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通过门钥匙落地时，脚下的石板微微一震。
石板有些湿滑，湖边的风掠过耳畔，带着淡淡的草木气息。我环顾四周，有些怔神。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里。
庄园建在湖畔的一处高地上，外墙是浅灰色石材，看得出年岁，但并不破旧。林木环绕，四周没有村落，也没有邻居，只能听见水声轻轻拍岸。
“这里以前是我母亲的外家产业。”卢修斯看着前方开口，“后来归到马尔福家，没人常住，只留下几个家养小精灵打理。”
我点点头，没说话。
德拉科走在前面，推开那扇雕花木门，里面传出木地板微响的回音。他回头看我一眼：“进来看看吧，虽然老了点，但挺安静。”
我跟着走进去。屋内比想象中简单，落地窗面朝湖面，老式壁炉已经生火，茶几上放着刚擦净的瓷壶和三只杯子，空气里混着木头燃烧和松脂的味道。
我放下行李，站在窗边望着湖水。
“有点像小时候看过的风景画。”我轻声说。
卢修斯脱下外套挂起，回头道：“这几天你就留在这儿，不用担心其他的事。我们会处理。”
德拉科坐在沙发扶手上，笑了一下：“你看着也不太像会好好休息的样子，但试试看吧。”
我转头看他，他摊手：“至少别再窝在马尔福庄园里一天到晚不见人影了，潘西都快写信过来问你是不是变宅了。”
我忍不住笑出声，情绪终于轻了一些。
“行吧。”我走过去坐下，“试试看。”
湖面被夕光晕染成柔和的金色，整个房间也跟着静了下来。德拉科从茶壶中倒了一杯茶递给我，卢修斯坐在我另一侧，拿起那本信件开始拆封。
我靠在沙发背上，忽然生出一种很陌生的轻松。
——————
午后阳光透过湖边的树叶洒下来，我刚泡完茶，绕着庄园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客厅。无意间，我注意到角落的架子上摆着几组看上去年头不浅的渔具，杆子虽旧，线还挺结实，像是有人定期保养。
“这儿还能钓鱼吗？”我有点兴奋地看向沙发上看书的德拉科。
他抬头瞥了我一眼，懒洋洋地把书合上：“湖里有几条鱼，但你确定不是想坐在那里发呆一下午？”
我笑了笑：“谁知道呢。反正也没别的事做。”
说着，我就拎起一根鱼竿出了门。湖边的风吹得人有些睁不开眼，我踩着木栈桥走到尽头，却没注意到那块石板边缘已经被水打湿，长了些滑苔。
脚下一滑，我身子猛地一偏，连带着鱼竿也抛了出去。
“啊——！”
我感觉整个人要朝湖里栽下去时，一只手猛地从后方抓住了我。
“菲比——！”
是德拉科的声音。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单手拽住我，试图将我往回拉。但我整个人已经完全失去平衡，下意识地抓住了他衣服一角。
然后我们俩同时失去了重心。
“你也要摔下去了！”我惊叫。
“我也发现了——！”
“砰！”
一声巨响，我们两个直接掉进了湖里。冰冷的湖水像是瞬间将我从盛夏的温度拉回冬夜，头顶天旋地转，我挣扎着浮出水面。
“呸——”
我一抹脸上的水，刚想确认德拉科有没有事，就看见他也狼狈地从水里冒出来，银发贴在脸上，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你——你拉我下来的！”他怒道。
我忍着笑意看着他，湿漉漉地甩了甩头发：“是你非要拉我，不然我自己说不定还能平衡住！”
他愣了一下，然后居然笑了。
“你就不能谢谢我？我刚救了你。”
“好吧……谢谢你，德拉科。”我看着他那双沾水的睫毛，突然觉得这一幕，意外地轻松。
他走过来，把我拽向岸边，我踉跄了一步，摔进他怀里，整个人都湿透了，呼吸也有点乱。
“下次不要一个人跑出来玩这些。”他低声说。
“你不是也跟来了？”
“是怕你摔，”他瞥我一眼，“结果还是摔了，还带上我。”
我噗嗤一笑，抬头看他：“这不挺好嘛？你陪我一起‘沉湖’的第一次。”
他轻轻叹了口气，眼里却有一点笑意：“笨女人。”
风吹得有些冷了，我打了个寒战，德拉科立刻脱下湿衣外套搭在我肩上。
“走吧，我们回去——不然等会父亲看到你感冒，说不定要把整片湖都冻结了。”
我哼了一声，却也没反驳。两人并肩走回庄园时，夕阳正好映出一对湿漉漉的倒影，像是某种默契，在不经意间又深了几分。
我们推开门的时候，卢修斯坐在客厅里。
他倚在壁炉前，身上换了浅灰色的夏季家居长袍，袖口翻得整齐，指间拿着一杯刚倒好的红茶。火光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一如既往地冷静克制。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视线落在我和德拉科身上。
两个人，全身湿透，头发贴在脸侧，脚下还在滴水。
他的眉头几不可见地一动，但并未说话。
我下意识扯了扯肩上的外套，语气轻描淡写：“我们去湖边钓鱼，结果……嗯，有点意外。”
德拉科站在我身侧，也没说话，甚至像是故意不看他父亲的方向，只抬手拂了拂我还在滴水的发尾，语气随意：“她差点摔，我拉她一把，结果我们一块进了湖。”
卢修斯没有接话，视线只是从德拉科移回我身上，落在我湿透的裙摆与**的脚踝上。茶杯轻轻放下，发出一声低响。
“你受伤了吗？”他问，语气不冷，却也没多余的柔和。
“没有。”我顿了顿，“只是有点冷。”
下一秒，他已经走近，将一条深色毛巾披在我肩上。动作安静而有力，带着一种克制到近乎沉默的占有姿态。他替我把发尾理到前侧，手指几次擦过我耳后，却没多碰。
他的声音低沉而近：“下次，不许一个人去那种地方。”
“我不是一个人。”我低声说。
他顿了顿，目光淡淡掠过德拉科，没有停留太久，却像是一道无形的锋芒穿透空气。
德拉科看似毫无所觉，直接坐到沙发上，抖了抖湿漉漉的衣摆：“总比她一个人摔进湖里强。”
“你也摔了。”我小声补一句。
他勾唇：“因为你拉我。”
卢修斯像没听见，只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我：“去换衣服，等会儿别受凉。”
我点点头。刚准备转身，他却伸手按住我肩膀，像是无声的停顿。他看着我，语气平稳，却压着一层难以忽视的深意：
“菲比，我不介意你信任他。但别再做让我不得不担心的事。”
我抬眼望他，嗓子微紧，却没说出话来。
德拉科在沙发那头哼了一声，像是听出这话里的某种意味：“别这么紧张，她又不是玻璃做的，不需要谁用命护着。”
卢修斯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缓缓转身，目光落在德拉科身上，淡然开口：“不需要命护着，但需要分得清——她该靠近谁，又该离谁远一点。”
空气顿时沉了几分。
德拉科神色微变，嘴角的弧度沉了下去。他没有立刻反驳，而是静静地与父亲对视，灰蓝色的眼睛里浮现出一种难以忽视的锋芒。
“那由她来决定，不是您。”
他的语气仍克制，却已不再藏匿心中的锋锐。他尊敬卢修斯，但并不代表会在爱的人面前退让。尤其是在菲比的事上，从来都不是。
空气仿佛在那一瞬凝固。
我站在两人之间，心跳不由自主地慢了半拍。卢修斯的眉眼依旧平静，却透着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冷峻，他没有动，只是淡淡地道：
“你可以站在她身边，甚至为她挡箭，但别忘了，我才是她将姓氏与未来交付的人。”
这句话说得不重，却像一枚咒印，直抵骨血深处。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锋，一人冷峻如锋，一人桀骜如火，话语虽轻，内里却早已兵刃相向。
我站在中间，一时不知该接谁的话，只能低声唤了句：“你们……这边没有家养小精灵，我去准备晚饭吧。”之后匆匆逃离了客厅。
他们却不再言语，沉默中各自收回目光，像两柄刀锋轻轻入鞘，暂时收敛，却未真正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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