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志龙离开后,简舒在原地站了很久。他那番关于“真实与表演”的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她看着镜头里破碎的镜像,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也一直在表演——表演坚强,表演投入工作,表演试图忘记。
不,她忘不掉。
下班后,她没有回李贤俊的公寓,而是凭着记忆,再次走向梁柏居住的那片位于梨泰院边缘、拥挤而破旧的街区。这一次,她没有选择在凌晨蹲守,而是在傍晚时分,提着一个保温袋,出现在他那栋旧楼楼下。
梁柏出来时,似乎正准备去Inferno上班。他依旧穿着那件单薄的黑色外套,红发在傍晚的风中显得有些凌乱。看到简舒,他脚步一滞,眉头下意识蹙起,但那份拒人千里的冰冷,似乎没有上次那么坚硬了。
“你又来干什么?”他的语气带着习惯性的不耐烦,但眼神在她脸上停留的时间,长了零点几秒。
简舒没有回答,只是走上前,将保温袋塞进他手里。“拿着。”
梁柏低头看着手里沉甸甸的袋子,隔着布料能感受到温热的触感。“……什么东西?”
“参鸡汤。阿姨以前常给你炖的,说能补元气。”简舒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你看起来……很需要。”
梁柏的手指猛地收紧,捏皱了保温袋的外壳。他母亲炖的参鸡汤……那是家的味道,是早已被他亲手推开、不敢回想的世界。一股酸涩猛地冲上鼻腔,他狼狈地别开脸,喉结上下滚动,半晌说不出话。
“我不需要你的可怜。”最终,他挤出这句话,声音沙哑,却毫无力道。
“这不是可怜。”简舒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看着他微微颤抖的指尖,“梁柏,我只是想让你吃点好的。”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就像以前你打球受伤,我非要给你贴创可贴一样。没有理由,只是想这么做。”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撬开了记忆的闸门。那些无忧无虑的、阳光灿烂的午后,少女执拗地按着少年膝盖上的伤口,嘴里嘟囔着“不许动”,而少年嘴上嫌弃,眼底却藏着纵容的笑意……画面鲜活如昨,与眼前破败的街景、和他一身的风尘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梁柏猛地闭上眼,呼吸变得粗重。那堵用冷漠和自弃筑起的高墙,在这一刻,被这碗带着记忆温度的汤,撞击得摇摇欲坠。他几乎能感觉到内心深处冰封的什么东西,正在发出细微的、碎裂的声响。
他没有再把袋子扔回给她,也没有再说出刻薄的话。他只是死死地握着那个保温袋,指节泛白,仿佛那是他与过去世界唯一的、脆弱的连接。
“……快走吧。”他最终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溃败的疲惫,“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转身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直到看着简舒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他才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般,缓缓靠在斑驳的墙壁上,低头看着手里的保温袋,久久没有动。
简舒回到公寓时,李贤俊正坐在客厅里,手里拿着一份艺术市场报告,似乎是在等她。窗外的汉江夜景在他身后铺陈开来,流光溢彩。
“回来了?”他放下报告,笑容温和,起身自然地接过她脱下的外套,“工作还顺利吗?听说志龙下午去美术馆了?”
他的语气听不出任何异常,仿佛只是随口的关心。
“嗯,打了个招呼。”简舒含糊地应道,不想多谈权志龙。
李贤俊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没有发现明显的泪痕或激动,但她身上似乎带着一丝外面夜风的清冷,以及一种……不易察觉的、完成了某件重要事情后的微弱释然。这让他的目光微微闪动。
他不动声色地揽过她的肩膀,带她走向餐厅:“洙赫明晚有个私人派对,很多艺术圈和时尚界的人都会去,我带你去散散心,也多认识些人。”他的动作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简舒下意识地想拒绝,她更想安静地消化今晚与梁柏那短暂的、却似乎有所进展的接触。
但李贤俊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他微微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期待与不容置疑:“我已经答应洙赫了。而且,Jane,你需要走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而不是总困在……过去里。”
他的话语像柔软的丝绸,却带着束缚的力量。简舒看着他已经安排好的、无可挑剔的笑容,最终沉默地点了点头。
李贤俊满意地笑了,亲自为她拉开餐椅。只是在简舒低头用餐时,他看着她恬静的侧脸,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阴霾。
他派去跟着她的人,已经汇报了她去见梁柏,甚至送了一碗汤。那个阴魂不散的小子……竟然让她露出了这几天来唯一一丝类似“放松”的神情。
嫉妒像细小的毒蛇,啮咬着他的理智。但他很快将这情绪完美地压制下去。没关系,他告诉自己。一时的动摇改变不了什么。梁柏已经烂在了泥里,而他能给简舒的,是梁柏永远无法再企及的、光鲜亮丽的世界。
明晚李洙赫的派对,就是另一个展示这个世界的最佳舞台。他要让简舒清楚地看到,属于她的位置,应该在哪里。
而那个在破旧街区里,对着一碗参鸡汤动摇的可怜虫,就让他继续在Inferno的深渊里,慢慢腐烂吧。
李贤俊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琥珀色的液体,嘴角重新挂上无懈可击的、温柔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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