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捏着羽毛笔的手指关节用力到泛白。
她不仅进去了,还如此清晰地洞察了邓布利多的被动监控机制。
这份能力,这份胆识……再次刷新了他对她的认知边界。
然而,那个极其细微的、仿佛确认般的食指动作,闯进了斯内普飞速运转的思维里。
一个念头,荒谬绝伦却又带着某种诡异的合理性。
她该不会……不只是“看”了,还把他留在关卡里的那首诗……拿走了吧?
这个猜测太过离谱!
那是他亲手编纂的谜题!
是他设计的逻辑链条中重要的一环!
是他的造物!
谁敢?谁能?
但……她是塞拉菲娜·卡斯蒂尔。
一个能用空间魔法在他眼皮底下偷梁换柱弄走火龙,能悄无声息穿透霍格沃茨古老防护去看魔法石关卡的人。
离谱?
放在她身上,似乎……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而且,想到那是他亲手写下的文字,被侵犯了创作领地的恼怒油然而生。
就在这时,塞拉菲娜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仿佛直接穿透了他内心翻腾的惊涛骇浪:
“西弗勒斯,” 她直视着他的目光,眼神坦荡,“你可以直接问我。” 她的声音很轻,“我不会骗你。”
她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坦诚,却也蕴含着某种沉重的承诺:“如果回答不了,我会不回答。” 这是她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真实。她愿意对他敞开,即使无法全盘托出,也绝不虚与委蛇。
斯内普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信任与疑虑交织,震撼与探究并存。
他盯着她,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几秒,只有壁炉的噼啪声在填补空白。
终于,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
“我在评估你的实力……以及立场。”
他并没有先问那首诗的事情。
塞拉菲娜微微歪了下头,似乎在认真思考他这个直白的问题。
片刻后,她给出了一个同样简洁却信息量巨大的回答:
“实力还算强。” 她的语气平淡,没有丝毫自夸,“注定与伏地魔为敌。”
然后,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斯内普,落在了某个更远的地方,声音里带上了难以捉摸的意味:“哈利·波特……只要他不自己作死,就不会是我的敌人。”
斯内普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松动了一丝。
这个答案,冷酷却真实,某种程度上印证了他的部分猜测,也划清了她与邓布利多“救世主计划”的界限。
然而,眼底深处的审视并未完全褪去,她身上仍有太多未解的谜团。
短暂的沉默后,他再次开口,这次的问题指向了更具体、也更核心的动机,一个关于她“预见性”的试探:“那个吊坠。”
他指的是独角兽莱恩迪尔颈间的炼金产品,那个扭转战局的关键,“为什么给它?”
他要知道,这提前的守护,是巧合,还是某种他尚未理解的力量?
塞拉菲娜没有立刻回答。
随即,她从宽大的校袍口袋里,不紧不慢地掏出了一个叠得整整齐齐、触感极其柔软细腻的深紫色绒毯。
毯子只有巴掌大小,显然被施了精巧的缩小咒。
在斯内普专注而探究的目光下,她指尖轻点,无声的咒语生效,绒毯瞬间如流水般舒展开,恢复成一张厚实温暖的正常大小毯子。
然后,就在沙发上,在斯内普的注视下,她极其自然地将这毯子展开,像裹一件巨大的斗篷,把自己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裹了进去。
动作流畅,带着孩子气的任性。
深紫色的绒毯将她完全覆盖,只留下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深陷在墨绿色的沙发里,连一丝发梢都没露出来。
斯内普:“……”
他看着眼前沙发上这个拒绝交流的深紫色“茧”,一时竟有些语塞。
但那关于诗的离谱猜测却在他心头灼烧,比壁炉的火焰更甚。
面对这团沉默的绒布,他第一次感到一种被噎住的烦躁,以及一种……被挑战了认知底线的荒谬感,还有一丝作品被染指的异样感觉。
他不再压抑那翻腾的疑问,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尖锐和隐隐的愠怒,直接刺向那团紫色:
“卡斯蒂尔,”他刻意用了姓氏,试图找回一点教授的威严,但声音里那份荒谬感和被冒犯感却挥之不去,“你刚才那个动作……别告诉我,你把我留在关卡里的那首诗……也顺手牵羊了?”
深紫色的绒毯团纹丝不动,仿佛里面的人已经睡着了。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
然后,毯子顶端,靠近“头部”的位置,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
一个闷闷的,带着点理所当然,甚至理直气壮的声音从厚厚的绒布里传了出来:
“有喜欢的,”塞拉菲娜的声音透过毯子,显得有些瓮声瓮气,却清晰无比,“自然要出手。”
轰!
斯内普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竟然真的承认了!
还如此轻描淡写!
仿佛拿走的不是他精心设计的谜题道具,而只是图书馆里一本无人问津的旧书!
这简直是……**裸的强盗行径!
对他创作成果的公然掠夺!
他甚至能想象出波特那小子在空荡荡的关卡前抓瞎的蠢样,以及邓布利多那老狐狸意味深长的眼神。
就在斯内普被这理直气壮的“强盗逻辑”震得一时失语时,毯子里那个闷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幽怨的反问:
“难道……” 她顿了顿,似乎在毯子里调整了一下姿势,“……我朝你要,你会痛快给我吗?”
这句话像一道无声的霹雳,精准地劈在斯内普的心坎上!
所有的荒谬感、被冒犯的恼怒,瞬间被这句话冻结了。
难道我朝你要你会痛快给我吗?
她会得到什么?
大概率是刻薄的拒绝和讥讽的眼神。
而他……答案冰冷而清晰——不会。绝不痛快。
那是他的造物,他吝啬于分享。
她太了解他了。
了解他那刻薄外壳下深藏的吝啬与对自身造物的独占欲。
所以,她选择了直接拿走。
省去了麻烦,也避开了难堪。
看着沙发上那团深紫色的“茧”,斯内普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被看透的狼狈和复杂翻涌。
这股强盗作风,偏偏让他生不出多少真正的斥责之心。
然而,在最初的震荡平息后,一个更尖锐、更带着某种……不甘和隐隐刺痛的反问,不受控制地从他紧抿的薄唇间逸出,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探究:
“为什么……” 他盯着那团紫色,眼神锐利,试图穿透那层绒布,“……不在异空间的时候提?”
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措辞,原本想说的“交换那首诗”在舌尖打了个转,最终变成了一个更直接带着点荒谬诱惑的提议,“……让我给你写诗?”
既然你喜欢我的文字,既然你都能在异空间给我养龙、给我绝迹草药、给我实验室……为什么不用这些“资源”来“交易”?
为什么不直接要求我为你写一首?
一首诗换你那些无价之物?这难道不是更“体面”、更符合你“投资”逻辑的方式?
一首似乎太少?
我可以写更多……
这个提议本身,对他而言就足够离奇!
他,西弗勒斯·斯内普,主动提出给一个学生写诗?
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这背后,是他对她行为逻辑的困惑,是对她选择“偷”而非“索要”或“交易”的不解,甚至……是隐秘的想要确认自己在“交易天平”上价值的试探。
深紫色的绒毯团纹丝不动。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只有壁炉的火光在绒布上跳跃。
然后,毯子里传来塞拉菲娜的声音,依旧闷闷的,却比刚才多了一丝低沉:
“那就变成交易了。” 她的回答异常简洁。
她拒绝了交易的可能性。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而且……” 她似乎在寻找最准确的表达,最终吐出的字眼带着一丝微妙的疏离和自嘲,“……你还不了解我。”
你还不了解我。
这五个字,精准地刺中了斯内普!
不了解?他以为自己看透了她强大的实力、冷酷的立场、强盗的作风,甚至隐隐察觉了她灵魂深处的孤独与伤痕。
他以为他们之间已经建立了基于黑暗共鸣的、无需言语的理解。
他甚至荒谬地提出了为她写诗!
结果,她却说——你还不了解我。
巨大的挫败感和被排斥在外的冰冷瞬间攫住了他。
他精心构筑的认知,他自以为是的“理解”,在她这句话面前,显得如此可笑而单薄。
斯内普的眼神骤然变得幽深而锐利,带着被刺痛后的尖锐反击,几乎是立刻反唇相讥,声音冰冷得能冻结空气:
“你倒是了解我。” 他扯动嘴角,露出一抹毫无温度的讥诮弧度,目光死死锁住那团紫色,“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你都知道?”
这句话带着质问,带着被窥探**的愠怒,更带着一种“你凭什么”的尖锐不甘。
该知道的不知道的都知道?
地窖陷入了更深的死寂。
壁炉的火焰似乎都屏住了呼吸。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深紫色的绒毯团里,终于传出一个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音节:
“嗯。”
嗯。
没有辩解,没有解释,只有坦然的承认。
是的,她知道。
关于他的一切,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都知道。
这个简单的“嗯”字,比任何长篇大论都更具冲击力。
它彻底坐实了她对他灵魂深处的洞悉,也无情地印证了他那句“你还不了解我。
在他自以为理解她的时候,她却早已站在了全知的高度俯瞰着他的一切。
这种巨大的信息不对等,这种**裸的、单方面的“了解”,带来的不是温暖,而是令人窒息的无力感和……一丝被彻底掌控的悚然。
斯内普的呼吸猛地一窒,捏着羽毛笔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惨白,微微颤抖。
他看着沙发上那团深紫色的、沉默坦承着“全知”的“茧”,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洪流从脚底直冲头顶,将他所有的语言、所有的情绪都冻结了。
愤怒、挫败、无力、恐惧……在他胸腔里疯狂翻搅。
他猛地低下头,不再看那团紫色,仿佛多看一秒都会让他崩溃。
他抓起羽毛笔,带着近乎自毁般的狂暴力道,狠狠地、重重地在羊皮纸上划下深可见底的“T”!
笔尖刮擦纸张的声音尖锐刺耳,在地窖里疯狂回荡,如同他内心无声的嘶吼。
时间在死寂和狂暴的书写声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就在那尖锐的刮擦声几乎要将空气都撕裂时,深紫色的绒毯团顶端,靠近“头部”的位置,极其缓慢地向下滑落了一小段。
一双眼睛露了出来。
清醒、锐利,塞拉菲娜那双独特的紫金色眼眸,在壁炉跳跃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独特的光芒。
它们穿透地窖的阴暗,越过书桌的障碍,直直地看向那个几乎要将自己埋进羊皮纸里的黑袍身影。
斯内普狂暴书写的动作骤然一僵。
笔尖悬停在半空,一滴浓稠的墨汁滴落,在羊皮纸上晕开一团刺目的污迹。
他僵在原地,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头,只有紧握着笔杆的指节泛白的手,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塞拉菲娜的声音响起了,不再是闷在毯子里的瓮声,而是清晰、平静,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死寂的空气里:
“平心而论……” 她开口,语速缓慢,仿佛在斟酌最准确的词汇,“我的过去……太过惨烈。”
太过惨烈。
这四个字,瞬间压下了斯内普心中翻腾的愤怒与无力。
她顿了顿,地窖里只剩下壁炉火焰不安的噼啪声。
那双紫金色的眼眸依旧平静地凝视着他僵硬的背影。
她似乎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艰涩,“……你如果想看……”
她停顿的时间更长了,仿佛在下一个重大的决心。
“……我还没准备好……” 她最终吐出了这句话,声音很轻。
然而,就在这承认脆弱的话语之后,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分,带着……无与伦比的骄傲:
“我并不介意我的过去被显露,” 她的目光仿佛变得更加明亮,紫金色的光芒灼灼生辉,直视着斯内普僵硬的侧影,“我为我的过去感到骄傲。”
斯内普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震了一下。
骄傲?
“她们成就了我,” 塞拉菲娜的声音斩钉截铁,“尽管……没有一点美好的记忆。”
“无论是哪个阶段的我,” 她一字一顿,清晰无比,“都会为过去的我……感到骄傲。”
都会为过去的我感到骄傲!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斯内普的脑海!
斯内普艰难地转过了头。
他终于迎上了那双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紫金色眼眸。
他被彻底震撼了。
在斯内普被这灵魂的强光灼烧得几乎无法思考时,塞拉菲娜再次开口。
她的声音放轻了,带着温柔的邀请,那双紫金色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
“所以,” 她轻轻地说,声音在地窖的寂静中回荡,“多来了解我吧,西弗勒斯。”
多来了解我吧,西弗勒斯。
一个郑重的邀请。
邀请他穿透那温和的伪装,越过那“全知”的表象,去触碰那惨烈过往锻造出的骄傲而真实的灵魂。
邀请他,不再是被动地接受她的“了解”和馈赠,而是主动地去探索、去理解那个名为塞拉菲娜·卡斯蒂尔的、复杂的、强大的、伤痕累累却又无比骄傲的存在。
地窖里,只剩下壁炉火焰的噼啪声,和两人目光无声的交汇。
那团深紫色的绒毯依旧裹着她,但露出那双紫金色眼眸,漂亮的紫金色眼眸,哪怕在黑暗里,也会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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