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出城市主干道，驶入山间公路。日光透过车窗洒进来，一寸寸照亮他身侧的包。包里装着那封信，一把备用钥匙，还有他的手套。
他低声说了句：“快到了。”
前方，山林浮现出轮廓。一座沉默的古堡正从雾中缓缓显现，熟悉而陌生。他知道，那里不会只有回忆，还有责任，还有未被揭开的真相。
彭格列本部——那座静卧山林的古堡，如今依旧伫立在雾色苍茫之中，仿佛从未改变。
守门的卫兵显然早已收到指令，看到他时，没有多言，只是恭敬地点头：“欢迎回来，十代首领。”
他没有回应，只是微微颔首，径直走向正厅。
沿着黑色大理石铺设的长廊，靴底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回荡不止。他的目光扫过两侧挂着的肖像，从初代开始，一代又一代的首领静默注视着他。
这条走廊他曾无数次走过——在Reborn的监视下，在训练之后，或是在他跌跌撞撞决定“成为首领”那段灰暗的日子里。
那个时候，他只是个被推着走的孩子，手忙脚乱地接住一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守护的“遗产”。他曾问Reborn：“我真的能行吗？”
Reborn没有回答，只是扣下了扳机——当然，是特殊子弹。
“你会成为首领。”那是Reborn说过最冷漠、却也最坚定的一句话。
如今，他还是会走这条路，却已无需推着。他走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沉稳，也更孤独。
那些人曾建立秩序、主宰战争，也曾背负命运。而如今，轮到他站在这条血火交织的路上，去做一个选择。
他推门而入，踏进空无一人的主厅。
阳光斜照，洒落在中央那张陈旧的会议桌上。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改变世界。
但你可以——因为你不想征服它，只想守住它。”
彭格列，不该再是一个吞噬忠诚与血的深渊。他想将它，变成真正“守护”的象征。
不是靠压制□□，而是成为那个守住文明边界、不让毁灭之力越线的人——世界的守门人。
他终于明白了Reborn的安排。这不是“让他回来”，而是“让他决定留下”。
可他也明白，Reborn从来都不只是幕后之人。他是点火的人，是逼他成长的老师，是从不温柔却始终守在他身后的影子。
Reborn不会告诉他路该怎么走，只会让他亲自摔倒，然后再冷眼问一句：“你要继续躺着吗？”
他曾以为，Reborn不在是为了给他自由。但现在，他开始怀疑，Reborn这一次……是故意避开了他。
——为什么不等我一起面对？
——你，是在赌我，会不会主动吗？
他缓缓坐下，望着古堡中洒落的光线，低声自语：
“这次……我会主动选择。”
他沉坐片刻，目光停留在阳光与尘埃交织的光影中。古堡依旧静谧，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等待他的下一个动作。
一阵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不急不缓，带着熟悉的节奏。
“首领，”一名随从出现在门口，神情严肃，“蓝波阁下已在外等候。他说您一定会来。”
他轻轻点头，起身，那封信仍在包中沉睡，那双手套，也已戴上。他知道，离开这座古堡之后，他将不再只是来访的客人，而是将命运重新扛在肩上的引路人。
门缓缓开启，他走出主厅，步伐坚定。外头的光线比刚才更加明亮，一辆黑色防弹车停在青石铺就的小道尽头。
车窗缓缓摇下，一只手先伸出来，向他招了招。
“哟，纲吉哥。”蓝波笑着挥手，但脸色却难得的沉稳，“上车吧。狱寺说你不会来，我赌了一罐牛奶，果然没输。”
“你瘦了。”纲吉坐上车，看着他。
“你变强了。”蓝波回答。
车内沉默了一会儿。窗外掠过的，是他们曾熟悉的街道，可现在却多了些武装戒备的痕迹。彭格列总部的高塔上旗帜依旧飘扬，但气氛远比从前紧张。
蓝波缓缓开口：“袭击事件已经不止是警告了。三天前，玛蒙的情报所被炸毁，只留下一个词。”
纲吉转头：“什么词？”
“‘伊甸（EDEN）’。”
蓝波递来一份资料，是从残留情报中截取的一张模糊照片：夜色下，一群戴着面具的黑衣人从火光中穿行，他们的臂章上印着一个看似古老的拉丁字母——E。
“我们查不到来源，没有任何家族备案，甚至怀疑……他们不是这个时代的。”蓝波压低声音，“他们的武器远比现有火器先进，还使用一种不明的‘精神干扰装置’，连骸都中招了。”
纲吉沉思片刻，道：“Reborn知道多少？”
蓝波看了他一眼，语气忽然变得有些犹豫：“Reborn失联了。”
纲吉猛地转头。
“他最后一次露面，是在一个月前的威尼斯港口。他独自前往威尼斯留下的线索现场，说要‘试试那些家伙的底线’。之后就没有再出现。”
纲吉低头，握紧拳头。
蓝波忽然又低声道：“但前天，拉尔收到一张快递包裹——是一顶破损的礼帽，还有半截没抽完的香烟。”
“他知道你快回来了。”蓝波轻声说，“这是他的方式，告诉我们他还活着。”
“……我知道。”纲吉缓缓吐出一口气，手指摩挲着X手套的边缘，“Reborn从来不会无意义地消失。但这次，他遇上了真正的麻烦。”
车开进彭格列本部的大门时，一群人已在等他。
山本、狱寺、了平大哥……熟悉的面孔一个个浮现。大家都变了——更沉稳，更成熟。
“十代目。”狱寺率先开口，声音沙哑却坚定，“欢迎回来。”
“你来得正好。”山本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我们正缺一个能说‘作战开始’的人。”
纲吉环顾四周，轻轻点头。
——
同一时间，在地中海某处的秘密基地中，灯光阴影交错，一个戴着银白色面具的人站在玻璃前，看着实验舱中漂浮的个体。
身后有人低声问：“‘天空的继承者’已经归位。你确定要继续？”
那人没有回头，只是轻轻一笑：“我们等了十三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刻么？”
他抬手，在玻璃上写下了4个字母：
E.D.E.N
“他们以为战争结束了，但其实，只是轮回重启。”
——
夜色悄然降临，彭格列岚部会议室的灯光依旧明亮。
纲吉站在电子投影前，身后的幕布上正浮现出伊甸组织的相关资料：不完整的代号、模糊的图像、以及那些令人战栗的目击记录。
“他们不像是传统家族的扩张，更像是某种‘净化’行动。”狱寺翻阅着手中厚厚的文件，眉头紧蹙，“每一处袭击都极具选择性——情报机构、旧式家族据点、甚至某些中立武装组织。好像他们在清理……旧时代。”
“这是他们留下的一句话。”山本指了指屏幕右下角的一行字：
“旧秩序已朽，伊甸将焚城种树。”
纲吉盯着那行字，眼神愈发凝重。他能感觉到，这不只是某个恐怖组织的口号，更像是某种信仰。一种要彻底摧毁世界然后“重建”的疯狂理想。
“拉尔和库洛姆现在在哪？”他问。
“她们在调查西西里外海一处被摧毁的研究站，那里似乎是Reborn曾经出现过的地方。”狱寺立刻答道，“骸也被他们的‘精神干扰装置’影响过一次，现在正在恢复中……他说那不是普通的幻术，而是一种让人‘怀疑自我存在’的幻觉。”
纲吉静静听着，神情越来越沉凝。熟悉的身影、熟悉的战友此刻都在他身边，但他却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几乎无法言说的空虚——那个始终站在他身后、在必要时扣动扳机的Reborn，此刻却不在了。
他靠在会议室的长桌边，垂下眼眸。
那是多年前的某个午后——
阳光从意大利南部的老城区斜照进小巷，Reborn坐在阳台的铁椅上，手里端着一杯浓缩咖啡，懒洋洋地看着对面在书桌前奋笔疾书的纲吉。
“你真的决定上大学？”他问，语气一如既往地没有情绪波动。
纲吉顿了顿，轻声说：“我想试试……想试试普通人的生活，哪怕只有几年。”
Reborn没说话，掏出枪，随手擦了擦。
“你不是普通人。”
“可我不是天生就要背负这些的，对吧？”
他放下笔，回过头去看Reborn，眼里有一丝倔强：“你当初不是也说过，首领不是靠血统，而是选择。”
Reborn喝了一口咖啡，轻声道：“所以我才让你选择。”
纲吉愣住了。
“你以为我是要你一直成为彭格列的傀儡？”Reborn靠在椅背上，太阳将他黑色礼帽的阴影拉得很长，“不，我只是想知道，你在明知道这条路多危险之后——还愿不愿回来。”
“如果你不回来，我不会去找你。但如果你回来——就别再逃避。”
纲吉那一刻突然明白了，Reborn让他去上大学，不是放弃他，而是……尊重他。
他低声问：“如果我最后不回来呢？”
Reborn挑了挑眉，嘴角扬起一抹惯常的讽刺笑：“那我就当我赌输了——虽然我从没输过。”
现实中，纲吉站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夜色深沉，灯火斑斓。他轻声道：“你又赌赢了这一次，是吧，Reborn。”
狱寺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担忧地问：“十代目，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纲吉转过身，眼神笃定：“我们查清楚‘伊甸组织’的一切，从组织结构、资金链，到他们的信仰根源。”
“他们要净化世界，我们就得守住它。”
“我们需要更多人手。”纲吉回神，望向众人，“将所有被封存的中立者档案调出，我要知道现在谁还保持着行动能力。”
“还有，联系云雀。他不会无动于衷。”纲吉低声说。
蓝波一愣，笑道：“前提是他愿意接电话。”
纲吉挑了挑眉：“我比电话管用。”
众人顿时笑了起来，一时间会议室的气氛轻松了些，但谁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
——
会议结束后，纲吉独自一人走上古堡顶层。
那里，是十代的私人书房。推门而入，熟悉的尘土味扑面而来，一切都被妥善保存着，仿佛在等待他的归来。
他轻轻走向那张厚重的木桌，抽屉缓缓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笑得明亮。是15岁时的他、狱寺、山本、蓝波、了平大哥、库洛姆，还有站在最边上的——Reborn。
那是一场夏日的合影，背景是那时他们为庆祝成功解救了被绑家族子弟而自发举行的BBQ。
那天阳光很暖，他偷偷用喷壶往蓝波脸上喷水，被山本捉住按在地上乱揉头发，狱寺在一旁念叨着“十代目万岁”却也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Reborn站得很远，但在相片的角落里，依然能看到他嘴角那抹近乎不可察觉的微笑。
“你早就知道会走到这一步吧……”纲吉低语，指尖轻轻摩挲照片边缘。
他看向窗外，夜色如墨，山林沉沉。他知道那不只是过去的回忆，而是他真正的底色——
不是训练、不是战斗、不是血，而是那些日子里的信任、友情、还有成长的疼痛。
这些，才是让他有资格站在这里的真正理由。
请多多留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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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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