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雉单手按住肩膀,晶莹的冰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消融,渗出丝丝缕缕的血渍。
他暗暗咂舌,这女人记仇的程度简直超乎想象。
虽说冰层及时凝固伤口,未造成严重创伤,可这份钝痛却如影随形,轻微的动作牵扯得肩头隐隐作痛,着实为他的悠闲旅程添了几分麻烦。
不过想到方才阿尔替他挡下的总部紧急召集令,这场意外倒也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看着阿尔·艾利落地翻身上了阿尔戈斯,他慢条斯理地将手探入上衣内袋,指尖摸索片刻,掏出一个小巧的安培瓶。
瓶身裹着暗棕色的磨砂玻璃,不过拇指大小,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晕。
青雉屈指一弹,安培瓶划过半空,精准地落在阿尔手中。
“这是?”
阿尔的声音陡然拔高,握着安培瓶的手指下意识收紧,脖颈处的汗毛微微竖起。某种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皮肤下游走,令她本能地感到危险。
“黑玫瑰的改良版。””青雉倚在海上自行车的车把上,懒洋洋的说道,“原版药早在十三年前就被世界政府列为禁忌研究项目了,那帮老古董们生怕某个疯子把它用在玛丽乔亚。”
黑玫瑰,曾是加雷马帝国研制的秘密武器。
其效果是通过强制中断以太循环使生物体停止代谢,并通过空气传播造成大规模杀伤。由于中毒者的症状与传统中毒极为相似,这一特性使得世界政府误将其当作普通毒气使用,却不知自己正在播撒的,是足以改变历史走向的灾难种子。
改变了第一世界的未来,在原初世界掀起风暴的化学毒气,本应被永远锁在禁忌的东境林里,却如同挣脱封印的恶魔,诡异地出现在伟大航道后半段某个国家的港口。
本不该存在于世的东西引起了阿尔的注意,由此从废弃码头到地下黑市……她暂时放下了革命军的建设大业,孤身一人踏上追查之路。
只是因为后来的种种意外,在最后关头的撤离中,阿尔强忍着浑身的剧痛与疲惫,冲破敌人的重重围堵,然而,渗入血脉的毒素,如同藤蔓般在身体深处生根发芽,在她意识模糊的刹那,已经将致命的毒刺深深扎入脏器。
不过现在,阿尔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中的安倍瓶。玻璃瓶身映出她苍白憔悴的面容,瓶中淡绿色的液体轻轻晃动。
寻找解药的难题如同巨石般压在心头。
是拜托普库莉去找于里昂热?还是请伟大的玛托雅妈妈来看看。嗯,总感觉只要牵扯到拂晓血盟,就怎么也绕不过雅·修特拉。
那位睿智又严厉的以太学者,总能一眼看穿别人的心思,想到她审视的目光,阿尔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良久,她才偏过头,声线裹着几分难得的郑重:“多谢。”
正要蹬动自行车的青雉突然顿住,金属车架与冰面摩擦出细碎声响。他单手撑着车把,墨镜滑到鼻尖,露出那双永远带着三分慵懒的眼睛。
“……算了。”
青雉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那些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在舌尖打转,最终化作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他抬起手指向海平面的尽头,那里,梅利号上那顶标志性的草帽旗帜正迎风猎猎作响。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躲在梅利号船身之后、瑟缩颤抖的福克斯海贼团旗舰,如同受惊的幼兽,在强者的阴影下惶惶不安。
“他们不会真的拿走了船吧。”
阿尔迟疑的摸着下巴,将泛着冷光的安培瓶妥帖收进普库莉的邮差包。
“阿尔·艾,你确定要保下妮可·罗宾?”
弟子这个身份可不一般。
原初之人的身份本就是颗危险的棋子,而罗宾作为唯一能解读历史正文的人,若是两者联手,足以令世界政府的权力中枢震颤。
“当然,”阿尔闻言轻笑出声,阿尔戈斯顺着她的心意腾空而起,肩上的普库莉三世叉着腰,对着冰面上的青雉吐出舌头做着鬼脸,“你们尽可以来试一试。”
青雉单手扶着车把手,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他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假装为难的捂住了肩头。
“还是让老头子们头痛去吧。”
瞭望塔传来木质栏杆吱呀作响的声音。乌索普踮着脚,望远镜镜片在日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反光,他的瞳孔猛地收缩——阿尔戈斯那标志性的金色身影终于刺破海天,在粼粼寒冰中逐渐清晰。
娜美紧绷的肩膀瞬间松弛下来,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落回原处,紧绷的神经如同被松开的琴弦,终于得以舒缓。
她的指尖还死死揪住银狐的胡须,力道之大,让银狐疼得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呲牙咧嘴的,活像一只被揪住后颈的可怜猫咪。
“娜美大姐!”银狐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目光越过娜美的肩膀,望向海平线那边的威胁,“我们可以走了吧!”
“那边可是海军大将啊!咱们这点能耐,去了就是自寻死路,连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简直就是路边……”
他的喋喋不休戛然而止。
娜美转头看向他的眼神,像是结了冰的海面,冷得能把人冻僵。银狐后半句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委屈巴巴地松开被揪疼的胡须,像只泄了气的皮球,灰溜溜地缩到一旁。
“滚吧。”
娜美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像是从冰窖里飘出来的,他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银狐,嫌弃的摆了摆手。
“得勒!您们一路安好!”
银狐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后退,转身时差点被缆绳绊倒,跌跌撞撞地跑开,很快消失连接两船的绳索尽头,只留下娜美独自伫立在原地,眼神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福克斯海贼团的船迅速的驶离,而在瞭望塔上的乌索普面色阴沉如铁,他死死攥着栏杆的指节泛白,在那艘船消失的瞬间,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纵身一跃重重落在甲板上,震得木板发出闷响。
“乔巴!乔巴!你快过来!”
乌索普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娜美的手猛地一颤,循着声音望去的瞬间,血色在瞳孔里炸开。
阿尔戈斯背上,阿夏的身躯绵软如断线木偶般瘫伏其上,苍白的脸庞毫无血色,睫毛凝滞不动,连呼吸的起伏都难以察觉。暗红色的血液顺着阿尔戈斯金灿灿的毛发缓缓流淌,宛如一条狰狞的毒蛇,在甲板上蜿蜒出刺目的轨迹。
“阿夏小姐?!”
山治的皮鞋重重砸在甲板上,英俊的面容上布满惊恐,他瞬间翻过栅栏,稳稳接住即将滑落的身躯。他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将阿夏揽在怀中,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
“这么会这样?”
乔巴跌跌撞撞冲来时,蓝鼻子上沁满汗珠。医用箱里的针管叮当作响,他望着阿夏腹部狰狞的伤口,圆眼睛里蓄满震惊。
阿尔不是能自己治愈这样的伤口吗?
“索隆,把床铺支起来!”
血珠顺着甲板的纹路,一路蜿蜒,娜美低垂着头,机械地擦拭着,拖把在地上拖出长长的水痕,与血迹混在一起,形成诡异的图案。
暮色渐浓,将整艘梅利号缓缓包裹。
船舱内透出的昏黄灯光在海浪中摇曳,透过船舱狭小的玻璃窗,隐约能看见里面的混乱。
罗宾、路飞,还有阿夏。
都是草帽海贼团数一数二的战斗力了,如今却在青雉那恐怖的攻击下接连倒下。
娜美呆坐在餐桌旁,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手中的三明治早已没了温度。她的思绪还停留在那场战斗中,青雉那冰冷的笑声、同伴们倒下时的身影,如同噩梦般在她脑海中不断回放。
原本的会议室,此刻弥漫着刺鼻的草药味,三张临时拼凑的病床上,昏迷的三人被毛毯紧紧包裹。
寂静如同无形的网,将整个空间笼罩。
山治沉默地站在一旁,往日总是带着轻佻笑容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阴霾,他缓缓将一杯热可可放在娜美面前,喉结动了动,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而索隆独自伫立在船首像旁,清冷的月色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却无法掩盖他眼底翻涌的痛苦与不甘。海风掀起他墨绿色的头巾,露出额角未愈的伤痕。
他死死地盯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那双手曾挥舞着三把利刃,斩开过无数强敌,如今却连保护同伴都做不到。愤怒与自责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突然狠狠地一拳砸向身旁的墙壁,一声充满自嘲的低吼从他喉咙里迸发而出。
“太弱了……还是太弱了啊!”
普库莉三世蜷伏在阿尔床铺的阴影里,没有人发现她的存在,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将围在舱室里众人攥紧的拳头、发红的眼眶,连同那些未说出口的誓愿,尽数纳入琉璃般剔透的瞳孔。
“阿亚,你不必把所有重量都扛在肩上。”
稍微也该允许自己松开枷锁了。
就连昏迷时的呼吸都带着克制的频率。
普库莉三世担忧的趴在阿尔的耳畔,她在心底默默祈祷。
忽然,阿尔的睫毛剧烈颤动,苍白的指尖在被褥上蜷缩成脆弱的弧度,像是困在蛛网里的蝶,徒劳地扇动着残破的翅膀。
普库莉三世注视着那些尘埃缓缓飘向阿尔,轻盈地落在她的睫毛上,恍惚间竟像是凝结在那里、始终不肯落下的泪水。
普库莉三世心里明白,这样的劝解或许只是徒劳。
那些曾经陪伴在阿亚身边的人,那些给予她力量与温暖的存在,都已消失在岁月的长河里。逝者如斯,生者却仍困在回忆的牢笼中,无法挣脱。
阿亚早就舍弃了在人前哭泣的权利。
那些汹涌的悲伤、遗憾、悔恨,悉数被她亲手封存在心底最深处,最后,就是连一滴泪都成了奢侈。
克制早已融入她的呼吸,成为与心跳同频的本能。
为了,不再失控。
让阿亚宁愿将自己困在自我惩罚的牢笼里。
——「为了,赎罪。」
这份认知让普库莉三世的心中泛起一阵酸楚,她只能在这寂静的夜晚,默默陪伴着阿亚,守望着那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释然。
弟子,是很亲密的存在吧库啵。
玛托雅一生只收了雅·修特拉这一位弟子,即便日常训诫时言辞犀利,但是玛托雅将自己的知识与经验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路易索瓦的弟子们也十分优秀的继承了他的意志,比如帕帕力莫。
普库莉三世反复咀嚼着青雉的提问,陷入了深深的思索。阿亚在与人相处上总是显得笨拙,她不擅长打开心扉,更不懂得如何维系亲密关系。
她的脑海中不断勾勒着各种可能的画面,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心底悄然萌芽。
这,是不是意味着有了机会库啵?
普库莉三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浑然不觉周遭的动静。直到娜美路过时,按耐不住好奇,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普库莉三世头顶那团蓬松的绒球。
“呀!”
普库莉三世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吓得惊叫一声,翅膀慌乱地扑棱着,瞬间窜起半人多高,在空中划出凌乱的弧线。
随着这剧烈的动作,她斜挎的皮质邮包剧烈摇晃起来,扣带崩开的刹那,成卷的绷带倾泻而出。惊魂未定的普库莉三世这才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件重要的事。
得赶紧去找到阿亚,督促她按时换药,别让伤口恶化。
想到这里,她顾不上整理散落的绷带,急忙朝着阿阿尔的方向飞去,夜色中只留下一道匆匆的身影。
“我有这么可怕吗?”娜美呆立原地,指尖还残留着方才触碰绒毛时那轻柔的触感,带着几分疑惑与不解。她望着那道迅速消失在夜色中的白绒绒,下意识地缓缓收回手,“啊,罗宾,你还好吧,乔巴说你需要多休息,可别太勉强自己了。”
比如说阿尔,伤口二次撕裂。三天过去了,即便在乔巴和普库莉三世精心照料下,伤口的恢复依然不容乐观,每想到此处,娜美便忍不住担忧。
只是罗宾已经蹲下身子,纤长的手指灵巧地将散落的绷带收拢,苍白的脸色还未完全恢复血色,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优雅从容。
“阿尔,在那边吗?”罗宾的声音轻柔而温和,带着一丝探寻的意味,“我出来透透气,乔巴也说我已经没大碍了。”
“应该是吧。”娜美不确定地眯起眼睛,望向普库莉三世扑棱着翅膀飞去的方向飞,那边听上去像是有人打翻了水桶,又或是桌椅翻倒的声音。“不过看普库莉三世也飞过去了,听着动静……你找她有事吗?”
“好歹也要去向救命恩人道谢吧。”
低垂的眼睫掩住眸中流转的神色,海风卷起罗宾的发丝,露出她转瞬即逝的苦笑,悄然消融,化作喉头一声欲言又止的答应声。
“就拜托你盯着她好好换药了。”
这位橘发航海士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臂拦住已经蹦跳着要往冲去的路飞。
阿尔伤的是腹部,男生就不要过去了。
而被这闹剧吸引全部注意力的娜美,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罗宾攥紧的手指关节已经泛白。
青雉:CP-9真勇啊(嚼棒棒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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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舍弃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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