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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钟声

* 本章万字预警,黑鸣预警,OOC预警,极度OOC预警,极致的爆发和质问,缥缈的钟声,时间的洪流,被命运捉弄的两人……

* 本章为顺序章节

金发男忍的眼皮微微颤动。

他恍惚想起十五岁时,自来也老爹指着落日跟他说的话。

猎风中,他们站在芒草丛生的高岗之上,自来也指着那轮血红的落日告诉他:世界上唯有时间是不可战胜的。鸣人,钟表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它滴滴答答地旋转、低鸣、嗡响,不断提醒着人类时间的流逝,不是为了让人记住时间,而是希望你能忘记它。时间不可战胜,它无情地记录着一切,而所有的一切又终究将被时间的洪流裹挟着冲淡、覆盖和消亡。

“这就是师傅从来不戴手表的原因吗?”

“忍者应当学会根据影子的位移来判断时间,鸣人。”

银发男忍嬉笑着转过脸来,露出一个狡黠的表情。男忍脸颊的血线顺着笑纹,在夕阳的余晖下像一条潺动的河流似的闪着金光。他笑着望着徒弟:

“一切均会在永恒的流淌中慢慢衰弱下去,万物的命运如此。”

“这样的话,老爹,为什么,这儿,” 少年指着自己的胸口,“那些痛苦、执念和悲伤的感受,却随着时间越发折磨?”

自来也粗犷伟岸的身躯在山岗上昂然而立,风钻进他的衣襟和袖口,卷起血红的袍带和银白的长发翻飞飘舞,他哈哈大笑。

“因为我们都是愚人,最擅长自虐。疯子似的执念使我们以为某些东西能对抗时间。我们幻想或者享受着它历久弥新的折磨。”

金发少年沉默地垂下头去,等到他抬起头,残阳如血的高岗上空空如也,只掠过一群哀叫的青鸟。烈风呼啸的山巅高空中飘荡着自来也仙人豪放的吟咏声:

“新世界的大门啊,你鞭笞我,滋育我,庇护我,不顾一切地爱着我,却又同时无情地掠夺我,欺骗我,摧毁我!炽烈的爱将我托举,无情的手又将我粉碎!哈哈哈,浩浩苍天问华发,悠悠千载谢东风!”

“谢东风!”

“师傅!”

“师傅!”

鸣人向四周呼喊,呼涌而至的狂风吹散了他的声音,他往山下奔跑,他穿过松林,跃过溪流,踏过田垄,穿过沼泽和湿地。忽的,画面一转,一声凄厉的咆哮划破长空,一座庞然大物仿佛山峦坍塌般轰然倒下,飞沙走石。鸣人怔怔望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在他脚下,斩杀过的怪物尸身温热未凉。渐渐显出原形,竟是个变异的长着两颗头颅的孩童,血从他们的口中不停涌出,堵住了他们挣扎着想说的言语。

两个孩子齐齐仰望着北方,刚刚写满杀意的眼神,此刻却空洞、怅惘而天真,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妈、妈。对不、起。”

稚嫩的童音哽咽着如是说道。

呜呜的低泣如针般扎进心里。

鸣人站在原地,低头看自己的双手,看着这双强大有力的杀人武器,他想起在月之国里所见到的生灵涂炭的尸山血海,男人被屠尽,女人的眼里只剩下仇恨和绝望,孩子们全变成了怪物,他们学会了伪装,学会了愤怒,学会了憎恨。月之国的子民被奴役、被践踏、被摧毁,最终变成了这非人的模样。而自己,却成为了旧势力□□机器的一部分,成为了镇压反抗的帮凶。

他没能改变这个世界,反而成了旧秩序的守门犬。

曾经许下的誓言一遍遍在耳边回响。

【我会创造一个让大家都能幸福地活下去的忍界。】

【我要打破这个诅咒的轮回。】

汹涌的河流犹如疾风一般在他体内奔淌,他感觉自己犹如一个由风构筑的屋脊,空旷,苍白而充满罪孽。

鸣人无力地跪倒在地,他抱着头,突然面前听得一声冷笑。

面貌俊美的黑发同班昂首倚立,对着他长剑遥指。

“我说过——”

“如果你做不到,我就是射向这腐朽破败的木叶心脏的最后一只箭矢。”

鸣人缓慢地站了起来,黑发男忍殷红的血轮眼鬼魅地飞速旋转,嘴角噙着一抹讥讽的冷嘲。

鸣人徒手握住剑身,用力一拉,冰冷的剑尖抵住了自己的喉咙。

“不要!”

她像一朵云似的从天边跑了出来,粉色的头发在风中翻涌,犹如一朵盛放的重瓣樱花。她叫着他的名字跑了过来,她穿着雪白的医师袍,闪耀着夕阳的金色余晖的狭长衣摆在风中像一只颤动的尾翼,她跑的那么快,那么快,湿地上小草的露珠还来不及沾湿她的裙摆,红色的忍带在脑后飞扬欲裂,她是那样轻盈,却又沉重地能听见急促的喘息和低泣。她就这样一路跑了过来,一刻也不停歇地向他跑去,她在夕阳下跑得像一朵云。那团鸟翼般的白光飘过草地,飘过天边,最终来到了他身边。

她哭了。

她叫着他的名字。

她的眼泪落在了他的脸上。

一滴。

一滴。

…………

沉重的眼皮犹如小鸟的雏翼一般震颤不已。

鸣人睁开了眼睛。

模糊的粉发身影笼罩了他,含泪抚摸着他的脸。

是濒死前的幻觉吗。

他向她伸出手去,女忍立马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冰凉,而她的指尖是如此温暖。

他蓦地蓝瞳紧缩,这不是梦。

视线逐渐清晰。洞口摇曳的雪光,呜咽的风声,凄清的月色,女忍脸上呼出的白雾,指触下幽蓝的荧亮,悲悯而闪着泪光的眼睛……

大脑彻底清醒过来。

鸣人抽回了手,推开了她。

春野樱从没见过鸣人那样决绝而冷漠的表情。

他撑起身子,斜靠着石壁坐起,被她包扎好的受伤的右臂在动作下又浸出了新的血水,她伸手想扶住他,却被他径直挡开。

他冷冷地看着她。杂乱的金发被染上了乌红色的血渍,挑落了几束垂落在男忍眼前,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陌生而阴鸷地看着她。

“你不应该来。”

“鸣人……”

男忍轻蔑地撇过头去,他似要挣扎着站起,却蓦地捂着右胸露出痛苦的表情,小樱上前捂住了他的伤口。血水从缠绕的纱布中透出,狰狞可怖,染红了她的指尖。

医忍忙道:

“你中的毒还没有清完,不要运气让查克拉走心脉……”

鸣人径直打断了她:

“你看见了吗。”

“什么?”

“我杀了小孩。”

“……”

“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

“…鸣人,那是敌方的战士。”

鸣人又重复了一次,“小樱,我杀了小孩。”

“…我知道,但那已经不是孩子,它是怪物。它手上沾满了无辜的鲜血。”

“我小时候也是怪物。”

“……”

鸣人望着自己被包扎好的右手,缓缓说道:

“那些母亲献祭了自己的孩子以求得力量和跟我们谈判的机会。换来的却是更加无情的屠杀和清洗,为了维持所谓的平衡和安定。小樱,这个世界没有变。我什么都没能改变,反而成为了“正义”的帮凶。曾经发下的要革新忍界和终结罪孽的誓言像是一个笑话……我对不起那些死去的人,对不起那些信任我的英灵,我也对不起木叶的子民,因为我不是一个合格的领袖,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把灵魂卖给集体。我既无法为了所谓的和平屠杀肆虐,也无法为了心中的真理放弃族人。我是个悲哀的失败者。长门他们是对的,这个世界是个死局,只有打破秩序,彻底摧毁后才能重建!”

他咬牙狠厉地说道。

小樱直直跪在鸣人面前,她握着他的手,语气郑重:

“听我说,鸣人,你听我说,你并不失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在能力范围内已经做到极致了,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你给了木叶和忍界安定平和的十年。但你终究不是神,你不能控制所有国家,也无法左右个人的选择。世界不可能完全按照你的想法运作,除非你选择用暴力的独裁来推行你的正义——但那不是救赎,而是危险的暴政。极致的强压,必会招来极致的反抗,就像月之国的灾厄,一切只会陷入无限循环。”

鸣人抬头望着医忍,神色冷酷:

“所以我才理解了长门当年的做法。不顾一切地前进、推行、前进,将一切摧毁后再重建,才能彻底斩断这条被诅咒的血路。他们,那些孩子,那些怪物…他们就是另一个长门。他们选择了同一条路。而我,墨守成规的我什么也不能改变,我当年欺骗了长门,现在又屠杀了受苦的弱者,我沦为了旧秩序的鹰犬,成为了让阻碍他们追求公平的挡门石!”

“鸣人,人类不可能停止杀戮与互相憎恨,这是人性与生俱来的劣根,是不同立场间必然的冲突。世界的罪恶,不该由你一人抗下。你是木叶的火影,不是救世主。你能做的,是坚持和守护你心中的正义,而非歼灭所有邪恶。因为正义并不能杜绝黑暗,正义是在无边的黑暗中,燃起一星点火光。他们当年所相信的,是相信你会举着理想的火炬走下去,一步步走下去!世界也许不会立刻改变,但它终究会被改变一点点。鸣人,敌人会始终存在,肃清理想的道路上双手也不可避免地会沾上鲜血,但重要的是,在黑暗中坚定信念……”

小樱的手贴住了鸣人的脸颊。她望着他神色肃穆,仿佛要把自己的意志全部传递给他:

“毕竟,坚持到底才是漩涡鸣人的忍道啊!”

鸣人久久地凝望着她,突然身形一晃,躬身呕出一口鲜血。小樱急忙要去扶他,却被鸣人一把推开,他用手背狠狠拭去嘴角的血迹,冷笑道:

“我说不过你。我从小就说不过你。”

他用她不曾见过的那种目光看着她,她听到他竟有些狠毒地说道:

“我真恨你生得这么美。”

小樱被这句莫名的话噎住,愣住原地。

凛冽的寒风从洞口吹了进来,呜咽作响,雪尘飞舞,如雾如雨。

夜色正浓,惨白的月光从山顶浅浅地洒落进来,将洞口那株苍老的古松投下一片歪斜的影子,在风中摇摇摆摆。

松影在地面缓慢地偏移,鸣人望着那摇曳的树影,凌晨三点了。对面山顶隐隐传来了遥远的钟声。铛—— 铛—— 铛—— 一声声叩击在他沉重的心房上。洞外夜沉如墨,弯月高挂,云雾稀薄,灿烂的星海在他们头顶旋转,闪烁,犹如代表时钟的沙漏一般,一颗颗漏下,缓慢地落下去,再一颗接一颗地熄灭。

鸣人的视线穿过小樱,停留在洞口光柱里一朵朵飞舞的雪花上,他低声道:

“我很小的时候就注意到你。那时你的美是我一个人的秘密,凡是听到有人谈论你,说你好看,我就很高兴,同时又有点不安,我怕你的美也被别人发现。那时的我觉得,你的特别是属于我一人的。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感激上天让你跟我分到了一起,然而佐助那耀眼的存在却令我倍感失落和悲哀。十二岁那年,看着你哭着抱住病床上的佐助,我第一次体会到心痛的感觉,我僵硬地苦笑着站在你们背后,像一个多余的局外人。我想,会不会有一天,你也能这样抱住我,为我哭泣,为我难过呢。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我是那样的弱小和滑稽,而你是那样热烈地爱慕着优秀的佐助。我又嫉妒,又痛恨,又酸楚,心就像被一把滚烫的熨斗来回煎烤,在你哭着跑来求我带回叛逃的佐助的那天,我知道我不可能使你回心转意了。跟自来也老爹离开村子的第一个晚上,我告诉自己我不想再喜欢你了,我思来想去,得到一个结论,是你美丽的笑颜引诱了我,迷惑了我,让我爱上了你。但那不过是一场幼稚的幻梦罢了。我开始阴暗地希望你变丑。这样的话,等到我再见到你的时候,我想我就不会再迷恋你了。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你坐在河边哭泣。水面上平整地倒映着你佝偻而萎缩的身体,扭曲的影子在水中闪闪发亮,河岸也仿佛随着呼吸的节奏一**的起伏舒张,把我吓了一跳。你抬起脸来,那张脸是那样的苍老、丑陋、可怖,纵横的沟壑爬满了那张风霜刀刻的脸,你用沙哑刺耳的声音向我哭诉你的悲伤,你悲凄地哭泣着自己美丽的逝去,哭泣着自己的丑陋。我看着那样的你,在心痛和怜悯之余,竟没有丝毫恶心的嫌弃或是报复的快感,我望着你心中仍充满了万般柔情。突地,一阵莫名的狂喜涌上了我的胸膛:如此衰老丑陋的你,可以属于了我吧?能够属于我了吧?我跪下来亲吻你那布满青筋的斑驳枯瘦的手,你哭着缩回手去,来不及向你诉说我狂热的心声,你便哭着告诉我,这样的你不配接受我的吻,不再美丽的你已经没了活下去的勇气。我大声宣誓我不在乎,你却扭过头不肯再看我。我匍匐在你脚下求你跟我走,你只是不停地哭。后来你指着千丈高的雪山冰崖,说唯有那朵栖息在极寒禁地的雪莲能够救你,还你美丽。我没有犹豫,即刻飞奔上山。我疯了一样地跑,我跑啊跑,跑啊跑,怀揣着欣喜和激动的心情一路狂奔。我穿过冰川,穿过松林,穿过沉寂的雪湖。风雪剜脸,我连一刻也不敢停歇。我费力攀上那通往天界的峭壁,十指裂血,风割如刀,却感到无比炽热的激情在心头涌动。终于,在雪的尽头,在云的上方,我望见了那朵蓝雪莲,我这才想到,恢复美丽的你还能否属于我呢?你会跟我走,还是会再一次义无反顾地奔向佐助?不愿意多想了,我只是希望你别哭,我希望你快乐。我举起苦无,凿开冰层,一步一步向那雪莲花攀爬而去。就在我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洁白的花茎的一刻,绳子断了。我从万丈雪崖坠落下去……”

“我从梦中惊醒,这才知道,完了,我这辈子完了。我已经不能回头,我彻底地爱上了你,我甚至愿意你踏着我的身体登上那幸福的云梯。”

小樱望着鸣人,她极力控制着泪水不从眼眶中滑落,满溢的泪光在她眼中闪烁,她想去捉他那只青筋暴起的紧握成拳的左手,却被他用力甩开。

“你不该来这里。小樱,你既然已经选择了佐助,你既然承认了佐助比我重要,为了他再一次的伤害我、抛弃我,你就不应该再来找我。我已经受够被玩弄、被挑起无望的期待了。你最好离我远点,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的我会做出些什么。”

“……鸣人,可我怎么能看着你出事不管?”

他冷声嗤笑:“你是担心我胜过担心佐助,还是小看我不如他。”

女忍的眼睛垂了下去,“那天……我不放心你,鸣人。”

鸣人撇头冷嗤:

“真卑鄙啊,小樱。你明知道,你一个眼神就可以征服我。你像训狗一样打我一棍又引诱我心甘情愿地再次向你爬去。在那样背弃我后,又这样泪眼盈盈地看着我,你还想继续玩弄我,侮辱我到哪一步呢?即便是我,在那样的伤害和辱灭后,我那卑劣如野草一般的火焰也再难以点燃。你一次次的将我的希望吹灭又点燃,点燃又踏灭,你真的这么享受凌虐我的快乐吗?我天真地期盼着你的回头,就在婚礼的前一天晚上,我还站在你家楼下淋着雨,望着你那扇紧闭的窗户,我想,如果你来了婚礼现场,只要你在台下看我一眼,什么话也不用说,只要你那样看我一眼,我就会毫不犹豫的奔下台,牵住你的手,带着你一起逃走。我什么都不要了。可你没有出现。你从来不会出现。一切都只是我不甘的幻想而已。”

小樱的身子僵在原地,双膝磕在冰凉潮湿的石地上,死一般的冰冷顺着膝盖浸入骨髓,她浑身发抖,紧紧地咬着唇。她记得那天晚上,那晚她也在屋子里望着窗外的月亮等待着。她等着窗子被叩响的熟悉的声音,却只有淅淅沥沥的雨点斜斜敲打着玻璃。滴滴答答。滴滴答答。远处的霓虹灯在雾气迷蒙的山脚下闪闪烁烁,迷离的光点映在窗子上,氤氲出赤橙黄紫的一片水渍。最终她什么也没有等到。她支着下颌遥望远方,沥青色的街道泛着柔和的光泽,初晕的红霞犹如一抹油彩泼洒在天边,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她起身打开窗户,雨后清新的泥土气息裹着微凉的风迎面扑来,今天会是个好天气呢。老天在祝福他们。她拿起收拾好的行李,关上门,离开了村子。

“那晚,我、我……”

小樱没有说完,她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下眼泪,泪水浸湿了狭长的睫毛,泪珠一颗颗滚了下来。

鸣人也不再问,他凝望着她,再次冷声道:

“小樱,你真的不应该来这里。”

“不,我很庆幸我来了,如果我再晚到一会,你就……”

“呵。”他径直打断她,“医生都这么喜欢自我感动吗?你就没有想过,有人并不愿意被救?”

“…什么?”

“如果我就想死呢。”

小樱愣住,脸色瞬间凝重起来,她紧盯着他,

“鸣人,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是木叶的七代目,你肩负着无法推卸的责任和义务。”

鸣人冷笑一声,语调讥讽,

“人没有权利决定自己的生死吗?死就是自私?为了他人、为了所谓的责任痛苦地活着,就是绝对正义吗?不,生命应该由自己决定。你也告诉过我,人是自己的上帝。啊,如果你今天晚来了一步,看到我的尸体会怎样呢?真想看看那样表情的小樱啊。”

分不清阴阳怪气的鸣人是在说气话还是真话,小樱心头百味陈杂,只是低声道:

“……鸣人,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哦,这是宇智波夫人该说的话吗。别忘了,你还有佐助呢。”

“……”

小樱垂下了眼。

鸣人盯着小樱,女忍清美的面容苍白如纸,唇瓣也没了血色,眼底发青,看来已经好几晚没合眼。她颊边有血痕,肩头和小腿都有血水渗出。他紧紧盯着她,察觉到鸣人凝视的目光,小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伤势,她背过身去,开始为自己处理伤口。

“这里的雾瘴有毒,伤口会被感染。”鸣人低声提醒道。

“……没事,这毒我能解。”

“你真的不该上来。小樱。”

“…我不来才会后悔。”

鸣人靠着石壁沉默了一会,突然笑了。

“……我知道,你愿意为我死都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鸣人,我……”

女忍顿了一顿,又咬着唇说了一次她放弃他的理由,“……佐助君比你更需要我。”

小樱扯断绷带,转过身去看着鸣人,“难道你不懂吗?我怎么可以再让他承受被离弃的痛苦?”

“是啊,怎么能让高傲孤戚的佐助受苦呢,那可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佐助啊。我知道我比不过他。你可以为他千百次的伤害我,也不愿意为我伤害他一次。你是多么的偏爱他啊。你明知道我有多需要你,小樱,你明知道,难道你没有想过,我也是孤儿,我也没有亲人,我连师傅都失去了。看上去我似乎是最后的赢家,实际我真正渴求的东西统统都离我而去,我还得假装大方地笑着,心甘情愿地退出,佯装幸福地支撑着苦涩悲哀的生活,献身于永远无法实现的,自我奴役的牢笼。这就你所谓的,更愿意伤害的另一方令人艳羡的人生吗?”

小樱痛苦地捂住脸,哭泣道:“我知道我是个罪恶的女人,我忏悔我的罪孽。鸣人,你有一颗伟大的心,我请你再次伟大地原谅我,放下过去,也放过你自己吧。”

“呵。放下。又是放下。多么轻松的字眼。小樱,我没你想的那么伟大,在我以为你爱佐助远胜于我的时候,我可以献祭自己去成就你的幸福,但当我知道你也痛苦地爱着我,也无法放下我的时候,我无比悔恨我对你的软弱和不够强硬,我更加痛恨他再次轻而易举地将你从我这里夺走!可笑啊,多年的陪伴,舍命的付出,跪下来的祈求都比不过他放下骄傲那一两句脆弱的坦白。是,佐助很好,非常好,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愿意将我有的一切都与他分享,除了你!除了你!!”

鸣人说着,右手向石壁重重一击,轰然一声,山震壁裂,碎石飞溅,洁白的纱布瞬时被鲜血浸透,殷红滴落,在地上开出一朵朵锈蚀的斑驳血渍,又很快渗进了地里。

小樱哭着,抱住他那条受伤的臂膀,“你以为我想这样吗?你们一个个都到我这来索要我完整的心,你们何曾体会过一颗心割为两瓣的痛苦?你们所有人都怀抱着忠贞不二的高傲,我这颗心却被硬生生撕裂成矛盾的两瓣,让我成了一个卑劣而贪婪的女人。我的摇摆深深伤害了两个我爱的人。可我控制不了我的心啊,我能怎么办呢?你们还要我怎么办呢?”

鸣人仍旧面无表情,他没有看她,而是垂眸盯着被血水染湿的地面。

“我真的很羡慕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你的垂爱。不像我,无数次的舍命,经年累月的痴缠和陪伴都抵不过那家伙一两句坦露的言语,一次温柔的回眸。小时候,吊车尾的我是那样渴望与你亲近,却总被你嫌弃和推开。只有扮成那家伙的样子,我才能跟你亲昵地说几句话,才有勇气吐露对你的爱意,【啊,小樱的额头又大又漂亮,让我忍不住想亲一口。】多么可悲,自卑的我只敢借着情敌之口说出心声,而你竟是那样的欣喜欢悦。我兴奋又难过,兴奋的是你娇羞的样子是如此可爱,难过的是你这样对待的对象其实并不是我。我活在他的阴影下,奋力追赶着他的身影,追赶着一个永远不能打败的对手。我连一次试探一次争取都不敢,因为每一次的经历都告诉我,他比我重要,他永远比我重要,你更爱他。”

他嘲弄地说道。

小樱恍若雷击,她跪立在原地,面容惨白,神色呆滞,像一座冰封的石雕。

“我躺在这里的时候,我接受一切涌入我体内的感觉。我听到了远处的钟声。它遥远地传来。师傅说的对,一切都将在时间的洪流下消亡。理想的破碎,爱情的幻灭,罪恶的双手……我闭上眼,洞口外古松的影子晃过我的脸颊,我感受着山顶呼啸的风声和体内汹涌的潮声。深夜一点了,血液不停地从我身体内流走,我想我会这样死去。你知道我最后一个念头是什么吗。我在想,如果我死了,你还能心安理得地跟佐助在一起吗。我的死亡也许是摧毁你们的一记利箭,是有史以来对你最严峻的惩罚和诅咒。不要跟我说身为火影的责任或者什么父亲丈夫的职责,那一刻我抛下了所有身份,那一刻我只是我!我自私而邪恶地想象着你悲痛的面孔,我突然理解了一切想要颠覆世界的凶徒的残暴行为,在那一刻,我就是他们。”

“混蛋!混蛋!!”

她哭了。她哭着冲他脸就是一拳。

“如果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你还要我说第二遍吗!”

她愤怒地跨坐在他身上,往他胸前和脸上用力地挥拳殴打。

“为什么你从来不告诉我!你怎么敢扮成别人的样子来骗我,吻我,亲近我!?”

“你这个骗子!骗子!!”

鸣人被打得偏过头去,男忍凌厉的下颌线沾血,他转过脸来看她,目光冰冷混沌,他不懂女人突如其来的排山倒海般的爆发和崩溃。

小樱抓起他的衣领抬手还要再揍,看着男忍苍白的面容和沉重的呼吸又缓缓放下手去,小时候调皮捣蛋的讨厌鬼鸣人,少年时期咋咋呼呼却分外靠谱和厉害的笨蛋同班,和现在桀骜邪性的七代目火影的影子叠加在一起,融合成了在她面前这个陌生的、即将黑化的男人。她双手拉住鸣人的衣襟大哭起来。

是他。

原来是他。

一直是他。

从来都是他。

全部都是他。

命运跟他们开了一个最残忍的玩笑。

那团混乱的红线随着时间不断缠绕、拆分、飞舞,直到现在才终于平静下来,无数的圆圈交错,此刻她看清了线头真正的两端。

命运狞笑着看他们互相折磨着纠缠了这么久。

小樱扑在他胸前哭得泣不成声,泪水打湿了男忍的前半块衣襟。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原本生冷的声音因为女忍的泪水和这亲昵的姿势而变得不太自然起来,男忍垂着的眸光深沉,鸣人无比痛恨自己下贱的心,一切的怨毒和愤怒在小樱的拥抱、斥问和眼泪面前,竟再次软化消解。他想要推开她,小樱却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怎么也不肯放开。

“……我不是一条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不要再玩弄我。”

小樱闻言终于松开他,她缓慢地从他身上站起。小樱说错了,一切都错了,但太晚了,她把能给的都给出去了,她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再给了。她恨不能把自己分裂的心合二为一,但她无法做到。愿上天原谅她这个罪人。如果有人向前一步才能结束这痛苦的局面,那个牺牲的人应该、并且必须,是她自己。医忍说完便闪电般拔出苦无往自己脖颈抹去。

鸣人瞬间拔身而起,甩出手里剑打掉了小樱手里的苦无。他气得呕出口鲜血。男忍嗖的闪现至女忍身前,一把捏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她压倒在冰冷的石壁上,他怒极地望着她,

“你疯了吗!”

小樱哭了,她揪住他的衣襟嚎啕大哭,又抬起头狠厉地扇了他一个巴掌,便瞬间迎上去吻他。

我有罪。

我是个罪恶的女人。

他们落倒在冰冷的湿地上。月光皎皎,大雪顺着呼啸的风卷涌而进,如絮般飘洒,齐齐掩盖了他们,染白了他们的头发。

人们举着灯在雪山上搜寻,手中的荧灯在黑夜中流淌,稀稀落落的橘光顺着山腰绵延而下,又缓缓爬上山坡,汇成了一条光的脉络,它蜿蜒着匍匐到了碧绿的契湖,远远望去,好似一条起伏的蛇。鸣人说的对,她也听到了时间流逝的声音。滴答。滴答。时钟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不是为了让你记住时间,而是为了让你忘记它。时间是不可战胜的。但有些东西经过时间沉淀反而成为了更加璀璨的东西,就像是岩层里的琥珀,岁月不曾腐蚀它,反而赐予了它温润的光泽、沉静的深色和宛如血脉的纹路,时光让它沉淀出了灵魂的重量。压抑多年的吻也是如此。爱抚也是。那些在悲痛和悔恨中爆发的噬咬也是。它们随着时间迸发出了令人战栗的炽热和蚀裂心扉的痛楚。春野樱恍惚中想起小时候自己在湖边看着自己的倒影,落羽杉、芦苇、长凳和自己的的影子一同被倒影在平滑的湖面上,像一面巨大的镜子。夕阳下,鸣人在背后偷看她,男孩矮小的影子出现在她影子旁,她扔掉他递过来的藤编蚱蜢,击碎了波荡的影子。蚱蜢的身体泡在水里,露出隐约的触角,又很快被一**涌来的浪花冲刷淹没,最终被冲进大海,冲进了幽深的洞穴和肮脏的窟窿里。她傲然地站立而起,踩着小鸣人的影子,漂亮的小牛皮鞋踏在地上,径直把他影子的骨头踏进青石地里。啪嗒。啪嗒。滴答。滴答。——【樱酱,看我厉害吧?】【讨厌的家伙】【咱们去约会吧樱酱~】【不要!】【小樱,我也在这里呢。】【真是的,总是做些傻事…】【求求你,求求你把佐助君带回来…】【我答应你,这是我和你一生的约定。】【我喜欢你……我已经不喜欢佐助了】【小樱,我讨厌对自己说谎的人。】【笨蛋,又一个人乱来!】【小樱幸福就好】【你什么时候才能为自己想想呢!】【跟小樱在一起就很有力量】【你喜欢我,是因为我喜欢佐助吧。】【小樱的额头又大又漂亮,让我忍不住想亲一口】——男人粗粝的手指抬起她的脸,他们深深凝望彼此的眼睛,女人的泪水犹如银线般的止不住流下,浸湿了她莹白的下颌,她纤白的手指深深插入他浓密的金发中。这一刻,这一刻她不是妻子,不是母亲,不是部长,不是从战火中诞生的三忍,她只是一个被命运玩弄的女人,一个遵从内心真正声音的女人,此刻她只是春野樱!

鸣人单臂撑在她耳畔,目光复杂地审视着面带潮红的女忍,他湛蓝的瞳仁热烈颤动,如摇晃的水面一样倒映着她的影子,他说他必须听到她说出那三个字,他必须听到。洞外的月光如霜,斜斜地照了进来。雪山顶上万籁俱寂,只有呼啸的风声,从四面八方贯穿了她雪白的风衣和颤抖的身体。我有罪。她哭着说。他粗粝的指尖拭去了她的泪水,然而眼泪却如心里溃提的潮水一样不断涌出,它淹没了一切,征服了一切,那三个字还未说出口便压倒了一切,战胜了一切。春野樱用她的眼睛、她的唇、她的拥抱告诉了他那三个字,那个他等待了一辈子的誓词,胜过万语千言。

他们听到了遥远的钟声。

---tbc.

又一个万字章节,献给最美好的鸣樱[粉心] 献给亲爱的读者[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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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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