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又四分之三站台永远弥漫着蒸汽、猫头鹰的咕噜声和离别的伤感。
阿诺德祖父苍的手紧紧握着瑞秋的肩膀,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郑重:“记住,要常给爷爷写信,嗯?” 他替瑞秋正了正胸前那枚小巧精致的银蛇缠绕橡树的家族徽章。
“我会的,爷爷。”瑞秋用力点头,心里暖暖的。
下一秒,她就被一个带着冷杉香气的温暖怀抱拥住了。乔特地请了假,从布斯巴顿飞来送她,此刻俊美的脸上写满了浓浓的不舍。他紧紧抱着瑞秋,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闷闷的:“到了学校立刻给我写信!每天……不,每周至少三封!遇到任何事,哪怕只是被斯莱特林那条走廊上的画像瞪了一眼,都要告诉我!谁敢欺负你,哥哥立刻幻影移形过来!” 他语气半是认真半是玩笑,但那冰蓝色眼眸里的担忧和保护欲却无比真切。
“好啦,乔。”瑞秋被他勒得有点喘不过气,“我保证!每天给你写霍格沃茨见闻。”她笑着回抱了他,“你快回去吧,别耽误你的课。”
乔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她,又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金发,目送着她拖着崭新的皮箱,一步三回头地挤上了拥挤的火车。直到那娇小的身影消失在车门内,他才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阳光落在他耀眼的金发上,勾勒出一个完美而略带落寞的侧影。
这温情脉脉、充满家人关怀的一幕,却透过车窗,尽数落入了不远处一个隔间里、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
汤姆·里德尔面无表情地坐在窗边,手里摊着一本厚重得吓人的《高级魔咒理论》,书页停留在某个复杂的召唤咒图解上。但他的视线,却越过书页边缘,冰冷地锁定在站台上那对相拥的金发兄妹身上。乔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宠溺,瑞秋脸上绽放的、纯粹依赖的笑容,都像细小的针,扎在他心头某个隐秘而陌生的角落。
做作。愚蠢。令人作呕。
汤姆在心中冷冷地嗤笑一声,强迫自己将目光移回晦涩的咒语图解上,指节却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想起了瑞秋寄来的那张只写着“开学见!”的卡片,字迹潦草得毫无诚意。没有解释,没有寒暄,仿佛他们之间只是最普通的、点头之交的“朋友”。而他,自然没有回复。凭什么要回?是她先选择了维尔家族,选择了那个金发堂哥。他薄唇紧抿,周身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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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秋在略显拥挤的车厢过道里穿行,寻找空位。大部分隔间都已坐满,新生们兴奋地叽叽喳喳,交换着对霍格沃茨的憧憬。终于,在靠近车尾的一个隔间,她发现还有空位。
她刚放下箱子坐下,隔间的门就被轻轻拉开了。
一个男孩站在门口。他有着和瑞秋相似的、极为罕见的浅金色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在窗外透入的光线下泛着冰冷的铂金色光泽。皮肤是近乎透明的苍白,衬得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格外深邃锐利。他穿着剪裁极其考究的墨绿色天鹅绒长袍,领口和袖口绣着繁复的银色暗纹,低调却处处彰显着不凡的出身。他整个人就像一件精雕细琢、价值连城的古董银器,散发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矜贵和疏离感。
灰蓝色的眼眸在隔间内扫视一圈,最终落在瑞秋身上,带着一丝审视,但还算礼貌地开口:“打扰了,请问这里还有空位吗?”
“有的,请进。”瑞秋点点头,往窗边挪了挪。
男孩优雅地走进来,在她对面坐下,将手中一个同样精致的小皮箱放在脚边。“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Abraxas Malfoy。”他自我介绍,声音不高,带着马尔福家族特有的那种略带拖腔的优雅调子,“马尔福家族这一代的继承人。”
瑞秋心里“咯噔”一下。乔跟她提过这个家族——古老、富有、权势滔天,是“神圣二十八纯血家族”中的翘楚,以极致的纯血统观念闻名,对混血和麻瓜出身者有着根深蒂固的蔑视。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维尔徽章,希望它能起点作用。
“瑞秋·维尔。”她也报上名字。
“维尔?”阿布拉克萨斯的灰蓝色眼眸里掠过一丝了然,随即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点贵族式矜持的微笑,“原来是维尔家的小姐。久闻维尔家族大名,很高兴认识你。”他的态度称得上友好,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尊重,这让瑞秋有些意外。看来维尔家族在纯血圈子里的分量确实不轻。
隔间里的气氛不算热络,但也并不尴尬。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话题自然转向了即将到来的分院。
“毫无疑问,”阿布拉克萨斯微微扬起下巴,带着理所当然的自信,“我会去斯莱特林。马尔福家族的每一位成员,从有记载以来,都是斯莱特林。那是纯血、野心和力量的象征。”他看向瑞秋,“你呢,维尔小姐?我听说维尔家族……嗯,似乎并不总是执着于某个特定的学院?”
瑞秋想起乔的介绍和祖父的只言片语:“嗯,好像是这样。我母亲当年是拉文克劳毕业的。”她坦然地说,同时暗暗观察着阿布拉克萨斯的反应。
“拉文克劳?”阿布拉克萨斯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但并没有流露出明显的鄙夷,“智慧与学识的摇篮,也不错。”他顿了顿,灰蓝色的眼睛直视着瑞秋,带着一种纯粹的好奇问道:“那么,你的父亲……?”
来了。瑞秋心里的小鼓敲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坦然面对:“我父亲是麻瓜。”她清晰地说,目光平静地迎向阿布拉克萨斯。
阿布拉克萨斯脸上的表情确实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那双灰蓝色的眼眸里飞快地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惊讶、困惑。但他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甚至轻轻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难怪……”他没有说下去“难怪什么”,只是端起面前红茶,优雅地抿了一口,然后才继续说道:“家父……卢修斯·马尔福,在家中时常强调纯血统的重要性。”他放下茶杯,语气变得有些自嘲和坦诚,“坦白说,维尔小姐,我虽然理解家族的传统,但对于‘麻瓜出身即低劣’这种论调,私下里……并不完全认同。思想和能力,有时候似乎与血脉并非绝对绑定。”他耸了耸肩,动作带着点少年人的率性,冲淡了那份贵族式的刻板。
这番言论让瑞秋着实惊讶了。这与乔描述的、也与她预想中那个傲慢刻板的马尔福继承人形象大相径庭。她对这个苍白贵气的少年,不由得生出了一丝好感。
两人就着魔法世界的一些趣闻和家族轶事聊了下去,气氛渐渐轻松起来。阿布拉克萨斯虽然言语间依旧带着马尔福式的优雅腔调,但谈论起他假期试图学习一个复杂变形咒结果把自家祖传银器变成了一只会喷火的橡皮鸭,被父亲罚抄了整整一百遍家规的经历时,也忍不住露出了懊恼又好笑的表情,显得生动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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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隔间门外,一条翠绿色的小蛇正悄无声息地贴着门缝下方。冰冷的竖瞳微微转动,将隔间内所有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递给了它的主人。
汤姆·里德尔依旧坐在他那个稍显偏僻的隔间里,摊开的《高级魔咒理论》停留在某一页已经很久了。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深黑的眼眸低垂,仿佛在专注聆听。纳吉尼的“蛇语转播”在他脑海中清晰地回响。
“维尔……麻瓜父亲……马尔福……不认同纯血至上的蠢话……相谈甚欢……”
汤姆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原来如此。维尔小姐这么快就搭上了纯血圈子里地位显赫的马尔福继承人?那股熟悉的、被排除在外的不悦感再次升起。他合上书,站起身。是该去“打个招呼”了。
他抱着那本厚厚的魔咒书,径直走向瑞秋和阿布拉克萨斯所在的隔间,抬手,指节在门板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三下。
门被拉开,露出瑞秋略带疑惑的小脸。当看清门外站着的是谁时,她那双碧蓝的大眼睛瞬间瞪圆了,随即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汤姆的目光越过瑞秋,落在里面那位浅金发、一身贵气的少年身上,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得像在问路:“这里还有空位吗?”
瑞秋看着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抱着胳膊,扬起小下巴,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阴阳怪气:“您想坐,我哪敢不让啊。” 她侧身让开,动作夸张得像在迎接什么大人物。
汤姆对她的讽刺置若罔闻,径直走了进去,在瑞秋旁边坐下,将厚重的魔咒书放在腿上。他的目光平静地投向对面的阿布拉克萨斯。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灰蓝色的眼眸在汤姆身上迅速扫过。这个黑发少年英俊得近乎凌厉,身姿挺拔,即使穿着普通的校袍,也掩盖不住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冷寂而强大的气场。他的眼神深邃锐利,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漠然,绝非池中之物。
“当然有位置,欢迎。”阿布拉克萨斯露出标准的马尔福式社交微笑,主动打破了沉默,“我是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这位是瑞秋·维尔小姐。你们……认识?”他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暗流。
“认识?”瑞秋抢在汤姆开口前,飞快地、带着点赌气意味地答道,“算是……以前的朋友吧!”她故意加重了“朋友”两个字,像是在提醒汤姆,也像是在划清某种界限。
汤姆捏着书页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朋友?这个从未与他产生过任何联系的词汇,此刻从瑞秋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荒谬的讽刺感。他们之间,算哪门子朋友?是互相试探、互相威胁、互相……取暖的关系?他深黑的目光瞥了瑞秋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
“汤姆·里德尔。”他收回目光,对着阿布拉克萨斯简单地报上名字,声音低沉平稳。
“里德尔?”阿布拉克萨斯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显然没在纯血家族的谱系里听过这个姓氏,但他并未表现出任何轻视,反而带着一丝兴趣,“很高兴认识你。刚才正和维尔小姐聊到假期尝试学习魔咒的糗事,”他指了指自己,“我试图把一个银烛台变成一只会唱歌的金丝雀,结果……”他无奈地摊手,“它变成了一只只会发出刺耳噪音、并且追着我喷火星的愤怒橡皮鸭。为此我被父亲勒令抄写了整整一百遍马尔福家规——‘优雅与克制是力量的体现’。” 他自嘲地笑了笑,带着点少年人的无奈。
汤姆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当阿布拉克萨斯话音落下时,他忽然抬起手,没有拿出魔杖,只是食指对着隔间小桌上一个空的玻璃饮料瓶,指尖极其轻微地一勾。
无声无息间,那个玻璃瓶仿佛被无形的手牵引,平稳地悬浮起来,然后在半空中优雅地旋转、变形!瓶身拉长,瓶颈收缩,瓶底伸展……短短几秒钟,一个晶莹剔透、线条流畅、闪烁着微光的高脚酒杯,静静地悬浮在三人面前。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咒语的光芒外泄,充满了举重若轻的掌控感。
“无声咒!无杖变形!”阿布拉克萨斯震惊地低呼出声,灰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叹和难以置信。他刚才还在讲述自己失败的变形经历,眼前这个非纯血出身、甚至可能来自麻瓜世界的少年,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地施展了高阶变形术!这需要何等精准的魔力控制和深厚的理解!
“一点小把戏。”汤姆淡淡地说,手指再一动,悬浮的酒杯又变回了原来的玻璃瓶,轻轻落回桌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这“小把戏”带来的震撼,彻底改变了阿布拉克萨斯对汤姆·里德尔的看法。之前的疏离和基于出身的评估瞬间被一种纯粹的、对力量的敬畏和浓厚的兴趣所取代。这个黑发少年,绝非等闲之辈!
“梅林啊,这太不可思议了!”阿布拉克萨斯由衷地赞叹,身体微微前倾,灰蓝色的眼睛灼灼发亮,“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假期可是对着那个该死的烛台练习了整整一个月!变形术的理论书我也看了不少,但……”他热切地看向汤姆,仿佛找到了求知的明灯。
汤姆看着这位瞬间从矜贵继承人变成求知学弟的马尔福,深黑的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带着优越感的了然。这些所谓的纯血世家,坐拥最好的资源和传承,天赋却不过如此。他随意地翻开腿上的《高级魔咒理论》,指着其中一页关于魔力流动轨迹的图解,用清晰而冷静的语调,开始讲解其中的关键点和阿布拉克萨斯可能存在的理解误区。
阿布拉克萨斯听得聚精会神,频频点头,看向汤姆的眼神充满了敬佩。瑞秋坐在一旁,看着眼前这“学霸指导迷弟”的一幕,撇了撇嘴。哼,又在显摆他那点天赋了!不过……她不得不承认,汤姆讲解时那种冷静、专注、仿佛洞悉一切的神情,确实……有点吸引人?呸呸呸!她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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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交谈中飞快流逝。当火车拉响悠长的汽笛,缓缓停靠在霍格莫德村那个小小的站台时,夜幕已经降临。
“一年级新生!这边走!当心脚下!”
小路尽头,一个黑色的湖泊豁然开朗。湖对岸,一座巍峨的城堡拔地而起,无数塔楼和尖顶刺破深蓝色的夜空,成千上万的窗口闪烁着温暖的灯火,倒映在平静如墨的湖面上,壮观得令人窒息。那就是霍格沃茨!
湖边停泊着一队小船。“每条船最多坐两个人!”
阿布拉克萨斯目光在瑞秋和汤姆之间微妙地转了一圈,脸上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略带促狭的微笑。他非常识趣地拍了拍身边一个看起来同样出身不凡的新生:“嘿,诺特,我们一条船!” 然后他回头,对着瑞秋和汤姆眨了眨眼,用只有他们能听清的声音说:“希望我们能在斯莱特林再见!到时候再向里德尔请教魔咒!” 说完,便和那个叫诺特的男孩一起跳上了另一条船。
汤姆没说话,只是率先跨上了离他最近的一条空船,然后转过身,朝还站在岸边的瑞秋伸出了手。动作有些生硬,带着一种“例行公事”般的意味。
瑞秋看着那只骨节分明、在夜色中显得有些苍白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指尖相触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清冷感传来。然而,汤姆显然缺乏“绅士扶淑女”的经验和耐心。他握住瑞秋的手后,几乎是凭借一股蛮力,猛地往下一拽!
“哎哟!”瑞秋猝不及防,差点一头栽进船舱里,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她气鼓鼓地甩开汤姆的手,揉着被拽得生疼的手腕,“汤姆·里德尔!你是在卸货吗?!”
汤姆面无表情地收回手,在她对面坐下,仿佛刚才那粗鲁的一拽与他无关,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站稳了就行。”
小船无声地滑向湖心。霍格沃茨城堡在视野中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带着一种奇异的张力。
汤姆的目光落在城堡最高的塔楼上,深黑的眼眸在夜色中亮得惊人。他忽然开口,打破了沉寂,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瑞秋耳中:“刚才,马尔福说希望我们三个都在斯莱特林。”他顿了顿,视线转向瑞秋,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显得格外深邃,带着一种探究的意味,“你希望吗?”
瑞秋正仰着头,痴迷地看着夜幕下灯火通明、如同神话堡垒般的霍格沃茨,闻言下意识地“啊?”了一声,心思还没完全从震撼中抽离,随口答道:“无所谓啊,分到哪里算哪里呗。” 她根本没细想,只觉得哪个学院都挺酷的。
汤姆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无所谓?她对自己的未来,对即将身处何方,就如此轻描淡写?他查过大量资料,斯莱特林——野心、精明、重视血统、力量至上、为达目的不拘小节……更重要的是,那句用银线绣在公共休息室入口处的校训:“Slytherin will help you on your way to greatness”斯莱特林会帮助你走向伟大。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制的箴言!他渴望力量,渴望地位,渴望摆脱出身带来的一切桎梏!斯莱特林是他通往巅峰的必经之路!
他看着瑞秋那副没心没肺、只顾着看风景的样子,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他忽然伸出手,带着点不容抗拒的力道,捏住了瑞秋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直视自己的眼睛。
“你……”汤姆盯着她那双在夜色中依然清澈见底的蓝眸,想说的话在喉咙里翻滚——你难道不想和我一个学院吗?你忘了在孤儿院……?但他终究没有说出口。那些话太软弱,太不像他。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想从她眼中找出点什么,最终却只是抿紧了唇,松开了手,别开了脸。
瑞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莫名其妙,揉着被捏得有点疼的下巴,小声嘀咕:“莫名其妙!又发什么神经……” 但说实话,看着汤姆那线条完美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冷硬的轮廓,她心里悄悄冒出一个念头:虽然这家伙又坏又凶巴巴、嘴巴还毒,但……好像真的没做过什么实质伤害她的事?而且……嘴硬心……呃,心大概也是硬的?但要是能分到一个学院……好像……也不赖?至少有个“熟人”?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有点惊讶。
小船轻轻靠岸。汤姆再次率先起身下船。这次,他站在岸上,依旧向船上的瑞秋伸出了手。动作比刚才似乎……慎重了那么一点点?
瑞秋狐疑地看着他,犹豫着把手递过去。这一次,汤姆没有猛地拽她,而是稳稳地托住了她的手肘,另一只手虚扶在她腰后,帮助她平稳地跨上了湿滑的岸石。虽然动作依旧称不上温柔体贴,甚至有些公事公办的僵硬,但至少没有让她再趔趄。
“哼,这次勉强及格。”瑞秋小声哼唧了一句,挣开他的手,跟着大部队走向城堡。
汤姆看着她的背影,深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绪,随即也迈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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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巨大的橡木门,踏入灯火辉煌的门厅,沿着宏伟的大理石楼梯拾级而上,新生们最终被引进了宏伟的礼堂。
四张代表不同学院的长桌旁坐满了学生,成千上万支悬浮在半空的蜡烛将整个礼堂映照得如同白昼。天鹅绒般深蓝色的天花板上,星光闪烁。最前方的高台上,教授们端坐着。侧位上的邓布利多教授,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闪烁着睿智而温和的光芒。
校长一番简短而充满激情的欢迎致辞后,一名教授捧着一顶破旧不堪、打着补丁、脏兮兮的尖顶巫师帽走了出来,将它放在礼堂中央的一张高脚凳上。
分院仪式开始了。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
第一个被叫到的名字。铂金发色的少年从容地走上前,脸上带着笃定的微笑。教授刚把分院帽放到他头顶,那顶破帽子甚至还没挨实,就仿佛被烫到一般,裂开它皱巴巴的“嘴”,用洪亮的声音迫不及待地喊道:“斯莱特林!”
右边第二张长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阿布拉克萨斯优雅地取下帽子,对着新生队伍这边,尤其是瑞秋和汤姆的方向,露出了一个“看吧我就知道”的得意笑容,才步伐轻快地走向斯莱特林的长桌。
接下来,一个个名字被念响。有人欢天喜地跑向欢呼的长桌,也有人紧张得同手同脚。分院帽的歌声时不时在礼堂回荡。
“汤姆·里德尔!”
当这个名字响起时,礼堂似乎安静了一瞬。汤姆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步伐沉稳。分院帽被放在他浓密的黑发上。帽子似乎陷入了沉思,时间比前面任何一个人都要长。礼堂里落针可闻。瑞秋甚至能看到分院帽在他头上微微扭动、褶皱加深的样子。
良久,分院帽那洪亮的声音才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洞悉了某种未来的腔调响起:“嗯……非常有趣……强大的意志,清晰的头脑……对知识的渴望不亚于对力量的追求……哦,这野心……如此纯粹而炽烈!毫无疑问,孩子,你注定非凡!你会在……斯莱特林!找到助你腾飞的翅膀!”
斯莱特林长桌再次爆发出掌声,比欢迎阿布拉克萨斯时更加热烈,还夹杂着一些高年级女生好奇的议论声,关于他的容貌。汤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取下帽子时,深黑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新生队伍里的瑞秋,才走向属于他的银色与绿色。
“瑞秋·维尔!”
瑞秋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分院帽被扣在她淡金色的脑袋上,视野瞬间被黑暗和一股陈年灰尘的味道笼罩。
“嗯……让我看看……”一个细微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带着好奇,“维尔家的血脉……纯净、古老……强大的魔力潜质,像平静湖面下涌动的暗流……哦,这求知欲,这清晰的逻辑和独立思考的能力……非常出色!拉文克劳!*那里将是知识的海洋,最适合你尽情遨游……”
拉文克劳?瑞秋心里刚刚浮现出蓝鹰的标志,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闪过刚才汤姆走向斯莱特林长桌时那挺拔孤傲的背影。就在这时,分院帽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有些困惑:“等等……这股强烈的意愿是什么?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你想去……斯莱特林?” 帽子似乎很惊讶,“为什么?那里充满了野心和算计,与你的求知本性似乎……嗯?” 它仿佛在瑞秋的意识深处搜寻着答案。
瑞秋自己也懵了。她想去斯莱特林?为什么?她下意识地抬起头,视线穿过帽檐的缝隙,精准地捕捉到了斯莱特林长桌旁那道熟悉的目光。汤姆·里德尔正静静地看着她,深黑的眼眸在礼堂的烛光下显得格外幽深,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穿透人心的力量。那眼神里没有催促,没有期待,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凝视,却像一道无形的绳索,瞬间攫住了她的心神。
鬼使神差地,瑞秋在脑海中对着分院帽,清晰地传递了一个念头:“斯莱特林。”
分院帽在她头上明显地抖动了一下,仿佛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强烈的意愿冲击到了。它沉默了几秒,最终,那洪亮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可奈何和深深的探究,响彻了整个礼堂:
“好吧!既然你如此坚持……那么,斯莱特林!”
“哇哦!”
斯莱特林长桌爆发出比之前更加响亮的欢呼和掌声!阿布拉克萨斯兴奋地吹了声口哨,对着走过来的瑞秋用力鼓掌:“太棒了!维尔!我们真的都在一起了!”
瑞秋晕乎乎地摘下帽子,走向那片银色与绿色的海洋。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汤姆的方向。这一次,她清晰地看到,汤姆那总是紧抿的、带着冷硬弧度的唇角,极其细微地、几不可察地向上勾起了一瞬,形成一个转瞬即逝、却足以颠倒众生的、近乎邪气的微笑。那笑容快得如同幻觉,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魔力。
当瑞秋在阿布拉克萨斯旁边坐下,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股清冷的气息便笼罩了她。汤姆不知何时坐到了她的另一侧,位置挨得极近。他微微倾身,凑到瑞秋耳边。温热的呼吸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他的清冽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像羽毛搔刮,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蛊惑力。那低沉悦耳、如同大提琴般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每一个音节都敲在她的心弦上:
“你‘希望’吗?” 他刻意模仿着她之前回答阿布拉克萨斯时那句“无所谓”的语气,尾音微微上扬,充满了玩味,“看来……你确实是‘希望’的。”
轰!瑞秋只觉得一股热血瞬间冲上头顶,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她猛地低下头,恨不得把脸埋进面前光可鉴人的银质餐盘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咚咚咚的声音大得她怀疑整个礼堂都能听见。一时间,她连刀叉都不敢拿,更不敢抬头看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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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位于霍格沃茨城堡的地下深处,入口隐藏在一道湿漉漉的石墙后面,需要特定的口令今晚的是“荣耀” 。穿过石门,是一个有着穹顶天花板的宽敞房间。墙壁由粗糙的石头砌成,泛着幽绿的光泽。壁炉里燃着熊熊的绿色火焰,为阴冷的地下空间带来暖意。银绿色的挂毯垂落,上面绣着盘绕的银蛇。家具都是华丽的黑木制成,带着蛇形的雕饰,透着古老而奢华的气息。
级长简短地交代了注意事项和宿舍分配后,大家便各自散去。
瑞秋躺在四柱床上,盖着柔软光滑的墨绿色丝绒被子,却毫无睡意。公共休息室里壁炉的绿色火光透过门缝在地板上投下摇曳的光影。她翻来覆去,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分院时的情景。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会脱口而出“斯莱特林”?
为什么看到汤姆的眼神,就鬼使神差地改变了主意?
那种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蛊惑了,又像是……一种潜意识的、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期待?期待什么?期待和他一个学院?期待继续那种……互相嫌弃又莫名牵扯的关系?
还有他最后那句贴耳的、带着笑意的低语……那声音,那气息,仿佛还萦绕在耳边,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魔力,让她浑身不自在,却又……挥之不去。
心虚?她确实心虚得要命!像是心底某个隐秘角落的小心思,猝不及防地被当事人当众戳穿了。好丢脸!瑞秋懊恼地把脸埋进枕头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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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男生宿舍的另一边。
汤姆·里德尔靠坐在窗边,借着壁灯的光芒,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本从图书馆借来的、关于古代如尼文起源的厚重典籍。他的神情专注而平静,仿佛完全不受分院仪式上那个小插曲的影响。
“汤姆!里德尔!”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的声音带着兴奋和急切从门外传来。他几乎是冲进来的,脸上还带着被分院的激动和找到“大腿”的喜悦。“快!快教教我!晚餐前你提到的那个魔力凝聚的关键节点!我父亲总说我魔力控制不够精准,施展的咒语威力不够!我要是能用你教的方法,回家施展一个完美的漂浮咒或者变形咒,他肯定大吃一惊!”他热切地凑到汤姆身边,灰蓝色的眼睛闪闪发光。
汤姆抬起眼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这位马尔福少爷,此刻就像一个急于得到糖果和认可的孩子。他放下书,用清晰、冷静、不带任何感**彩的语调,将魔力运行的几个关键节点和如何更高效地引导、压缩魔力的技巧,重新阐述了一遍。他的讲解精准、透彻,直指核心,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
阿布拉克萨斯听得连连点头,如获至宝,看向汤姆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汤姆看着他这副样子,深黑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讥诮。这些所谓的纯血贵族,享受着最好的资源,从小接受最正统的魔法教育,天赋却如此平庸。一个简单的魔力引导技巧,就能让他们奉若神明。他们的傲慢,不过是建立在先祖荫庇上的空中楼阁。而他,汤姆·里德尔,一个来自肮脏孤儿院的“泥巴种”虽然他不屑于承认麻瓜的血脉,却拥有着远超他们的天赋和力量!
这更坚定了他的信念。
力量。唯有绝对的力量,才能打破一切桎梏,凌驾于所有规则之上!
斯莱特林只是起点。
他要成为最耀眼的存在。让所有人都只能仰望,让那个金发丫头……再也不敢用那种“无所谓”的态度对待他,更不敢……将他视为“污点”而急于撇清!
他望向窗外幽深的湖水,那里倒映着壁炉跳动的绿色火焰,也倒映着他眼中燃烧的、冰冷而炽烈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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