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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诡伎

最是阴晴不定四月天!

大清早,城堡上空雾气缭绕。天边泼墨似的云在动,它们仿佛被一双双无形的手推着、赶着,颜色越揩越深,观望的人随之遨游。

格拉狄斯起得很早。

阿不福思·邓布利多同意帮她们把东西送出去,但又说自己无法保证及时顺利地收到回复。

她们可没时间沮丧。为了尽可能多地搜集信息,格拉狄斯这些天几乎没怎么休息。西比尔·特里劳妮依旧不知去向,她似乎也嗅到了一丝危险气息,刻意防止别人来寻——她那晚到底如何发现罩着幻身咒的格拉狄斯仍是一个未解之谜。

“别忘了人家是拥有‘天目’的人。”奈莉说,“如果‘先知后裔’的传闻属实,她的水准肯定不止于此。”

格拉狄斯忍不住赞同。古往今来一些圣贤为了不惹人耳目不惜卖傻装疯,特里劳妮教授一贯神神叨叨的做派也就不那么令人奇怪了。至于那个“银发怪人”是不是也掌握某种透视之法,她却不得而知。

“就当 Ta 什么都知道好了。”格拉狄斯不会对此抱有任何侥幸心理。她把那枚蛇戒留了下来,不外乎觉得一并送出去太不安全。

这不,库厄斯·塞尔温一恢复正常就开始到处找事。撞在他手里的同学苦不堪言。

“他要是不想抓住捉弄他的人才是真的蠢。”

一阵瓢泼大雨过后,温度立刻降了下去。阴冷湿气在场地上弥漫,氤得人透不过气。

在备考《终极巫师》最后的几周时间里,所有学科都已结课。几位院长似乎都不放心,特意为七年级学生额外安排了答疑时间。

她们用完早餐回格兰芬多塔楼时见到了杰森,他正准备跟帕瓦蒂和拉文德一同前往麦格教授办公室。双方客套了几句。两个女孩热情得一如既往,杰森的态度反倒有些拘束。

“我相信杰森。”往旋梯上走时,格拉狄斯说。“不论怎样掖着,他是绝不会做那些事的。而且去年圣诞,他也遭到了袭击……”

她们回到宿舍之后立刻燃起了壁炉。跳跃的暖光映得整间屋子安适极了。待身子彻底暖和,格拉狄斯才脱掉外套。

“可惜魔药咨询点设在了斯拉格霍恩办公室。不然我们就有机会到赫斯珀·斯塔基那里查看一番。”

回到刚才的问题,那些家伙找上门来或许只是时间问题……但格拉狄斯却觉得他们一直在等。

等什么?——恰到好处的时机。一个声音在内心深处响起。

不单是去年圣诞期间的一系列谜题,还有她们在霍格莫德的遭遇、年后舍麦路的那场魔火、新学期莫名消失的同学再到此前种种……对于真相,她看似近在咫尺,实际上却遥不可及。

艾尔芙伊德、阿莉莎和奈莉围坐在壁炉前交谈,手里捧着热茶。

“如果杰森真是阿尼马格斯,他肯定会帮衬你和纳威。”阿莉莎对刚刚坐下的格拉狄斯说。“再怎么说他也算‘邓布利多军’的一份子。”

“是啊。他虽不是高调爱出风头的人,但绝不糊涂。想必他也跟我们一样一直暗中调查,不过——”

格拉狄斯突然打住。她双眼紧盯着壁炉——就在那捆熊熊燃烧的橡木中,有什么东西正与她对视——

就在这睫毛轻微震颤的一瞬间——哧呼!

格拉狄斯应声出手!可是壁炉里的火焰没有熄灭,反而窜了起来!

呼!呼!呼!火势越窜越猛,碳粒飞溅——

“不是我们的咒语,”艾尔芙伊德断言,“是飞路网出了问题!”

这还不是普通的火。她们手里咒语不停,尽可能把那些四下飞舞的火焰往壁炉里赶——

“我看自动复原是不可能的了!”阿莉莎也跳了起来。“那是什么?!”

透过火光纷乱的模糊画面,她们瞥见了一张脸——上面有一对闪闪发亮的视觉器官,形状如蛇眼,却透着阴险。

“眼疾咒!”

哧哧——嘶!一团白光爆闪!那张脸仿佛与火光同时湮灭——亮晶晶的碳束飞跃殆尽,如同它恶毒的眼。

这下,壁炉里的火终于熄了。咒语相交时产生的热气还在往外冒。

“那东西——”奈莉望着壁炉里那捆焦黑的橡木,怔在原地。“它消失了?”

“可能吧……”格拉狄斯仍举着魔杖细细查验,咒语冷色的光把她的脸庞映得更加苍白。

“到底是谁在监视?”阿莉莎担忧地回望了一眼宿舍门,随手又是一道防护咒。

“卡罗兄妹吗?还是——”

“该不会——”奈莉声如蚊蚋,“他们知道了?”

“这倒未必。”艾尔芙伊德安慰道。“不然就不是壁炉里出现一张脸这么简单了。”

她们大意了吗……正因为格兰芬多塔楼是严密排查区域之一,她们从不用公共壁炉跟家人联系。可是恶意攻击霍格沃茨的飞路网以便随时随地访问女生宿舍?!这种行为已将魔法法律践踏了个彻彻底底……

“我把壁炉暂时封了。如果还不奏效,那我们也只能搬进有求必应屋了。”格拉狄斯叹了口气。“他们总不至于跑到‘假火’里大动干戈。”

就在格拉狄斯收手、准备重新坐下来的时候,她忽然感到一阵针扎般的刺痛——

“怎么了?!”

格拉狄斯咬牙忍住。但不过几秒钟,她就近瘫进一把扶手椅中,只要尝试站起来就立刻天旋地转。

她们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无济于事。格拉狄斯闭上眼睛狠狠掐住太阳穴,眩晕感才不那么明显。

“……刚才都查遍了。通过飞路网是万万不可能的,除非他们想遭遇气爆……”

一片黑暗之中,格拉狄斯不由地想起魁地奇揭幕赛上被人半空“夺魂”最后晃下扫帚的经历……可这阵火烧火燎的痛感不像大头冲下摔下去或是被人用球棍击中后脑造成的,而是直接抄起尖头铁杵在脑子里疯搅——

“你们记不记得塞尔温第一次中毒的时候……”

格拉狄斯不仅是当事人而且是头号嫌疑人,整场经历十万分不快,如今旧事重提更令她感到反胃。除此之外,她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当时不少人怀疑塞尔温出事跟先前魔药储藏室险些遭窃有关。可是他们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她只觉得大脑鼓鼓囊囊,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疯狂游走、伺机撑破血管窜出来——

“……躲过斯内普一党的追查谈何容易。那些人肯定用了某种方法,既能做到无法被检测又能随时随地地控制受害者,就连受害者本人也后知后觉。要么——”

大家说话的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想来世间毒药千百种,特效解毒剂却少之又少。”艾尔芙伊德又对大家讲起斯内普给他们代的那节炼金术课。“恐怕他们把每一种都用到了。平常手段在高阶黑魔法面前完全无效……”

“……塞尔温的例子。有没有可能‘毒物’就一直留在受害者体内呢?”奈莉猜测道。“必要时让它在人体内重新激活?据我所知……”

格拉狄斯的大脑嗡嗡直响,大家讨论的声音传进耳朵被揉了个稀碎——

阿莉莎:“……既然能被部里划为最高管制级别,它们绝对不该出现在霍格沃茨……”

艾尔芙伊德:“……而且都是A类非交易品,普通人根本弄不到……”

奈莉:“……也许我们还是漏掉了什么……得再跑一趟**区……”

……

等格拉狄斯重新恢复知觉,她发现自己正安安稳稳地躺在四柱床上。壁炉不再生火,被褥微微发凉,冷汗浸透的湿发贴在额角。

头已经不痛了。刚才的经历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格拉狄斯试着坐起身。她不晓得自己何时开始好转,也不知道断片时是否噩梦连连……她只是短暂失去了意识。之前聊的话题、壁炉里的小插曲……她都没有忘记。

去年圣诞她也晕倒过,倒下之前一样头痛难耐……方才发生的一切与那时如此相似。还有杰森,遭人袭击却被伪装成被巨大冷杉砸倒的样子……她再度回忆这些事时,思路愈发清晰,面色却一沉再沉。

会是相同的原因吗……

“泽尔达——”

当格拉狄斯在图书馆找到大家时,阿莉莎、艾尔芙伊德和奈莉已经将**区翻遍了。

“我们的方向是不是不太对……”奈莉靠在书架上,轻咳一声。

阿莉莎:“哪里不对呢?”

“除了‘黑魔法/黑暗力量’、‘黑魔法生物’,我们也该查查‘医史文献’——”

格拉狄斯:“有道理。”

大家被惊得一跳。格拉狄斯把自己的情况、刚刚和泽尔达溜进厨房但却没有找到多比和闪闪的事讲了。

“他们说,多比自从复活节后就再没出现,闪闪是上周不见的。”格拉狄斯面上忧虑难掩,一对晶莹的墨绿色瞳又浮现在眼前——“我撞见瑞娅那天碰到的那个小精灵也不在。”

“他们也有可能在城堡别处务工?就是霍格沃茨,小精灵也不会轻易在人前现身。‘隐身的小精灵才是好精灵’——这是他们绝大多数信奉的真理。”奈莉无奈苦笑。

“我就是觉得奇怪。多比是名正言顺的学校后勤人员,要是一直不出现——”

奈莉:“你担心多比被他的原主人掳了回去?”

“或许闪闪离开就是去寻多比呢。”阿莉莎又看了眼格拉狄斯,“你说过他们感情不错。”

“嗯,我已经让泽尔达留意了。”

要是这样,事情还好办……

“我们再到其他书区——还有阅览室找找看?”艾尔芙伊德建议道。“重点翻翻医典、药典类的书——”

又过了两个小时,各式各样的文字、图谱看得人眼花缭乱。期间,她们还不得不避开几名不怀好意的高年级调查行动组成员。

“你跟塞尔温的情况其实差不多。”奈莉一边一目十行,一边对格拉狄斯说。“都是病发得快、去得也快,只有症状不一样——”

“那你记不记得自己中招时的感觉?”阿莉莎问。

奈莉摇了摇头。“你们事后告诉我的那些,我都毫无印象。刚醒来时好像这辈子都说不出话来一样。”

格拉狄斯道:“我当时在赛场上也一样,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你们大家!”艾尔芙伊德忽然招呼她们过去。

她把一本厚重的古籍展示给她们看。书的封皮在烛光下泛着金属光泽,正中镶有一幅宝石浮雕,却没有标题。艾尔芙伊德把书一翻,经年日久,内里的文字和图画已褪去原有色彩。

“看这段——‘印度最古老的黑魔法可与传说中的古滇三大邪术相提并论’——”艾尔芙伊德身兼古代魔文课代表。“‘毒虫需精挑细选、器皿要独家炼制,择日择时、特定温度湿度下熬整整七七四十九天’等等等等……”

“不过具体的方法和步骤却没有详细描述——”

格拉狄斯又把整页文字过了一遍。“‘伤人于无形’、‘中蛊者神智可控’,‘只有它的主人知道它的具体形态’——‘它的主人’?”

“这里!”艾尔芙伊德往旁边一页一指。“这是——”她声音一沉,“我们以往只能在恐怖故事中读到的‘人养蛇’——要是人成了‘炼化皿’,这才是最可怕的——”

格拉狄斯方才激动了一会儿,细想之下又冷静不少。她打小就不信这些邪门歪道,更不认为巫师变蛇精会成为现实。发生的事情难以解释就要假设蛊惑人心的东西真实存在吗……

“现在当它们真实存在也许不是坏事。”奈莉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微微耸了耸肩。

“‘也有一些炼金术士认为它起源于中亚密宗’——”艾尔芙伊德继续翻译道。“像那些发明了‘血祭/血咒’的巫师——许多人因此成为朱门绣户的座上宾,后人却为躲避迫害隐姓埋名。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阿莉莎观察着文字旁边的那些图画,眉头紧蹙。“依我看,弄这些东西定少不了做伤天害理的事。”

“不错。‘蛊术’会对始作俑者造成不同程度的反噬。”

格拉狄斯:“许多古老的魔法本就是‘无解’的。”

艾尔芙伊德叹了口气,把书放回原处。她们都明白,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糟了。

阿莉莎轻轻地问:“那到底是谁——?”

双方若不是不死不休,谁又会冒这么大的险,甚至连命也要赌上呢?就在话题止于沉默时,奈莉双眼一亮。

“要真是‘蛊毒’,咱应该找找《庆历善救方》啊!或是《岭南卫生方》。霍格沃茨说不定有副本——”

“世间蛊术多而繁杂,必须弄清他们到底用的是哪一种。”艾尔芙伊德又说。“地域之别并不能提供准确的分类依据——”

说话间,她们已跟上奈莉,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他们肯定掌握了某种‘秘法’,才能让那东西言听计从。另外就那么危险的炼制程序而言,若没有长年累月的充分准备是不可能成的……”

换句话说,对方手段升级、决意公开敌意,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格拉狄斯:“特里劳妮教授那边也得抓紧——”

“我才想起!”阿莉莎惊恐地看了眼格拉狄斯。“你说你那晚碰见的东西就像一条巨大的——”

“‘长虫’。”

那厢,有求必应屋内——

随着其他学院的加入,这里彻底成了五彩缤纷的豪华套间:层层叠叠的朱红系床幔周围多了许多柔软、富有质感的金棕色平绒和深蓝与古铜相间的冰绸布。

今天,纳威和西莫组织大家练习升级版的铁甲咒“超强盔甲护身”。费德罗·亨德里克也在,他正坐在一旁围观,神情颇为懒散。

见格拉狄斯过来,费德罗咧嘴一笑。“什么风儿——”

格拉狄斯没心情客套。她就此前希拉·塞尔德维拉无故消失、追踪“银发怪人”一事彻底跟他摊了牌——

“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吧。否则所有人性命不保。”

费德罗瞥了眼周围热情高涨的同学们,笑容一抽。

“至于吗——”

“还有,”格拉狄斯没有理会他的故作轻松,“你听说过‘蛇蛊’吗?”

“你——这?!”费德罗秒变丈二和尚,“暗-黑-童-话传说故事——也能当真?”

“如果是失传多年的古老黑魔法……那谁才是继承衣钵并且在这里上学、精进研究的人呢?”

这种黑巫师人设堪称凤毛麟角。城堡里根本没有专攻这门领域的教师。然而就凭他们这几百号还没顺利毕业的学生,能有如此力量通晓巫毒之术、做成诸如“生蛇蛊”这样危害极大的成品吗……就算成了,若没有强大的法力与意志做支撑,妄图控制毒蛊只会立刻遭到反噬。

她们已经把身边的人排除个遍,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直到格拉狄斯回到有求必应屋、再次看到费德罗脖子上挂的这副眼镜,她才反应过来。想当初,他与福尔克纳被抓住,阿米库斯·卡罗搜到这副名贵的眼镜后却不知其用。

“所以,你夜游时到底看到了什么?”

听了这话,费德罗的脸色明显变得更差了。

格拉狄斯又掏出了那枚蛇戒。“曾经与你不期而遇的‘银发怪人’,我也看到了。我追踪时,Ta 遗失了这枚戒指。”

看到戒指,费德罗的眼球差点掉出来,脸上只剩亿万分惊讶,说出来的话颠三倒四的。

“什么意思——你说你也去了?这么说你已经知道 Ta ——”

格拉狄斯讲了暗藏在那颗变彩蛋白石后的玄机,包括当年“晖夜集团”的事。

费德罗使劲咽了咽唾沫,似乎正在做某种生死考量。最后,他垂下头,开口时的声音是格拉狄斯意想不到的低沉丧气。

“放弃吧……”

“为什么?”格拉狄斯扬起眉毛。

费德罗只余一声叹喟:“你打不赢的。”

“我们所有人加起来也不行?”

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里空无一人。

大家已经习惯住在有求必应屋。现在有阿不福思做后援,就算他们无法顺利从大礼堂带出足够的美食来,也不愁填不饱肚子。

午间见到阿不福思时,他仍只是摇头。

格拉狄斯强压下催促的冲动。实话说,抛开昨晚的土豆饼不谈,她觉得阿不福思煮的羊乳茶才真正令人回味无穷。

她回到宿舍。壁炉冷然静置着。

那张可怖的脸出现在壁子当中时的景象却不可控制地反复出现。她看见的,分明就是蛇眼。

世间真的会有“人养蛇”吗……

收拾妥当后,格拉狄斯在床头坐了下来,望着梳妆台上的那盏“小火笼”——它静静地在一旁燃烧,火焰清澈明丽……她的心神安定不少。

此前的种种担忧是不是有点好笑?她是不觉得有什么魑魅魍魉会从眼前这玻璃罐子里蹦出来。

可是……毒……火……不详之火……

神火?!

她曾听闻,东方有座“火州”,那里地表滚烫,热气灼人,州内遍布巍峨险峻高山,山体火红如同熊熊烈焰。山中有火仙,行走时脚踏火烧云……

格拉狄斯忽然想起自己在哪里看到过,印度某世族成员多年前离奇丧生,事发当晚他们正举行一场盛大的火祭……

回忆未过半,她已冲出公共休息室,奔向图书馆。她跑得太快了,跃进大门时险些撞飞达芙妮和潘西。

不过她可没时间考虑潘西疑惑的目光背后有什么算计。她又来到**区,凭借出色的记忆寻到了年初夜游时驻足的架子。

直到她把所有能搜罗到的信息集中起来,格拉狄斯方才惊觉,她中招的几个月以来,竟然忽略了这么多的重要细节。

“进展如何?”

手稿阅览室里,艾尔芙伊德、阿莉莎、奈莉围在一张方桌边,摊开的资料把余下的空间都占了。不光是“黑梅花”的优化升级,就连卢娜的那枚“飞艇李”,她们也设计好了方案改造。

“尽快找机会试一试。”艾尔芙伊德把“飞艇李”递给格拉狄斯。“我拿不准它是不是可以在任何条件下准确发送定位。如果不行,就得再过几次。”

“我们刚刚还在探讨,食死徒打团战能打出名堂,他们一定也有自己的一套联络、集结、协同作战策略。”阿莉莎说。

“说到黑魔集团,我正要跟你们讲一个之前略掉的信息:二十五年前,约翰内斯·内鲁一家老小十七口均死于祭坛大火,据称那家人极善用火,但那所谓的‘神火’不过是地狱之火。”格拉狄斯简明扼要地说。

“而出事的时间点——如果记载无误,正是神秘人第一次崛起后不久。”

“神秘人为了得到魔法‘重器’灭族也不是新鲜事。”奈莉拄着下巴思忖。“最近一次——格里戈维奇不就因此遭了殃。”

“不错。除此之外,我们还知道那片地区曾经蛊术盛行。那类法术一般只通过血亲相传——”

阿莉莎恍然:“也就是说,始作俑者很有可能是内鲁家族的相关人。那么那场大火对外宣称是‘意外’——”

“我们当然不能确定没有幸存者。”

艾尔芙伊德也难掩震惊。“如果是这样,那当年死里逃生的后人——最年轻的也将至而立。”

“怕就怕,他们的真实身份和外貌根本不是平日里故意展现给旁人看的那样。”格拉狄斯的面色从未如此阴沉。

“还有,那一大家子定期搞祭祀似乎也是为了‘长生’那种玄而又玄的目的。”

阿莉莎禁不住摇头。“‘光阴逆转’若是单靠‘祭祀’就能实现,那人间早就没有生老病死了。”

不知不觉,天色将晚。城堡各处上了灯,烛光悠悠,这一团,那一簇,暖意融融。若非生死攸关,此情此景怎会不引人驻足。

“走吧!该做好准备了——”

少年清愁卷起傍晚潮湿的风,追不上飞舞的袍角。

入夜。无灯处,山泉汩汩。

库厄斯·塞尔温近来坐卧不安。量他不及那些高年级学生脑瓜子灵,心里也暗中琢磨那些事。

早在病榻危卧中,他就想起不少事。当年他祖辈在原料药行业混得风生水起时,马尔福家还忙着跟麻瓜搞租赁。“塞尔温”当然也不是一个人。可产业做大了就难免有人觊觎。这些年,结拜兄弟有的被并、有的分家,“塞尔温”凭借超乎常人的精明谨慎,才活到今天……

他下到二楼一条半明半暗的走廊,难以言喻的恐惧毒蛇一般往全身蔓。想着想着,倒像真有东西在他血管里乱窜。

转过一道墙,塞尔温终于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呵,找了你半天!”

正巧杜尔格·浦塞从一间教室出来。他一打眼,见是死党,便放下戒备。

“不好意思,刚把今晚截获的邮件处理完。”浦塞补充道,“该发的也一封不少。”

“有往韦斯莱家去的吗?”

尽管塞尔温压低了声音,但是浦塞仍能从其中听出那老旧八音盒似的怪音,仿佛那胸腔里蛰伏着某种可怕的怪物。

“我负责的七至十二号里没有。”

“那艾博、弗利、麦克米兰呢?还有亨德里克——”

浦塞又摇了摇头。“他们明知查得紧,怎么可能轻易让人抓住。”

“豁!”塞尔温丧气地一扯嘴角,“我就不信‘圣人·波特’的支持者会轻易罢手——谁?!”

塞尔温调转魔杖指向昏暗的走廊尽头,浦塞也一并朝那边望。脚步声越来越近,等人来了,他们发现是今晚负责巡逻的学生头。

“扎比尼。”塞尔温就算打了招呼。“何事?”

“无事。”布雷斯·扎比尼懒洋洋地回复。

“哦,也不算——完全无事。”扎比尼卖了个关子才继续说,“听说博克家有批货刚在阿姆斯特丹被扣,跟船的‘压舱宝’杳然无踪……”

塞尔温眉头一皱。“这与我何干?”

扎比尼一笑:“达芙妮听她小叔说的。我怎知真假?”

库厄斯·塞尔温没插话,心道,这两家怎么也算有头有脸,都不知道封口。

“你们都在。”

他们一转头,说话的是一个大块头。

文森特·克拉布慢悠悠地朝他们踱着步,一只手探进长袍口袋。如今他彻底更换了以往板寸式的发型,阴阳头梳成了中分。但不知何故,几日不见,浦塞竟觉得他瘦了不少。

“你怎么来了?没和你爹一起?”塞尔温问。

“托黑魔王的福!”克拉布笑了,说话时声音又轻又柔,“我爹身子骨硬,什么场子不能打?一个人扛得住。”

在浦塞眼中,克拉布已经是个合格的黑巫师了,可能离既定目标“食死徒”还差一些——

克拉布看了他一眼,阴森森地笑:“等我手刃了那些叛徒,黑魔王没有理由拒绝我加入。”

塞尔温又问:“高尔怎么不在?”

“他比我多喝了几杯,直接醉卧在院子里。”

“格雷戈里那家伙,我还是现在就去把他弄醒比较好。”扎比尼的声音依旧懒洋洋的。

“告辞——”

浦塞趁机跟在扎比尼身后退了场。

行至门厅,扎比尼冲他点了个头,脚步轻快地往另一边走了。

浦塞眼观六路,见没人了便前往地下一层,不成想在通往石梯的隔道尽头与赫奇帕奇四年级学生凯文·惠特比不期而遇。

凯文靠在石墙边,两手插兜,漠然的表情里毫无诧异,似乎正等他来到。

浦塞见了,立刻沉了面色。在学生当中,除了调查行动组成员就只有两位主席和斯莱特林级长有权夜巡。

“你怎么在这里?不知道现在正宵禁?!”

凯文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然后咧开嘴、似笑非笑——

“你不是浦塞。更不是调查行动组成员。”他的目光愈发森冷,“你是那个不安分的——”

双方都早有准备。咒语在半空堪堪错开,击中对方身后的墙面。响声在寂静的深夜被放大了好几倍。

眼前的“凯文·惠特比”不过是填充了獾院人设的假皮囊,死掩着永远无法在阳光之下剥开的残忍内核。

分院帽被四巨头注入了各自的选拔标准,可现实中活生生的人不会、也永远不可能被这些标签禁锢。

扑棱棱棱棱棱——

一大群形似斑蝶的东西从凯文七窍径直飞出——如同尖端闪着蓝紫色寒芒的箭矢,瞬间在头顶聚成一团旋风!

“超强盔甲护身!”

旋风席卷而至!无数锋利的“鳞翅”凶险地刮着防护罩,空气连随颤动。周围石壁现出一道道细痕——一击不中,蝶阵开始变幻形态——对方恰巧抓住它们重组的空当反击!

又一声轰隆!蝶阵化为漫天鳞粉,充斥在狭窄的空间里直迷人双目,同时一阵黑气,似烟似雾——咒语接二连三,却无法将它困住——

黑雾不断延展、又渐渐凝固——当下紧跟着两道昏迷咒——

砰!

在那团黑色的东西离去后,少年的身子软塌塌地倒下了——

格拉狄斯早该想到的。真正的凯文·惠特比在被食死徒掳至霍格莫德中心广场的那天大概就不行了……她心底是说不出的沉重。

嘈杂的叫喊声、脚步声迫近——要是再不走,耳边那一声声空旷幽怨的“狡猾的小鬼头害人了——塔楼里的小鬼头”恐怕再有半分钟就会传遍整座城堡。

赫斯维尔·穆尔塞伯!

这个名字一经在脑海中浮现,她当即抛下一堆“陷敌陷阱”——

极速抽身、疾退!

“穆尔塞伯?!”

听了格拉狄斯的汇报,艾尔芙伊德、阿莉莎和奈莉都惊讶不已,同时禁不住鄙夷,校方有多无能才会让一个危险的逃犯在校园里横行。

“没准他和斯内普当年在校时就是死党。费尔奇要是撞见,肯定自己先软了……”

时间很晚了,但离解除宵禁的时刻也越来越近。除了窃窃私语的她们四人,大伙都已进入梦乡。有求必应屋隔音不错,此时别处的噪音丝毫渗不进四面墙。

格拉狄斯是没想到,这一试探就捅了蛇窝。“城堡各处要道都有人把守,明天又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与其冒这个险,不如——”

话没说完,阿不福思·邓布利多突然到访。见到仍然醒着的她们之后,阿不福思没说别的,只从怀里取出一封信。

格拉狄斯迫不及待地取出信纸展开。杖尖微光只照出一个人名——它所代表的那人只存在于她的记忆中,但从未相识——

艾尔芙伊德、阿莉莎和奈莉都凑过来看。

“卡莉朵拉·塞尔温——”

塞尔温……

格拉狄斯僵在原地。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握信纸的手在抖。

“……我的母亲卡莉朵拉是这位塞尔温先生的亲姑婆……”

他在万圣节前彩排那天说的话,她没有忘记。那时她头一次知道,他和塞尔温一家是姻亲。

那么,那枚蛇戒……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上了冻。格拉狄斯的心已经沉得不能再沉了。

毒,火,附身契,戒指,蛇蛊……这背后藏匿的真相或许太可怕,可怕到触及至此的灵魂一不小心就会变得支离破碎。

这些天以来,她都没有踏踏实实地好好睡一觉。

可是……

待沸腾的血液彻底降温之后,格拉狄斯却觉得她们就算寻得了真相又如何?

她们只是前来游学的普通外国人。就算这里的天塌了、地陷了,也远远轮不到她们来管——事实是,她们也没有那个能力去管。

对方的实力远非一群尚未走出校门的学生可比。

血统也从不是他们杀人的依据。

她们绝不可能指望对方在间接害人时犹犹豫豫、亲自动手时退缩畏惧……不。他们就是不在乎死多少人……也完全不在意手上再多几条人命。

所以,就为了这点可怜的真相……?

格拉狄斯·迪朵!她问自己——

值得吗?

真的——值得吗?!

她反复地在心里问自己。稍有差池,就会葬送她和身边所有人的身家性命。

她没有试错的机会。

格拉狄斯一次次地希望主动出击,但在血淋淋的真相跟前又退缩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那份勇气和魄力,去直面这一切。

可是她也知道,躲进有求必应屋里完全无济于事——什么也改变不了不说,反而会把仅存的一线生机也一并葬送掉。

事实是,她根本无法置身事外。

平日里也总要见到……

她真是太蠢了,不是么?——对方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

这比被人强行降智还要惨不忍睹……

头顶黑云越聚越多,风吹禁林的声音由远及近。不过格拉狄斯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丝毫没有察觉到异状。

就在灵光乍现的刹那间,平地蓦地卷起一阵风——

格拉狄斯一时间站立不稳。她裹紧斗篷,用另一只手压住飞散的头发,加快步伐穿过空无一人的庭院。

就在她匆匆跑完最后几级石阶时,来雨了——

格拉狄斯及时跳进了燃着火把的一楼走廊。待她略微平缓呼吸、抖落半身潮气之后向外望——

一道亮白色闪电瞬间撕开西沉的天空!

此时此刻,风声、雨声竟如此罕见地没有令她感到心烦意乱——恰恰相反,她内心如此平静,而且是在发现某个可怖的真相之后。她甚至也一度恍惚地认为自己肯定想错了。

可她知道这不是事实。

虽然在这短暂的空当中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但她还是不自觉地转头看了眼一旁昏暗的走廊——

周围的一切都静悄悄的。心底的不安不可能再重了。如果那人立刻现身,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仍然无所畏惧。

就——装作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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