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禁闭。
地窖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辛辣的毒芹气息与蟾蜍毒腺的腥甜混合成一种令人心悸的危险芬芳。
塞拉菲娜的动作流畅依旧,秘银刮刀在毒芹虬结的根茎上稳定游走,剥离出深紫色的剧毒脉络,骨针精准刺入蟾蜍鼓胀的毒腺,引出一道泛着幽光的紫色溪流。
她的神情专注而沉静,她的感官却像最灵敏的探测咒,牢牢锁定了角落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
斯内普的身影纹丝不动,像是石壁的一部分,但他的目光却如有实质,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脊背上,穿透龙皮手套,试图剖析那双稳定得不可思议的手背后的秘密。
他能清晰地看到她昂贵校袍袖口上溅射的紫绿色粘液,也能捕捉到她耳垂上那一点不易察觉的、泛着幽光的蟾蜍分泌物。
每一次精准的剥离,每一次对致命危险的毫厘规避,都在无声地放大那份与“卡斯蒂尔小姐”身份格格不入的“习以为常”。
探究的藤蔓在他冰冷的心壁上悄然滋生,带着不情愿的韧性。
塞拉菲娜完成了最后一份提取,仔细盖好铅盒和水晶瓶。
她没有立刻清理,而是微微侧过头,用干净的手腕内侧,极其自然地掠开了颊边一缕滑落的银发。
这个动作,让她耳垂上那点紫绿的反光在昏暗的壁灯下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她知道他一定看到了。
“教授,任务完成。毒芹有效脉络已封装,蟾蜍活性毒液提取完毕。请查验。”
她的声音平稳清澈,带着完成任务后的松弛,目光坦然地投向那片阴影,紫金色的眼底沉淀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这是终局,也是她投下的最后一块问路石。
阴影里长久的沉默,比毒液滴落的声音更令人窒息。
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张力绷紧。
终于,斯内普像一道滑行的黑暗,无声地踱了出来,停在她几步之遥。他没有看那些剧毒的成果,那双深潭般的黑眸直接攫住了她的眼睛,锐利得仿佛要剥开她温和无害的表象,直刺核心。
“令人……叹为观止的精准,卡斯蒂尔小姐。” 他的声音低沉,像冰冷的丝绸滑过石面,听不出是赞许还是更深的审度。
他的目光扫过她沾着粘液的袖口和那光洁无瑕却刚刚操控剧毒的手。“对于一个纯血继承人而言,这份对‘低级’生物毒腺结构的熟悉,堪称……别具一格。”
塞拉菲娜唇边勾起一个极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弧度,温和依旧。
“实践出真知,教授。” 她迎着他的审视,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柔韧的、无法被轻易刺穿的质感,“就像您教导的,魔药的精髓在于理解材料的本质,无论它来自温室还是……泥沼。我只是遵循了您的教诲。”
她巧妙地将他的质疑反弹回去,同时将自己定位为一个“优秀的学生”。
斯内普的薄唇抿得更紧。
他向前逼近半步,那股混合着魔药苦涩和某种深不可测黑暗气息的味道瞬间将她笼罩。
压迫感如山般压下。
他的目光锐利地锁在她脸上,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波动。
“遵循教诲?” 他低语,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危险的、近乎耳语的磁性,“那么,卡斯蒂尔小姐,解释一下你指间那枚骨针的材质——产自匈牙利树蜂幼龙翼骨,边缘打磨的角度精准到能刺入蟾蜍毒腺的‘静默点’。这种知识,可不在任何一年级的课程大纲里,也绝非‘实践’普通草药就能领悟的。”
他的指尖隔空点了点她放在案台上、沾着粘液的骨针,像点在一个关键的证据上。
他抛出了具体的指向性的质疑,试图撕开一道口子。
塞拉菲娜脸上那副温和面具纹丝未动。
她甚至微微歪了歪头,银发流淌着冷光,眼神里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点“被博学的教授考倒了”的困惑和思索。
“树蜂翼骨?” 她重复着,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随即恍然般轻轻“啊”了一声,“原来如此。这是我在卡斯蒂尔家宝库中找到的旧物,用于精细雕刻极佳。至于那个角度……” 她顿了顿,目光清澈地迎上他,“或许是运气?又或者,是教授您教导的‘观察入微’终于在我身上起了点作用?”
她再次将一切归因于“天赋”、“运气”和“他的教导”,将“离经叛道”巧妙地包裹在“好学生”的外衣下,堵死了他深究的路径。
空气再次凝固。
斯内普死死地盯着她,那双黑眸深处翻涌着被愚弄的怒火、更深的警惕,以及一丝……被这滴水不漏的伪装所激起的、冰冷的挫败感。
她像一团柔韧的迷雾,用温和无害的笑容和看似合理的解释,将他所有试图抓住实质的试探都无声地化解了。
他引以为傲的洞察力,在她面前仿佛撞上了一堵光滑无缝的墙。
他猛地后退一步,仿佛要拉开与这团迷雾的危险距离。
黑袍翻滚,带起一阵阴冷的气流。
“收起你无谓的粉饰,卡斯蒂尔小姐。” 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不带感情的平板,却比地窖的石壁更显终结的冰冷,“你的‘运气’和‘领悟力’,留到魔药课上证明吧。”
他不再看她,目光转向那些剧毒的提取物。
“禁闭结束。” 他吐出冰冷的判决,“离开。以后——” 他的声音顿了一下,极其短暂,几乎难以察觉,“——不要让我再在这里看到你。”
最后一句,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是一种带着驱逐意味的、被强行按捺的宣告——这场他单方面发起却未能掌控的“观察”,必须结束了。
“是,教授。” 塞拉菲娜微微颔首,姿态无可挑剔。
她没有一丝留恋,转身步履从容地走向门口。
在门扉开启、走廊光线涌入的刹那,她似乎极其自然地停顿了半秒,侧脸在光影中勾勒出优美的轮廓,耳垂上那点紫绿幽光在明亮处一闪而逝,然后她步入了光明,门在她身后轻轻合拢。
地窖重归死寂,只剩下水晶瓶中紫绿色毒液偶尔泛起的微光,映着斯内普僵立的身影。
他缓缓转过身,苍白的指尖悬停在那个盛放毒液的瓶子上方,却没有触碰。
瓶壁冰凉,倒映着他深不见底的黑眸,那里面翻腾着被完美规避的探究欲,被温和表象戏弄的愠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这团迷雾未能解开的……不甘。
他最终没有去碰那根沾着粘液的树蜂骨针,也没有再看一眼她留下的“作业”。
那个银发少女像一道带着剧毒芬芳的幻影,无声地侵入了他的领域,留下一个无解的谜题,然后从容退场。
她成功地将他单方面的“监视”,扭曲成了一场短暂而充满张力的无声的角力。
她对他感兴趣,并用一种近乎挑衅的完美伪装,在他冰冷的壁垒上留下了一道无法忽视的刻痕。
禁闭结束了,但这场由剧毒材料、温和面具和无声试探构成的拉扯,却像渗入石缝的毒液,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印记和冰冷的余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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