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
寂静中响起了纲吉发着抖的声音。
整片空间唯一的灯源是那根破旧的灯管,像是随时要断电一般,苟延残喘地闪着惨白的灯光,让纲吉莫名想到了太平间。
咦,太平间?这是什么词,为什么他脑子里会突然蹦出从来没在乐园见过的词?
但是现在明显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随着灯光明暗的摇晃,沢田纲吉浑身鸡皮疙瘩起了又起。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咯咯声,他也不敢看向走廊那两端如同活物般缓缓翻涌的浓雾。
而六道骸正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纲吉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这个变态!神经病!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纲吉内心疯狂咆哮,恨不得掉头就走,如果他的腿没软得像面条的话。
沢田纲吉的心脏在死寂中擂鼓,他强迫自己观察着这片被压缩的极其有限的视野空间。
这是一段不足十米的走廊,一侧,几扇深红色的木门紧闭着,离他们最近的两扇门之间还有一扇窗户,看上去应该是办公室。木门颜色深得像干涸的血块,门边有一面模糊的看不清图案的军旗,跟他们进入这个建筑前看到的那面军旗好像是一样的。
门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办公室的窗户被厚重的窗帘彻底遮住,不透一丝光,也隔绝了所有窥探的可能,另一面是冰冷的水泥墙,只在几米开外嵌着一扇积满厚重灰尘的窗。而此刻,窗外只有一片翻涌不息的、粘稠的灰暗浓雾。
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办公室,深红色的木门上挂的牌子是:COMMANDING OFFICER(指挥官)。六道骸居然直接伸手拧了拧那黄铜门把手,“咔哒…咔哒…” 门锁纹丝不动。
“骸,别乱动!”纲吉汗毛倒竖,压着声音急到。
“这是别人的地盘,万一里面有人怎么办?”
骸收回手,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Kufufu……有人?那正好。省得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等一下,骸…”
沢田纲吉扯了扯六道骸的胳膊,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一般看向他们身后的黑雾,表情紧绷,几乎快哭了出来。
“你有没有听到……好像有声音?咚…咚咚咚……很整齐……”
沢田纲吉躲在六道骸身后,浑身发着抖,那声音由远到近更清晰了,那像是某种僵硬的物体被强行拖拽,一下下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声音整齐得可怕。
就在这时——
“哗啦——!!!”
他们前面布满灰尘的玻璃窗应声而碎,无数碎片飞溅,一道凌厉的黑色身影裹挟着一阵的冰冷的空气翻进了走廊,轻盈的落地。
看清那身影的那一瞬间,纲吉觉得自己仿佛复活了。
云雀恭弥站直身体利落地收起浮萍拐。他冷冷
扫过姿态悠闲的六道骸,目光落在瑟瑟发抖快跟六道骸贴成一个人的沢田纲吉。
“云雀前辈!”纲吉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小心翼翼的从六道骸身后探出脑袋。
“你怎么来了?是云豆……”
他瞥见云雀肩头那只探头探脑的小黄鸟,瞬间明白了
“谢谢你过来!”
六道骸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衅地迎上云雀的目光,无声的火药味在弥漫。
咚…咚…咚…咚…
那阵脚步声又响起来,而且更近了,仿佛下一秒就要从那片阴影中显形!
六道骸当机立断,一把将还在发懵的纲吉粗暴地拽到墙边。那里一面落满灰尘的军旗如同幕布般垂落,覆盖了小半面墙壁。骸将纲吉塞进军旗与墙壁形成的狭窄缝隙里,自己也紧跟着挤了进去。
“云雀前辈,快躲进来!”
那脚步声仿佛马上要出现在眼前,纲吉被骸挤得动弹不得,只能焦急地朝着还站在原地的云雀小声呼喊。
云雀眉头紧锁,极其嫌恶地看了一眼紧紧贴住纲吉、姿势暧昧的六道骸,又看了看那几乎下一秒就要被声音来源穿破的浓雾。
走廊里确实再无其他遮蔽物,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极其不情愿的挣扎,最终,在脚步声几乎要突破浓雾边缘的瞬间,他别无选择也挤进了那面垂落的军旗之后。
空间瞬间变得极度拥挤。。
纲吉被死死地夹在中间,后背紧贴着六道骸的胸膛,他的心跳声咚咚地撞在纲吉的的脊骨上上。前面则是云雀恭弥硬邦邦的西装扣子,硌得他下巴生疼。
他清晰无比地感知着云雀那正滋滋作响的咬杀意念,以及身后六道骸那毫不示弱甚至有点愉悦气息波动,混热的呼吸喷在他的后颈,痒痒的。
天呐,生死关头,这两个大佬怎么还想着约架?!纲吉内心哀嚎,还有六道骸,他那只搭在腰上的手,手指头能不能别乱动?!
被挤成夹心馅料的纲吉身体僵硬如铁板,一动不敢动,只能在心底疯狂祈祷,希望这面军旗能足够结实,足够隐蔽。
终于,那片脚步声撕裂浓雾,越来越近,最终迫至眼前。
纲吉屏住呼吸,那像是……一群提线木偶踏着精准的正步,每一步都让地板沉闷地呻吟,震得纲吉脚心发麻。悬挂的军旗被无形的气流吹起,抽搐了几下。
这凭空而生的阴风让沢田纲吉浑身的血液瞬间倒流。
万幸的是,那阴沉整齐的脚步声并未停留,几乎擦着那面颤抖的军旗,一步不停向前碾去。
纲吉这才从喉咙深处挤出半口气,冷汗早已浸透后背,冰凉一片。
云雀无声地撩起军旗一角。透过那狭窄的缝隙,纲吉看到了无数双沾满泥泞的军靴,上方是僵直的军绿色制服裤腿。
那是两列士兵,迈着分毫不差的步子,从走廊踏着正步而过。他们面孔青涩,面容带着中亚人种的特征,但眼神空洞表情木讷,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脚步声沉重而死板,在走廊中泛起回音,令人头皮发麻。
直到那队士兵走远,快要消失在另一头的浓雾深处,纲吉才敢大口喘气。
“吓死我了……幸好只是人……虽然看起来怪怪的……”
“人?”云雀冰冷的声音贴着纲吉的头顶,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纲吉一愣,下意识地再次看出去。队伍还留了一个尾巴,惨白的灯光下,根本没有影子!
真的没有影子!鬼啊啊啊啊啊!
“唔——!!!”纲吉尖叫出声,还没发出声音,嘴巴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死死捂住。
是六道骸,他的声音贴着纲吉的耳廓。
“不想惹麻烦就不要惊动他们。”
脚步声终于完全消失在了前方的浓雾中。
“啧。”军旗被猛地掀开,云雀恭弥第一个跨了出去,迅速得像要甩掉什么脏东西。
他极其嫌恶地掸了掸自己肩头,仿佛刚才充当夹心外层,被迫和人群聚是极大的污染。
他走到那扇长官室的门,拧了拧黄铜把手,和最开始一样依旧纹丝不动。他又抬手尝试推了满是灰尘的玻璃窗。窗户同样紧闭,如同焊死。
“哼。”
云雀极不耐烦地皱了下眉,下一秒,他手心燃起一簇紫色的云之炎,对着那扇窗粗暴地砸过去。
在纲吉震惊的目光中,那片窗户像被按下了清除键一般瞬间消失,像一个缺口一般,露出后面房间内部的景象。
纲吉看得目瞪口呆。
房间里是一张木质办公桌,上面放着一台一看就是旧时代的台式电脑,屏幕漆黑。桌上散落着一些泛黄的文件。办公桌后是一把磨损严重的皮转椅。
云雀恭弥扶着窗户边沿,利落地翻了进去。六道骸跟在云雀后面,也轻松跃入。
云雀也没有搭理其他两人的反应,他径直的走到办公台就开始翻桌上的文件。
骸对着还傻站在外面的纲吉伸手:“kufufu……需要帮忙吗?” 那笑容怎么看都带着点看好戏的意味。
纲吉看着那离地至少还有半米多高的“门槛”,果断摇头:“我跳不进去的!我还是在外面等……”
话还没说完,骸直接攫住了纲吉的手腕朝着自己的方向扯来,纲吉惊呼一声,被硬生生拽得离地而起。
“哇啊啊啊要撞上了——!” 纲吉绝望地闭上眼睛,准备迎接鼻青脸肿的结局。
然而,预想中的撞击并没有发生,他居然以一种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帅气姿势落在了房间里。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脚,又看看那个洞口。
难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绝境激发潜能?他其实是个隐藏的运动天才!
这股小小得意感刚冒头——
他左脚绊倒右脚,又摔了个标准的五体投地。而云雀连眼皮都没抬,专注地翻看着桌上的文件。
沢田纲吉灰头土脸地爬起来。
云雀正在快速翻阅桌上那一沓厚厚的文件。
纲吉好奇地凑过去,那沓文件似乎是个人资料,上面贴着个人照片,下面是姓名、年龄等信息。
“这些都是……新兵?”
纲吉看着照片上那些稚气未脱的年轻面孔,有些惊讶。
“看起来都好小,,这个才十五岁?这个十六岁?最大的……好像也不到十八岁?”
六道骸并没有凑过去看文件,他姿态闲适地靠在办公桌旁,还不忘嘲讽动作不停的云雀恭弥。
“kufufu……看来我们的并盛帝王,对‘古战场’的流程果然熟悉得如同回家。翻东西翻得这么顺手。”
“古战场?!”
六道骸的话像一道闪电劈中了纲吉,他回想起前一天reborn的话,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里是古战场?!可是…可是我什么也没做啊!我没有破坏和平!我没有乱预言!为什么会被罚进来?!!古战场不是很可怕的地方吗?出不去的话…就会被永远困在这里啊,救命啊!怎么办,怎么办啊!”
纲吉抱着头崩溃地哀嚎。
云雀恭弥终于从文件中抬起头,虽然明显是被吵的头疼。
“闭嘴,草食动物。不过是个残留的碎片,不及真正古战场的十分之一。”
“残留碎片?”纲吉的哀嚎卡在喉咙里。
“那…那就是说,没那么危险?我们能安全出去?” 他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小火苗。
云雀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文件,丢回桌上。
“不。出不去的话,一样会死。”云雀恭弥冷酷无情的给纲吉判了死刑。
“嘀……滋啦……嘀嘀嘀——!”
办公桌上,那台本漆黑一片的电脑屏幕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屏幕中央,一行血红的字体闪烁着。
【救救我】
这行字直接击溃了纲吉早已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呜哇啊啊——!!!” 纲吉抱着头,整个人缩成一团,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来了来了!经典的恐怖片套路!下一步是不是就有东西要爬出来了?!救命啊——!谁来救救他啊!他就是一个遵纪守法按时交房租的废柴良民,为什么会被丢进这种鬼地方?!都是六道骸这个扫把星!跟着他就没好事!
他抱头哭嚎,绝望地看向走廊外,那几扇窗外浓雾依旧翻涌如故,根本看不到任何出口的迹象。
“kufufu……”
六道骸一巴掌捂住沢田纲吉的嘴巴,打断了他的鬼哭狼嚎。
“吵死了,沢田纲吉。答案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纲吉泪眼婆娑地看向六道骸。
六道骸指了指那个闪着红光的电脑屏幕。
“解救那个发出求救信号的存在。”
“解…解救?!”纲吉的声音拔高了八度,“怎么解救?它是人是鬼啊?而且它为什么要求救?我才应该求救吧!谁来救救我啊?!”
云雀恭弥瞟了一眼电脑,与眼泪鼻涕都要被吓出来的纲吉擦肩而过,仿佛那只是个单纯的背景噪音。他几步走到自己用火炎“开”出的那个大洞前,跳回到了阴森的走廊上。
“云雀前辈!等等我们!”
纲吉此刻死死扒住这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跟着跃了出去。
纲吉惊魂未定地站稳,愕然发现刚才士兵们消失的浓雾,竟诡异地向后退缩了几米,视野尽头,一扇覆满黑腻油污的铁门,正虚虚地敞开着。他们往前走了几步,看到墙上挂着一个牌子,写着饭堂。
“解禁了。”
“解禁?!”纲吉瞬间眼冒金光,几乎要扑上去抱住云雀的腿,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狂喜和希冀。
“云雀前辈!你的意思是……我们能出去了吗?”
“不,”云雀终于吝啬地瞥了他一眼,目光轻飘飘地扫过眼前的草食动物。
“是能把你吓晕的地方,又解禁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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