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登上皇位，派人去寻你，才知道原来当年那场大火竟令你烧伤了脸……”
“阿昭，是我的错，竟然会让那些人欺瞒我这么久，你放心，而今没有人敢再伤害你半分！”水怀瑾掷地有声，可对上水临渊望来的茫然失措的眸子，还是忍不住心怀愧疚。
这些年，母妃的人从不让他去见他，只说弟弟一切安好，被安排在一个很安全很安全的地方，如果自己擅自行动，反而可能会给他带来危险，或许，他早就应该猜到，弟弟受了伤，不然，何至于这么多年连这一面也不能见呢？
只是，当年的局势太过危险，他也不想把弟弟拖入这泥沼里，所以，才会导致如今的局面。
水临渊眼神茫然找不到焦点，没有想到，当年的事情背后竟然是如此的阴谋设计！可皇家之事，不是历来如此？所以竟然又是如此的意料之中！
不过，哥哥果然没有抛弃他，当年的一切也绝非哥哥的算计……
他扯开嘴角，想要笑，却发现怎么也笑不出来，只有满腹的释然与淡淡的委屈，明明哥哥还是他的那个一直承诺保护他的哥哥，可又好像，并不单纯只是当初的哥哥……
“哥哥……”他轻声道，心中忍不住酸楚。
“阿昭，”水怀瑾神色大喜，他就知道，他的阿昭肯定会原谅他的！
“可从前，你为何不对我解释？早些时候，局势危险，倒也罢了，可后来呢？你登上皇位之后呢？”
“我……”水怀瑾张开嘴又合上，欲言又止。
“这个我知道，”突然，一道少年清亮的声音插了进来，水溶知晓该是他出声的时候了：“皇伯父本想派人来寻皇叔的，可却发现背后有人一直阻拦，后来，就发现了……”
“住嘴！”水怀瑾斥道。
“我想听……”水临渊眸中一片迷茫，他好像猜出了几分，可那猜测又如此令人恐惧，他心中空空荡荡的，魂魄几近分离。
“是当年，皇伯父与皇叔的母妃，如今的太后娘娘，一直在阻止你们见面！”
闻言，水临渊轻笑一声，他低垂下头，旁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两人却觉得，他戴着面具的那半张脸好似在哭泣。
“阿昭，”水怀瑾心中大恸。
这也是他一直保守着的秘密，他没有想到，当年，母亲为了自己登上皇位，竟然会如此去做。
想到自己发现这个秘密，前去质问母亲时，母亲却冷冷道：“唯有与阿昭双手子的身份彻底割裂，你才能成功登上那个位置！”
他便不由难过与矛盾起来，作为既得利益者，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心，他都成为了帮助母妃伤害弟弟的元凶之一……
雪又下紧了几分，崇教殿中的烛光晃荡了一阵。
忽明忽暗的烛光映在水临渊的瞳孔里，他却不由想起那个点燃篝火的破庙里，女孩儿的安慰与鼓励。
其实，这已经是很圆满的解释了，他也该释怀了，这么多年，他要的不就是哥哥对当年事情的亲口回复吗？此行，他已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又何必再继续深究下去。
“不必说了……”水临渊抬手，制止了水怀瑾想要继续解释的话语，“……哥哥，这便够了。”
水怀瑾吞咽下喉中酸涩，既然弟弟不愿听，那他便不说了吧，毕竟这一切还是太过残忍，如今，弟弟能平安回来，愿意听他去解释，甚至还能够唤他一声哥哥，已是万幸。
“既然如此，便用膳吧，我可是吩咐了厨子做了许多你喜欢吃的菜！”
水怀瑾拍了拍掌，很快，便有一队丫鬟推开门，鱼贯进入，举止优雅，秩序井然，一半丫鬟轻手轻脚撤去桌面已经凉透的菜肴，另一半丫鬟则负责端上还冒着热气的新出锅的饭菜。
想必水怀瑾也早已预料到了今日的场面，所以早早便吩咐了厨子，多备了一份。
水临渊望着桌面上有不少自己常吃的饭菜，虽然早已猜测到自己府中有他安插的人，还是不由失笑，哥哥还是这么坦诚，竟还是这么信任自己吗？也不怕他掀桌子与他争执？
其实，水怀瑾心中也有一丝担忧，但他也不想瞒着自己的亲弟弟，毕竟阿昭心思敏感，若令他多想，反而不好，倒不如自己坦然承认，也算过个名路。
水临渊没有多言，只是拾起筷箸，用起晚膳来。
见他肯动筷，水怀瑾眉眼欢喜起来，忙又关怀起一旁的水溶来。
今日之事，终得圆满。
饭后，水怀瑾吩咐水溶先回去，留弟弟单独说话。
水怀瑾领着水临渊在崇教殿转悠，带他回忆当年发生的那些趣事。
半途，水怀瑾还是忍不住关怀道：“阿昭，如今你年岁已长，身边也没有一个贴心人，哥哥不放心……听说顾相膝下有个女儿，年方二八，蕙质兰心，美貌出众……”
水临渊撇了他一眼，冷硬拒绝道：“哥哥若是喜欢，大可迎进宫中，臣弟目前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水怀瑾犹豫几分，不知他是顾忌脸上的伤疤，还是顾忌旁人的眼光，继续劝道：“你是朕之亲弟，普天之下，若你想要的，朕通通都可以给你，没有人敢说你半分不是……”
水怀瑾一心只想哄他高兴。
“不必说了，我没兴趣……”
“那红绸妖女，又是怎么回事？”
“你……”水临渊瞪他一眼，眼神里多了一抹愤怒。
水怀瑾却开怀大笑起来，望着他总算不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了，如今瞪着他的模样，倒是生动了几分。
“哥哥可不是故意监视你的动静，只不过赣州等地的官员给朕上了折子，纷纷告你插手当地政务，朕自然就知晓了，怎么，还不好意思说……”
“我们只是萍水相逢，当年，我前往药王谷治疗身上的伤，却被毒蛇咬伤，她曾救过我一命，而今我还她一命也是应该的，而且她年龄尚小，我把她当做妹妹来看，哥哥怎能把她牵扯进来……”
水临渊隐瞒了诸多细节，只把两人的关系往救命之恩上引，可水怀瑾怎会感受不到，自己弟弟对她的关心，早已超出了一般人的范畴。
“罢了，江湖之人，本就不该与皇家有所牵扯，若是为救命之恩，你出手助她也算是还了当年的恩情……”
既然弟弟不想说，水怀瑾便不再追问，总有一日，弟弟会想清楚的，他们皇家之人，素来自私霸道，看上的东西，哪里有放过的？
皇上与安国公的握手言和，在京都私下里掀起了一阵动荡。
明面上，风平浪静，可暗地里，却有不少官员心中胆寒，战战兢兢，等待着一道悬在头顶的惊雷随时劈下。
果然，不出几日，水怀瑾便下旨又处置了一批官员，皆是往日对安国公不敬，使过绊子的。
还有一批是曾经与淑妃娘家有过一些牵扯的，当年，水怀瑾处置了一批主谋，还留下一些小喽啰，为着以后好与弟弟解释清楚，如今与弟弟的误会已解决，自然要将这些枝枝杈杈好好修剪一下。
正月十六，当官员们恢复上朝时，惊讶地发现，朝堂竟在半月之间空了三分之一的位置，而京都上下却风平浪静，不由更加畏惧皇帝的手段。
而对那位真正引起这场事端的安国公，更是打心底里恭敬畏惧不已。
朝廷自然从来不缺人才，很快，便有一大批皇帝的心腹，被安插在这些空缺的职位上，水怀瑾的帝位更加稳固。
自从与弟弟解除了误会，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水怀瑾都不肯放弟弟回边关，变着法子传唤他进宫，甚至有几日，与他同榻而眠。
水临渊本不肯答应，但哥哥的威严似乎是从小树立在骨子里的，只要水怀瑾说他是哥哥，弟弟如今长大了便嫌弃他了，还装作一脸委屈的模样，水临渊就不得不无奈妥协。
很快，水临渊便被来自哥哥的浓浓关爱紧紧包围着，再顾不上其他，这些年关于母妃的那些“安排”，似乎就这样被渐渐“淡忘”。
荣国府内。
贾灵玉不在府中的日子，春节也过得潦草了几分。
不过，毕竟是春节，还是极为热闹的。
除夕夜，一大家子人围聚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只吃饭的过程中，贾宝玉与林黛玉还是不由挂念起了远方的贾灵玉。
大年初一，贾府众人，从上至下皆是一身新衣，便是连丫鬟们的头绳都悄悄扎了红色的，大好的日子，稍微逾越一点儿规矩，那些管事的嬷嬷，倒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触主人家的霉头。
大年初一一早，荣宁两府的男丁便一起前往家庙祭祀，烧香祭祖，因着贾政前两年对族学的整治，而今，贾家的旁支子弟聚在一起，看着倒是比前些年长进不少。
望着贾家人丁兴旺，长辈们捋着胡须开怀不已，吩咐下去，分发了不少压岁钱给小辈们，望着比往年还要丰厚一倍的金元宝，小辈们自然乐不可支，捧着族中长辈又说了不少奉承话。
热闹绵延至正月底，方才算渐渐停歇，荣宁两府陆续送走从老家和外地赶来的贾家旁支、亲戚。
转瞬间，又是一年冬末春初，料峭春风。
贾灵玉终于得以“刑满释放”，自药王谷北上，返回贾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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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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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误会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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