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姆斯特朗?寒霜塔側廊】
群山沉睡於冰雪之下,寒風自峽谷深處長嘯而過,捲起半空飄落的銀霜與霧氣。德姆斯特朗的石堡高塔如冰刃般挺立在暮色中,窗格上映出靜謐而陰沉的光。這裡的冬天比英倫更長,也比英倫更沉默。
寒霜塔的石階側廊上,兩名身穿深紅學袍的學生正倚欄而立。他們背後是結界所隔絕的山風與霜霧,腳下則是古老魔紋交錯而成的石磚,像一張靜默的棋盤。
「我以為你不會答應來見我。」萊恩·沙菲克語氣平淡,銀白短髮在冷風中微動,眼神如同北境雪原——靜止、遙遠、無聲。
對面的莫瑞斯·法利笑了笑,靠著石欄,一手插在長袍袖中,神情懶散卻不失鋒利。
「你都親自傳話了,我要是還敢不來,沙菲克家的長輩們怕是要懷疑我另有所圖了。」
「你本來就不在他們的棋盤上。」萊恩淡聲道。
莫瑞斯勾了勾唇角,語氣依舊雲淡風輕:「可要想活得久,就得像枚棋子那樣乖乖落在該落的位置。」
萊恩沉默了片刻,終於開口:「你離開英國,從來不是為了避開你姐姐,對吧?」
「我沒有避開她。」莫瑞斯低聲說,「只是……不想永遠活在她的影子底下。」
「你知道她不會因為你的退讓就收斂。」
「我也沒指望她收斂。我只是想讓大家知道——即便沒有她,我也能走出自己的路。」
「所以你來德姆斯特朗,學北方魔法、擠進我們這一層圈子,只是為了證明自己?」
「不是證明。」莫瑞斯轉過頭,目光平靜卻銳利,「是籌碼。我不想當誰的附屬品——不論是在法利家,還是在她的未來裡。」
這話讓萊恩眉心微動。他垂眸望向結霜的石階,指尖輕觸外袍的邊角。
「你不怕走錯方向嗎?」他語聲低緩,「有些路,一旦踏偏,回頭時……可能什麼都不剩了。」
莫瑞斯聞言輕笑,眼神卻冷得像刀。
「這種話從沙菲克家的人嘴裡說出來,還真是稀奇。」他語氣淡淡,卻帶著挑釁,「你們不就是為了看誰敢走偏,才把其他人都踩在腳下的嗎?」
萊恩沉默了許久後才道:「沙菲克家不會攔你,但也不會護你。」
「很好。」莫瑞斯點頭,語氣平靜卻不失銳意,「我不求人幫,只希望別有人從背後插刀。」
兩人對視片刻,寒風自長廊深處湧來,捲起他們的長袍與靜默。
「那場爭端,不會等太久。」萊恩忽然開口,聲音淡得幾乎與風聲融為一體。
莫瑞斯神情微變,目光一凝,低聲問:「你指的是……?」
萊恩沒有立刻回答,只是靜靜望著他,那雙銀灰色的眼像極了結冰湖面下的暗潮。
終於,他開口了:「你很快就會發現,這座學院能教你的——從來不只是魔法。」
他語氣極輕,像是陳述,也像是警告。
「即便你已經在這裡混了四年,也未必準備好,怎麼選邊,怎麼活下來。」
莫瑞斯望向遠方的雪山,那一瞬間,眼中不再是過往年少的張狂,而是一種鋒芒未出、卻已然清醒的沉默。
「那就希望,到時候我還站在能選擇的位置上。」
「若你沒被選中,就只能成為代價。」萊恩淡聲道。
兩人不再多言,只是並肩走下石階,踏入學院深處的濃霧與陰影之中。
【德姆斯特朗?宿舍塔樓?深夜】
談話結束後,莫瑞斯獨自回到塔樓宿舍。這座石造高塔位於德姆斯特朗東翼邊陲,窗外是永不融化的冰崖與遙遠的極夜星河。
他沒有點燈,只倚在窗前,指尖貼著冰冷的窗框,靜靜望著玻璃上不斷蔓延的霜紋。寒氣從縫隙中滲入,讓人保持清醒。
這種寒意,讓他想起很久以前——那座灑滿陽光的南方書房,以及那道總是挺得筆直的背影。
〈莫瑞斯的回憶〉
【法利家?霍格華茲入學前】
那天下午陽光明亮,卻並不溫暖。
高塔書房裡瀰漫著墨香與微塵的氣息,靜得只聽得見書頁微微翻動的聲音。莫瑞斯坐在窗邊的木椅上,緊握魔杖,正對著面前的頁面練習漂浮咒。可紙張總是飄得歪歪斜斜,懸在半空的姿態就像他的思緒——浮得起,卻穩不住。
「你太用力了,」潔瑪站在他身後,語氣一貫俐落,「魔力不是靠緊握魔杖就能驅動的。」
莫瑞斯沒有回頭,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他強迫自己按照她的節奏重構咒語音調,紙張卻依舊歪斜下墜。
潔瑪沒有嘆氣,也沒有顯出絲毫不耐。她只是走上前,俐落地從他手中抽走魔杖,乾淨地揮出一道弧線——書頁便如被絲線牽起般,穩穩懸停在空中,一動不動。
莫瑞斯沉默了一瞬,終於低聲開口:「為什麼妳總能一下就做對……」
潔瑪低頭看著他,語氣平淡卻無比清晰。
「因為我知道他們在看——父親、叔父、整個家族。他們要從我們兩個人中選出繼承人,最好是毫無爭議的那種。」
「所以妳一直在準備?」
「我沒有選擇,」她說,「你以為我喜歡這樣嗎?成天面對那些評估、測試、問話?他們看我就像看商品。可只要我讓他們滿意,他們就不會把你拖去比較。」
莫瑞斯抬起頭,第一次在她眼裡看見了不只是冷漠,還有憤怒——不是對他,而是對那種「不得不強」的無聲壓迫。
他低聲道:「但妳會被選上,不是嗎?」
「也許。」潔瑪難得露出一絲疲憊,「但如果你什麼都做不好,我就會變成那個『踩著弟弟往上爬』的怪物。你懂嗎?我不是在和你比,我是在把你從他們嘴裡救出來。」
莫瑞斯說不出話。
那年他十歲,潔瑪十一歲。那是他第一次意識到,她的「完美」不是高傲,而是保護——一種過於早熟、近乎殘酷的庇護。
〈回到現實〉
風聲低鳴,窗外冰雪漫卷。
莫瑞斯閉上眼,像要隔絕那段回憶。
『我不是在和你比,我是在把你從他們嘴裡救出來。』潔瑪的話,如今仍在耳邊迴響。
可那些人至今仍在談論她,從未停歇。而他——來到北方,換了一整套魔法體系,從頭學起咒語與咒式,背下陌生的符文與魔印,甚至學會了怎麼不動聲色地與沙菲克的孩子們對弈。
他只是想證明,自己不是誰的影子,更不是她的贖罪券。
窗外的雪越下越密,遠方哨塔響起了午夜的鐘聲。
他轉身走向書桌,一言未發地點亮那盞深紅玻璃燈,低頭繼續抄寫北歐古咒的譯文。
那條他尚未走完的路——還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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