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塔的风裹挟着硝烟和血腥气,冰冷刺骨。德拉科的手臂死死箍着玛丽戈德的腰,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在自己怀里。他滚烫的眼泪浸湿了她肩头的衣料,压抑的呜咽声被楼下食死徒的狂笑和魔咒爆裂的巨响淹没。他像个溺水者抓住浮木,所有的恐惧、挣扎和濒临崩溃的无助,都在这个拥抱里倾泻而出。
玛丽戈德没有动。她的脸颊贴着他冰凉的外袍,听着他胸腔里混乱如擂鼓的心跳,自己的心脏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酸又胀。她抬起手臂,有些生涩地环住他颤抖的脊背,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紧绷肌肉下传递的绝望。刚才挡在他身前几乎是本能,现在被他这样抱着,感受着他全然的崩溃和依赖,她才真正明白——她早已将他放在了比她自己预想的更重要的位置。不是怜悯,不是责任,是连她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觉的、深入骨髓的在意。
“我做不到……玛丽戈德……我做不到……”德拉科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全然的脆弱。
“我知道。”玛丽戈德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穿透了他混乱的呜咽。她微微抬起头,银灰色的眸子直视着他布满血丝的冰灰色眼睛,里面没有慌乱,只有一种磐石般的坚定。“所以,我们一起面对。”她的手指收紧,用力回抱了他一下,像是一个无声的承诺和支撑。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急促而熟悉的脚步声!斯内普如同黑色的蝙蝠般悄无声息地出现,蜡黄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阴郁。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紧紧相拥的两人,掠过德拉科脸上未干的泪痕和掉落在脚边的魔杖,最终定格在虚弱却依旧平静的邓布利多身上。那双空洞的黑眼睛里,翻涌着极其复杂的东西——痛苦、决绝,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如释重负?
时间仿佛凝固了。斯内普没有看德拉科,也没有看玛丽戈德,只是举起了魔杖,杖尖直指邓布利多。
“西弗勒斯……请求你……”邓布利多的声音极其微弱,带着一种托付般的恳切。
德拉科的身体瞬间僵硬,下意识地想将玛丽戈德往身后藏。玛丽戈德却反手更紧地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指,没有退缩,反而微微挺直了脊背,和他并肩站立。她的目光没有离开斯内普,像是在无声地分担着德拉科此刻的痛苦和冲击。
斯内普的嘴唇无声地蠕动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作了冰冷的沉默。他闭上眼,再睁开时,那双空洞的眼睛里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决心。
“阿瓦达索命!”
刺眼的绿光撕裂了天文塔的昏暗,准确地击中了邓布利多。那个睿智的老人像一片羽毛般向后飘去,翻过垛墙,坠入了无边的黑暗。楼下传来食死徒们兴奋的、野兽般的嚎叫。
德拉科像是被那绿光狠狠抽了一鞭,整个人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的抽气。玛丽戈德紧紧攥着他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肤里,用这种近乎疼痛的力道传递着她的存在和支撑。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摇晃,感受到他瞬间被抽空力气的绝望,但她死死地撑着他,用自己的身体作为他最后的支柱。
斯内普没有停留,甚至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像一道黑色的阴影,迅速消失在楼梯的拐角。沉重的脚步声很快被楼下更大的喧嚣淹没。
天文塔上,只剩下凛冽的风声和令人窒息的死寂。德拉科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膝盖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玛丽戈德用力撑住他,半扶半抱着将他挪到冰冷的石壁边坐下。他眼神空洞地望着邓布利多坠落的方向,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颤抖,像一片在寒风中凋零的叶子。
玛丽戈德蹲在他面前,用双手捧住他冰冷的脸颊,强迫他看向自己。“德拉科,”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看着我!”
德拉科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她脸上。她的脸颊上也沾着灰尘和泪痕,但那双银灰色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像寒夜里的星辰,穿透了他眼前的黑暗。
“他没死。”德拉科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充满了自我厌弃的绝望。
“我知道。”玛丽戈德斩钉截铁地打断他,“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听着,食死徒还在城堡里!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尤其是你——”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他左臂的位置,“和我!”她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将他们的命运紧紧捆绑在一起。
德拉科空洞的眼神里似乎注入了一丝微光。他看着她脸上不容置疑的坚定,看着她眼底深处那份与他共担一切的决绝。一股微弱的力量,从两人紧贴的掌心传递过来,驱散了他心头最冰冷的绝望。他深吸了一口带着硝烟味的冰冷空气,混乱的思绪被强行压下。他不能倒下。为了她。
“我们得离开这里。”德拉科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已经找回了一丝冷静。他反手紧紧握住玛丽戈德的手,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真实的东西。
玛丽戈德点头,迅速站起身,同时用力将他拉起来:“走密道,去有求必应屋!那里暂时应该安全!”
两人不再犹豫,像两道融入阴影的流光,迅速离开这片承载了太多痛苦和死亡的天文塔。通往八楼的走廊一片狼藉,盔甲倒伏,石像碎裂,墙壁上布满焦黑的魔咒痕迹。远处传来尖叫和打斗声,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和血腥气。
突然,一道恶咒从拐角处激射而来!目标直指德拉科的后心!
“小心!”玛丽戈德瞳孔骤缩,几乎在恶咒发出的同时就做出了反应。她没有试图推开德拉科——那太慢了。她猛地侧身,用尽全力撞向德拉科!
砰!两人一起重重摔倒在冰冷的地板上,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道致命的绿光。恶咒擦着德拉科的袍角飞过,击中了后方一尊石像鬼,瞬间将其炸得粉碎!
德拉科被玛丽戈德压在身下,后背撞得生疼,但更让他心惊的是刚才那千钧一发的危险和她毫不犹豫的举动。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她急促的呼吸喷洒在他颈间,那双总是冷静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后怕和……对他的担忧。
“你……”德拉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玛丽戈德却已经迅速从他身上撑起,同时一把将他拉起来:“快走!”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没有时间解释或后怕。
德拉科不再说话,反手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将她护在自己身后一点点,冰灰色的眼睛锐利地扫视着前方的黑暗和混乱。他不再是那个只会躲在父亲身后的男孩,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保护她,带她离开。
他们像两只在暴风雨中穿行的海燕,在混乱的城堡里急速穿梭。玛丽戈德对城堡密道的熟悉程度远超德拉科的想象,她总能找到最隐蔽、最快捷的路径。好几次,他们几乎与搜寻的食死徒擦肩而过,都靠着玛丽戈德精准的判断和德拉科迅速的反应险险避开。在一次惊险的转角躲避时,德拉科的手臂被一道擦过的切割咒划开一道深深的血口,鲜血瞬间染红了绿色的袍袖。
“你受伤了!”玛丽戈德低呼一声,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没事!”德拉科咬牙,看都没看伤口,只是更紧地抓住她的手,脚步丝毫未停,“快到了!”
终于,他们冲进了八楼那面挂毯对面的走廊。玛丽戈德集中意念,来回疾走三次,心中默念着“需要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处”。熟悉的雕花木门在墙壁上浮现。
门一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和危险。有求必应屋此刻变成了一间狭小但整洁的储藏室,散发着干燥纸张和旧木头的气息。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德拉科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失血和高度紧张带来的眩晕感阵阵袭来。
玛丽戈德立刻跪坐在他身边,二话不说撕开他被鲜血浸透的衣袖。伤口很深,皮肉翻卷,看着触目惊心。她秀气的眉毛紧紧拧起,迅速从自己的小包里掏出几个小瓶子——应急的止血药粉和消毒药水。
“忍着点。”她低声说,动作麻利地开始清理伤口。她的手指很稳,沾着冰凉药水的棉布小心地擦拭着伤口边缘的血污和污垢。德拉科疼得倒吸一口冷气,额头渗出冷汗,但他死死咬着牙关,没有发出一声痛哼,只是冰灰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专注的侧脸。
她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鼻尖因为紧张和专注而微微冒汗。她的动作又快又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和……温柔?德拉科看着看着,心口那股尖锐的疼痛似乎被另一种更柔软、更滚烫的情绪取代了。他甚至感觉不到药水刺激伤口的疼痛,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她那双为自己忙碌的手,和她近在咫尺的、带着草药清香的呼吸上。
玛丽戈德将止血药粉均匀地洒在伤口上,然后用干净的绷带一圈圈仔细缠绕。她的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擦过他手臂内侧敏感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包扎完毕,她抬起头,正好撞进德拉科深深凝视着她的目光里。那目光不再是平日的傲慢、烦躁或冰冷,里面翻涌着太多她看不懂,却又让她心跳加速的东西——劫后余生的余悸、浓烈的感激,还有一种沉甸甸的、让她几乎无法呼吸的情感。
储藏室里异常安静,只有两人尚未平复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药水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粘稠的张力。德拉科抬起没受伤的手,指腹极其缓慢、小心翼翼地拂过玛丽戈德脸颊上沾染的一抹灰痕。他的指尖带着薄茧,触感粗糙却异常温柔。
玛丽戈德的身体瞬间僵住,仿佛被施了石化咒。她没有躲闪,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银灰色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的模样——苍白,狼狈,脸上还带着泪痕和灰尘,但那双冰灰色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像燃烧的火焰,只倒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
“为什么?”德拉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质感,“为什么总是你?为什么……要挡在我前面?”天文塔上她毫不犹豫挡在他和邓布利多之间的身影,走廊里她撞开他避开恶咒的瞬间,像烙印一样刻在他脑海里。
玛丽戈德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那些冷静的分析、理智的权衡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她看着他的眼睛,看着里面翻涌的痛苦、困惑和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裸的渴求。心像是被泡在温水里,又酸又软,又像是被火焰灼烧,滚烫得让她战栗。
她避开了他的问题,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那你呢?在魔药课上,在雨雪里,在走廊上……为什么总是下意识地……护着我?”她问出了藏在心底很久的疑问。
德拉科愣住了。他从未深究过那些本能的举动。讨厌她?鄙夷她?可那些动作快过思考,仿佛保护她、不让她受伤已经成了他身体记忆的一部分。为什么?答案像岩浆一样在他心底翻腾,呼之欲出。
“我不知道……”德拉科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无助的茫然,他看着她的眼睛,仿佛想从里面找到答案,“我只知道……看到你有危险……这里,”他松开拂拭她脸颊的手,用力按在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会痛。”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转动,打开了玛丽戈德心底最后一道闸门。所有的困惑、犹豫、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悸动和担忧,在这一刻都有了清晰的指向。她看着眼前这个褪去了所有傲慢伪装,袒露着脆弱和真心的少年,看着他冰灰色眼睛里那份笨拙却滚烫的坦诚,一股汹涌的情感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防线。
她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她倾身向前,做了一个她从未想过自己会主动做出的举动——她伸出手臂,环住了德拉科的脖子,将自己的脸颊轻轻贴在了他颈窝温热的皮肤上。她的动作带着些许生涩,却异常坚定。
德拉科的身体瞬间僵硬,随即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厌恶,而是因为巨大的、几乎将他淹没的狂喜和难以置信。他僵硬的手臂迟疑地抬起,最终用力地、紧紧地回抱住了她,像是要把她彻底揉进自己的生命里。受伤的手臂传来尖锐的疼痛,但他毫不在意,这疼痛反而让他感觉更加真实。
“因为……”玛丽戈德的声音闷闷地响在他颈边,带着温热的气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看到你痛苦、害怕、受伤……我这里,”她学着他的样子,用手指轻轻点在他的心口位置,“也会痛。痛得……受不了。”
储藏室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如雷的心跳和交缠的呼吸。没有更多的言语,也不需要。所有的试探、猜疑、针锋相对,都在这个充满了血腥和硝烟气息的拥抱里,在彼此剧烈的心跳声中,得到了最直接、最深刻的确认。他们的关系早已超越了普通的同学、朋友,甚至超越了暧昧的界限。他们是彼此在黑暗深渊中唯一的锚点,是绝望时刻支撑对方不至于彻底沉沦的力量。这份在战火和死亡威胁下淬炼出的情感,沉重、滚烫,带着不容置疑的生死相托。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隐约传来凤凰社成员反击的呼喊声和食死徒溃逃的混乱声响。战斗似乎接近了尾声。玛丽戈德轻轻动了动,想要起身查看外面的情况。
德拉科却抱得更紧了些,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撒娇的依恋:“再一会儿……就一会儿……”他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那份能让他感到安宁的气息。
玛丽戈德没有再动,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他怀里,听着他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小的避难所里,在经历了生死的边缘后,他们终于找到了彼此最真实的模样,也确认了那份早已深入骨髓的羁绊。未来的路依旧布满荆棘,黑暗的阴影也远未散去,但此刻,他们至少拥有彼此,拥有这份在战火中确认的、足以对抗一切黑暗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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