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esanzoe
苏醒的理性逻辑与逐渐找回力气的躯体,像一道终于筑起的、坚实有序的壁垒。它们有效地将那些病中纠缠不休的脆弱心绪、灵魂深处不稳定的惊涛骇浪,暂时地、牢牢地阻挡在外。一种久违的、近乎冷酷的清明感终于回归,虽然代价是那恼人的“底噪”疼痛似乎也变得更加清晰——它像一个顽固的背景音,时刻提醒着这壁垒并非无懈可击,其下仍有深渊蛰伏。
与卡伦医生一次闲聊中,我谈到了这种“自我察觉”的显著变化。
医生金色的眼眸里流露出由衷的欣慰,这标志着真正的恢复,而非仅仅是生理指标的稳定。
我们的谈话自然而然地滑向了更深的领域——灵魂、意识与这具碳基躯壳之间那微妙而脆弱的关系。Vital,这位数字生命的狂热拥趸,不知何时加入了讨论,立刻抛出了他的硅基宣言:“所有的思想实践都可以在硅基上完成!碳基生命苦弱,机械才得永生!”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仿佛在陈述宇宙真理。
这话听起来……竟有几分不容辩驳的逻辑力量。
卡伦家的吸血鬼们只是报以理解的微笑。爱丽丝轻轻摇头,爱德华则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
“硅基生命或许能模拟神经元的电信号,模拟出‘思考’,甚至模拟出‘情绪’,”卡莱尔温和地开口,声音带着历经沧桑的平和,“但它永远无法真正拥有碳基生物所能体验的……温度。” 他望向窗外森林边缘“阳光穿透皮肤带来的暖意,泥土在指缝间湿润的触感,饥饿时食物带来的满足,甚至……痛苦本身带来的鲜活感。这些都是‘活着’最本质的内容,或者说,活着的本质,就是这些体验的叠加。”
爱德华接口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凉:“在我们完成转变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太多。味蕾上的盛宴化为灰烬,连对时间的恐惧——那种推动凡人奋力前行的紧迫感——也消散了。永生……”他顿了顿,金色的眼眸看向虚无,“最初的那几十年,感觉像被困在活着的尸体里。你不断追问意义,最终只能说服自己,此刻的‘存在’并非真正的‘活着’,不过是一种延续下去的……自欺欺人。”
无论硅基的前景多么诱人,无论永生的诅咒如何沉重,此刻的我,以及那些守护着我的人们——安东尼、Vital、远在霍格沃茨的教授们、坐镇灯塔风暴眼的查尔斯、还有在南特替我扛下所有风雨的卡莱尔哥哥——都为这具碳基躯壳的复苏,为“佐伊·普林斯”这个符号所代表的理性回归,实实在在地松了一口气。
——书面意义上的松了一口气。
自从我那封揉皱了又展平、宣告灵魂正式回归的信件,经由疲惫的Pika送达查尔斯和西弗勒斯手中后,这只忠诚的猫头鹰就开始了更加频繁、也更加艰苦的跨越大西洋的往返飞行。
它带回的,不仅仅是一封封承载着关切、策略或简单问候的信件,更带回了一份份沉甸甸的、不容推卸的责任——那些必须由“信任的人”来处理,虽然不急迫,却绝不能置之不理的工作。它们如同细密的水滴,无声无息地汇聚,很快就在我这片刚刚恢复平静的“湖面”上掀起了涟漪:
譬如说:
——代号为“碎片终结者”的魂器爆破项目,需要一个第三方的验算验证;
——小马尔福先生没有返回霍格沃茨,虽说查尔斯留他在灯塔休养,而他的精神状态始终不太理想,需要有个“同龄人”来回复那些吐槽的信件,并以半个心理治疗师的身份,解读他的随手涂鸦与字迹。
——温室已经形成工作流的种植排期和采收计划,需要根据市场动向和气候预报做出适当微调;而魔法部在圣诞节前紧急出台的原料限制法案,也成为了这次调整种植计划不得不参考的重要文件。
——查尔斯家的北欧旅游小镇新收了七八个狼人,沃伦那头也又联系来几位不想再流浪的混血吸血鬼,这些居民着急寻找一个可靠的地方安家落户,但在这样一个学术和商业战争打的如火如荼的时刻,圣芒戈是不会明面上直接给他们做体质监测的。灯塔出面做了承诺,但具体的参数分析和签字报告,还需要安东尼来签署,全程跟完狼毒药剂研发的我,也要跟着落笔。
我还没有算上霍格沃茨助教协议中,那些我应当完成的工作——毕业班学生的论文中有一些神奇的观点,西弗勒斯认为可能会对我们的研究有所启发,因而也摘录了一些文本特意送来。
就算上述工作都不太紧急,也没有什么需要必须熬夜连班赶工的事情,但我依旧是……在这一片北美的寂静森林里,获得了一种分身乏术的无力感。
Vital笑着嘲笑我大概天生就是个打工人的命,这湿透的羽毛刚刚晾干,肩上的担子又一个不落的压了下来,最可怕的是,有些事情还的确非我不可。
“我们像在帮查尔斯维护一台机器。”VItal抱着手臂,依靠在门框上吃苹果,他看着我身边不知怎么又堆起的山一般的文件,毫不留情得发出锐评。这句话,扎碎了安东尼最后的一点点美好的幻想与温柔的守护。
安东尼也一脸无奈,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但是被人说穿,心理上总有种被戳穿了边界的泄气感。
最后,这位温柔而善解人意的“资料员”叹了口气,告诉我说,查尔斯阁下从来就不知道心疼人,让我不要往心里去,因为这个世界上可能只有尤兰达,在这位“无情的领导者”那边有最高的豁免权,以及近乎无底线的纵容。
Vital啧啧称是,两人一搭一唱开始八卦,说起了灯塔里发生的很多……我并不知情的故事。
比如,查尔斯阁下为了优兰达的“纯粹个人兴趣的研究方向”,协调;了多少团队和技术力量进行协助;又是如何为了她白连黑、黑加白的值班表,把灯塔选址在了圣芒戈的隔壁以便于她随时休息;又有多少次,被深夜汇报的工作人员看到,这两人在办公室内姿态亲密得小声闲谈。
啧。
我一边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头痛欲裂的验算着魂器爆破锚点参数,一边被安东尼和vital联手投喂父母的狗粮。
总是喜欢跟在我们身边晃悠的爱丽丝都快听不下去了——她可太喜欢绵长的爱情故事,以及彼此相守互相承诺的一对又一对了——过于兴奋的吸血鬼几乎立刻跑去了福克斯城里,她希望采购一束代表兴奋、庆祝的鲜花,以及一大盒手工巧克力,作为对查尔斯阁下的深切祝福。
我拖了托腮,没有提醒爱丽丝,其实尤兰达好像对鲜花并没有明确的偏爱。与其采购鲜切花,还不如去林子里给她找一捆高寒蕨,更符合她实用主义的价值观。
魂器爆破的锚点算起来非常烧脑,总结起来,首先需要进行载体剥离——把灵魂碎片与神圣载体进行分离,一边破除物品神圣性的心理暗示,一边做好“文物”的实体保护。
其次对其进行模因解码,感谢我自己的极端理性计算,灯塔的研究员在几轮反复测试和虚拟数据模拟后,发现模因的污染会在真实的求知欲、强烈的好奇心以及未完成的恐慌感并发时突然跳频。
后续紧跟的理性防火墙,就在调频的瞬间找机会插入节点。完成逻辑隔离。
此后,便是热力学第二定律的使用,以及精神体的融毁工作了。这两件工作都不难——随便找一个魔力控制能力强的教授,就能搞定这一切。就算真的一个不小心没控制住火焰的强度,我们还有一整个黑湖可以作为魂器反应的冷却池。
算了一个下午,一份初步文件大约是写完了,但头疼逼得我又拿出了止痛药剂的小瓶。
正窝在沙发里休息,爱丽丝兴高采烈得回来了。
“你的信差呢?”爱丽丝想要把东西寄给尤兰达,四处寻我的猫头鹰——这只已经习惯了吸血鬼家庭的猫头鹰,很喜欢睡在卡伦家最高的房梁上。
“还没回来。”我头也没转过去,就闻到了一阵浓郁的花香,“你这样,查尔斯可得给您写一封措辞优美的回信致谢了,爱丽丝。”
VItal兴致勃勃的给鲜花施展了一沓保鲜咒,顺便企图伸手偷走了大半盒巧克力——并因此招至了爱丽丝的“友好”追打。
这一日的傍晚,Pika倒是的确出现了。带回了一个压缩魔药箱,一个小包裹,以及一封信。
魔药箱子是妈妈的,药剂中的一部分明显出自妈妈的手,那温和而强大的魔力场令我心里一暖,而另一部分,则带着西弗勒斯的魔力印迹,箱子里留了两张卡片,详细备注了服药时间和注意事项。
信件是查尔斯阁下的,谈了谈南特庄园扩建的工作,以及舆论赛场的逐渐沉默——媒体终究是有记忆和底线的,在马尔福家族一轮又一轮越来越像闹剧的攻讦之后,那些曾被当枪使的媒体也渐渐失去了兴趣,或者说,终于意识到继续下去只会让自己的吃相更加难看。风暴眼,似乎正在远去。
小包裹,是西弗勒斯寄出来的。包裹封面上写了一行字——
我假设你还记得我们彼此之间的距离。你的猫头鹰快要飞死了。
这典型的斯内普式开场——带着责备的关切,用“猫头鹰快累死”的夸张来掩饰其下真正的担忧——让我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
包裹里是一个通讯本——参考了之前我送给哈利与小天狼星,并且在我与查尔斯阁下之间也有一套的实时通讯工具。
但这本本子,显然是最近新做的。我一本,西弗勒斯一本。封面上印着烫金的小字:Z.P.&S.S.
西弗勒斯可能为此拜托了一下查尔斯,因为,这一本和我与查尔斯阁下的那一份用了一样的搭建逻辑。
在我眼里,这绝对不仅仅是为了拯救濒临崩溃的猫头鹰。
我把本子展开,注入自己的魔力识别印迹。然后拿起钢笔。写下第一句话:
“本子收到。”
然后,我想起了我们彼此之间的时差。傍晚的福克斯城,难得的夕阳没有被云霞遮挡。而此刻的伦敦,大约是凌晨一二点。
“晚安。”我又补了一句。
笔迹在纸页上凝固了几秒。就在我以为不会有回应,准备合上本子时,纸页上,属于他的、瘦削有力的墨迹,如同从黑暗深处浮现般,一行行清晰地显现出来:
“终于不用折腾你的猫头鹰了。”
“晚安。”
佐伊:准备回归战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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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复活日记(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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