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旨次日,林澜便带着全副心神与备齐的药材器具,踏入了守卫森严的老王府。
太医院以孙院使为首,数位院判和御医随行,名为协助,实为监督与最后的保障。
治疗伊始便险象环生,那阳和汤药性峻猛,老王爷服下不过半个时辰,便引发剧烈反应,呕出大量黑沉淤血,眼看着老王爷四肢抽搐,气息奄奄。
几位老太医吓得面如土色,连声惊呼“药不对症”、“快施救”!现场一片混乱。
林澜却临危不乱。
她早预料到此番凶险,沉着指挥王府仆役与太医助手,一面以金针护住老王爷心脉,一面将备好的缓解药剂灌下。
她指尖内力运转到极致,精准地疏导着狂暴的药力,但也使得她额角冷汗涔涔而下,脸色迅速变得苍白。
好不容易稳住情况,进入雷火神针阶段。
此法需以内力催动特制艾柱,灼烧特定穴位,深入经络,驱散寒湿。
林澜内力本就不足,一根根燃烧的艾柱在她指尖仿佛重若千钧,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内力的大量消耗与经脉的阵阵刺痛。
就在治疗进行到最关键处,需以金针刺入老王爷脊背要穴,强行贯通淤塞的督脉时,老王爷因早年征战留下的一处暗伤竟被引动,气血骤然逆冲,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筋骨般软倒,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
“王爷!”
“不好!”
惊呼声四起,孙院使等人抢上前,却见老王爷面若金纸,脉搏几近于无,已是回天乏术之象!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澜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知道,寻常针法已无力回天!唯有动用万花谷太素九针中的禁术——【锋针】!
此针法可强行逆转气血,激发人体最后潜能,但施术者需以自身精血元气为引,损耗极大,甚至有性命之虞!
顾不得了!
她猛地咬破舌尖,一股腥甜之气涌上,借着一口心头精血,将丹田内那本就微薄的内力瞬间燃烧,全部灌注于手中那根细如牛毫的金针之上!
只见那金针竟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鸣,针尖泛起一丝诡异的金红之色!
“让开!”
她厉喝一声,手腕一沉,那蕴含着决绝之意与磅礴生机的一针,精准无比地刺入了老王爷背心死穴!
针入的瞬间,林澜只觉得浑身力气如同被瞬间抽空,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股鲜血已不受控制地涌出嘴角。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看到老王爷那原本死寂的身体猛地一颤,一口淤黑的血块咳出,那弱下去的脉搏竟重新开始跳动,虽然依旧虚弱,却不再是濒死之象……
成功了……
这个念头闪过,林澜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软软向后倒去,彻底失去了知觉。
“林生员!”
“快!扶住他!”
现场再次大乱。
一直奉命在旁紧盯的戴权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恰好接住了林澜软倒的身子。
触手之处,只觉得这她身躯轻得惊人,那单薄肩膀的触感……
戴权心中剧震,他是知道林澜女子身份的,此刻更是心惊肉跳。
他不敢声张,连忙对孙院使道:“孙大人,林生员力竭晕厥,此处人多眼杂,不如先移至偏室静养,劳您赶紧给瞧瞧!”
孙院使此刻也顾不得许多,连忙点头。
戴权亲自抱着林澜,他动作极其小心,避开了敏感部位,快步将其送入隔壁的偏室,孙院使紧随其后。
一番紧急诊脉,孙院使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他收回手,对焦急等候的戴权沉声道:“心力交瘁,元气大损,精血耗竭……此番损耗,已伤及根本……怕是……于寿数有碍啊。”
戴权闻言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榻上那张苍白如纸,昏迷中依旧紧蹙着眉头的稚嫩脸庞,心中五味杂陈。
这孩子……为了救人,竟是连命都豁出去了半条!
他不敢耽搁,留下孙院使照看,便匆匆返回皇宫,将老王爷转危为安,林澜力竭昏迷乃至孙院使的诊断,一五一十低声禀报了皇帝。
皇帝正为老王爷度过险境而松了口气,闻听林澜情况亦是动容。
他沉默良久,方长长叹息一声,语气中带着难得的感慨:“林家……真是一门忠烈,尽是些不惜身的,林如海为清查盐课积劳成疾,油尽灯枯,他这义子,为了救治宗亲,亦是拼却了性命……可惜,可叹!”
他沉吟片刻,道:“老王爷既已无碍,后续调理太医院接手便是,林澜救人有功,不能不赏,拟旨,擢升林澜为太医院御医,授七品官,准用六品冠带,另赐金银帛缎若干,准其归家休养。”
林澜瞬间从一个无品级的习学生员直接擢升为正七品的御医,这升迁速度简直是破格中的破格,须知贾政再是受了蒙荫,也才不过从五品工部员外郎,与林澜这简在帝心的正七品根本不能混为一谈。
顿了顿,皇帝想起林澜那同样体弱多病的妹妹,又道:“其妹黛玉,年幼失怙,体弱多病,朕心恻然,原本想赐个养身嬷嬷下去,但想到林澜自身医术通神,倒显得朕班门弄斧了,这样吧,挑两个宫里稳重得体,熟知礼仪的教养嬷嬷,赐予黛玉,全当朕替林如海照拂一二,全其兄妹体面。”
圣上对林澜和黛玉的赏赐消息传到贾府时,贾母正与王熙凤商议着十日后赴林府宴会的细节。
闻听丫鬟禀报,贾母先是懵住,随即那狂喜之色几乎要溢出眼眶,连忙带着阖府女眷跪地谢恩。
“臣妇叩谢皇上天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贾母的声音都带着激动的颤抖。
御医!林澜竟成了御医!还有宫中为黛玉赐下的教养嬷嬷!这是何等的荣耀!
这不仅是林澜的造化,更是整个贾府的荣光!
玉儿有了宫里的嬷嬷教导,日后说亲,身份更是不同!她只觉得如同被天降的馅饼砸中,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王熙凤也是又惊又喜,连连向贾母道贺,心中更是坚定了要紧跟林澜步伐的念头。
然而,与荣禧堂的喜气洋洋不同,王夫人回到自己房中,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贾政随后跟了进来,亦是面色复杂。
“老爷可都听到了?”
王夫人咬着牙,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与不甘,“正七品御医!宫里赐下的教养嬷嬷!这般荣耀,竟全都落到了他们兄妹头上!我们的元春还在某前程,何曾得过陛下这般青眼?”
贾政捻着胡须眉头紧锁,半晌才道:“此乃陛下恩典,亦是澜哥儿自己挣来的前程,你我又能如何?”
“如何?”
王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们不能如何,但元春呢?元春在家里,难道就不能也得些造化?林澜能凭医术简在帝心,元春为何不能?老爷,您也该多在朝中走动走动,为元春打点一二才是!总不能所有的风头,都让一个外姓人占尽了去!”
贾政闻言,沉默不语,心中却是波涛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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