爱地笑了。
“好了,现在私人时间结束了。现在所有人回到宿舍去,否则我今晚就要当大恶人给三个学院扣分了——我送你们回宿舍……”
斯图尔特哀叹,“别这样儿,布莱克级长!手下留情吧!”
“求你了,我的安,我的好多米,”西里斯用近似撒娇的口吻恳求道,“我们保证今晚不会再惹事。所以你快暂时当回那个懂事的安。”
“不行——”
“求你了——”
“好吧,”安多米达松了口,“我可以假装不知道……但你们也不能让我为难。”
“我们保证不给布莱克级长添麻烦。”
“雷尔,我送你回宿舍。”安多米达说,雷古勒斯点了点头;他盯着茱莉,用口型说了什么,好像是在问她有没有受伤。茱莉装作没看见,心里非常难受。
雷古勒斯跟着安多米达走了,掠夺者们和斯图尔特也匆匆忙忙地向生日会场赶去。
“我得让这帮混蛋吃点苦头,”斯图尔特恼火地说,“就用我最新弄的——用洛巴虫的毒液混合的强效药水,本来是解毒用的,没病的人没有防护措施接触了哪怕一点点都会中毒,身上长满痒痒的鳞片,越刮越多,还会传染——算了,我可舍不得——一瓶要卖21加隆呢!”
“你从哪儿弄来的?”莱姆斯问,“那玩意儿很难得,魔药教室的储藏柜里可弄不来洛巴虫的毒液,药店也很少出售。”
“斯拉格霍恩给我的,”斯图尔特回答,“陪这个老滑头玩还是得到了一点好处的。”
“你这些天都在忙着弄这个吗?”茱莉怀疑地问,斯图尔特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是啊,”他含含糊糊地回答,“我有了好几双沉甸甸的袜子呢。”
“我想起来了,上周斯拉格霍恩提到过,”詹姆说,“莉莉和鼻涕精获许得到了一小瓶洛巴虫毒液作研究用……为什么莉莉宁愿和鼻涕精争着闻臭烘烘的坩埚也不愿意和我一起去玩?我明明要有趣得多,而且我也可以给她提供帮助——”
“比起你,臭烘烘的药水对她更有吸引力吧。”西里斯接道。
“难道在她眼里,我还不如臭烘烘的药水?”
“虽然这么说有些残忍,但看起来的确是这样。”莱姆斯一本正经地回答。
詹姆抗议说,“我相信莉莉的眼光,相信那对全世界最美丽的眼睛。我不会放弃的——”
“我也相信你的眼睛,”西里斯说,“你们都很喜欢排名,如果非要选一个,我投詹姆一票。”
“我投你一票,西里斯。”莱姆斯笑着说。
西里斯有点惊讶,他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认真地说,“抱歉,莱姆斯,我没票了——不然我一定会投给你。”
他们三个放声大笑,彼得也跟着笑,笑声低微而干涩。
“那我投给彼得。”茱莉说,有些不忍。
“彼得?”詹姆不以为然,“他的眼睛一点都不美。”
“哦……我的眼睛的确不美,”彼得消沉地回答,“谢谢你,茱莉。”
“我喜欢这种投票的游戏;我投我妹妹一票,”斯图尔特笑嘻嘻地说,顺手给了心不在焉的茱莉一个脑崩,“她的眼睛是全世界最美丽的,至于我呢,虽然有点不甘心,但当个第二也不赖嘛。”
“谢谢你的牺牲,我把第一的宝座让给你,”茱莉没好气地说,推开了斯图尔特搂着她肩膀的胳膊,“毕竟,你那双全世界最美丽的眼睛里装的都是你的臭袜子,这是绝无仅有的。”斯图尔特的胳膊又重新环住她的肩膀,一只手玩着她的辫子,模仿小狗尾巴甩来甩去,“听听,这是在埋怨你哥哥我最近没找小傻瓜玩了吗?”他故作悲伤地叹了口气,“我可一直想着你呢。而且,就算我想忘也忘不掉;这几天哪儿都能听见学校里出现了一个把自己的头发弄得像鹰头马身有翼兽的怪人,我很荣幸——那位名人就是我的妹妹,茱莉·希思小姐。”
这要比一段顺口溜更让茱莉尴尬,况且斯图尔特说的一点儿都不夸张:她现在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评头论足,其中不乏恶意的眼光。她真希望自己当初能坚持到底,不去相信阿兰的鬼话。她甚至产生了一个阴暗的想法:她希望全校的人都喝了遗忘药水,把所有事都忘得一干二净,包括她滑稽的头发在内。然而现在已经于事无补;她只能寄希望于第二学年,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会淡忘这件事,转而被别的什么新闻吸引。在此之前,她只能忍受煎熬。但她和斯莱特林的一部分人是不大可能再像以前一样相安无事了,她已经成了某些人的一颗眼中钉、一个标志性的靶子。
“人红是非多,”斯图尔特偷偷对茱莉耳语道,“我不是不赞成你和波特他们玩儿;但你要知道,人们总是本能地乐于释放心里最脏的那点东西去推测他们不了解的事……”
“我知道了。”茱莉闷闷地回答,心里承认斯图尔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她已经选择加入掠夺者了,就不该害怕别人会怎么看待她。
茱莉和詹姆他们在生日会场分了手,詹姆他们去准备“惊喜”,招待来客。而斯图尔特和茱莉则去了“老地方”,去接埃姆里斯和阿兰。快到地方的时候,他们听见了阿兰那标志性的大嗓门。
“他们凭什么让我们留在这里等呢!我等不了了,已经半个小时了——黄毛丫头怎么样了?”阿兰大声抱怨,他大步走来走去,那条小辫子随着他的动作激烈地甩动,像一条表达愤怒情绪的尾巴。
“你也闹腾了半个小时,”埃姆里斯说,他的声音也出奇的大,“你安静会儿吧,行吗?至少把嘴闭上。你弄得我心里更烦了——”
茱莉注意到他好像精心打扮了一番,头发比往常更加蓬松柔顺,脸色也红润了许多。他没穿校服,而是披着那件新买的蓝色礼服。礼服的设计有些夸张,但也显得他更加英俊。他看上去有点不自在,揪着衣袖上华丽的花边。
“还有,你为什么逼我打扮自己?完全没有必要。”他说,试图把衣服脱下来,“这样儿很奇怪——”
阿兰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老实说,你现在看起来比平常要好多了。你看上去很——帅!”
“我不这么觉得,我不——帅。”他马上说,脸上微微发红,好像有点高兴,“如果你觉得这样很好,那我就穿着吧。”
“你可是今天的主角啊,”阿兰轻松地说,“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只是生日而已,没必要这么隆重。”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可是黄毛丫头怎么还不来呢?她不会被——”
“她还活着,阿兰,”斯图尔特哈哈大笑,一边用力拍拍茱莉的肩膀,“你瞧,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
他们吓了一跳;阿兰冲了上来,确认茱莉完整无缺后松了一口气,“我真不该让你和那个人走的……我把蛋糕送进炉子里才想起来,我听见斯拉格霍恩今天在课上和斯莱特林的几个他喜欢的人提了几句鼻涕虫俱乐部的晚宴……他不可能邀请你去的,不是吗?”
“当然不了。”茱莉气闷地说。
埃姆里斯焦急地问,“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吗?”
茱莉把缪尔赛伯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和他们说了,这两个人都很愤怒;阿兰骂了一大堆很难听的话。
“斯拉格霍恩当然不会真正地处罚部里要员的亲侄子了,”阿兰愤愤不平地说,“缪尔赛伯也是,他爸爸是国际魔法合作司的——没听他吹嘘自己跟着他爸爸去了很多国家吗?我敢说,如果火星上有巫师,他也会跟着去的——他还说他父亲教给了他巨怪的语言,这不奇怪——谁出生都最先接触自己的母语。”
“唉,你要求太苛刻了。我们得承认,缪尔赛伯非常聪明,他现在已经完全掌握了人类的语言啦。”斯图尔特嬉笑着说。
“他的确很聪明,”埃姆里斯严肃地说,“绕开了我们,利用我们的人把你骗出去。”
“他们虐待了一只猫,”茱莉深吸一口气,“我现在想起来仍然有些害怕,那只猫浑身是血。我猜他们一定对它实验了很多——黑魔法。”
“我们会报复回去的。”埃姆里斯冷冷地说。
“对,我们会报复回去的,让那帮小混蛋吃点苦头,”斯图尔特说,“现在,我们快点赶过去吧,嗯?他们一定等不及了——”
“是啊,耽误太多时间了。”茱莉说,想着生日宴会邀请的人都到齐了没有;她在心里默念那张名单表:埃姆里斯、阿兰、斯图尔特……詹姆斯、西里斯、莱姆斯、彼得……比阿特丽丝、卢卡斯、斯图尔特的两个好朋友布罗德里克和布瑞恩,他们最喜欢出席这种场合,活跃气氛。算上她自己,一共是13个人。
“我们快走吧——”
“去哪儿?”埃姆里斯好奇地问,茱莉和阿兰默契地交换了一下眼色。
“埃姆,快闭上眼睛。”茱莉催促道。
“为什么?”他笑着问,听话地闭上眼睛。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阿兰和茱莉一边一个牵着他的手往前走,斯图尔特跟在他们身后吹着快活的口哨。
“我们到底要去哪儿?”埃姆里斯不安地说,他们突然的安静倒让他很不习惯。
他悄悄透过眼皮的缝隙往外看,用余光盯着两个兴奋地交头接耳的人,他们自以为声音很小,然而谈话的内容一字不漏地进了埃姆里斯的耳朵。
“……他们准备好了吗?”
“詹姆说没问题——”
“他真的靠谱吗?反正,我的蛋糕的必须得是压轴——那是我好几个小时的心血呢——”
“礼物呢——”
“早就准备好了,我敢说,你绝对猜不到我送的什么——”
“我觉得不会有什么东西比染发剂更糟糕了。”
“比如你。”
他俩又开始激烈地争执吵嚷起来,隔着埃姆里斯互相攻击,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四回了。
埃姆里斯露出微笑,闭紧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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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四十八章 纯种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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