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树叶上残留的露水折射着阳光,一切看起来都再平常不过。
可现在古兹汭才明白,那头野兽,那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早已在那时注视着他们。
它不是突然袭击的。
它是观察过的。
它是为了报复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古兹汭记得那天他们停留的时间比平常久,卡尔特斯在和他嬉笑打闹,几乎没有防备,就在那片沉默的森林深处,那头野兽已经悄无声息地靠近。
它没有立刻出手,而是在远处观察,那双眼睛藏在枯枝与光影之间,像一团模糊的影子。它看着他们交谈、追闹,然后,看着他们两个在树林中玩闹。
一切都是被它看在眼里的。
直到现在,他才从蛛丝马迹中拼凑出那段经过。
脚印、折断的枝条、啃咬的痕迹,它不是偶然闯入,而是循着气味和记忆,确认他们两个落单,才决定发起攻击。
那不是野兽的冲动,而是一种冷静的抉择。
那场“报复”,并非盲目的疯狂,而是有意识的 ——它在等待机会。
也许是因为之前的驱逐,让它心中存了怨恨,也许它只是单纯不容入侵者。但无论哪一种,都说明它懂得“等候”和“观察”。
他想起那天午后,它扑来的方向,正好与今夜它藏身的那一片林子重合。
那不是巧合。
那头野兽,不仅记得他是谁,还记得他做过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微微发紧。
—— 那场追逐,并不是突如其来的袭击,而是被注视、被等待之后的必然。
那只野兽的眼睛——,
不是单纯的兽性,它的眼神太清晰,太专注,像是在确认一个目标。
那是一种带有意识的仇恨。它不是因为饥饿或恐惧,而是因为记得他。
这不是坏事,这是一个对他有利的好事。
“它记得我。”他低声说,语气出奇地镇定。
野兽能识人,能等待,甚至能记恨。
它如果能记住他,就说明它的意识比普通野兽更复杂。它懂得选择、懂得怨恨,也就意味着—— 它能被引导。
他垂下眼,视线落在地上那道早已被风吹散的足迹上。
野兽留下的痕迹,锋利、沉重、方向分明。这不会是危险的象征,而是钥匙,一条能通向更深处的路。
如果它能记恨,就能被驱使。
如果它懂得仇恨,就能被指向别人。
古兹汭缓缓呼出一口气,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他抬头望向林子的深处,树影交错成密密的网。
那双曾注视他的眼睛,也许此刻仍藏在某个角落里。
它不会想与他过多交流,但没关系。
它没有选择权。
他转身离开林边,风从背后吹来,拂过他的衣角,带着淡淡的冷意。
有些危险,只要能握在手中,就不再是威胁,而是工具。
无害的羔羊俯卧在地上,弱小苍白的身躯颤巍巍地看向捕猎者。
随后,羔羊站起来,畸形的长腿像是脆木被折断又重新拼合,从伏地的姿势中撑起,影子在地面上拉出一条尖锐的轮廓。
那只“羔羊”或许已经不该再称作羔羊,它缓缓抬起头,目光中透出一种奇异的静。
它不再害怕。
它在俯视。
它在看。
……
米欧在睡梦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世界,
她梦中的黑暗之地。
无边的夜色如同被墨水浸透的布,深得没有尽头,没有声音,也没有风,只有一种柔软而静止的黑,在缓缓流动。
在那片黑暗里,漂浮着两团微弱的火苗。
它们很小,几乎被黑暗吞没,只在彼此靠近时,闪出一线温柔的橙光。
她靠近了一点,脚下没有地面,身体似乎被柔软的空气托着。橙光在她的瞳孔中轻轻晃动。
然而,下一刻,其中一团火苗突然微微抖动。
一缕极细的黑从地下的深处爬来,轻轻地附着在那团火焰上。
起初,只是一点点,像灰尘落在光上,但很快,那黑色开始沿着火焰的边缘蔓延,像是在呼吸,又像在吞噬。
米欧眨了眨眼,歪了歪头。她不明白那是什么。
那团火苗并没有立刻熄灭,却变得迟疑了,它的光开始抖,像是在忍受某种痛楚。
“……怎么了?”她轻声问,可声音在这片黑暗里没有回音,只在空气中漾开一点微弱的回响。
另一团火苗仍旧亮着,柔顺地燃烧着,似乎没有察觉伙伴的变化。
米欧目光在两团火之间来回,心中泛起一丝不安。那不安并不清晰,只是像有一滴冰冷的水滴进她的梦里。
她想伸手去触碰那被黑染的光,可她的手刚一靠近,那团火便轻轻一闪,像是退后了。
米欧的动作停在半空,歪着头,眉头轻轻蹙起。
那团被染黑的火,静静地燃着,仿佛在等待什么。
梦境依旧寂静,但那一刻,米欧觉得梦中的黑暗,好像比之前更深了。
米欧猛地坐起身——
屋子里很静,只有窗外的风在树叶间穿行,发出轻轻的簌簌声。
天色尚未全亮,清晨的光透过缝隙洒进来,像一层淡白的雾,落在她的脸上。
她愣了一下,呼吸还没完全平稳,胸口微微起伏,心跳快得不像是在休息。
梦的影子还在脑海里残留着,那两团火,那一缕黑。
它们像是印在眼底的余光,只要她一闭眼,就能在那层薄薄的黑暗后面看到。
米欧慢慢坐起身,手指摸索着额角,感到一层细汗。
她记不清那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记不清那两团火在最后怎样了。只是有种模糊的感觉,其中一团,变得不太一样了。
米欧低下头,发丝滑过肩,挡住了半边表情。空气很冷,冷得像梦里的黑。
她不知为何打了个小寒噤。
某个声音、某个信号告诉她,那只是梦。
米欧垂下手,缓缓叹了口气。那一声极轻,几乎被风掠走。
她抬头望向窗外,晨雾正一点点散开,村子的屋檐在灰白的光里显出形状。
一切都如常,却又似乎不一样了。
她轻声呢喃:“……它为什么变黑了?”
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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