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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饕餮

轰隆隆——

风暴自凌晨起席卷整个苏格兰北部。狂风破壁,暴雨如注,漫天阴云胜似黑蛇狂舞。氤氲潮气从山谷中溢出,越聚越密的灰色冷雾将高耸的塔楼围困其中——轰隆——

迷蒙之中,只有几抹晕开的火光透过满是水汽的窗户。

“……就这样。”

一大早,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就挤满了人。阿莉莎简单地给杰森·巴特利特讲述了她们遇险的前前后后。

其实她们彻夜未眠。

闭上眼睛,模糊的人影、交织的光雨、混战的场面……无数次闪现。

食死徒的动作愈发迅猛,对外攻势如摧枯拉朽一般。锁定目标之后,他们极尽所能速战速决——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对手已经成了食死徒的标配。流言道,食死徒收网之后,库尔本·亚克斯利又命人拘捕了两名巫师回部里。

巫师无线电新闻联播和《预言家日报》对此只字未提。

“弗朗西斯·伦茨除了‘企图冒名顶替神奇生物管理控制司官员’之外,还被安了个‘暗中协助凤凰社、包藏祸心’的‘罪名’——”

艾尔芙伊德把报纸递给奈莉。

“伦茨的继任者是诺森伯兰公爵的亲妹婿——你们知道,就是部里那位‘特拉弗斯爵士’的二堂弟……”

对于风雅牌来说,内部重组已不可避免。好在事发当晚,她们就顺利找到了毫发未伤的芙洛拉·菲尔莫。

“如果瑞娅没有发现我母亲礼服拖尾上的香槟酒渍、没有及时带我们去地下衣阁,我们可能真的就回不来了——”

格拉狄斯默默听着,全程未发一言。

瑞娅·莉珊德拉度吗……

开场前不久人一直很多,她们只是围着周边展台转了转……格拉狄斯首先发现瑞娅不见了,而后才注意到芙洛拉母女……瑞娅因与芙洛拉交好比旁人知晓更多信息无可厚非。可要说在从嗅到危险到想好逃生路线和藏身之处那段并不充裕的时间里、在各路人马明争暗斗且气氛愈发焦灼的高压下施用巧计顺利脱身……而且食死徒也流行起了变装……

当她们再度在城堡里相遇时,瑞娅看格拉狄斯的目光一如往常。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格拉狄斯发现自己很难说清她们到底因为何事才结了梁子。

格拉狄斯长这么大,还从未觉得跟谁处不过来。要是有人说她“高冷、难接触”,格拉狄斯当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问题。要是那些人继续“先入为主”、恶意抹黑甚至放大几倍到处宣传,她可不会坐视不管。

但瑞娅·莉珊德拉度不是这样的人。

虽然瑞娅平时不声不响、还长着一副看似很好欺负的模样,但是格拉狄斯知道她心气极高,一向无视潘西·帕金森那群人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也不会随意把风言风语当成真话宣扬。回来之后,瑞娅也没有因为希拉·塞尔德维拉此次“苦心”博出圈而愤懑不平——

毕竟,瑞娅·莉珊德拉度才是大家心中名副其实的“舞神”呢。

再次从食死徒的围剿中死里逃生,瑞娅那如此过人的洞察力、对危机降临前的警惕和事发时的冷静处理终究令格拉狄斯心生敬意——

同时也有些惭愧。

在具备相当的与黑魔法打交道的经验之后,直觉不再是无关紧要的因素,有时第六感——甚至第七感、第八感——在千钧一发之际能救人于水火……然而,此次事件又为她们敲了警钟,提醒她们应对策略准备得还不够——远远不够。

至于最后助她们脱身的那位“神秘贵人”——他的真实身份她们早已猜得**不离十。

丽塔·斯基特已经将《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生平与谎言》公诸于世,哪怕对此毫无兴趣的同学们也在身边人的安利下被迫了解了大半。谁与谁交往过、谁又因为对什么滥用魔法被炒得沸沸扬扬……很多事情早就被扭曲得失了真。

那本花里胡哨的书或许仍然安静地卧在公共休息室某处,或许还被一些人当成“神作”供奉……但格拉狄斯打心眼里不想浏览第二次。

不论以何种方式……

不过再度回想起老巫师的忠告,格拉狄斯忍不住思考,他知道得更多吗……猪头酒吧人来人往,那里的顾客千人千面、伴当形形色色,绝不是普通在校学生随随便便就能接触到的;还有觥筹交错下的交易……

另外除了那些知名品牌,外观看似普通、但她们从未踏足的商铺在霍格莫德还有很多——连凤凰社都有长期隐蔽的内线在,她们没有理由不去怀疑它们背后的东家与食死徒有牵连。

泽尔达带她们幻影移形失效,少不了食死徒从中作梗。她们猜测魔法部为了即时探查所有“不怀好意”的显形者在霍格沃茨周边安置了更多神奇生物和咒语。

摄魂怪自不必说。魔法部那所谓的“夜间外出禁令”恐怕也不止针对人类,妖精、家养小精灵、夜骐、猫头鹰……甚至普通的家猫、家狗,辐射范围内的一切活物都不能幸免。

格拉狄斯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叫泽尔达露面。

“再这样做的话就太危险了——”

其实她心里很后悔当场喊了泽尔达,更有几分后怕。就那群半生刀头舐血的巫师而言,任何蛛丝马迹都有迹可循。她和奈莉好说歹说,泽尔达和诺拉才终于同意回家。

唯一好的一面是,自打她们在秘密通道尽头受到一群同学热烈相迎之后,她们与格兰芬多学院的关系更加密切了:转危为安后的安心、溢于言表的戮力同心、披心相付后的感激……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做好了准备,随时为正义挺身而出。

“魔法部的‘成功人士’想把霍格莫德彻底改造成他们发展小副业的后花园,店家们当然不许——尽管抗议的结果可想而知,但我们不能就此放弃——”

现在,又到了“波特瞭望站”时间。她们以后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了解麦克风后那些勇敢的人们。

“比起这个,阿不福思没给我们断供才是真的幸运!”纳威笑着说。

这么不明不白地“加入”了“邓布利多军”,奈莉还没彻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所以格拉狄斯也没来得及跟奈莉说,她在叫泽尔达之前临时起意,利用施放魔咒的间隙把“梅花结”穿进一个戴面具的食死徒的袍袖上的事。

她们还是从“伸缩耳”中得到的启发。艾尔芙伊德在尝试了无数次之后决定把它做成双玉黑线编织配饰的模样,双股线一接触目标便会自动打结和收尾,且外观极不显眼。艾尔芙伊德把初创的那朵“黑梅花”留了下来,但信息实时共享仍处于试验阶段。

“不知道他是谁。”格拉狄斯对艾尔芙伊德耳语,随手调整了一下“领针”和“固定扣”,“如果这个方案可行,我们就可以反守为攻。”

“能获得第一手消息最好——”艾尔芙伊德说着,转头看了眼围在台历边的阿莉莎和奈莉,“不然我们总是被迫招架,每次都狼狈得不行。”

“真快啊——”

那边,阿莉莎禁不住慨叹:“这周五就是复活节了!”

其实她们都知道以后出门闲逛的时间会越来越少,对个人安全极尽所能的维护已成了极大奢侈。不过,要说仅仅担心食死徒变本加厉地搞袭击就从此把头埋进沙堆里混吃等死?

奈莉一摆手:“别开玩笑了!这么做岂不是让食死徒不战而胜?!”

“就是!”阿莉莎斗志满满地接上,“马尔科·阿尔马维瓦可千万别让我碰上——哎?”

阿莉莎掌心忽地一热,在手里那枚加隆辐射的金光中,飞速闪动的硬币编号慢慢停了下来——

“周四晚八点,不见不散。”

格拉狄斯和艾尔芙伊德是在炼金术课上再次见到的希拉·塞尔德维拉。

希拉确实比以往更加容光焕发,笑容也越来越大——这还是在同学们对她协助食死徒砸场子的行为嗤之以鼻的情况下。

再度回想起希拉的约定和那张明丽的笑脸,格拉狄斯心中的寒意更甚。

她真的无法想象,希拉竟对发生的一切笑脸相迎——对,希拉现在处事、复述事发时的态度就好像她当时只是偶然经过、顺便参加了一场路演。

眼前谁死了、谁半死不活……本就不属于塞尔德维拉大小姐该操心的范畴——人家都赔你笑了,好歹这人情收了吧——

曲终谢幕,她仅仅负责退场。

“说什么‘生来美好宿命’的!”大小姐一嘟嘴,“你们都没经历过——又何必为难我呢?”

——说得像是有谁非要道德绑架她一样。

但装死的总比真死的难捂热。听了这话,没有避之不及的也都一哄而散了。

“好了,你们大家——”

卡拉努斯·卡尔加笑眯眯地招呼同学们到近前来——他正为他们全程做演示。格拉狄斯留意到他今天在腰间别了一枚奇异的弧形配饰,细看之下是一柄颇具年代感的火刀,皮质持把上一对金蛇衔尾,绿钻双眼栩栩如生。

潘西·帕金森和达芙妮·格林格拉斯等其他斯莱特林七年级学生对此态度暧昧。西奥多·诺特和布雷斯·扎比尼依旧对外保持沉默,两人仅仅在实验室模糊蒸腾的气体背后窃窃私语过。

尽管潘西私底下对希拉此行背后的行为逻辑分析了许久,但思来想去,脑海中却只剩下父母时常对她的叮嘱——

“与食死徒沆瀣一气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潘西又不自觉地想到了发小德拉科·马尔福——尽管他的消失依旧令她心焦,但她决意暂时放手。与其逼迫过紧,不如给彼此多留些空间,事后也有回转的余地。

她只希望……他最终会主动露面,回到她身边。

至此别无他求。

下了课,格拉狄斯和艾尔芙伊德用完午餐,准备回到公共休息室之后再把她们的想法讲给阿莉莎和奈莉。

“你们好啊——”

格兰芬多六年级学生加斯特斯·班克罗夫特正带着他妹妹索菲绕过八楼平台朝她们走来,两人面色舒朗,隽秀不凡。

“课上得如何?”

兄妹俩也都是“邓布利多军”的成员,平日里跟她们七年级走得最近,几人很快就说开了。从周四的会面再到纳威的打算……格拉狄斯也终于知道了他们此前设计营救被卡罗兄妹拘禁的学生的经过。

“你们肯定想不到,阿米库斯·卡罗竟然学着麻瓜的样子给他们拴了镣铐!往后,怕是阿瓦达索命咒也是《终极巫师考试》的必修,只是——”

加斯特斯突然打住。

一个不寻常的、小包袱似的东西映入众人眼帘。格拉狄斯起先觉得眼熟,待她快步走近一看——

是诺拉。他就那样孤零零地翻倒在路边的地毯上,似乎完全失去了知觉。

“他还活着——”艾尔芙伊德立刻为诺拉做了一番检查,小声说,“像是中了昏迷咒,但——”

“我们走!”

格拉狄斯当机立断,可是她们根本来不及把诺拉转移到安全地带,就听——

“怎么了?”

熟悉的男声落下——伴着低低的惊呼,格拉狄斯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埃瑞达努斯·威尔克斯正朝他们大步走来。

疑虑、惊惧的噪声在脑海中越来越响。格拉狄斯根本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格兰芬多塔楼。

“我答应过西弗勒斯——”威尔克斯一边打量着几人,一边解释道,“负责你们的每日作息。希望能照顾到每一位同学——”

“以确保万无一失。”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睛盯着格拉狄斯。

没有人对此表示欢迎。然而,也没等威尔克斯做什么,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惊悚的尾音入了场——

“出什么事啦?”

阿莱克托·卡罗正笑意盈盈地站在他们身后,侧倚着楼梯扶手,似乎一直在暗地里旁观这儿发生的种种。

威尔克斯倒是了然:“阿莱克托。”

小卡罗并不急着答话。她悠然自得地绕过如临大敌的同学们,绿眼睛里闪着野兽般贪婪的光——格拉狄斯毫不怀疑,她下一秒能朝大家扑过去。

“威尔克斯学长!”小卡罗娇滴滴地舔舐着这几个词,笑容甜腻,眉毛几乎飞进了头发里。

“刚刚听说,你在小狮子们的每日必经之路开了一间教室备用——既然为了工作这么负责——”

“看来你对你的‘新身份’格外上心呢!”

“你想多了。”威尔克斯冷冷地抛下这句话,转眼示意大家让开,“要是这小精灵一命呜呼,我们就什么都问不出了——”

“不不不,埃瑞达努斯——”小卡罗笑得更甜腻了,同时直勾勾地剜了眼格拉狄斯,“你误会我了。”

这回轮到威尔克斯挑眉了。

阿莱克托·卡罗却笑得愈发不像她本来的模样。一转眼,她用魔杖挑起小精灵,让他在半空漂浮着。

“我的意思是,一个给格兰芬多塔楼扫灰的小东西值得这么兴师动众吗——”

如果说格拉狄斯刚才还在想这两个食死徒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还是在相互配合着演戏,而现在,她更倾向于相信他们已经怀疑到了自己头上……再往远考虑:那些人直接把诺拉当成了上周营救她们的泽尔达来处理?但这仍然不能解释——

“还是说,这小东西在这里待久了、受人蛊惑,放弃本职工作不说,倒专门充些‘蜂媒蝶使’的……”

没有人说话。但四位格兰芬多把魔杖攥得更紧了。要是再拖下去,诺拉——

“埃瑞达努斯,我知道你对我接手这件事没有任何异议——”小卡罗不由分说地抢将去,“至于勇敢的小狮子们——你们也没什么好怕的,是不是?!”

“是!所以我愿意跟您一块去。”

一圈人的目光落在了刚刚出列的格拉狄斯身上。她知道自己满心愤慨无处安放,此举又堪称自曝内心恐慌,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诺拉就这么被阿莱克托·卡罗带走。

“波皮·庞弗雷是这方面的专家。”威尔克斯慢慢绕过她们俩,最后停在了索菲·班克罗夫特旁边,“不如我们一同过去,问问她的主意。”

格拉狄斯别无他法。不过她能肯定阿莱克托·卡罗的钻心咒已经到了嘴边,只是贪着后续更大的利益,没有立刻发作而已。

于是,一行人风风火火地往二楼赶——

窗外一抹蓝紫色闪了闪。

“……瞳孔涣散,对外界刺激无反应,呼吸节奏却不紊乱。”

此时,他们正站在一堆瓶瓶罐罐中间,等待庞弗雷夫人做进一步检验。

“既然生命体征稳定……也有可能是某种强效睡眠药水……主要成分比较罕见……班克罗夫特先生,请把你右手边那瓶指示剂递给我。”

在此期间,威尔克斯斜靠在长桌边,盯着他们不发一言。

“怎么样?”阿莱克托·卡罗急不可耐。

“现在还无法确定他目前的昏迷状态完全由咒语造成——”

“还‘无法确定’?!”小卡罗一脸不耐烦。

庞弗雷夫人毫不客气:“在我看来,校监们更应该为进出城堡的药品安全全权负责,以保障公众的生命健康安全!”

阿莱克托·卡罗的面色红一片、紫一片。毕竟库厄斯·塞尔温的事还没完全翻篇,如若此事仍与不知名毒素有关,只能说他们的调查也是毫无进展。

“所以——”

“小精灵就留在这儿。”庞弗雷夫人没再理会小卡罗,“等他醒了,我及时通知各位。”

格拉狄斯再度发现,眼前女巫那柔弱的外表下有着何等令人无法忽视的威严。

医疗室大门一关——

阿莱克托·卡罗终于可以释放她压抑许久的报复之心了。

“午休期间不遵守外出规定、肆意干扰教师巡察工作——格兰芬多学院扣二十分!”

小卡罗的声音因出了一口大气而兴奋颤抖。

“威尔克斯学长——”

“我想,再让舒伦博格小姐和班克罗夫特先生停赛一场——作为附加约束?”

这还没完——

晚饭时分,“家养小精灵被人指使做密探——探秘不成反被害”的谣言已经传遍了整个礼堂。对于大多数同学来说,这不过是糟心日常中一剂新的佐料。问题是,那毕竟只是一个轻飘飘的小精灵,远远没有他们之中哪位纯血家族继承人当众晕倒来得重。虽然格拉狄斯她们都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但却不能帮助他们寻得真相。

那昝,艾尔芙伊德借口先回了宿舍,一边给奈莉和阿莉莎讲了事情经过,一边同格拉狄斯连线。因此,校医院里的对话根本不是密谈。

“可是——给小精灵下毒——这还是人么?!”

奈莉苦恼万分。就连她也说不清诺拉为何又突然出现在格兰芬多塔楼。她和格拉狄斯明明特意千叮咛、万嘱咐——“这段时间哪里都别去,好好待在家”……

然而眼下不论是探视诺拉、还是把事态发展清晰明了地告知普塞尔夫妇,她们都必须彻底避开卡罗兄妹和他们的眼线。现在要做到这一点是难上加难。

期间,加斯特斯和索菲·班克罗夫特兄妹也来了。格拉狄斯有种感觉,他们兴许已经猜到了她们与那可怜的小精灵并非素昧平生。不过诺拉与奈莉之间关系,格拉狄斯打死也不会让其他人知晓。

“希望他尽快好起来。”索菲外表平平淡淡,对身边人的关切程度却远超当事人想象。

“可是到底是谁,竟会下这种毒手——”

“这没什么可奇怪的。”加斯特斯的声音冷冷的,“这座城堡里的很多住客本来就不是人。”

“算了吧!”阿莉莎当然不觉得他在开玩笑,但她的话仍然令大家感到一阵心惊,“那小精灵兴许根本不是他们原本要残害的对象,不是吗?”

是为了敲打她吗……

格拉狄斯忍不住去想。新年以来,她们行事比以往更加低调。不明就里的人看着格拉狄斯恐怕就是觉得她被训诫怂了……但其实不是。内心深处的声音坚定不移……几个月来,她们暗地里做了许多事,研究进展迅速……她不敢肯定上周六的遭遇是开头。

万一——这并非无稽之谈——那些人真的知道她与泽尔达、奈莉与诺拉的事情呢?

格拉狄斯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教工席——高台上,塞特斯·罗齐尔给赫奇帕奇学院训话时堪称神采飞扬……斯内普、威尔克斯和卡罗兄妹却不知去向。

只能说,她们的的确确被严加看管着——

以某种她们从未想到过的方式……

大雨渐歇——

与此同时,在城堡的锻铁大门外,另有两名食死徒在原地待命。

手里的牌没打完,上面一句话就要出任务?

艾克瑞斯·艾弗里从不是冲锋陷阵那号人。上周末协助围剿反对势力残余,他一直待在老诺特身边浑水摸鱼。

阿尔戈蒂斯·诺特怎么说也是他曾经非常敬重的一位前辈。可是自从神秘事务司一战之后,老诺特的境况大不如前。他不仅受了重伤,而且细数食死徒这半年来的几次重要行动,“那位大人”也没叫上他——对于人家来说,这种已是半只脚陷在坟墓里的“塑料壳子”啃小族,去不去又有什么区别呢。

艾弗里一向拎得清。

跟那群死硬派正面刚总免不了一身战损。他一堂堂家族掌门人、未及不惑之年,可不想因为一个蛇脸怪物和他那些迷妄的欲念就废了祖上基业,甚至——步他某些同学和同僚的后尘——搭上身家性命。

要知道在苏格兰,他名下的小产业几乎都集中在霍格莫德,每个月的利润是金加隆滚滚。那几个看着不过是路人、又是霍格沃茨上学的年纪——其中一个还跟他一样随身贴着小精灵……艾弗里想了想,最后还是收了魔杖。

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是?

这要换成塞维林和多洛霍夫,他们都是尸骨全无的命……但也只有艾弗里自己知道,他那么做才不是因为善心大发呢。

两年来,遮掩“艾弗里”这个姓氏多年的道貌岸然被扯了个一干二净,连成功学的毛边都不剩。虽说他只是不幸跟了马尔福才栽的跟头,但父辈们的告诫,艾弗里却记得清楚……时至今日,这个古老巫师家族的发家史仍然鲜为人知。

细算起来,克洛伊斯·特拉弗斯还是他母亲的姨表亲呢……艾弗里虽自觉技不如人,不过他们那边要是真做起来了,他也能顺道沾沾喜气。

不远处,几个黑色身形在暮色中越来越清晰。

艾克瑞斯·艾弗里正了正领口的宽丝巾,新旧假面依旧银光熠熠。

亏本的买卖?他可不会再做。

往里隔着几道墙,一对调查行动组成员正在巡逻——

“切,埃、瑞、达、努、斯——威、尔、克、斯?!”

是文森特·克拉布。

“……他不就是早跟了黑魔王几年吗?有什么大不了的!黑魔王只看重谁‘更’有用,什么家世、年龄、地位——喏,老马尔福的例子还不够用?”

虽然小克拉布被迫面壁思过了,但显然没长任何记性。格雷戈里·高尔低声叨咕了一句,这反而让小克拉布更加嚣张地提高了声调。

“会几句没人知道的老掉牙咒语又如何?!实话说吧,黑魔王不过是看在他兄弟为我们事业献身的份儿上才把他弄来霍格沃茨的——”

“谁敢说那爱尔兰佬没有二心?”

不知小高尔又说了什么,文森特·克拉布嗤笑中的鄙夷比此前更甚。

“怎么,你当真他有一个计划?!他‘马天龙’不过刚好缺一个跟班,你这就白给了?——格雷戈里,听我的话!别自找没趣——”

咄……

等说话声和脚步声渐渐远去,希拉·塞尔德维拉轻轻呼出一口气——正要踏出藏身之地时脚尖却像被火燎了似地骤然一缩!随即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隐身的。

但她仍然放轻了脚步,沿着与克拉布他们相反的方向疾行。

希拉很想知道,刚才那个冒着违反五十条校规的风险在宵禁后溜下床并且准备闯进地下一层的兜帽小身影到底是谁……

如果凑巧抓到了“邓布利多军”的成员,岂不是喜上加喜?

这可不能怪她!

那晚从霍格莫德回来之后——那可是她头一次真正努力练习、也发自内心地希望自己能为芸芸众生呈现一个与往日完全不同的塞尔德维拉——她就知道了,不是菲尔莫、不是莉珊德拉度、不是别人……只能是她!

下到最后一级台阶时,月光朦朦胧胧,头顶的絮状云团宛如从猎场的小屋烟囱中腾起的烟雾。

离下一次满月不到十天了……

在调查行动组的这几个月里,希拉查验过所有的地下教室,对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周边的环境了如指掌。不过就算在平时,这里往来的人也不多。自从魔药储藏室去年遭人闯入后,口令变成了每周一换。

此次潜行,地下空间却有种别样的压迫感……是她想多了吧。这里离黑湖最近,铁栅门随处可见。过了石室往后都是单行道,没有别的路可走。

希拉这样想着,忽地一抬头,发现自己正与一幅女巫肖像面对着面。

在浓重紫色眼影的衬托下,女巫面相聪慧犀利,染着猩红尖指甲的手托着一瓶药剂,这是——

赫斯珀·斯塔基。

她不是专门研究过月相对熬制魔药的影响吗……希拉凑近了瞧。

当她把自己的手凑过去比量,这才郁闷地发现上周末新贴的限量版甲片竟少了一块……现在,除了魔药瓶口轻逸的芸黄色荧光,画框边缘似乎也镶了一圈柔和的光……?

不对!

那是藏在背面的什么东西辐射出的强光,顺着缝隙满溢而出……

月色里,画中女巫笑容可掬,华贵的宝石蓝泡泡袖透着幽深的冷光。

到底是什么?希拉的手却在画像前不到一寸的位置停住了。

她不是没有顾虑。她要查清楚自己怀疑了许久的那件事以及那群藏头漏影的家伙到底在谋划什么……万一她弄错方向、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岂不是得不偿失?

可转念一想,自己不仅仅是塞尔德维拉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而且还是库尔本·亚克斯利的远房亲戚——虽然她平时有意隐瞒这层关系……

“人形显身”——咒语一扫——整座石室竟空无一人。

嘘……谁又能害到自己呢?

她必须知道得更多!

只有这样她才能跟学院里那些食死徒后代们抗衡、继续拿捏调查行动组的其他同学,也好——跟潘西她们较劲啊!

然而令希拉措手不及的是,她刚尝试徒手移动画框一角,看似沉重的画像倏地逆时针一转!露出的黑洞瞬间将她整个人吸了进去——

阴晴圆缺在瞳孔中闪个不停——但眼前的世界却是一片金碧辉煌!

又恰好——无人看管。

希拉爬起身,怔怔地凝视着那片光源。

在她身后,肖像门早已悄无声息地合上。赫斯珀·斯塔基面对着空无一人的长廊,笑容灿烂如同星蟒在月夜中散发的鳞光。

眼前的“容器”辐射出耀眼的金光,里面盛装的液体好似融化的金子一般——不!比融化的真金还要多百倍的绚丽——硬生生地吸引着她的眼球。

希拉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福灵剂。

她承认自己懂一点魔药学、也请人帮忙做过炼金实验,但却一直浮于表面……她可是塞尔德维拉大小姐!潜心钻研就不归她管……

而且,她也只从书本上读到过“福灵剂”,从未亲眼见过真正的福灵剂究竟长什么样。以及……

味道如何。

希拉越凑越近,行动仿佛不由自主……

该死的好奇心!

直到不能靠得再近,希拉才发觉它到底是比福灵剂更加金贵的东西呢!

那金碧辉煌的熔炉好似一座巨型宫殿。待鼻尖贴上容器,人体的温度融化层层“玻璃”,大把大把的黄金玉器、绫罗绸缎、钻石珠宝即刻呈现在眼前!瞬间堆积如山——那是希拉几辈子做梦都得不到的。

“陪我玩,陪我玩——”

艳阳下,小女孩灿烂地冲她挥着手,红扑扑的笑脸肉嘟嘟的,一切都像是慢镜头……

“你要是不给我,我可不爱你了——”

希拉想要更仔细地瞧一瞧那孩子:她尚未定型的五官、胖乎乎的小手;那身高级定制蓬蓬裙,还有那顶用两百只缨冠蜂鸟的羽毛织就的头饰……无数仙子在她身边翩翩起舞……

和煦的春风拂过耳畔,黑亮的瞳孔渐渐染成金黄……她像是在飞。

希拉这辈子就没在私教课之外摸过扫帚。她还记得第一次摇摇晃晃地上升时,大风把她的长袍吹得鼓鼓的,整个人成了一个窝囊的胖球……陪练的男巫们指着她哈哈大笑。

但是!跳起舞来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头顶冠羽,华服加身,台下是没有面孔的黑压压的人群……

“我跳得如何?如果成了,你是不是就可以——”

她的心脏忽然不规则地一跳!手心应声出现一道亮光——这是由五十个人鱼**熬制而成的长明灯,相传百年不灭——

“……还是不够自信。不敢把本该属于你的东西抓在手里……”

去年,长辈们围在桌边庆团圆……整座庄园热闹非凡。金色树顶星、年轻德古拉们闪耀着钻石光泽的皮肤、世上最美丽的媚娃的金色长发……她都想穿在身上、戴在头顶……可是大人们没看见。

波浪打湿枫叶的裙摆,无数光斑如同流萤一般飞散开来……没一眨眼的工夫,希拉难以置信地举起右手——穿过飘舞的青丝——这高贵稀有的“金光闪闪”呵!

她要攀向更高处,好让那金色的太阳也暖一暖发冷的脚踝——

她就是她的自由啊!

她想得到更多,怎么可能有错呢?

直到整个人沐浴在金光之下,她忍不住——和着光斑轻盈的节奏甩开舞步,脚下骤然生风——

流动的金子泛起大圈涟漪——

她们终于合二为一了!

咕噜噜……咕噜……

咕噜咕……

咕……

……

“你命该如此,怨不得别人。”

一直在暗处驻足旁观的人冷冰冰地抛下这句话——没再看一眼翻滚的金色浆液,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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