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法国巴黎。
战争结束了。
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终于在疯狂中将公平和正义又找了回来。
在灰色和血色之后,在人们的祈求之后,在生命消逝之后人们才想起来这场狂欢没有意义。
赤野千里,战火席卷,吞噬了数千万人的性命,城外是用血肉筑成的防线,田野被枪炮坦克摧毁成了一片焦土,鲜血渗入土地,和尸体,和草叶花朵,一起腐烂成泥,掩埋着森森白骨,变成一块腐臭罪恶的伤疤,永远嵌在土地上。
那都是悲伤。
“我说,怎么还不开始啊?”
坐在椅子上的阿尔弗雷德无视了自家孩子给的眼色,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
伊万坐在王耀的身边,他对这个资本主义世界的新兴大国没有好感,闻言也没理他,只是盯着刚刚打开的大门,周身气场愈发冷了。
来的人是贝什米特兄弟。
他看了眼路德维希,又一轮战争的摧残没给他们兄弟带来什么好处,结果显而易见,他们看着有些虚弱。
但那是应该的。
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代价。
会议室里坐着很多人,中间的意识体们依然是淡定的,但其他外交官却免不了看向他们,特别是法兰西的谈判官,他下意识看向了自家的意识体。
弗朗西斯笑眯眯的说:“喔,虽然哥哥我的魅力一向令人无法抵抗,但我也没想到路德你竟然这么想来见我,居然千里迢迢跑来巴黎,可是……”
下一秒他的声音骤然变冷,让人不寒而栗:“你为什么觉得自己有选择权呢?”
战败国没有决定权。
哥哥没让你们消失在历史长河里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路德维希没有说话,默默拉着基尔伯特的手坐在他们的座位上。
这不过是一次明晃晃的羞辱罢了。
他们要在兄弟俩的面前探讨对战后德国的处理问题。
原本说的是五国共治,但王家坚持自己没做什么,也不愿意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于是改为了四国共治 ,只是属于四国的区域怎么划分,才是最麻烦的问题。
会议室中很快便陷入了严肃的氛围中。
他们在瓜分土地和资产,为了几座城市的归属争吵得面红耳赤,而这一切,和这片土地的人们没有半点关系,这里没有他们发表意见的余地,他们也心知肚明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曾经的德意志帝国变得四分五裂。
这是输掉战争的代价,是疯狂带给国家的后果。
弗朗西斯和亚瑟对视一眼,否定了阿尔弗雷德刚提出的意见,不意外的收到了小英雄的斥责。
什么不认同,什么不对,什么对人民不利,都一并收下。
二战过后世界中心已经不可避免地离开欧洲,王耀依然站在那里,甚至新兴起的大国还有俄罗斯和美国,可他和亚瑟从世界霸主地位跌落的滋味并不好受,他们也不得不为了以后考虑。
亚瑟拍拍手掌,冷声道:“为人要收敛一些,阿尔弗雷德,欧洲不是你的。”
阿尔弗雷德也不生气,收起锋芒转向身边的东亚人:“耀,你怎么看?”
王耀好不容易从发呆里走出来:“啊?哦……欧洲的事情我不便参与,你们决定吧。”
毕竟路德维希还真没和他有什么牵扯。
除了他想要搞原子弹这事之外。
阿尔弗雷德对这个意见不满意,他拍拍王耀的肩膀:“真的吗?”
会议里唯一的东方人笑容温雅,轻轻拍掉阿尔弗雷德搭上来的手。
说老实的,他是真觉得在欧洲战场没出什么力,大概也就是帮着英法干了点事,稍微在物资上压制了下路德维希和斯科特他们罢了,连兵都没出来着,毕竟他主要去揍了东亚那个不听话的小兔崽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邀请来开会。
莫不是因为他现在还算厉害?
“我对德意志的土地没兴趣……”
他转身看向基尔伯特和路德维希。
“赔款赔完就好了,两位,我可以提出我们唯一的愿望吗?”
阿尔弗雷德撇撇嘴,似乎是完全不能理解王耀问这个的理由。
为什么要问战败国?
但相比起来,和他同样见识过日本战败后的处理方式的伊万就明显打起了精神,轻声附和道:“我们希望你们可以认真的思考自己犯下的错误,别再被极端的民族主义裹挟,俄罗斯愿意为战后德国的重建提供支持。”
亚瑟也点了点头:“英国也愿意。”
弗朗西斯没说话,但他家孩子也附和道:“法国愿意本着人道主义为战后的人民提供支持。”
美国官员看了眼阿尔弗雷德,也举手附和。
坑他们!就现在!
阿尔弗雷德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支着下巴,摆出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以他对王耀的了解,如果王耀家里被别人占了,八成做梦都觉得恶心。
恶心到要拿着大刀往敌人的头上砍去,顺带着再给老子炸一波的那种。
具体参考太平洋战场和亚洲战场。
但他偏偏又从不主动出手,他更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裹挟着民意去把那些残忍贪婪的敌人一网打尽。
他是个文明人,从不干强盗事。
哪怕是揍人,也仿佛是被逼的紧了,才会在义愤填膺的痛斥和警告之后,带着“勿谓言之不预”的意味,给予敌人摧枯拉朽之势的痛击。
所以他才会那么对付本田菊。
王耀家的人做事不喜欢牵扯国内百姓,但民族情绪一上来就是怒气高涨。
战时状态虽然与大部分人无关,但他们依然为军为国发出自己的声音,做出自己的贡献。
而这都基于对政府的信任。
文人愿意写精彩绝伦的文章,说着敌人的无耻行径,让人看了就想到战场去捅他们一刀;人们也觉得那都是些什么畜生,屠杀,生物武器,造成的战乱和逃亡的痛苦绝望足以共情,甚至有人已经要捐钱捐粮给军队,好让那些地方早点解放。
而这,也足够让人们觉得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有多么幸运了。
和遥远的美洲一样,中国,似乎也成为了二战中难得未被波及的净土。
但是伤痛依然是在的。
王辽的伤口养的差不多了,王琼被炸毁的地区废墟之上也重建了家园;王湾有着大陆上大家的帮助,迅速赶走了那些不知死活的家伙,把赤色的旗帜重新飘扬;王粤和王闽洗去了家里吃里扒外的东西,带着些对毒品的恨意又建立了新的海关检查标准;王沪海边上的血水已被冲尽,波浪带着淡淡的白,露出些许让人感觉很舒服的平和温柔。
但是伤痛依然是在的。
那必须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所以在两个月前的国际法庭上,王耀和他的家人才会有那个主张。
伊万和阿尔弗雷德其实都记得的。
那个黑发官员话说的慢,但周身凛然的气场和他身边的国家一样温柔而强大。
“我们没有欺人太甚吧。阁下。”
阿尔弗雷德在那个会议室里见识了古老东方另一种意义上的强大。
官员仗着自己国家的底气,拿出了大国的派头,一开口,就将赔款在以往的条件上往上加了五成,然后等着敌人的还价。
五成啊。
瞧瞧,说的是人话吗?
还真是。
王家人这也算是提醒了其他人,一时之间也把自家的赔款金额亮了出来,不过,好像都在之前的基础上加了那么点。
本田菊已经是面如菜色。
这么多的人,黑发的金发的,黄皮肤和白皮肤的,他们脸色温和,彬彬有礼,但是说出的话都是坑。
他下意识看向王耀。
那人面容严肃而认真,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压看着一衣带水的邻居。
面前的茶水未起波澜,动也没动。
他确实有一阵子没见过王耀了。
在王家红了之后,他和阮氏玲相继觉得中华正统名存实亡,天朝上国不再,于是不再纳贡,不再联系,也不愿意承认新制度的王耀。
但他依然强大。
只是不再温润。
他们对王耀的刻板印象太深,好像他们认为,只要他们开口,王耀就会同意。
因为他之前是这样的。
可现在的中国已经不是以前的中国了。
于是本田菊为自家孩子的言辞道了歉。
两个国家在争夺自己的利益时,言辞激烈都是小事,心理战和故意为之的压迫欺辱都是为了让对方退让。那些外交官员步步紧逼,说是欺人太甚,只是这些人的自乱阵脚,败犬狂吠罢了。
王耀点了点头。
他身边的官员大方的接受了道歉,而后说出了自家人真正的目的。
“赔款其实不是那么重要的,中国的要求只有一个。”
“我们希望所有的战犯为他们的罪行付出代价——包括发动战争的日本天皇和支持他的大臣。”
本田家的那个官员猛的抬起头,眼神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
可没人发出异议。
就像王家人没有对其他国家的要求提出质疑一样。
本田菊看着王耀,面前的君子一如既往的端方,失了那些所谓的帝王华贵,他倒显出一丝温润如玉的谪仙样。
可谁知他倒真狠的下心,朝自己家里扔了一枚原子弹呢?
他觉得王耀的笑容带着嘲讽的意味——
为什么呢?希特勒都死了,你为什么觉得你家天皇可以避免呢?
数万条人命在午夜徘徊,这个无耻的人是怎么睡得好的。
什么天皇,战犯罢了。
而现在也一样。
德国理应为欧洲,为死去的人们付出代价,他们未必需要掏空国库去赎罪,但是该死的必须死。
如果没有付出代价的勇气,就不应该挑起战争。
优恩站在角落看着会议上的一行人,他的五位家长就坐在那里,而他这个时候,还不存在。
维克多摸了摸了优恩的头,黑色的头发衬得他的手更加白了,但他的话却与这个略显温柔的动作格格不入。
“优恩,这就是历史。”
“某种程度上,历史确实是由上位者和胜利者书写的,但是正义与非正义还是很容易分清的。”
“所以别用后来者的目光看待,没人知道在这个时候会发生什么。”
“那都是真实存在的。”
血是真的,泪是真的,恨是真的。
优恩狠狠点了点头,突然却觉得有人看他。
他抬起头,伊万盯着他和维克多站着的这个位置,好像很久没有动了。
没道理啊……
维克多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伸出手碰了碰优恩说:“他在发呆,相信我,他们已经谈完了。”
优恩:“……”
果然,伊万的目光是呆滞的,原因可能是来自还在滔滔不绝的阿尔弗雷德。
他们已经没在谈德国的事了。
金发的美洲男孩现在在说他家孩子战场上的英姿,讲着他对未来的设想。
弗朗西斯腆着笑意看着亚瑟,两人已经在思考一会要吃什么了。
伊万和王耀面无表情的听着阿尔弗雷德的话,时不时插上几句,然后全盘否定。
几个大国的官员已经有人开始收拾文件准备离开了。
优恩看着向门外走去的基尔伯特和路德维希,喃喃自语:“所以才有了两个德国。”
直到现在。
“对。但他们兄弟之间至少还是可以亲近的。”
只要民粹别复苏。
维克多牵着优恩的手,小心的带他绕过会议室,朝门外走去,悄悄启动了仪器。
于是穿越大门,便离开了巴黎,所到之处为灯火辉煌的纽约。
仪器带着他们来了1947年,王耀和阿尔弗雷德坐在天台上,看着脚下的夜景。
……………………………………………
2022年。
白金汉宫。
奥利弗坐在书桌前,接通了响了20分钟的视频电话。
亚瑟去冬奥会了,世界级的盛会向来是全人类的狂欢,更不用说还是王耀时隔14年再度举办的,是疫情之后的第一次盛会。
听了这回答,散着半长发的男人声音冷淡,充满了嘲讽:“可我怎么听说你们今年不咋样呢~”
奥利弗嘴角抽搐:“你如果打了20分钟的电话来找我是为了这种事那你不如接着瘫着,至少你家那位常色先生还会把毯子给你披上,我家这位只会给我投毒。”
弗朗索瓦紧了紧身上的毯子,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对面这人是在说亚瑟的司康。他有心为亚瑟打抱不平:“你是觉得你那加满料的杯糕很好吃吗?”
奥利弗:“至少好看。”
弗朗索瓦:“……”
我竟无话反驳。
奥利弗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问:“到底什么事,再不说我就挂了。”
反正这家伙好像对英语国家没耐性,我也没耐性和一个邋遢大王聊天。
弗朗索瓦正色道:“非洲的一些国家红了。”
奥利弗支着下巴:“嗯。”
他有些困了。
“爱因斯说家里有人闹事,似乎是响应的美洲那边的事。”
奥利弗微微睁开了眼睛:“路德维希管不住?”
弗朗索瓦双手环抱,一脸的嫌弃:“美洲是艾伦搞的事吧,关黑人啥事。”
“他们哪里是为了平等和民主,他们明明是为了特权。”
他的声音有些冷漠,在这一刻显出了昔日帝国的气场。
“你真的觉得所谓的黑命贵是为了黑人的权利吗?如果真的是,他们也不会那么嚣张的在阿尔弗雷德家里搞零元购。”
奥利弗深以为然,赞同的点点头。
他们混在人群里搞定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又被政府搞定,于是他们找了个好用的借口。
一遍又一遍的喊着。
而非洲……呵。
欧陆的明珠从来看不上非洲的土地。
哪怕他们一心向往着诗和远方,和那鲜艳的赤红。
他也也不信他们做的到。
王耀画下的蓝图过于美好,但这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到的。
更多的人一如既往的在国际舞台谋求自己的利益。
灾难只要不降临到自己头上,谁会关心呢。
当初疫情爆发的时候,不也有许多人冷眼旁观着王耀的手忙脚乱。
与“原本”不同的是没有那么多的诋毁,而且因为进步的科技,在世界疫情开始之后,也迅速控制住了。
2021年的6月份之后,人们基本可以回归正常生活了。
奥利弗想。
“还有最重要的,维克多那边的事有准信了。”
听到对面人这话,奥利弗拍了拍手。
“那伊万就不用担心了!可以开始了!”
弗朗索瓦纠正老冤家的说法:“是已经开始了。”
“这就好玩了不是吗?”
奥利弗轻轻的说,笑容满面的准备挂了电话。
弗朗索瓦忍不住叫了对方。
“粉红毛球。”
视频里的奥利弗把杯糕咬了一口,眨巴眨巴眼,静静地听着弗朗索瓦提出他的问题。
“Anything else?
弗朗索瓦也是难得坐直了身子,挠了挠头道:“我们需要考虑的是,哪怕其他人都愿意,阿尔弗雷德就一定会答应吗?”
阿尔弗雷德年轻,他和亚瑟很不一样,亚瑟是自信,但他做什么事情之前都会深思熟虑,势要保证自己获得绝对的利益。
阿尔弗雷德……他很难说,他的自信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他的决定根本没人动摇的了。他能迅速成为资本主义世界的支柱,不是被逼的,而是他就该在那里。
他很强大,这一点毋庸置疑。
无论是王耀还是王黯都对他抱有一定程度上的羡慕。
“啧,这小崽子过于顺风顺水了。”类似这种话他们也都听过。
但阿尔弗雷德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只要他家上司正常,他就依然是山巅之国,和王耀平起平坐。
那双看似温柔天真的蓝色眼睛内里是冷酷的冰霜。
奥利弗顿了顿,也拿不定主意。
的确,阿尔弗雷德未必会答应,他甚至更有可能和艾伦合作。
这小子野心勃勃,向来觉得自己理所应当站在世界之巅。
而这会很麻烦。
奥利弗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投影里的弗朗索瓦面色冷漠。
最终,奥利弗还是说:
“我心里有数。”
采访小剧场:
南风:优恩先生看了会议内容有什么想法吗?
优恩:他们果然那么早就开始坑爹了,一个赛一个的流氓!
南风:您说啥?唉——琼斯先生!爹!你俩来啦!
优恩:!!!
优恩:我是说……我们每个人都应该记得那段时间。是眼泪,痛苦和牺牲换来了宝贵的和平与自由,联合国永远立志于为世界和平做贡献!愿世界和平!
南风:嗯~愿世界和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0章 蓝星还是红星(6)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