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无声地滑过伦敦郊区的林荫大道,将城市的喧嚣彻底抛在身后。车窗外的风景如同被施了魔法,迅速褪去了工业时代的灰暗棱角,代之以大片大片起伏的、绿得近乎奢侈的草坪,如同巨幅的翡翠绒毯一路铺展到天际线。修剪得一丝不苟的树篱构成优雅的迷宫,精心打理的花圃里,盛夏的玫瑰与绣球正开得如火如荼,泼洒出浓郁的色彩。空气中弥漫着青草、泥土和某种昂贵花香的混合气息,清新得让瑞秋有些恍惚。
“我们……这是到哪儿了?”瑞秋忍不住问,手指下意识地抓紧了膝上那条孤儿院带出来的、洗得发白的旧裙子布料。窗外的景象宁静得不像英国,倒像某幅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
阿尔弗雷德管家透过后视镜,回以一个标准得无可挑剔的微笑:“维尔庄园,小姐。我们到家了。至于这片区域的特殊性,稍后自然会有人为您详细解释。” 他的语气温和却不容置喙,带着一种古老的、属于魔法世界的笃定。
车子驶过一道繁复精美的铸铁大门,门上的家族徽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头盘绕在橡树上的银蛇,蛇眼处镶嵌着细小的蓝宝石。庄园的主体建筑终于映入眼帘:一座恢弘壮丽的帕拉第奥式建筑,由柔和的蜂蜜色石材砌成,巨大的立柱支撑着优雅的弧形门廊,屋顶覆盖着温暖的赤陶瓦。阳光在无数扇高大的落地窗上跳跃,反射出炫目的光晕,整座庄园散发着一种沉淀了几个世纪的雍容与威仪。
瑞秋张着嘴,脑子彻底宕机。好日子?这简直是把“好日子”三个字用黄金和钻石重新书写了一遍,然后镶嵌在了云端!街头卖唱?她之前那点卑微的幻想,此刻显得如此可笑又遥远。她像个误闯仙境的灰姑娘,只不过,这仙境的华丽程度远超任何童话的描绘。
车子稳稳停在气势恢宏的门廊前。车门被一位穿着笔挺制服的侍者恭敬拉开。瑞秋刚踩上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一阵清澈悠扬的琴声便如流水般从二楼敞开的窗户倾泻而下。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二楼的落地窗前,一架纯白的三角钢琴旁,坐着一位少年。
阳光慷慨地为他镀上一层金边。他拥有和瑞秋如出一辙的、仿佛揉碎了阳光般的淡金色短发,柔软地覆在光洁饱满的额前。侧脸的线条完美得如同古希腊雕塑,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下颌的弧度流畅而精致。最令人屏息的是他那双眼睛,是澄澈得如同初融冰湖的湛蓝色,此刻正专注地望着琴键,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浅灰色丝绒西装,衬得肤色愈发白皙,气质纯净得如同月光下的独角兽。那是一种超越了性别的、令人心颤的俊美,带着古典油画般的永恒感。
仿佛是感应到她的注视,琴声戛然而止。
少年转过头来,视线精准地捕捉到了站在大厅中央、穿着寒酸旧裙子、显得格格不入的瑞秋。那双冰蓝色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如同投入星子的湖面,漾开纯粹而温暖的惊喜。他甚至等不及优雅地走下楼梯,直接起身,快步穿过宽敞的走廊,几乎是带着点雀跃地小跑下来,急切却又小心翼翼地停在瑞秋面前。
“瑞秋!”他的声音清越温和,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如同山涧清泉叮咚作响。他自然而然地伸出双手,轻轻握住了瑞秋有些冰凉、还沾着点颜料印的手指。他的掌心温暖干燥,动作轻柔得像捧着易碎的珍宝。“真的是你!天哪,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瑞秋只觉得一股暖流从被他握住的手上瞬间涌遍全身,脸颊不受控制地发起烫来。这少年……太好看了!好看到不真实!这要是在原来的世界,绝对是能让全校女生尖叫、海报贴满墙头的顶流男神!而且看起来,似乎比自己大了那么两三岁的样子?这个认知让瑞秋的脸颊温度又升高了几度。
“我……”瑞秋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干涩,“你是?”
“啊,抱歉,是我太激动了!”少年恍然,脸上浮现出歉意的笑容,那笑容如同初阳融雪,瞬间驱散了瑞秋初来乍到的局促,“我是乔·维尔Joe Weir,你的堂哥。我的父亲,是你母亲的亲哥哥。” 他微微俯身,湛蓝的眼眸温柔地注视着瑞秋,带着毫不掩饰的心疼,“看看你……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我们……我们从未想到你会在麻瓜的世界里长大,一直在魔法世界寻找你的踪迹。乔每一天都在期待能见到你,我的小妹妹。” 他的目光扫过她洗得发白的裙子和不合脚的旧鞋子,心疼更甚,“不过没关系,这些都过去了。维尔家族会给你最好的一切。”
他说话时语调温润,不急不缓,举手投足间透着良好的教养与骨子里的儒雅。那种真诚的关切和失而复得的喜悦,像暖洋洋的泉水包裹着瑞秋,让她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放松下来。乔……这个名字真好听。她默默想着,任由这位过分俊美温柔的堂哥牵着自己的手。
“来,我带你去你的房间。”乔的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小孩,“你一定累坏了,先安顿下来休息。”
乔牵着瑞秋,走过铺着厚厚波斯地毯的宽阔走廊。墙上挂着描绘魔法场景的巨幅油画,画中的人物会随着他们的经过而微微颔首致意。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着璀璨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雅的木质香气。每一处细节都诉说着极致的奢华与历史沉淀的厚重感。
推开一扇雕花的白色房门,瑞秋瞬间屏住了呼吸。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如茵的草坪和远处静谧的湖泊。阳光毫无保留地洒满整个房间。墙壁是柔和的奶油色,挂着轻盈梦幻的薄纱帷幔。房间中央是一张铺着柔软蕾丝床罩的公主床,床头雕刻着精美的藤蔓花纹。同色系的梳妆台、书桌、衣帽间一应俱全。角落里甚至还有一个铺着软垫的阅读角,旁边放着一架小巧的竖琴。整个空间温暖、精致、明亮得如同一个甜美的梦境,与伍氏孤儿院那阴冷、狭窄、散发着霉味的硬板床房间形成了残酷而鲜明的对比。
一股强烈的酸涩猛地冲上瑞秋的鼻尖。孤儿院……汤姆……那个阴郁古怪、坏心眼、未来大概也不会是什么好家伙的玩伴……他此刻在做什么?还在生气吗?想起离开时那扇紧闭的、冰冷的房门,瑞秋心里像被针轻轻扎了一下,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和闷痛。奇怪,明明记得他以后会很可怕,可具体怎么可怕?为什么想不起来了?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关于“不是什么好家伙”的印象。记忆像退潮的海水,卷走了太多细节。
乔体贴地没有打扰她的沉默,只是微笑着指了指衣帽间:“里面有些衣服,你先换上,会舒服些。爷爷在书房等你,我去外面等你。” 他轻轻带上门。
衣帽间大得惊人,堪比瑞秋在孤儿院整个房间的面积。一排排崭新的衣裙按色系整齐悬挂,从日常的棉布裙到精致的晚礼服应有尽有。瑞秋挑了一件款式最简单的纯白色棉质连衣裙,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却剪裁精良,面料柔软得如同第二层皮肤。
当她换好裙子走出来时,等在门外的乔明显愣了一下。
洗去了旅途的疲惫和旧衣的黯淡,一身素白的瑞秋站在明亮的晨光里。金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衬得皮肤白皙细腻。那双遗传自维尔家族的湛蓝色眼眸清澈见底,此刻带着一丝初到贵地的懵懂和纯真。简单的白裙勾勒出少女纤细美好的身形,宛如初绽的百合,干净得不染尘埃,又带着一种不自知的、令人屏息的精致美丽。
乔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直到瑞秋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泛红,他才如梦初醒般轻咳一声,耳根也染上薄红。“咳……很、很适合你。”他的声音有点不自然的停顿,随即恢复了温雅,“走吧,爷爷在等你。”
乔把瑞秋带到三楼一扇厚重的橡木雕花门前。“我就不进去了,”他轻轻拍了拍瑞秋的肩膀,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爷爷这些年……真的很想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瑞秋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书房的门。
一股陈年书籍、羊皮纸和上好雪茄混合的沉稳气息扑面而来。书房高阔,四面墙全是顶天立地的深色胡桃木书架,密密麻麻塞满了各种厚重典籍和卷轴。阳光透过高大的彩绘玻璃窗,在地毯上投下斑斓的光影。
书桌后,一位老者缓缓转过身。他同样有着维尔家族标志性的金发,虽然已夹杂着银丝,但梳理得一丝不苟。他戴着金丝边眼镜,镜片后是一双饱经沧桑却依旧锐利深邃的蓝眼睛,与乔和瑞秋如出一辙。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刻的纹路,却无损那份源自血脉的威严与高贵。他便是维尔家族的现任家主——阿诺德·维尔Arnold Weir。
老人看到瑞秋,眼中瞬间涌起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欣慰,他站起身,动作带着年长者的缓慢,却异常郑重。他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书桌上一个精致的银相框,递到瑞秋面前。
照片里是一位年轻的金发女子,笑容明媚灿烂,眉眼间与瑞秋有着惊人的相似,尤其是那双清澈的蓝眼睛和微翘的唇角。她穿着霍格沃茨的校袍,背景是巍峨的城堡。一股血脉相连的悸动瞬间击中了瑞秋的心房——那是她的母亲。
“像……太像了……”阿诺德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浓重的情感,“孩子,我是你的祖父,阿诺德·维尔。”他示意瑞秋在书桌对面的扶手椅上坐下,自己也坐了回去,目光长久地、慈爱地停留在瑞秋脸上,仿佛要将错失的十六年时光都补回来。
“维尔家族……曾经枝繁叶茂。”阿诺德的语气带着沉沉的暮气与挥之不去的伤痛,“可命运无常,我先是失去了挚爱的妻子,又眼睁睁看着我的儿子——乔的父亲,在傲罗任务中牺牲……再后来,是我的女儿,你的母亲……”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有些模糊,“她那么倔强,为了所爱之人,宁愿舍弃一切……却终究……留下了你,也留下了无尽的遗憾和寻找。”
老人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那些沉重的过往压下。“如今,终于把你找回来了……孩子,你不知道我和乔……有多高兴。乔那孩子,自从确认了你的消息,就激动得好几天没睡好觉,亲自跑遍了伦敦最好的成衣店,把你的衣柜塞得满满当当,生怕你有一点点委屈。他总说,要把过去十六年亏欠你的,都补回来。” 他的语气充满了对孙子的疼爱与对瑞秋回归的珍视。
瑞秋听着祖父低沉而真挚的讲述,看着照片上母亲年轻鲜活的笑脸,再想到门外那个温柔等待的堂哥乔……一股强烈的暖流混合着酸楚涌上心头。
她想起了另一个时空里,同样深爱她的爸爸妈妈。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她站起身,绕过宽大的书桌,轻轻地拥抱了这位刚刚见面、却承载着厚重血缘与失而复得喜悦的老人。
“爷爷……”她哽咽着,把脸埋在老人带着书卷和雪茄气息的肩头,“我不怪你们……真的。”
阿诺德祖父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随即,一只布满岁月痕迹的大手,带着微微的颤抖,轻轻拍抚着瑞秋的后背。良久,才传来老人如释重负般的、带着欣慰笑意的叹息。
等情绪稍稍平复,阿诺德才轻轻松开瑞秋,示意她坐下,神色变得严肃而庄重:“瑞秋,现在,维尔家族真正的世界,该向你敞开了。”他开始了关于魔法世界的讲述——那个隐藏在麻瓜世界帷幕之后、充满了奇迹、法则与古老传承的瑰丽之地。他讲述了魔法的本质、巫师社会的结构、保密法的存在,解释了庄园区域独立的原因、以及维尔家族在其中的地位与责任。
“乔,”祖父提到堂哥,语气带着明显的骄傲,“他现在在布斯巴顿魔法学院读第三学年,非常优秀。”他看向瑞秋,目光温和而充满期待,“而你,我的孩子,今年也该入学了。按照传统,也为了延续你母亲的道路,祖父会安排你进入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学习。”
“霍格沃茨?”瑞秋的心猛地一跳。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一个尘封的角落。汤姆·里德尔!那个阴郁、古怪、坏心眼的家伙!他就在霍格沃茨!他们上次闹得那么不愉快……难道还要在魔法学校继续纠缠?一丝本能的抗拒和尴尬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乔站在门口,脸上惯有的温柔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错愕和一丝……受伤?显然,他刚才一直在门外。
“祖父!”乔走了进来,声音带着少有的急切和不解,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为什么……为什么不送瑞秋去布斯巴顿?我可以照顾她!我会是最好的兄长,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霍格沃茨……那里她谁也不认识!”
阿诺德祖父的目光扫过书桌上瑞秋母亲的照片,眼神深邃而坚定。“乔,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他看向乔,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你的姑姑,瑞秋的母亲,就是从霍格沃茨毕业的。那里有她的足迹,也有维尔家族的传统。我相信,瑞秋在那里,同样会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引以为傲的维尔。”他的目光又落回瑞秋身上,充满了信任。
乔脸上掠过明显的失落,他紧抿着唇,像一只被拒绝的大型犬,湛蓝的眼睛里满是黯然和不甘。但他终究没有反驳祖父的决定。他沉默了几秒,再次转向瑞秋时,脸上已经努力重新挂上了温柔的笑意,只是那笑意有些勉强。
他走到瑞秋面前,再次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而认真:“瑞秋,别怕。即使不在一个学校,我也会经常给你写信。你需要任何东西,遇到任何困难,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乔保证,”他微微俯身,直视着瑞秋的眼睛,“绝不会让你在霍格沃茨,受一点点委屈。” 他的眼神真挚得如同誓言。
在这个全然陌生又无比华丽的世界里,祖父的慈爱,堂哥乔毫无保留的温柔与保护欲,像温暖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瑞秋。她不再是孤儿院里那个无人问津、需要时刻警惕的“维尔”。她是被珍视的、被渴望找回的、被家人捧在手心的瑞秋·维尔。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和安全感包围了她。她鼻子一酸,主动张开手臂拥抱了乔。
“谢谢你,乔。”她把脸埋在他带着淡淡冷杉香气的丝绒西装上,闷闷地说,“我也会经常给你写信的。”
感受到怀中妹妹的依赖,乔的身体先是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手臂也轻轻环住她,俊美的脸上终于重新绽开了释然而温暖的笑容,失落被满满的珍视所取代。“好,我们说定了。”
霍格沃茨?汤姆?瑞秋心里那点小小的纠结,在乔温暖的怀抱和坚定的承诺面前,暂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管他呢!那个坏小子!反正现在,她有了家,有了疼爱她的祖父和哥哥。眼前这舒服得像云端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她暂时不想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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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温柔地笼罩了维尔庄园。乔一直把瑞秋送到她梦幻般的卧室门口。
“快休息吧,今天太累了。”乔的声音在静谧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温柔。
瑞秋点点头,换上柔软的丝绸睡裙,钻进蓬松得像云朵的羽绒被里。被子上散发着阳光和薰衣草混合的、令人安心的淡雅香气。乔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走到床边,细心地替她掖了掖被角。他坐在床沿,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冰蓝色的眼眸在壁灯柔和的光线下,流淌着一种近乎宠溺的温柔光芒。
瑞秋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拉起被子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蓝眼睛:“乔……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呀?”
乔愣了一下,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清朗悦耳。他微微俯身,凑近了一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点玩笑般的促狭说道:“因为……想把以前少看的十一年,都补回来啊。” 他的眼神专注而温暖,仿佛真的在细细描摹失而复得的珍宝。
瑞秋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像熟透的苹果,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只留下闷闷的笑声。
乔看着她害羞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满足。本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妹妹……错过了那么久的时光。现在能这样看着她安然入睡,这种感觉……真好。他轻轻揉了揉她露在被子外面的金发:“晚安,我的小妹妹。做个好梦。”
房门被轻轻带上。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瑞秋躺在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大床上,感受着身下从未有过的舒适,鼻尖萦绕着安神的熏香。没有孤儿院挥之不去的潮湿霉味,没有硬板床硌人的触感,只有温暖、安全和被珍视的踏实感。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几个月来,最安稳、最舒适的一夜。
只是,在意识沉入香甜梦乡的边缘,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感,像一缕游丝,悄然掠过心尖。似乎……少了点什么?少了那个在孤儿院阴冷房间里,即使沉默也带着强大存在感的……身影?汤姆·里德尔……这个名字在心底轻轻滚过,带着一丝模糊的、难以名状的滋味,很快便被温暖的睡意彻底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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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夜空下,伍氏孤儿院那间熟悉的、弥漫着灰尘和腐朽气息的房间里,气氛却截然相反。
汤姆·里德尔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被月光勾勒出的斑驳霉斑。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野猫的嘶叫,更衬得夜死寂。
瑞秋·维尔。
这个名字像烧红的烙铁,反复烫灼着他的神经。
她就那样走了。跟着那个穿着可笑、说话拿腔拿调的老家伙,坐进那辆象征着另一个世界的、刺眼的豪华汽车里。没有回头,没有告别,没有只言片语。
难道不是她先欺骗了他吗?
难道不是她先隐瞒了那该死的纯血身份吗?
难道不是她先背叛了他那点……连他自己都羞于承认的、隐秘的“同类”认同和可笑的“保护”计划吗?
他明明应该愤怒于她的欺骗!愤怒于她的背叛!
可是……为什么除了愤怒,胸腔里还堵着一种更令人窒息的、陌生的憋闷?像被浸湿的棉絮塞满了,又沉又冷。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非常不喜欢。
他不喜欢瑞秋身边出现那个看起来就很虚伪的老管家——那意味着她不再需要他!哪怕他从未承认过这种“需要”!
他不喜欢瑞秋拥有一个听起来就很有权势的家族——那意味着她拥有了他无法掌控的、强大的保护伞!
他更不喜欢……瑞秋就这样离开了他!彻底地、决绝地、连一句解释或争吵都吝啬地,从他的世界里抽身而去!
正是这种强烈的、失控的、混杂着被抛弃感的愤怒,才让他在后院对她口不择言,才让他用最刻薄的语言去伤害她!仿佛只有那样,才能掩盖住心底那丝连他自己都厌恶的狼狈和……恐慌?
“可恶!”汤姆猛地一拳砸在身侧冰冷的床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这无济于事。那股混杂着暴戾与憋闷的怒火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像被浇了油,轰地一下从心底直冲头顶!
就在这一瞬间,房间角落那个他用来存放“小秘密”的旧储物柜,毫无征兆地“嘭”一声巨响!
紧接着,幽蓝色的、妖异而冰冷的火焰凭空从柜门的缝隙中喷涌而出!火焰无声地燃烧着,瞬间吞噬了整个柜子,木质表面发出滋滋的焦裂声,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皮肉烧焦的、令人作呕的恶臭。幽蓝的火光映照着汤姆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和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正翻涌着震惊、狂怒以及一丝……对自身力量失控的冷酷审视的黑眸。
他从未学过火焰咒。但他清晰地记得邓布利多那天在孤儿院会客室,指尖点燃的那一小簇温暖的橘色火苗。他只是……在刚才那极致愤怒的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了那个画面,以及一种强烈的、想要摧毁点什么的**。
然后,这幽蓝的厉火就听从了他的意志。
汤姆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在幽蓝火焰中扭曲变形、最终化为灰烬的储物柜。柜子里,一只被油纸包裹的、早已僵硬的小动物尸体,也在火焰中发出了最后的、无声的哀鸣。刺鼻的焦臭味弥漫开来,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怒火似乎随着这失控的魔法宣泄了一些,但心底那个被强行撕开的空洞,却在这诡异的幽蓝火光映照下,显得更加冰冷和……空荡。他闭上眼,窗外野猫的叫声似乎更凄厉了。又是一个,注定无心入眠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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