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去世了,霍格沃茨的运转也跟着陷入停滞。许多学生都被家人召回,也有成年巫师们陆续为了告别伟大的校长而前来。
而你只是任由着日子过去,暑假一天天逼近,当下已无处可依。既无法回到沙菲克庄园,更不好意思给他人添麻烦。于是你只好计划着该如何利用阿尼玛格斯的能力在校外度日。
葬礼当日,清晨的光亮渗透进寝室,哄着炉火入眠时,你已经收拾好了行李,那个施了无限伸缩咒的双肩包帮了大忙,放下了几乎所有物品,至于多余的便只能断舍离。
在告别仪式后,你就要乘着霍格沃茨特快迎接前路渺茫的流浪生活了。好消息是,教授们似乎还在争取把学校开办下去。可你知道就算还能回到这熟悉的第二个家,现下失去了邓布利多的庇护,也绝不会再如往日那般轻松。
此刻你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掌里躺着的是那枚陪伴了你一年多的共鸣瓶。自从去过阿兹卡班后,就再也没有使用过它了,里面沉睡着你去年大部分的记忆和感受。
你默默叹气,眼睛在共鸣瓶的暗淡光泽上停留许久后,最终还是轻轻扭开瓶盖,将瓶口靠向鼻息处。气味构成的魔法瞬间入侵了所有感官——
首先是那天慈爱的校长坐在病床边上,语重心长的话语萦绕着你耳边时,如释重负的安心感。紧接着,是你在D.A.活动时大放异彩的瞬间,决斗练习胜利后,汉娜眉飞色舞地朝你走来,毫不吝啬地道出赞美的话语,那份既羞涩、又自豪的心情。
最后,是你和德拉科相处的画面,理所当然地照进记忆和情感的深处。大到去年圣诞节那几乎将理智焚尽的炽热,小到课堂上无意交错的视线,无情地展示着那些你最在意、也最柔弱不堪的部分。它在代替着你诉说着,曾经你对这段感情所倾注的温柔,和那些隐秘的期盼。
你爱他所展露的脆弱,更爱他对你温暖的索求。被人需要就像令人上瘾的魔药,让你如获新生。
曾经你想获得自由,为了彻底支配躯体而练就了阿尼玛格斯,现在通过共鸣瓶竟发现,你最自由的时刻,竟然是在德拉科身边。
当义无反顾地接纳他在你面前普普通通的同时,你也接纳了那个笨拙而渺小的自己。
这些无比真实的感受,反复穿透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内心,悲伤化身泪水模糊了你的双眼。
原来痛苦之所以痛苦,正是因为曾体会过幸福。
在擦干眼泪冷静下来后,你慢悠悠地披上礼服长袍,背上双肩包依依不舍地道别了阳光明媚的寝室,来到了霍格沃茨礼堂,随便在赫奇帕奇长桌那找了个位置坐下。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阴郁,机械般地将食物送入口中。
斯莱特林的长桌上不会再出现那惹眼的金色脑袋了。你回忆起最后一次看到德拉科是在天文塔之战,他被斯内普行色匆匆地从螺旋楼梯上拽下来时,像灵魂脱离了躯壳般,眼里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意识到他的日子并不好过,你并不觉得大快人心,反而是被无能为力的恐惧席卷全身。
那之后没多久,你们便收到了邓布利多教授去世的消息,哈利指出是斯内普下的手,惊得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时间差不多了,”麦格教授的声音把你瞬间拉回了现实,她从教工餐桌那站起,“请跟着你们的院长到场地上去。格兰芬多的同学随我来。”
所有学生严而有序地根据学院排成了队伍,你和厄尼站在了赫奇帕奇学生的最前方,你们都注意到斯普劳特教授特地为了今天穿着的非常整洁,不知怎的内心多了几分酸楚。
就这样,学生们都跟随着各自学院的院长,幽灵般地晃荡到了黑湖边上。
那里排列了许多把椅子,阳光洒在上面,那温润的光泽让你瞧得有些恍惚……天气晴朗得有些讽刺,高挂于顶的云朵阴沉地远去。
你和厄尼领着大部分赫奇帕奇学生们坐在了中间靠湖的空位上,稀碎的交谈声在周围响起,你却望着湖面出了会儿神。
人们走来走去,穿梭在各排椅子之间,你认出了许多熟面孔——比如前任魔法部部长、装模作样的乌姆里奇,甚至是那天在魔法部接受安检时遇到的工作人员。你还看见唐克斯和卢平手拉着手坐在了凤凰社成员之间。
所有人都落座后,人鱼合唱团的乐声从湖水之下传出,虽然听不懂它们在唱什么,你还是听出了难以言喻的哀伤。
海格抱着邓布利多的遗体缓缓走向中间的桌子,你不敢细看,只是低垂着脑袋,沉浸在悲伤的氛围之中。
音乐声停止了。
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从前排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你并不认识他,只见他走到那具被缀满金星的紫色天鹅绒包裹的遗体前,先是深深鞠了一躬,然后从袍子口袋里取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羊皮纸,望向了众人,开始念出悼词。
那些正式又枯燥的话语逐渐遥远,变成了如风吹草坪的背景音。
但你却无比清晰地听到那些抽吸鼻子、抬手抹泪的声音,身故之人的回响重生在了每个人身上,包括你。
过去六年所有关于邓布利多的记忆,不断在脑海里重映,你拼命对抗着眼泪聚集的力量,回忆最终又停在了去年那场私人谈话上。
邓布利多相信德拉科心存善意,正如他相信所有误入迷途之人也能去拥抱另一种可能。那近乎神性的光辉让你移不开双眼。
你羡慕那样纯粹的温暖,对照之下激发出了创伤后的自我诘问。你指责自己不够宽容,也不够强大,无法成为那样光芒万丈和绝对善良的存在。
这种认识到局限性和软弱的痛苦,让你浑身都发出了对自身纯粹性逝去的悲鸣。
然而下一秒,当你无意间瞥到斯莱特林的人群中,有人说悄悄话、甚至是心不在焉地打着哈欠时,莫名的不适席卷而来。
你告诉自己这与你无关,但那种烦躁感直到葬礼结束都挥之不去。
四周的说话声音愈发响亮,黑湖窥伺着一个个逐渐散去的过客。你和身旁的厄尼交换了些安慰的话语后,便独自朝着霍格沃茨特快的方向走去。
那股焦躁直到踏上列车才稍稍缓解,走道里混杂着淡淡的煤烟味,你走到级长车厢坐了下来,将双肩包随手安置于顶。
距离发车还有不少时间,许多学生葬礼结束后还要回宿舍拿行李,因此列车上不过寥寥几人。
看着空空荡荡的座位,你的心思又飞到了别处。按照计划,等到了伦敦便要前往古灵阁,从你的个人金库中取出足够支撑几个月生活的现金。
因为接下来的日子,你就要在魔法和麻瓜世界之间来去了……特别是那陌生的麻瓜世界,是当下最安全的选择。
虽说未来令你惴惴不安,比起漫无目的的流浪,倒更像是场绝境求生的蛰伏。你知道会很孤独,甚至充满挑战,可还是感到些许即将展开未知冒险的兴奋感,这矛盾的小心思让你愈发纠结。
就在你不断幻想着麻瓜世界的真实模样时,车厢的门忽然被粗暴地拉开了,潘西·帕金森走了进来。
她那张总是带着几分刻薄的脸上,看到你之后更是不加掩饰地透出不耐,她将自己的行李随意地扔到旁边,最后在你斜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没想到葬礼刚结束,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跑来级长车厢享受特权了。”潘西的眼睛紧锁着你,那语气里分明带着嫉妒与猜忌,“还是说,你只是想换个地方继续多愁善感?哈,幸好德拉科不在这里,不然他看到你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肯定又要打击你那脆弱的小心脏了。”
你没有搭理她的挑衅,只是用手背拖着脸颊,看向窗外固定着的景色。
“说真的,这无聊的闹剧可算是结束了。”她话锋一转,毫不掩饰地抱怨起来,“我从没见过那么多人哭哭啼啼,好像天塌下来了一样!不就是死了个老头子吗?有必要这么夸张?”
“他不是什么‘老头子’,他是阿不思·邓布利多。”你迅速反驳道。
“噢得了吧,我当然知道他是谁,用不着你来提醒我,莎菲克!”她拨弄着自己的指甲,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没有离开你,“邓布利多已经不在了,你现在这忠犬的戏码,又是想演给谁看?”
这句话终于让你转过了脑袋,看着她那张因优越感扭曲的脸,你心中涌现出奇异的平静。
“我不需要和任何人演戏,帕金森……怎么?是看到别人都能真情流露,让你感到羞愧了?”你毫不留情地揭穿那些早已看到,以前却不愿启齿的部分,“如果把别人归类成异类,就能让你保持‘正常’的话,请便。毕竟这样才能让你能心安理得地嘲笑别人……只活在自己世界的感觉一定很痛快吧?”
“你……你竟敢……”潘西显然没料到你会说那么多话,一时气得语无伦次。
“克拉拉·莎菲克,我还真是小瞧了你!看来和那些格兰芬多的蠢狮们混多了,倒是给你学去了几分嚣张的嘴脸!”
她身体前倾朝你凑近,恶狠狠地说道:“还有,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每次德拉科在的时候,你的眼神……那点肮脏的小心思早就写在脸上了!怎么?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他会喜欢你这种……无聊至极的赫奇帕奇吧?”
她看到你瞬间僵住的表情,便满意地靠回了椅背上欣赏着这份杰作,准备继续用尖酸刻薄的话语攻击你。
“真是可笑,你喜欢和那些不入流的家伙们聚在一起,却又惦记着不该惦记的人。”
“这是我的自由,轮不到你来置喙。”尽管心脏紧张地扑通乱跳,你还是没有否定那些过去,“我对他……现在没有任何兴趣,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的话音落下,潘西先是一愣,眼睛在你脸上扫了几个来回,似乎在咀嚼你话语里的含义。突然她像是想通了什么关键环节,脸上绽放出恍然大悟的轻蔑笑容。
“哦——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潘西故意拖长音调,意味深长地望向你,像在怜悯一个可悲的小丑,“所以你是向他表白,然后被拒绝了?还是做了什么更荒谬的事?莎菲克,你可真是……比我想象的还更可悲!被德拉科拒绝的滋味不好受吧?”
那段关乎生死与背叛的记忆,被她描述成一场不自量力的暗恋时,你浑身的血液都变冷了。
你不想和她争辩,因为你知道再和她多说一个字,都是对曾经那些痛苦的亵渎。
“失陪了,帕金森,这里让我觉得恶心。”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你无视了她接下来所有不满又粗俗的话语,沉默地拿起你的背包,转身准备按下把手时——厄尼正好在外头打开了车厢的门。
“克拉拉?你要去哪?”厄尼疑惑地发问,瞟了一眼骂骂咧咧的潘西后又好像是知道了什么。
“……没事,我找个别的地方坐。待会巡逻再见吧。”你轻描淡写道,身后投下固执的影子,远离了级长车厢。
列车发动了,窗外的站台正在变得模糊,海格为学生们送行的身影被拉长,最终消失在视野里。摇篮般的车厢有节奏地晃动着,仿佛企图催眠所有醒着的人。
你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把头靠在玻璃上,看着连绵起伏的绿色向后飞速倒退,心中却是一片荒芜。旁边的低年级小巫师们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但你没有心思去细听。
“那个……莎菲克级长。”
坐在你对面的女孩犹豫着开口。你这才认出来她是之前被几个斯莱特林欺负过的赫奇帕奇学生,名叫艾莉丝,似乎是二年级的。
“怎么了?”你柔和地回应。
只见艾莉丝捧着未开封的巧克力蛙,扭扭捏捏地递到你面前说道:“谢谢你之前帮了我——我想请你吃这个,里面的画片也送给你!”
方才潘西那些恶毒话语在你耳边留下的嗡鸣,似乎都被眼前这真诚的善意轻轻拂去了。
“不、不用了,艾莉丝……那没什么,是我身为级长应该做的。”你摆摆手,挤出一个微笑。
“可是……你看起来很难过。”女孩没有收回手,只是关切地看着你。
听到这,你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伸出手接过了那盒崭新发亮的巧克力蛙。
“……谢谢你。”你低声道,默默撕开了包装,那只魔法青蛙刚接触到空气便跳了一下,随即从车窗缝隙一跃而出,消失于风里。
你的目光落在附赠的那张五边形画片上——阿不思·邓布利多慈爱地注视着你,仿佛能穿透这枚小小的卡片,看透你的迷茫和悲伤。
卡片被你翻了过来,背面用细小的金色字体印着邓布利多的生平简述,上所描述的是一位击败黑巫师的伟大的巫师,一个被镌刻在历史上的英雄。
你忽然意识到,或许邓布利多之所以伟大,并不仅仅在于他本身就是光,更在于他深知黑暗的存在,却从未放弃过对光明的信念。
微微一笑后,你将画片收进了口袋。
霍格沃茨特快正载着你驶离洒满阳光的苏格兰高地,奔向充满未知与阴霾的未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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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暗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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