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沾在我手上,明明那么烫,却怎么都暖不了他的身体。
他笑得很轻,像怕我哭得更厉害一样。
我跪在泉奈身边,一只手撑住他肩膀,另一只手想要去止血,却根本止不住。血顺着指缝流下来,一点一点把我染红。
“泉奈……别说话,我带你回去,你会好起来的…”
“……你骗人。”泉奈轻轻笑了笑,“咳咳…你骗得很烂。”
我狠狠摇头,不愿听他说下去。
“我不是说好……等你回来吗?”
“我回来了,我不是在这儿吗?你听得见我,对不对?”我咬着牙低声说,“你别睡,泉奈……你还没把那句话带回石碑。”
他动了动唇,是想笑,又没力气了,只能轻轻弯起一点弧度。
“你写的……我看到了。”
我怔了一瞬,手指微微一抖。
那盏没有放出去的灯。
“你不是说……‘来不及许愿’吗?”泉奈轻声问,语气里带着一点故意的调侃,“你骗我的时候……能不能,认真一点?”
我低下头,额心贴在他冰冷的掌背上。
“对不起。”
我只说了这三个字。
可他似乎是听到了所有他想听的话一样,眼中带着释然。
“天音……”他抬手,轻轻地,一寸一寸地,将自己的长刀推到我手边。
“这柄刀……给你。”他说,“你一直比我更擅用它。”
“泉奈——”
“听我说。”他打断我,目光清澈得惊人,仿佛透过这战场望向更遥远的地方。
“我哥……也交给你了。”
我的心被什么揪住,几乎停止跳动。
“我知道……他不会让人照顾他……但你不一样。”泉奈微笑着,眼里却带着一丝央求,“他一直……怕你离开。我知道的。”
我发不出声音,只能拼命地点头,泪水滴在他的手上。
“你要活下去。”他说,“你得活很久很久……天音,祝你长命百岁。”
“泉奈…为什么?”我哽咽。
“因为有人得记住我们。”泉奈笑了,笑得很轻,“记住我们不是为了战争而出生的人。”
我一手握住他递来的刀,一手紧紧抱着他,喉咙里满是血一样的腥苦。
“答应我,天音。”他声音已微弱得近乎风声,“别让他一个人……那样下去……他会疯的。”
我来不及说话。
下一秒,战场的风被撕裂。
一道黑影裹着火焰般的查克拉骤然落地,重重砸在泉奈与我身前的地面。
须佐能乎破碎的光还在他身后散着。
是斑。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步走来。那张脸上看不出愤怒,却冷得像铁,像冰,像要吞下一切的深渊。
他蹲下身,伸出手,将泉奈从我怀中缓缓抱起。
我没有动。
他的眼神没有看我,却落在泉奈被血染透的腰腹上,那只抱着泉奈后背的手,指节几乎收紧到了颤抖的程度。
哪怕是父亲死去时,他也没有如此失控。
“他……把你交给我了。”我低声说,手指还抓着泉奈的刀鞘,“他说,你不能一个人走。”
斑终于抬眼。
他看着我,一瞬间,那种不可触碰的孤独被撕开了一条缝。
我缓缓将泉奈的刀一并递过去,手却没能立刻松开。
斑没有接,只低声说了一句:“你带着。”
他语气虽然平静,但是我知道,那不是托付……那是他不敢接。
因为他怕,这一次真的变成诀别。
我们谁都没说话。
风吹过战场,火焰在泥土中挣扎。远处的柱间没有再出手,他站在战圈边缘,身后的木遁垂下,只静静望着。千手扉间仍站在原地,眼中没有胜利,也没有愧疚。
我站起身,目送斑将泉奈带走。
“撤军。”斑低声说,声音却压过了所有战鼓,“收队。”
我回头看向那片灰色的天。
风雪未落,但一切,早已冰冷。
营地离前线不远,回去不过半个时辰。
泉奈被送进帐内的那一刻,随军的忍医立刻围了上去。谁也不敢有片刻耽搁。
我站在门外,手指还握着那柄被血浸透的刀鞘,掌心被硌得生疼,却没有放开。
我没进去。
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承受。我低头看自己,全身是血,分不清哪一滴是泉奈的,哪一滴是我自己的。颤抖的双手上沾满了血迹……
斑就站在我不远处,背脊笔直,盯着帐门没眨过一次眼。他也没进去。
风很冷,吹过他披散的发。
我听见他轻声咳了一下,带着一点血腥味。
我转头看见他额角还在渗血,肩膀的铠甲碎了一块,狼狈的样子像是从战场上一路滚回来的。可他不看自己一眼,只死死盯着那个入口,好像只要一眨眼,那个帐篷就会把泉奈永远藏起来。
“你也受伤了。”我说,声音发哑,像烧坏的琴弦。
他没回应。
片刻后,他终于移开目光,走到我身边,眼神低落到我手中那柄刀上。
“你刚才说……”他开口嗓音低哑,“他,把我交给你了?”
我点头,喉头发紧,不知为什么,什么都说不出来。
斑没有再问。他只是站在我面前,他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却一个字也没说出口。他的那双眼太沉重了,沉得我几乎不敢直视他。
他在怕。
那个不可一世的宇智波斑居然在害怕。
他一向不怕死,不怕输,不怕战败、疼痛、孤身一人,唯独怕泉奈不在了。
我想起泉奈最后那句话,“他会疯的。”
那时我没敢回话,因为我也不知道,我是否真有能力把斑从那种情绪里带回来。现在他就在我面前,他的脸近得让我看清每一道裂痕,连睫毛下的血丝都看得见。却又远得像在另一场战役,另一种命运里,与我无关。
“他还活着。”我低声说,像是说给他听,也像说给自己听,“泉奈还活着。”
斑垂下眼,盯着地上的一小滩血。
他问:“你有没有后悔。”
我一愣。
“跟着我们。”他说,“进这个泥潭。”
过了一会儿,我才缓缓摇头。
“我早就进来了。”我看着他,“不是因为你们,是因为这个世界。”
他没有回应。
“你不接那把刀,是因为你怕这次不是暂时的告别吗?”
斑的肩膀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我继续道:“你从来没怕过失去,只是从没想过……他会在你之前走。”
“别说了。”斑低声说,却不像命令,更像在恳求。
我看着他,眼眶早就干了,连痛也被压进身体深处。
“宇智波斑你要是疯了,我就把你打醒。”我轻声说,握紧了手中的刀鞘,“不为别的,就为泉奈他托我带回来的那句话。”
他抬眼看我,那一瞬间,那双眼里什么都没。
可也只是一瞬。
“你不欠他。”斑说。
我垂下头,“是我欠你们的。”
风又起了。
帐内传来隐隐的动静,是忍医在处理伤口的声音。我下意识往前一步,斑却伸手拦住了我。
“你太累了。”他说,“去洗一洗,休息。”
“我不累。”
“你脸色白得吓人。”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他。
他的手还停在我肩上,隔着一层血迹斑驳的衣料,温度低得近乎体温未退。
我望着斑,轻声开口:“我还在这里。”
他静静地看了我一眼,收回手,没有回答。
可我知道他听见了。
因为下一刻,他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你,天音。”
夜很深了。
风守夜的人寂静地坐在远处,没有人留意我起身。
我悄无声息地走出了营地。
脚步落在积雪与焦土交错的地面上,发出几不可闻的“咔哒”声。整条路都埋着血,浓重的铁锈味混着烧焦的尘灰,一直蔓延到鼻腔深处。
我走了很远,直到四周再没有火光,再没有人声,再没有他。
我才停下。
一块烧裂的岩石后,一棵被雷火劈断的老树下。我蜷坐下来,手还握着那柄被血染透的刀。
那是泉奈的刀。
我把它横在膝头,看着刀身上干涸的血痕,指腹一点一点抚过那些裂口。那上头有泉奈的气味,有他握刀时残留的温度,有他的全部信任。
风吹在脸上,冰得像被刀割。
我终于低下头。
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落在刀鞘上,落在指节间,无声地腐蚀着我的心。
我没有出声。
只是哭。像那种被捂住嘴的哭法,压进喉咙、压进胸腔、压进每一寸不能示弱的缝隙里。
我不敢哭出声音。
我不能让他们听见。
我不是不怕。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承认这种恐惧。
我才意识到,原来比失去更难承受的,是我紧紧握着的,我所珍视的东西,眼睁睁看着它在指缝中慢慢消失,我却无能为力……
我可以杀人,可以挡刀,可以咬着牙从尸堆里爬回来,可我没学会怎么接受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
泉奈倒下的时候,我真的以为……
这次该轮到我疯了。
但是我还不能疯。斑还在。
他说“你太累了”,可他才是那个快要被这个世界榨干的人。泉奈托我看着他,我就只能一直站着,哪怕全身都在痛。
我从不是强的那一个,只是太晚学会了忍耐。
我抱着刀,把自己蜷得更紧,像当初躲母亲怀里那样,把头埋进膝盖里,试图让自己的呼吸不被听见。
风还是很冷。
冷到我几乎以为,骨头都能冻裂开来。
我低声开口,像是对谁,又像是对自己。
“你一定要活,泉奈。”
“你听见没有……”
“你得回来。”
我低声反复念着,像咒语,又像妄想。
我想求天,想求地,想跪地祈求那满天神佛。
求求祂们,让泉奈留在我们身边……
可泉奈说话的声音已经在我脑子里变得遥远,如同隔着水面传来一样模糊。再等下去,我怕是连他的语气都要记不清了。
“你别丢下我…”
这句话落下的那一刻,我终于崩溃了。
我倒在地上,额头贴着泥土,手指紧紧抓着刀,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想用疼痛提醒自己这还不是结局。
不是的,还没有结束。
他还在帐里,我还没听他说“我回来了”。
诶我怎么还没把便当发出去……[爆哭][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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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莫、莫、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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