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目送着佐伊异常坚定的背影消失在通道尽头,才收回目光。这条从医疗区通向去核心实验室的路,这孩子已经走得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了。此时的实验室里,强制休息后重新亢奋的Vital刚好轮值,有这两人搭档,“诸神黄昏”的第一个任务,就等于上了双保险。
“佐伊去进行最终复检,两小时后我会带西弗勒斯和戒指到场启动湮灭。”查尔斯简洁地给Vital发了个预告指令,随后看向身旁如同守护石像般的黑袍教授。
“斯内普教授,跟我来,有些事我们需要谈谈。”
西弗勒斯的目光一直盯着佐伊消失的转角,那眼神里充满了深切的忧虑,仿佛在目送一缕随时可能被风吹散的轻烟。直到听到查尔斯喊自己的名字,他才勉强收回视线,沉默地点了点头,跟上了查尔斯的步伐。
他们没有去医疗区的休息室,而是进入了附近一间用于高层会议的小会议室。厚重的隔音门自动关闭,随即开启的魔法屏障,则将外界的窥视彻底隔绝。
这个会议室简洁到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张原木的会议长桌和六七张椅子,查尔斯没有坐下,他的手指张开撑在桌面上,凝视着站到自己对面的西弗勒斯。这位身披黑袍的教授双手抱胸,像一只警惕的蝙蝠一般回望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在西弗勒斯冰封的表情都隐约透出一点怒意与不耐烦时,查尔斯终于打破了沉寂:
“斯内普教授,阿不思的境况……以及爱丽丝的‘预见’……你应该有所耳闻。”
西弗勒斯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冷冷地盯着查尔斯,等待下文。
查尔斯叹了口气,垂下了头,歇下了防备与商人面具的脸上,是难得流露的疲惫和沉重:“爱丽丝-卡伦,那个有预见未来能力的吸血鬼,看到了霍格沃茨的基石在剧烈摇晃,霍格沃茨‘大厦将倾’……就在七日内。但这预言,显然不针对那座有眠龙护卫的城堡,这也是我们拼命挽留邓布利多的核心原因。”
西弗勒斯微微点了点头,抿紧的嘴唇显示了内心并不平静。
“同时,关于佐伊……咳,在144个小时前,爱丽丝的原话是,”查尔斯的语气带着一种复述神谕般的压抑,“‘如果你们离开,她活不过三周。’”
“活不过……三周?”
西弗勒斯的声音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瞬间爆发的恐慌。这个时间尺度,这个预言句式……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他记忆深处最痛苦、最黑暗的角落——
“拥有征服黑魔头能量的人走近了……出生在一个曾三次击败黑魔头的家庭……生于第七个月月末……黑魔头将标记他为劲敌……”
特里劳妮那缥缈的声音,莉莉惊恐的绿眼睛,黑魔王疯狂的大笑……那些被他用大脑封闭术死死锁住的、关于另一个预言和它带来的毁灭性后果的记忆碎片,如同被引爆的炸药,瞬间冲破了所有的心理防线!预言!又是该死的预言!它夺走了莉莉,难道现在又要……再次重演吗?!
“不!”西弗勒斯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他脸色惨白,那总是冷静而高傲的神情被砸的粉碎,只剩下巨大的恐惧和濒临崩溃的痛苦。
查尔斯敏锐地捕捉到了西弗勒斯剧烈的情绪波动和那瞬间失态。他立刻绕到西弗勒斯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冷静,西弗勒斯!爱丽丝的预言有前提——如果离开福克斯城的监护,以及离开vital和安东尼。佐伊现在在灯塔,有Vital帮助,有安东尼监护,有最顶尖的设备和资源!情况不会那么糟!而且……”查尔斯试图用现实来安抚,“想想那个小波特,那个……至少在凤凰社范畴之内众所皆知的预言之子,他在教父的庇佑,以及你的暗中帮助下,过着相对普通和完满的生活,不是吗?”
提到哈利的此刻,西弗勒斯眼中的风暴似乎平息了,但那份深沉的恐惧和痛苦并未完全消散。他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重启的大脑封闭术开始搭建思维防线。
“没有父母的普通?没有家庭的完满?”西弗勒斯的声音带着刺骨的讥讽,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质问,“那么,请问查尔斯阁下,伟大的商业领袖、灯塔的掌舵者!你告诉我,在那样的预言之后,你准备怎么安排佐伊?在她为了你的计划,为了这座该死的灯塔,把自己榨干成这副模样之后?!”
他的目光扫过查尔斯,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愤怒和指责:“你们看看她的样子!灵魂伤痕累累,身体濒临崩溃,连羽蛇血脉的羽管都呈现出死兆!你这位精明的‘资本家’,是不是打算像对待一件用完即弃的工具一样,在她彻底失去价值后,再榨干她最后一点剩余价值?!三周?!不!她只剩两周了!她还拥有什么?!你就是这样‘保护’她的?用她的命去填你的野心?!”
查尔斯被这尖锐到近乎刻薄的指控刺得脸色一白。他紧抿着唇,深海般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有被误解的愠怒,有深切的痛惜,也有无法辩驳的沉重。
查尔斯看着眼前这位愤怒的、将佐伊视如真正家人的魔药大师,看着他眼中那份与自己如出一辙、却又更加外露的守护与绝望。
最终,查尔斯所有的辩解和怒火都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充满了无尽疲惫与苦涩的叹息。他缓缓抬起头,迎向西弗勒斯咄咄逼人的目光,眼神深邃而复杂,仿佛穿越了时光的长河,看向那个他一生都无法弥补的遗憾起点。
“资本家?榨干?”查尔斯背着手,他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沉重的自嘲,“西弗勒斯,你看待我的角度,或许没错。但你看待佐伊的角度……太过片面了。”
他走到窗边,将目光投向窗外阴沉的天空,仿佛在回望那段最黑暗的岁月。
“我一直觉得她的出生是个……错误,至少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那可是1977年。那是伏地魔势力最如日中天、整个魔法界都笼罩在黑魔标记恐怖之下的时候。先不提她糟糕的基因与为了勉强活下来做出的挣扎与取舍,至少,为了她的安全,她幼年的活动范围,仅限于查尔斯小宅和……尤兰达那个堆满了试管和坩埚的研究室。那里是她的游乐园,魔药实验室,还有那个该死的,我亲手打造的绝密资料室和家族图书馆,是她最流连的地方。” 查尔斯的语气带着深深的愧疚,“她本该拥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像其他孩子一样在阳光下奔跑。是我,是我这个父亲的身份,我选择的家族生意,我当时在魔法部傲罗司的职位,剥夺了这一切。”
“这个孩子刚满九岁的那个冬天,伏地魔倒台不久,但阴影仍在。我带她和尤兰达去参加布莱克家的圣诞晚宴……我们想当然得以为最黑暗的时刻已经过去,可以出门散心了。我承认自己已经抛开了一些谨慎,把这次活动当成了一次普通的社交,以及让她接触外面世界的尝试,”查尔斯的拳头无意识地攥紧,指节发白,“可马尔福……那些与伏地魔残余势力勾结、同时又觊觎我商业版图的鬣狗!他们看到了佐伊,看到了她对我、对尤兰达意味着什么!他们用一只被控制的家养小精灵,在众目睽睽之下,找了个卑劣的借口,对她发动了卑鄙的袭击!那一次,她差点就……你还记得吗,尤兰达就是在那个时候特地跑来求你,看在普林斯姓氏的份上,一起救救这个孩子。她那时候还那么小,我眼睁睁看着她浑身是血的被尤兰达抱在怀里,几乎已经没有了呼吸。”
查尔斯的声音哽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痛苦和暴戾的杀意,那是属于前任傲罗司司长的铁血气息。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平复:“从那一刻起,她就再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了,西弗勒斯。资本倾轧的漩涡、学术领域的明枪暗箭、政治派系的相互攻讦……她被迫卷入了这个残酷的世界。她被我裹挟着,无处可逃。”
查尔斯的语气渐渐从痛苦转为一种近乎骄傲的沉重。
“你说我榨干她?当然,从既成事实的角度出发,我不否认这一点。但你知道更残酷的事实是什么吗?是她自己选择了这条路!是她那该死的、无与伦比的才华和责任心,让她无法置身事外!她继承了尤兰达对魔药的极致天赋,更觉醒了稀有的自然亲和力!狼毒药剂的改良,为狼人群体争取一丝尊严;植物学的拓荒,打破传统种植业垄断的革新;温室系统的建设蓝图,整合了全球运营的资源;魔药学的系统性整理,不论是药剂熬制优化还是药剂改性,都在为产业化奠定基础;至于灵魂本质的前沿探索,她在救人,也在救自己……还有眼前这个,融合了魔药学尖端理论、最前沿的工程设备以及灵魂诅咒学最高深课题的‘诸神黄昏’!”
查尔斯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有骄傲,有心痛,更有深沉的无力。
“她的头脑,就像一台为查尔斯集团、为这个魔法与科技融合的时代而生的超级智能!没有哪个领域是她无法涉足、无法贡献力量的!她太优秀,太能干了!能干到……她迟早会成为一位战略学者。她和我闲谈时,总是把自己放在棋子的位置,坦然的任由我摆布,但她自己根本没意识到,这颗棋子的力量,早就已经成为了统领棋局的power,我几乎无法拒绝她的加入,无法阻止她燃烧自己!她不是在为我工作,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对抗这个从她九岁起就试图吞噬她的黑暗世界,守护她认为值得守护的一切!包括霍格沃茨,包括邓布利多,甚至包括包括我这个把她拖入漩涡的……父亲!”
查尔斯的目光再次与西弗勒斯对视,声音低沉而坚定:
“所以,你问我怎么安排她?”
“还能怎么样……”
“用我查尔斯家族所有的财富,所有的资源,所有的政治资本,哪怕是继续与邓布利多集团以及整个欧洲深度捆绑,扛起与美洲魔法界互相掣肘的沉重负担,养着她。”
“养她一辈子。”
“只要她还在呼吸,只要我还活着一天,灯塔……就是她最后的港湾,最坚固的堡垒。这是我欠尤兰达的,是我作为一个父亲……对她那被剥夺的童年、被强行卷入漩涡的青春、以及那燃烧自己照亮前路的才华和意志,所能给予的……最微不足道的补偿,和永不停歇的守护。”
会议室里陷入了更深的沉寂。西弗勒斯眼中的愤怒和指责,在查尔斯这番饱含血泪、骄傲与愧疚交织的自白面前,彻底消散了。他看到了一个资本家面具下,一个父亲最深沉的痛苦与挣扎,看到了一个前任傲罗司司长在权力与亲情夹缝中的无力与决心。
查尔斯的承诺,此刻在西弗勒斯听来,不再仅仅是沉重的誓言,更像是一座用愧疚、财富和权力堆砌起来的屋檐,试图为那个伤痕累累却光芒万丈的灵魂遮风挡雨。
“西弗勒斯……” 查尔斯叫了教授的名字,不再是疏离的姓氏,“答应我,替我一起看住她。”
西弗勒斯愣住了,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位手握巨大权柄、向来以铁腕和冷静著称的查尔斯阁下,会如此直白、如此近乎卑微地提出这样的请求。
“在她心里……” 查尔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苦涩,仿佛在陈述一个他早已接受却依令他旧痛楚的事实,“我永远不是那个……有资格牵住她的锚。我的身份,我的道路,注定与她想要守护的方式存在冲突。我的‘港湾’,对她而言,可能更像一个镀金的牢笼。”
他直视着西弗勒斯,目光锐利而坦诚,带着托付江山的重量:
“但是,你……可以。”
这三个词,如同惊雷在西弗勒斯耳边炸响。他下意识地想反驳,想用惯常的讽刺和冰冷来武装自己——他是霍格沃茨的魔药教授,是斯莱特林的院长,是背负着沉重秘密的从黑暗时代爬过的人,是邓布利多的利刃……他有什么资格成为谁的“锚”?那些驳回的、自嘲的、甚至带着愤怒的话语在他嘴边翻滚了几圈,却在对上查尔斯那双充满疲惫、愧疚与无比认真托付的眼神时,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西弗勒斯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迟疑和茫然:
“那……尤兰达呢?还有她真正的哥哥,卡莱尔呢?”
提到尤兰达和卡莱尔,查尔斯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而无奈的神情。
“尤兰达?”他轻轻摇头,“在佐伊展现出足以独立照顾自己的能力之后,尤兰达早已把属于母亲那份纯粹的‘担子’卸下了。她们之间,比起传统的母女,你不如说更像是学术上的导师与天才学生,或者说是志同道合的研究伙伴更为贴切。就算佐伊粘着她出去考察、购物,那更多的也是她们之间特有的、建立在共同兴趣和事业基础上的情感联络方式。尤兰达理解她的选择,尊重她的道路,却未必……能拉住她奔向深渊的脚步。”
提到卡莱尔,查尔斯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奇异的、混合着庆幸与微妙遗憾的感慨:
“至于卡莱尔?不管你是否承认,我那个四平八稳的儿子,倒是的确比佐伊‘省心’太多了。没有他那妹妹那般……耀眼到刺目的出众能力,就算他的确在灰色的世界里摸爬滚打过,甚至可以说,在黑白灰的世界里来去自如,但是,世故和成熟如他,可不会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麻烦来。说来……甚至有些讽刺,”查尔斯嘴角牵起一丝苦涩的弧度,“温室标准化与商业化这条荆棘遍布、阻力重重的路,最后居然是佐伊……提着她用智慧和决断打造的□□,用产业链反垄断的武器,硬生生替卡莱尔杀出了一条平坦的通道……这才有了南特庄园的完全建成。”
“直到这次学界震动,舆论征战,那个早已经属于卡莱尔的南特庄园,才被我拿来当做盾牌,替她遮拦一些风雨。其实,她总是在自己拯救自己,可她自己甚至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查尔斯再次看向西弗勒斯,目光变得无比郑重:
“所以,西弗勒斯,我需要你。在这一切结束之后……我会让她回霍格沃茨。那里远离资本倾轧的核心漩涡,相对平静。外面的风雨,我尽量扛着,用我的财富和权势为她筑起高墙。但是……”
查尔斯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深沉的忧虑和无力:
“她的情绪……她那颗永不停止思考、永远背负着责任的大脑……还有她随时可能因透支而崩溃的身体安危……到时候,恐怕只能靠你了,西弗勒斯。只有你……能在那个象牙塔里,真正地看住她。”
密室里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西弗勒斯才极其缓慢地、几乎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他没有看查尔斯,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沉重,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志:
“……好。”
又是可以当番外来看的一篇,这也几乎是整本书的核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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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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