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中的空气厚重而阴冷,巨大的石厅里回荡着远处的水滴声。古老的石柱在微光中投下扭曲的影子,仿佛远古的守卫静默地见证着这一切。
在萨拉查·斯莱特林雕像的阴影下,那条传说中的蛇怪静静蜷卧着。它庞大的身躯如小山丘般起伏,每一片鳞片都有餐盘大小,散发着墨绿色的金属光泽。那是死亡与美丽的完美融合,古老、致命,却又完全驯顺,就像一只听话的宠物等待主人的召唤。它的眼鳞紧闭,遮掩着那双足以杀死一切生灵的黄金瞳孔。
十几米外,潘西蜷缩在冰冷的石地上。她的皮肤透出死人般的苍白,唇色几乎透明,散落的黑发如泼洒的墨汁。但在这副行将就木的躯壳中,那双眼睛却燃烧着异常清明的光芒。扎比尼在圣诞时送给她的心明药剂在血管中流淌,就像最后一支蜡烛在风中顽强地燃烧着。
她费力地将目光投向那条安静的巨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日记本摊开在她身旁,纸页散发着诡异的幽光。汤姆·里德尔的身影悬浮在她上方,英俊年轻的面容因野心而显得棱角分明,眼中藏着深渊般的贪婪。随着从她身上不断汲取的生命力,他的形体愈发凝实,半透明的轮廓在微光中微微颤动。
“你看起来可真糟糕。”里德尔的声音顺滑却带着嘲讽。他缓缓俯身,近得几乎能触到她,那双黑眸仔细审视着她的虚弱,“但奇怪的是,你的眼神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告诉我,你耍了什么小把戏?”
潘西艰难地勾起嘴角:“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
里德尔危险地眯起眼,指尖悬停在她的太阳穴上方,尽管他并未触碰,寒意如针刺入她的皮肤,“别跟我玩文字游戏,你到底做了什么?”
“心明药剂。”她坦然承认,没有隐瞒的必要,“确保我能保持理智清醒,直到最后一刻。”
里德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近乎欣赏的冷笑,“你预料到我可能会改变主意?”
“你是汤姆·里德尔,”潘西平静地说,每个字都耗费着她宝贵的精力,“背叛对你来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尤其是当你认为有更好选择的时候。”
里德尔发出低沉的笑声,像是冰冷的刀刃划过石壁。他缓缓直起身,目光在她虚弱的身体和日记本之间游移。
背叛的诱惑确实在他心中蠕动。他完全可以现在就夺取她的身体,彻底摆脱日记的囚笼,将她的灵魂碾碎,独占这具年轻鲜活的躯壳。
她的意识如此脆弱,药剂维持的清明不过是一盏摇摇欲坠的烛火。
但他强压下了这种冲动。她的价值远不止于此。
“在我们经历了如此亲密的心灵交融之后,你还在防备我。”他笑容加深,带着一丝戏谑,“真是伤人,我亲爱的潘西。”
潘西强撑着坐直身体,虚弱让她头晕目眩,但她拒绝在他面前显露更多破绽:“我们之间不需要太多虚假的亲密,汤姆。这只是一笔交易。”
里德尔的笑容停顿了一瞬,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在他眼中一闪而过。当他的灵魂离开她的身体之后,她就无法准确地捕捉他情绪的微妙变化了。
“如果你的救世主不来呢?”他开始缓缓踱步,半透明的斗篷在地面上无声滑过,“你引以为傲的历史已经开始偏离。如果哈利·波特决定放弃一个斯莱特林女孩的生命,你这完美的计划又该如何收场?”
潘西的目光转向那条蛇怪,尽管身体虚弱,心明药剂让她的思维如一架精密的仪器般运转。
“我们都知道他会来的。”她说,“但我在想另一个问题。”
“什么?”
“你的蛇怪。”潘西缓缓转头,直视他的眼睛,“千年难遇的生物,斯莱特林的遗产。这样的生物一旦死去,就永远不可能再现于世。”
里德尔挑起眉毛,目光转向那条沉睡的巨蛇,眼中闪过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柔软,“你想说什么?”
“哈利会杀死它。”她停顿,仔细观察着他脸上的变化,“为了得到毒牙摧毁日记。但这完全没有必要。”
他被她的话勾起了兴趣,“所以?”
“如果我提示他毁掉笔记本,引导他使用格兰芬多的剑——”
“剑不一定会出现。”里德尔打断她,“如果那个男孩在关键时刻没有展现出足够的勇气来召唤它,你的计划就成了空谈。”
潘西露出一个几乎察觉不到的微笑:“那么你就只能和你的宝贝说永别了,汤姆。”
里德尔的眼神变得危险,但随即,他缓缓笑了,“你在威胁我?”
“我在提供选择。”
远处石门摩擦的声音打破了密室的死寂。
里德尔和潘西同时转向声音的方向,然后他们的目光再次相遇。在那一瞬间,所有的对立、试探、和算计都化为乌有。
蛇怪在里德尔的指示下缓缓移动,庞大的身躯无声地盘踞回阴影之中,等待着。
刚刚这番对话几乎耗尽了她的精力,潘西缓缓闭上眼睛,意识在药剂的支撑下摇摇欲坠。她让虚弱的身体完全瘫软在冰冷的石地上,轻声说:“别搞砸了,汤姆。”
里德尔的目光在她灰白安详的面容上凝滞了片刻,然后转过身,慢慢融入黑暗:
“我从不失手。”
脚步声由远及近,回荡在高耸的巨蛇石柱间,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然后是突然的停顿。
“潘西!”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充满了震惊和绝望,“天哪,不……不,不,不……”
潘西听到脚步声再次响起,踉跄地冲下石阶,急促而混乱。接着,他跪在了她身边,魔杖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潘西?潘西,醒醒!”颤抖的双手找到了她的肩膀,她的头抵上温热的胸口,“拜托,我求求你——睁开眼睛!求你了……”
潘西缓缓睁开眼睛,世界缓慢地聚焦,显现出哈利悬在她上方的脸庞。那双翠绿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恐惧。那种恐惧如此真实,如此强烈,让她的呼吸卡在喉咙里。
“……Ha……?”她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只是唇形的轻微移动。
“谢天谢地。”哈利松了一口气,小心将她拥在胸前,但立刻又变得紧张,“你还好吗?谁把你带到这里的?发生了什么?”
潘西的回应不过是一丝气息,她的头缓慢转向一个方向。
“她的时间不多了。”一个声音轻轻响起,就在潘西视线的尽头。
哈利的头猛地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黑头发的高个子男孩靠在最近的那根石柱上,正饶有兴致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幕。男孩的轮廓微微发着光,奇怪地闪烁着,像一个即将消散的幻影。
但毫无疑问,就是他。
“汤姆——汤姆·里德尔?”哈利的声音带着困惑和不安。
里德尔点了点头,目光从未从哈利脸上移开。那是一种带着强烈兴趣和近乎饥渴的专注。
“很高兴见到你,哈利·波特。”
“这是什么意思?”哈利没有注意到里德尔微妙的姿态,语调因绝望而升高,“时间不多了?她没有——她不会——?”
他无法说出那个词。
“她还活着,”里德尔以超然的温和说道,“但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哈利低下头,他的整个世界现在只有一个焦点:潘西。她的呼吸如此微弱,她正在他怀里慢慢死去。
他不明白里德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明白那本日记为什么会躺在地上。他不在乎这些。
“你必须帮助我,汤姆。”哈利恳求地说,“我们必须把她从这里弄出去,她需要帮助。有一个蛇怪,但它随时都可能回来。”他试图调整,想找到更稳妥的姿势抱起她,“求求你,帮帮我吧……”
他的手本能伸向魔杖应该在的地方,却抓了个空。
当哈利抬起头时,里德尔仍然在注视着他,修长的手指间正玩弄着一根熟悉的魔杖——他的魔杖。
里德尔的嘴角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笑。
“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哈利的心脏不规则地跳了几下,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把魔杖还给我,汤姆。我需要帮助她。”
里德尔纹丝不动,只是以一种令人不安的兴味凝视着哈利。
“你知道,我一直很好奇。”他缓缓转动着魔杖,“你真的想救她吗?一个斯莱特林?”
“什么?”哈利的声音中带着愤怒,“我当然想救她!她快死了!”
“即使她是个纯血统主义者?”里德尔的眼中闪烁着玩味的光芒,“即使她鄙视像你这样的混血巫师?”
哈利怀中的潘西微微颤抖,嘴唇张动着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气息声。哈利感受到她在挣扎,试图反驳,却被虚弱束缚。
他低头看着她颤抖半合的眼帘,然后坚定地抬起头:“你在骗人。我不在乎她是什么血统,也不在乎她怎么看我。没有人应该死在这里。”
里德尔发出一声愉悦的轻笑,似乎这个答案让他很满意。“多么高尚的格兰芬多精神。但是如果我告诉你,她是自愿来到这里的呢?”
“什么意思?”哈利皱起眉头。
里德尔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换了个话题,声音变得更加丝滑:“说实话,哈利——我可以叫你哈利吗?潘西·帕金森只是个开场白,我更感兴趣的是你。”
“我?”哈利警惕地看着他,“我们素不相识。”
“哦,但我认识你,”里德尔的声音降为耳语,“非常了解你。你就是那个在襁褓中就打败了黑魔王的男孩。我想找你聊聊。”
哈利感到潘西的身体在他怀中越来越冷,心中涌起的绝望让他的声音更加坚定:“我们可以出去再聊。不管你想要什么,先救救她。而且蛇怪随时可能——”
“蛇怪没有召唤是不会出现的。”里德尔打断他,语气中带着绝对的自信,他把哈利的魔杖收进了自己的袍子里,“而我有太多问题想问你了。”
哈利感到自己的力气在流失,不得不小心地将潘西重新安置在地上,让她尽可能舒适地靠着自己的肩膀,“什么问题?”
里德尔的眼中闪过满意的光芒,仿佛终于等到了这一刻:“比如说,一个婴儿,没有任何特别神奇的法力,是怎么打败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巫师的?你怎么能够安然无恙地逃脱,只留下一道伤疤,而伏地魔的力量却被摧毁了?”
“你为什么关心我是怎么逃脱的?”哈利强忍着不耐和恐惧,潘西的皮肤在他手下冰冷如大理石,“伏地魔的事发生在你死后很多年。你应该已经——”
“伏地魔,”里德尔轻声重复这个名字,“是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他抽出魔杖,在昏暗的空气中写下闪闪发光的字母。
哈利看着那些字母在半空中悬浮,然后开始诡异地移动,重新排列组合,直到拼出一个让他血液凝固的名字——
「我是伏地魔」
字母在空中燃烧片刻,然后消散成灰烬般的光点。
“当年,我决定在那本日记里保存我十六岁时的记忆——我最初的力量,我纯粹的野心。这样,有朝一日,我就可以引导另一个人沿着我的足迹,完成萨拉查·斯莱特林未竟的伟大事业。”
哈利的脑子一片空白。他木木地望着里德尔。就是这个人,这个曾经也是孤儿的少年,这个后来杀死了他父母和无数无辜生命的……
最后,哈利终于强迫自己开口说话了。
“潘西……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没有对她做任何她不愿意的事情。”里德尔的笑容扩大,眼神闪烁着恶意的愉悦,他偏着头,就像一个享受着观众反应的演员,“是她主动与我交流,主动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力。”
一阵寒意从哈利的脊背直冲头顶:“不,那不可能。她不是那种人——”
“她不是那种人?”里德尔嘲讽地笑了,“哈利,你对她了解多少?你们说过几句话?你知道她真正的想法吗?她是个纯血统巫师,她认为霍格沃茨被泥巴种污染了。她想要清洁这所学校,让它回到纯净的状态。”
里德尔每一个字都如毒蛇钻入哈利的内心。他回想起潘西在学校里的样子——她总是和马尔福他们在一起,常常带着那种居高临下的冷漠,还有马尔福那些关于血统的言论……
“不!”哈利用力摇头,试图甩掉这些令人不安的画面,他早已经决定信任她,他早已经决定她是他的朋友,“那些攻击在潘西拿到日记本之前就发生了!你在撒谎!”
“啊,聪明的男孩。”里德尔赞许地点头,“确实,第一个打开密室的人不是她,而是金妮·韦斯莱。是那个天真的女孩掐死了学校里的公鸡,并在墙上涂抹了那些吓人的文字。是她放出斯莱特林的蛇怪,袭击了那几个泥巴种,还有那个哑炮的瘦猫。”
“不可能……”哈利喃喃自语,但随即,一切都像一条线般连在了一起。
日记。金妮提起过的笔记本。
“我的日记本。好几个月来,小金妮一直在上面倾诉她的心事,慢慢地将整个灵魂都向我敞开。”里德尔享受着哈利脸上的震惊,“但潘西不同,她是自愿的,哈利。她知道代价,但她认为这是值得的,她愿意牺牲自己。你的好朋友——赫敏·格兰杰的那次袭击,就是她亲手做的。”
哈利感到思维完全停滞。潘西的眼睛依然紧闭,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他多么希望她此刻能睁开眼睛,告诉他里德尔说的一切都是谎言。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里德尔继续说,“我真正的目标,是你。”他的目光掠过哈利前额上那道闪电形伤疤,眼中的饥渴更加明显,“当天真的小金妮开始怀疑日记的力量,惊慌地把它丢掉后,是你发现了它。我真是再高兴不过了,那个在襁褓中击败我的传奇男孩,竟然主动走进了我的陷阱。”
他开始缓缓踱步,“所以我决定向你展示我抓住海格的‘英雄事迹’,以赢得你的信任。我需要近距离研究你,哈利。了解你的弱点,你的恐惧,你的……可利用之处。”
哈利的拳头攥得更近,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是你陷害了海格。他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一个半巨人而已。”里德尔不屑地说,“就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计划会执行得如此顺利。我还以为肯定有人会意识到,海格不可能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呢。”他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阴霾,“只有邓布利多似乎始终相信海格是无辜的。邓布利多……他似乎一直不像其他老师那样喜欢我。我想他大概察觉到了什么。”
这句话点燃了哈利心中的怒火。他紧紧抱着潘西,用她的重量提醒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愤怒让他无法保持沉默。
“我敢说邓布利多早就看透你了!”哈利咬牙切齿地说,“他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巫师。每个人都这么说!即使在你力量强大的时候,你也不敢试图控制霍格沃茨。邓布利多在你上学的时候就看透了你,他现在仍然让你闻风丧胆,不管你躲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
里德尔脸上温文尔雅的面具彻底破碎了,露出下面扭曲的愤怒,“我不过利用了我的记忆,就把邓布利多赶出了这座城堡!他现在在哪里,哈利?他在哪里拯救你?”
“他并没有真的离开!”哈利反驳道,努力让自己语气异常坚定,尽管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此刻说出的话,“邓布利多永远不会真正离开霍格沃茨,只要还有人忠于他!”
里德尔正要开口嘲讽,突然间,一阵天籁般的音乐从密室上方飘洒而下。
那是一种超凡脱俗的美妙旋律,纯净,空灵,让哈利头皮上的头发都竖了起来。这神奇的乐声在他内心深处唤醒了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勇气,一种让希望重新燃起的力量。
里德尔猛地转过身。
一团火光从天花板上俯冲下来,拖拽着金光闪闪的尾巴。一只体型巨大、深红色的鸟儿朝着哈利飞来,它把它爪子上那个破破烂烂的东西丢在他脚下,然后重重地栖息在他的肩头。
“那是……凤凰,”里德尔眯起眼睛盯着福克斯,“还有……”
“是分院帽!”哈利认出了那顶脏兮兮、皱巴巴,上面还打着补丁的帽子。
里德尔仍然在凝视着这只鸟,似乎在评估着什么。
“福克斯?”哈利轻声呼唤,感到大鸟的金爪子轻轻抓着他的肩膀。它热乎乎地贴着他的面颊,目光坚定地注视着里德尔。
静默持续了几秒,然后里德尔忽然狂笑起来。他笑得太厉害了,带着疯狂的回响,震得黑暗的密室微微发颤:“这就是邓布利多派来保护他的救世主的东西?一只会唱歌的鸟和一顶破帽子?这就是伟大的阿不思·邓布利多的救援?”
里德尔停止了笑声,眼中的疯狂被更危险的东西取代。“那么就让我们来看看真正的力量对比:一边是伏地魔,萨拉查·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另一边是哈利·波特,带着邓布利多能够给他的最好‘武器’。”
他转过身,抬头望向高高隐没在黑暗中的斯莱特林石雕像的脸,张开双臂。
“对我说话吧,斯莱特林——霍格沃茨四巨头中最伟大的一个。”
哈利的血液瞬间凝固成冰。他急忙转身面对雕像,福克斯在他的肩头摇晃了一下,爪子紧紧抓着他的袍子。
在巨像的嘴部,黑暗开始蠕动,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雕像的喉咙深处向上滑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
“别睁开眼,潘西!不要看!”哈利不得不暂时放下潘西,祈祷她能听到并理解,然后闭上眼急步后退。他感到福克斯从他肩头上展翅起飞。
一个庞然大物猛地摔落在石头地面上,震得整个密室都为之颤抖。哈利心脏狂跳,他几乎可以想象那条巨蛇正从斯莱特林的嘴里展开它盘绕的身体。
然后,他听见了里德尔那咝咝的声音:“杀死他。”
潘西躺在冰冷的石板上,意识在痛苦的迷雾中飘摇。世界变成了模糊的声音和感觉的集合,她感到自己仿佛从深不见底的潮水中艰难向上游动,身体沉重如铅,每一次呼吸都需要巨大的努力。里德尔的兴奋如饿狼般贪婪,生命力正从她的指尖、从她的每一个毛孔中以更快的速度流失着。他的狂喜越强烈,她就越虚弱。
但她必须保持清醒。
蛇怪庞大的身躯从她身侧游过,战斗开始了。
哈利混乱的脚步声。里德尔癫狂的笑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石块崩裂,尘土飞扬。
然后,巨蛇的嘶鸣声穿透一切,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咆哮。
“不!我的蛇怪!你这该死的鸟!”里德尔愤怒地尖叫。
几滴温热的液体洒在潘西脸颊上,黏腻,腥臭。她慢慢睁开眼。
不远处,蛇怪在痛苦中扭动着庞大的身躯,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尾巴因为疼痛剧烈的左摇右摆。那双致命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两个淌着黑血的空洞。福克斯围着它的脑袋飞舞,嘴里唱着古怪的歌儿,时不时地这里啄一下,那里啄一下。
哈利在废墟中狼狈地翻滚躲闪,长袍撕裂,额头淌着血。
“离开那只鸟!男孩就在你身后!”里德尔咆哮,“你还可以闻到他的气味!杀死他!”
潘西透过虚弱的意识凝视着里德尔。
那张英俊的面孔在她眼前扭曲,他的瞳孔放大,胸膛起伏,如同被血腥刺激到极致的猛兽。她看到他的舌头滑过下唇,看到他的手指痉挛般收紧,看到他眼中那种近乎筷感的杀戮渴望。
这不是演戏。这不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他忘记了,或者说他不再在乎他们之间的任何计划。他已经被那嗜血的**彻底吞噬。在这一刻,没有什么比亲手死眼前的男孩更重要的事了——
他是真的想要杀死哈利。
潘西咬紧牙关,强迫僵硬的身体动起来。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每一个动作都像被千刀万剐,但她必须坚持。她颤抖的手指抓住了身边的日记本。
快一点,哈利。她要撑不住了。
蛇怪的尾巴横扫而过,巨大的力量将分院帽甩向哈利。他本能地接住,在生死攸关的混乱中戴上了它,狼狈地躲过它的攻击。
然后,潘西看到困惑在他脸上一闪而过,然后被惊喜取代——银光闪闪的格兰芬多宝剑从帽中滑出,落入他的掌心。
时机到了。就是现在。
“哈利!”潘西拼尽最后的力气发出呼喊,努力举起手臂,让他看见她手里的东西。
哈利的身影顿了一下,他们的目光在混乱中相遇,她看到顿悟的光芒在那双绿色的眼睛里亮起。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他立刻向她冲来。
“潘西……”里德尔的声音变得病态而危险,“my ungrateful little bitch*……我会让你后悔的……杀死他!杀死她!杀死他们!”
疯狂已经完全吞噬了他。不再有任何伪装,不再有任何计划,只剩下最纯粹原始的毁灭欲。
哈利冲到她身边,跪下,他看了她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剑尖对准了黑色的日记本。
“不!”里德尔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哈利深吸一口气,然后——
宝剑如闪电般刺入日记的心脏。
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撕裂了密室的寂静。黑色的墨水如被切断的动脉喷涌而出,日记在地上痉挛扭动,如濒死的生物在经历最后的挣扎。
里德尔的身体开始闪烁,变得半透明。他的面容扭曲,五官错位,双手绝望地抓向空气,试图抓住任何能让他继续留在这个世界的东西。
“不——!”他的声音开始分裂,变成多个音调的诡异和声,“我是不朽的!我是——”
随着每一滴墨水的流失,里德尔变得越来越虚幻,越来越透明。那些束缚潘西榨取她生命力的无形锁链确实在断裂,但不是因为她获得了自由。
下一秒,她感受到了他的到来。
浓稠如水银的意识,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强度涌入她的身体,如决堤的洪流势不可挡。这种侵占是如此粗暴,如此彻底。
潘西的呼吸变得急促,后背不自觉地弓起,嘴唇微微张开,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喘。
她的身体开始颤抖,不是痛苦。
里德尔完全消失了。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失去主人的巨蛇嘶鸣一声,带着伤痛迅速消失在管道的黑暗深处,留下血迹斑斑的痕迹。
密室重新归于死寂,只有墨水依旧从日记本里流出的滴答滴答声,还有急促的呼吸声在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my ungrateful little bitch:最后一个词在中文侮辱意味过重,但在英文语境里是有模糊而微妙的含义的,故保留英文。觉得不舒服的小天使把侧重点放在“my”上就好
非常感谢大家的投喂和支持,受宠若惊的作者连夜开火[狗头叼玫瑰]
不过宝贝们别这样了quq我们不如一起愉快地躺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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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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