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也不同她客气,当即挥剑起式,道:“林妹妹,那便看好了。”
霎时间风雪之意凛然,分明是初春暖阳,却有一股冷意直钻入肺,周遭的气都瞬间凝滞起来。
那剑分明也不快,却带着一股不容躲避的冷冽之意,幸而这冷意之中并无杀意,反而是酷雪严寒之下仍然留出的一抹生机。
黛玉呼吸之间便有了动作,她的剑意虽然不显,可反应丝毫不慢,太华剑未至面门,脚底凌波微踏,已闪至宝钗身后,挽剑欲攻她后心。
宝钗及时收剑回防,方才躲过她这一手灵巧如风。
“倒是我小瞧你了,那么接下来——”
说着催风溯雪,方才柔和的风雪之势陡然更烈,似风刃席卷,如冰刀加身,太华剑意始露锋芒。
黛玉本以身法见长,可这风雪之势避无可避,身法固然可以有些许缓冲,可这样一来便于她想要练习剑法的初衷相悖,如此只能正面相迎。
于是她提剑而起,不闪不避,只将全身心注意力都灌注在剑意之上。
风雪之中,她不过勉力支撑而已。
如此一来,这凛然剑意早晚要将她刺伤。
既不能使用身法,那唯一的方式就是以剑抵挡。同样是剑,为何宝姐姐这一套剑法使出来就有如此威力,而她若是不使用步法却连抵挡都困难?
剑法与身法……一定只能取其一吗?
恍然之间,黛玉足尖微踏,手腕翻转,身形微动,未见有太多动作,却灵巧地避开了一剑又一剑,甚至与宝钗打得有来有回。
宝钗之剑既借了冰雪之势,那她何不借其中风势?
风势领悟正为她所长,化剑势于风势之中,不也正合了她所擅长的凌波奥妙?
宝钗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变化,瞧她在这般攻势下越来越游刃有余,也笑赞道:“林妹妹果真是悟性极佳!”
与此同时,宝钗的剑刃已至黛玉腰侧,黛玉的剑尖也恰触碰到宝钗脖颈,二人点到即止,及时收剑回撤。
黛玉抱拳虚虚行了一礼,“还要谢宝姐姐不吝指教。”
宝钗又道,“指教可不敢当,不过是姊妹之间比着玩耍,左不过是我之所长攻汝之所短罢了,算不得什么。”
方才黛玉那鬼魅般的身法她也瞧见了,若非黛玉一心想磨一磨剑法,以自己如今这般修为,若当真对战起来,也不一定能近得她身。
“精彩!精彩!”,湘云和探春在一旁瞧得起劲,见她们停了,方才回神过来,连连喝道。
几人又嚷嚷着各自拉着互相比过一番,都颇觉淋漓畅快,不似自己独自练功时那般无聊。
好容易折腾得累了,方才收了各自武器,到凉亭下去略坐歇息。
探春忽道:“听闻这山野草莽之间,世外高人亦数不胜数,更有许多人大隐隐于市,只可惜我等年纪尚幼,修为尚浅,如今日日在家中,也不过是坐井观天,闭门造车而已,若是能得一机会,遍览山川,访尽天下高人,何愁无所进益?”
“二位姐姐、云妹妹,以为如何?”
黛玉与宝钗相视一笑,皆道:“吾也正有此意。”
湘云两眼放光,“不若细细说来?”
宝钗年长她二人几岁,况且前些年也曾随母亲走南闯北,略知晓些内情,便道:“如今千红门乃是凤姐姐做接印掌门人,管这门内一应俗务,凤姐姐手底下能人干将极多,在内有平儿姐姐协助,这些是大家都知道的,那你们可知,有谁专管在外行走之事的?”
探春依稀有些印象,却忽然想不起来名字。
黛玉却脱口而出道:“花袭人?”
宝钗笑应:“没错,这花袭人正是凤姐姐手底下在外行走的一把手,听说她本名原叫珍珠,只因这名儿本是早年流落被人随意取的,后因习了无影术,方自取了这行走江湖的诨名,也免叫人看轻了去,除却这花袭人之外,还有一人与她常常配合默契,一手翎扇使得绝妙,又极善刀兵制作,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炼器师,因俗务上略领的少些,算得上是二把手,名叫晴雯。”
探春是认得这个名字的,也道:“晴雯姐姐还有这样的绝技?我都不曾知晓!”
湘云对这些事倒不甚知晓,只静静听着,还等下话。
宝钗含笑道:“正是,听闻老太太当年一把长枪所向披靡,那把所向披靡的长枪,便是晴雯的娘亲所做,她亦得了她娘亲的真传,她娘亲病逝之后,她便在凤姐姐手底下效力。”
“竟还有这样的缘故。”黛玉听得不忍,又有些好奇这绝顶的炼器师所做的兵刃该是何种模样?
因着天生神力,她一直没有什么特别趁手的兵器,若能有机缘得一把趁手的兵刃,也能于切磋时略多一些施展的空间,不必全靠身法。
宝钗瞧她似有所思,又道:“我说这般多,二位妹妹可有什么想法?”
探春依言道:“宝姐姐的意思可是近水楼台,正有千红门在外的生意,我们何不顺势而为?”
宝钗瞧她们心领神会,正要说个子丑寅卯来表示劝说,却见平儿来寻她们,道:“姑娘们原在这里,叫我好找。”
黛玉转头正与宝钗对视一眼,心里已有计较,却问:“平儿姐姐,何事?”
平儿开门见山道:“如今正有一样有意思的差事,可是掌门却愁不知指派什么人去合适,我说这样小的年纪,莫不如就让年纪小的人去不是最合适?于是来问你们,可愿往否?”
黛玉和宝钗相视一笑,这岂不是正中下怀?
探春已道:“哦?是什么样的差事?”
平儿卖起关子:“这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姑娘们若是感兴趣,不若随我来,个中细则我一一告知。”
几人这才随平儿一道往凤姐房中去,但见熙凤正在堂中等着她们呢,抬眼见着她们来了,忙放下手中的茶碗,道:“姑娘们来了,方才平儿可都同姑娘们说了?”
黛玉笑道:“只说是有事,可不知细则。”
王熙凤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来,都坐。”
又说:“原本我是无意叫姑娘们去的,毕竟外边不比家里,姑娘们年纪还小,倒不必这般早就出去经历这些事,左右还有我们这些大人在呢,可老祖宗又有言在先,若是有合适的机会,也要给你们个锻炼俗务的机会,毕竟这些事情同样也是一种修行。如今果真有这样的事情,倒不好叫别人去处理,交给姑娘们反倒合宜,只是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黛玉倒忍不住问了:“究竟是何事?”
王熙凤继续道:“原是自家庄上的事情,门中早年间曾有一处田庄,本是前朝一位故人赠给老太太的,虽说如今时移事迁,本也不必执着这点薄产,可到底受那故人所托,庇护这田庄上的故人之后。”
“如今这故人之后送信来,却道是家中两个小辈起了争执,原本是各自分得的部分田产各自负责,可今年正是天灾**不单行,收成本就不佳,又有流寇作祟,一来二去的生活愈发艰难起来,就连交予本家的部分也更是难以顾及,正需要家中有人过去,一来处理一下流寇之事,而来这田产本身如何处置也需要个说法。”
湘云倒问:“那我们要如何处理这事情才好?”
宝钗接过话:“我想,既本是故人所托,倒不如把这田地还了那故人之后,一来全来忠义之名,二来这田庄在门中本也无了用处,不若就还给人家,左右本就是人家的营生,我们总不好做恶人,断了人家的生路。”
凤姐未置可否,却问:“黛玉,你如何看?”
黛玉思索片刻便问:“若是家中不缺这一处田产,物归原主自是好的,只不过这天灾是什么说法?**又是缘何?”
凤姐接过平儿捧来的茶,略吃了一口,方继续道:“你们说的都不错,正是这个道理,既然如今那故人之后有难处,如今物归原主方为正理,当初此赠为的也不过是求一个庇护而已,只不过归还也得有个说法,何况那故人之后也不止一两人,如何分配也是问题,至于究竟是怎样的内情导致如今这样的情形,这正是家中需要人去查探的东西。”
说罢只看她们几人反应,隔了一会儿方说:“如何?几位姑娘可有兴趣替家中走一趟?”
黛玉先起身,行了个江湖道礼,俏皮道:“嫂嫂有令,莫敢不从?”
探春也道:“方才我们正说呢,整日在家中无趣,倒想出去走走。”
见凤姐目光投向自己,宝钗方说:“ 如有需要,宝钗自然不会推辞。”
唯独湘云略有犹豫道:“我本是很想同姐妹们一道的,只是还要问过家中婶婶。”
凤姐也知晓她年幼丧母,婶婶虽说不算严厉,可也多些管束,总不比她们这边的女孩们自在,也点点头表示理解道:“这是自然。”
“若无它事,五日后便出发,届时平儿会安排人与你们同行。”
几人领了任务正要离开,凤姐又忙将她们叫住,“差点忘了,既然是替府中出面,也得好好置办些行头,这是二十两,你们拿去在城中逛一逛,喜欢的买上就是,尽量干净利落一些,莫跌了咱们千红门的名头就是。”
黛玉将钱接了,四人这才欢欢喜喜,准备明日出门好好去逛上一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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