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结束。
对于大多数学生而言，新学年的开始总是伴随着兴奋与喧嚣，但对于某些人，这个夜晚却掺杂了更多复杂难言的心绪。
当邓布利多清晰地说出“加雷斯·斯塔”这个名字时，斯内普只觉得脑海中某根弦被拨动了一下。
斯塔… 这个名字太熟悉了。
紧接着，他听到旁边几个以纯血统自傲的斯莱特林同学低声议论起来。
“斯塔？美国的那个魔药世家？”
“听说他们和麦克米兰家是姻亲…”
“难怪……”
麦克米兰，美国，斯塔…
如同拼图终于找到了最后一块，他想起来了！
斯塔家族，就是劳伦阿姨的娘家，那个莱莉小时候几乎每年暑假都要飞去美国待上一阵子的家族！
而加雷斯…
莱莉在那些絮絮叨叨的信件里，确实多次提到过这位“加雷斯哥哥”带她去看魁地奇、教她新的飞行技巧、甚至偷偷带她去尝麻瓜的冰淇淋。
所以，那个在教工席上对着莱莉微笑的金发男巫，是她血缘亲近的哥哥！
一股混合着荒谬和极度尴尬的情绪冲上斯内普的头顶，让他苍白的脸颊都有些发烫。
他晚宴时那番激烈的内心戏——什么刺眼的笑容、什么慌张——此刻回想起来，简直像个自作多情的傻瓜！
他竟然会被如此轻易地影响情绪，甚至产生了那样离谱的误解！这不对劲，这太不像你了，西弗勒斯·斯内普。
他几乎是立刻开始运转大脑封闭术。
冰冷的逻辑如同潮水，迅速淹没了那些翻腾的、不受控制的酸涩与烦躁，将一切激烈的情感隔绝在外，只留下绝对的理智与平静。
很好，他重新掌控了自己。
回到宿舍，其他室友还在公共休息室高谈阔论，斯内普独自坐在窗边，望着窗外黑湖深处幽暗扭曲的水草阴影。
他撤去了大脑封闭术，允许自己真正去面对、去剖析晚宴上那场短暂却剧烈的情绪风暴的根源。
他不再逃避。
他必须承认，对于莱莉·麦克米兰——这个从1967年开始，就以一种近乎粗鲁、不容拒绝的方式闯入他灰暗生活的小混蛋——他确实滋生了一些超出了单纯友谊界限的、非凡的感情。
然而，承认这一点后，他并未感到多少惊慌失措。
相反，一种奇异的冷静笼罩了他。
这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他近乎冷酷地审视着这份感情。
莱莉聪明，在魔药和魔法上有着不逊于他的领悟力，甚至在某些奇思妙想上更胜一筹。
她漂亮，随着年龄增长，那份明媚动人愈发难以忽视。
她家世显赫，是麦克米兰家族的掌上明珠。
最重要的是，她从始至终，都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无视学院隔阂，无视流言蜚语，将他纳入她的保护圈和信任名单。
这样一个女孩，有人会不喜欢她才叫奇怪。
所以，他西弗勒斯·斯内普喜欢上她，实在是合情合理，甚至可说是眼光不错。
他一下就调理好了关于“为何会喜欢”这个问题。
但是，问题在于他呢？
是，他小有天赋，他自信不输于任何人。
但他的家境呢？蜘蛛尾巷那破败、充满酒臭和绝望的房子，那个像阴魂不散噩梦般的男人托比亚·斯内普……这与麦克米兰庄园的温暖、斯塔家族的显赫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虽然他坚信，凭借自己的能力，财富和地位不会永远困扰他，但这需要时间。
而比家境更让他迟疑的，是爱情本身。
天长地久？这个词让他嘴角勾起一个极其讽刺的弧度。
他想起了艾琳·普林斯和托比亚·斯内普，他们最初结合时，难道没有想过天长地久吗？那个曾经也是女巫的艾琳，是否也曾相信过爱情能战胜一切？
可结果呢？
爱情在残酷的现实和性格的磨蚀下，最终变成了相互折磨的枷锁，变成了无休止的贫困、抱怨和绝望。
爱情，在他看来，是这世上最不可靠、最易变质的东西。
紧接着，他又想起了莱莉曾经说过的话——“我们会一直是最好的朋友，直到你不想和我做朋友为止。”
当初听到这句话时，他内心深处是不信的。
永远？多么奢侈而虚幻的词汇，他习惯了失去，习惯了不被选择。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回头细数，从1967年到现在，接近六年的时光，他，西弗勒斯·斯内普，竟然真的成了莱莉·麦克米兰“最好的朋友”。
即使是莉莉，也不知道莱莉那么多的秘密——不知道她那些危险的魔药实验，不知道她私下研究的黑魔法，不知道她那些超越年龄的、关于伏地魔的惊人认知……
而这些，莱莉都与他分享、与他探讨。
想到这里，斯内普那总是紧抿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带着点隐秘的骄傲，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
他才是那个最了解她、与她共享最多秘密的人。
而且他们才三年级，未来如同未标注的魔法地图，一片模糊。
他甚至对自己的职业规划尚且迷茫——尽管魔药与黑魔法的深渊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而莱莉，她身上笼罩着一层迷雾。
她看似跳脱胡闹，但偶尔流露出的决断和对某些人事异乎寻常的警惕，让他隐约觉得，她似乎在谋划着什么，很可能与那个名字都不能提的黑魔头有关。
这感觉毫无根据，却如影随形。
更重要的是，莱莉本人显然还未开窍。
她那颗塞满了魔药、咒语、危险计划的脑袋，尚未给“爱情”这种复杂麻烦的情感留下空间。
他做出了决定，不要去踏出那危险的一步。
不要去奢求那虚无缥缈、且很可能带来毁灭的“爱情”。就维持着“最好的朋友”这个身份。
这个身份安全、稳固，经得起时间的考验。至少，以朋友的名义，他可以更长久地、更理所当然地陪伴在她身边，参与她的人生，守护她的秘密。
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好了，他不能，也承受不起失去她的代价。
至于莱莉将来会不会和别人恋爱？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他强行掐断了。
心绪逐渐平复，他甚至开始回忆起初见时的场景——那个瘦小的、被几个大孩子堵在墙角殴打的自己，是如何被一个同样年纪、却像一团小火焰般的女孩“拯救”。
她甚至还因为他的嘴硬，差点连他一起揍了……
想到那个混乱又有点好笑的画面，他眼底掠过一丝柔和。
虽然理智上已经梳理清楚，但情感并非开关，说停就能立刻完全停止。
他知道自己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来完全适应和克制。
但第二天，当他在城堡走廊里再次遇到和莉莉走在一起的莱莉时，他已经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表情和语气，恢复了他们之间那种熟悉的相处模式。
只是，细心的莱莉隐约觉得，西弗勒斯似乎恢复正常了。
在某次从图书馆回去的路上，她用手肘碰了碰他，灰绿色的眼睛里带着了然与小得意：“嘿，看来某人把自己调理好了？恢复正常了？”
斯内普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带着惯常的嘲讽：“我只是终于确认，跟一个脑回路异于常人的家伙计较，纯粹是浪费精力。”
莱莉“切”了一声。
虽然斯内普话依旧不多，语气也谈不上多么温和，面对依旧咋咋呼呼、为了莉莉一个眼神就能上蹿下跳的詹姆，和永远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煽风点火的西里斯，
莱莉莫名觉得，西弗勒斯看起来成熟稳重多了。
与此同时，新任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加雷斯·斯塔的到来，无疑为霍格沃茨注入了一股清新的活力。
黑魔法防御术课堂被安排在了周四下午，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三年级一起上课。
加雷斯的教学方式果然与他的前任们截然不同。
第一次上课，他没有直接翻开《黑暗力量：自卫指南》，而是倚在讲台边，用他那独特腔调开场：“我知道你们可能期待我会像某些传奇故事里的英雄一样，一上来就教你们如何对付火龙……不过，让我们现实一点，先从如何不让自己的魔杖在关键时刻像个害羞的护树罗锅一样掉链子开始，怎么样？”
轻松的比喻引来一阵低笑，连斯莱特林长桌那边紧绷的气氛都似乎缓和了些。
加雷斯的教学更侧重于实用的防御技巧和临场应变的心态。
他会用生动的情景模拟代替枯燥的理论背诵，甚至偶尔会引入一些布斯巴顿或伊法魔尼的有趣魔法理念。
他温和而富有感染力的讲解，让课堂气氛活跃，连一些平常对这门课不感兴趣的学生都被吸引。
詹姆简直兴奋极了，在加雷斯提问时第一个举手，回答得清晰流利，甚至还补充了一个自己在练习时发现的小技巧。
加雷斯赞许地点点头：“很好的观察力，波特先生。为你的积极和思考，格兰芬多加十分。”
詹姆的眼睛瞬间亮得像灯泡，得意地看了一眼西里斯，仿佛在说“看吧！我就说这位教授有眼光！”
自从上个学期他为格兰芬多捧回了魁地奇杯，得到了麦格教授的罕见表扬后，他就对为学院加分这件事产生了极大的热情，乐此不疲。
进入实战练习阶段，加雷斯将学生们随机打乱分组，进行一对一的缴械咒对抗。
莱莉目光在斯莱特林那边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脸色发白的穆尔赛伯身上。
她勾起嘴角，伸出食指，对他轻轻勾了勾，示意他过来。
穆尔赛伯：“！！！”
他内心在疯狂哀嚎，为什么又是他！他看着莱莉那看似甜美实则充满“善意”的笑容，腿肚子都在打颤，想起上学期被挂在墙上，自己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但他又不敢违抗课堂安排，只能哆哆嗦嗦、视死如归地走上前。
结果毫无悬念。
几乎是刚喊开始，一道红光闪过，穆尔赛伯的魔杖就脱手飞出，划出一道狼狈的弧线，“啪嗒”掉在地上。他欲哭无泪。
另一边，斯内普也对上了埃弗里。
比起穆尔赛伯，埃弗里稍微镇定一些，但也仅仅是多支撑了几秒钟。
斯内普的动作精准、迅捷，魔杖挥动间带着一种冷冽的效率，埃弗里的魔杖同样毫无意外地被击飞。
穆尔赛伯和埃弗里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悲愤和无奈：这两个煞星为什么不能分到一组互相伤害？！为什么要来折磨我们？！
莱莉显然读懂了他们的眼神，她转向刚刚结束对决的斯内普，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对他无声地做了个口型，脸上是狡黠的笑容：“我可舍不得打你。”
斯内普：“……”
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立刻想起了二年级时，是谁不由分说把他拖进有求必应屋，非要和他“决斗”以证明他沉迷黑魔法是愚蠢行为的往事。
那时候她可没半点“舍不得”。
莱莉显然也想起了同一件事，笑得更加灿烂了，灰绿色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教室另一边，莉莉和詹姆分到了一组。
如今的莉莉·伊万斯早已不是一年级那个对战斗魔法生疏的小女巫了，她冷静、果断，魔杖运用娴熟。
在加雷斯宣布开始后，她抓住詹姆一个细微的走神，干净利落地念出“除你武器！”，红光闪过，詹姆的魔杖应声而飞。
“到你了，波特。”莉莉微微扬起下巴，语气平静。
詹姆看着莉莉那双清澈又带着点挑战意味的碧绿眼眸，脸一下子红了，手忙脚乱地跑去捡回魔杖。
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他第一次施展咒语时竟然念错了音节，魔杖尖只冒出了一点可怜的火花。
莉莉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詹姆的脸更红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镇定下来，第二次才成功施展，将莉莉的魔杖击飞——莉莉配合地松开了手。
虽然成功了，但他那副窘迫又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引得旁边的西里斯和莱姆斯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
西里斯和莱姆斯自己那一组则显得默契而高效，咒语来往几次，互相都成功缴械过对方的魔杖，更像是一场友好的技术交流。
课铃响后，加雷斯拍了拍手，让大家安静下来：“很好，今天的练习大家都表现得很出色。记住，缴械咒的关键在于果断和精准，而不是蛮力。作业是写一篇十二英寸的论文，论述缴械咒在防御体系中的战略价值及局限性。现在，下课。”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正准备和朋友们一起离开的莱莉，“麦克米兰小姐，请留一下。”
莱莉愣了一下，随即对莉莉摆摆手：“你们先走吧，我等会儿就来。”
莉莉点点头，詹姆则好奇地多看了加雷斯几眼，才被西里斯勾着脖子拉走了。
莱莉跟着加雷斯走向他的办公室。
走廊里，加雷斯很自然地伸手比划了一下她的头顶，笑着说：“长高了不少嘛，莱莱，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我？”
莱莉调皮地皱皱鼻子：“想——想加雷斯带我出去玩了！对角巷都快被我逛腻了！”
加雷斯故作伤心地摇摇头：“唉，原来只是想我当导游啊，真是个没良心的小麻烦精。”
说笑间，他们来到了加雷斯位于三楼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办公室。
里面的布置简洁而富有个人特色，墙上挂着一些异国的魔法图谱，书架上塞满了书籍，桌上还放着几个看起来很有趣的魔法物件。
一关上门，莱莉就迫不及待地问：“加雷斯，你怎么突然跑来霍格沃茨教书了？我以前可从没听你说过还有这爱好？”
她灰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加雷斯随手捋了一把灿烂的金发，碧蓝的眼睛带着戏谑看向她，拖长了语调：“这个嘛——我也不知道是哪个胆子比巨怪还大的小鬼头，在学校里假扮黑巫师，把高年级学生揍进圣芒戈……没办法，我只好奉命过来，亲自看管好某个不省心的小麻烦喽。”
莱莉：“……”
她一下被噎住了，脸上露出“果然如此”和“小题大做”的混合表情，嘟囔道，“我有分寸的！而且那不是没证据吗？至于让你特意跑一趟…”
“这当然至于！”加雷斯立刻收起玩笑的表情，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他走到莱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莱莉，你听着，你的‘分寸’在有些人看来可能就是不顾后果的冒险。下次，不许再这样了，听到没有？”
莱莉歪着头，眨了眨眼，带着点试探地问：“那？下次让哥哥你去？”
加雷斯被她这顺杆爬的本事气笑了，他板起脸，假装严肃：“我可是教授！”
但随即，他又飞快地、几乎是用气音补充了一句，“悄悄地。”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忍不住笑了起来，仿佛分离的一两年时光从未存在过，又回到了小时候一起调皮捣蛋的日子。
笑够了，加雷斯才正色道：“说正经的，莱莉。”
他示意她坐下，“我虽然不清楚父亲和劳伦姑姑他们具体在忙什么，但我有参与为一些受伤的傲罗，或者，嗯，某些成员，提供特制的治疗魔药。”
莱莉的心微微一沉，知道他说的是凤凰社。
“现在外面的局势很不乐观。”加雷斯的语气凝重起来，“食死徒活动越来越猖獗，制造了好几起恶劣的袭击事件，但魔法部效率低下，甚至之前逮捕的几个有明显嫌疑的食死徒，也因为‘证据不足’被释放了。现在人心浮动，纯血论调甚嚣尘上。”
他认真地看着莱莉，“所以你更要保持低调，不要引起过多的关注。无论是在学校，还是以后去霍格莫德，都要注意安全，明白吗？”
莱莉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哥哥。”
“说起霍格莫德，”加雷斯忽然又换上了一副促狭的表情，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你们三年级就可以去了吧？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小男生预约啊？比如？你那个形影不离的‘西弗’？”
他故意学着莱莉的语气。
莱莉的脸瞬间涨红了，不是害羞，是气的！
她跳起来，大声反驳：“西弗勒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那是神圣的、纯洁的、坚不可摧的革命友谊！他才不会像你说的那么肤浅呢！加雷斯你思想太龌龊了！你这是玷污我们的友情！”
加雷斯看着她气急败坏地上蹿下跳，碧蓝的眼睛里充满了看好戏的笑意，他拉长了声音：“行——行——，去找你‘神圣的友谊’去吧，小麻烦精，别在这儿烦我了，我还要备课。”
莱莉气鼓鼓地“哼”了一声，目光扫过他办公桌上一个造型极其精美、翅膀微微颤动的金色飞贼摆件，眼疾手快地一把抓过来，揣进自己的袍子口袋里，大声宣布：“这个没收了！作为你玷污我纯洁心灵的补偿！”
说完，不等加雷斯反应，她就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办公室。
加雷斯看着被她“砰”地一声关上的门，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带着宠溺的笑意。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城堡的景色，脑海里却不自觉地浮现出课堂上那个黑发黑眸、神情冷漠却又在看向莱莉时流露出细微无奈的斯莱特林男孩。
“最好的朋友？坚不可摧？”加雷斯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碧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玩味和洞察，“真有意思。”
嘟嘟嘟延缓一下，还没写到文案呢！我已经开始蠢蠢欲动想要让两个人谈恋爱了[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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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神圣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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