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小阵平，快打我一拳，我觉得我好像看到了小诸伏的鬼魂。”
半长发青年的表情恍惚，他伸出一根手指在面前人的肩上、手臂上分别戳了几下，最后揪住诸伏景光的面皮扯了扯，嘴上说着不着调的话，眼里已经积蓄了一层泪花。
松田阵平难得对幼驯染的玩笑没有回应，他围着诸伏景光转了三圈，在背后冲着这人肩膀来了一拳。
这一下没怎么收力，沉闷的手感顺着手指传达了反馈，诸伏景光也露出了吃痛的表情。
“是真人……”卷发青年的眼睛微微睁大，眸光随着雾气剧烈晃荡。
伊达航的反应相比起他们而言要正常很多。寸头青年仗着优越的身高和体型，大掌盖在诸伏景光脑袋上揉来揉去，将人摇的东倒西歪，出口的声音有些模糊和变调，“回来就好，没事就好。”
三个人把许久未见的黑发蓝眼的同期好友围在中间戳来摇去，确认他的真实。
诸伏景光被他们包围，很久没有与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让他有些不习惯，但挚友们的欣喜也同样让他心暖。
他的眼神穿过两名好友形成的人形墙壁上的裂缝，与站在外面的幼驯染目光相接，两人均露出笑容。
降谷零就站在一步之外。他看着三名好友将他的幼驯染围在中间，毫不吝啬的用肢体与口头语言表达他们对好友失而复得的喜悦，嘴角下意识的上勾，眼里却流露出近似倦怠的恍惚。
这样美好的画面曾经只存在于他的梦中，如今一朝化为现实，降谷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兴奋。
不，也不是不兴奋。
金发青年望向正被故作凶巴巴表情的松田揪着衣领，配合的露出告饶神情的幼驯染，胸腔内的那颗器官确实在因为喜悦跳动。
Hiro能回来他非常非常的高兴。
一个活着的诸伏景光，还回到了他的身边，就像是神明的礼物，曾经只能存在于那些年每一个见缝插针的幻梦里，现在却突然给他兑现了。
美好到有些不太真实。降谷心想。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妨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蓦地将他拽了过去。
“哈哈哈，这样才对嘛！我们五个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
萩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伊达的手掌在他后背拍了拍。面前是松田，他的旁边是诸伏景光。四个人都在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各不相同，但总体是欢喜占比重。
降谷怔了一秒，也露出慨然的笑，回抱住好友。
五个人同降谷零当初第一天来机搜报道一样，拥抱在一起。
四人份的贴贴同五人份的相比人数上有了增加，不会有明显的空缺。
果然，这个姿势还是五个人更适合一些。
降谷想起那天他那个短暂的念头，眼神往斜前方飘去，黑发猫眼的青年对视线很敏锐，立刻回看过来。
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诸伏景光冲他眨了眨半湿润的眼睛，里面是温柔的安慰，他嘴唇开合，没有发出声音。
我回来了。
降谷零读出了他无声地话语。
*
“死而复生”的好友突然回来，还成了同部门的同事，这件事带来的情绪上的大起大伏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平静下来。接踵而来的是解释与坦白的时刻。
伊达航的车里，诸伏景光坐在后座的中间位置，接受着来自同期好友的“审问”。
“当初的事比较复杂，那个，总之，就变成这样了。”猫眼青年抬手摸了下脖子，眼神乱飞，吞吐了半晌嘴里蹦出来的都是一些模棱两可的回答。
副驾的萩原研二借着后视镜和后座的松田阵平、驾驶位的伊达航各对了个眼神，改了口风，不再逼人从实招来。
“我懂我懂，公安的机密对吧？”半长发的青年一条胳膊搭在椅背，以一个半侧身的艰难姿势回头看他，挑眉道：“所以没办法都告诉我们，对吧？。”
“嗯，是的。”诸伏景光无奈的笑了一下。
“那这样确实是没有办法了。”松田坐后座右边靠窗，姿势随意的将一条胳膊架在窗框上，扭头越过坐中间的诸伏景光，看向另一侧靠窗的金发青年，状似不死心，但表情另有深意的问：“金发大老师事前也不知道吗？”
这个问题让诸伏景光心里一突。
降谷零本来正在出神，他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倚靠在车门，侧头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不知在想什么，对于他们的对话都是过耳没过脑，乍然被点名懵了一瞬，但还是凭借出色的情报收集能力，从几个人身上的蛛丝马迹猜出了问题。
“我和hiro不是一个部门的。”他如此说。没有直接回答知道或是不知道，但也是在变相替幼驯染解释。
手背蓦地一暖，是诸伏景光手盖了上来，还轻轻捏了一下。
降谷在心里停了一拍才神色如常的回望过去，果然见黑发蓝眼的幼驯染神态间满是歉疚。降谷反过来握住他的手也捏了捏，安抚的冲他笑笑。
两人间的眉眼官司和肢体动作都没有刻意躲藏，车里剩下三个人都看见了，彼此间又是无声的进行了一轮眼神交流。
松田露出牙疼般的表情，没眼看的把脸冲着窗外。
前座的伊达和萩原倒是适应良好。
伊达大概是从当年在警校时起到现在都在与他们这些有幼驯染的人打交道，早就锻炼出了强心脏。
萩原则是真没觉得不对劲，毕竟他自己有一个幼驯染，虽然相处模式和这对不同，但他们打心底里希望两位辛苦了这么久的挚友间的感情能一如当年的心是相同的。
“总之，诸伏……景光你能平安回来就好了。”
最后，伊达航给这个话题定下了最终基调。过程中因为队长也姓诸伏的缘故，还对好友的称呼做了小小的调整。
他们此刻在前往常去的那家居酒屋的路上。
好友回归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由萩原研二起头，提议一起去老地方喝一杯。
松田阵平和伊达航没有异议，诸伏景光也没有，最难的的是降谷零也没有扫兴，没有像往常那样说有事要忙就溜的不见踪影。
至于松田阵平挂着欠揍的笑揽住人的肩膀啧啧称奇，挨了降谷一记肘击的事就是后话了。
*
时隔八年，他们五个人再次一齐走进这家开在警校附近的店，彼此都是心绪慨然。
诸伏景光也同上次的降谷零一样，走了相似的经历流程。继对店内大改的装潢做出感叹后，他也被半退休状态的店老板井田大叔认了出来，再次表达了感谢。
“没想到井田先生还记得我。”望着被老板出去合上的门扉，诸伏景光一边倒水一边笑着说，然后将倒好的温开水推到了斜对面的降谷零面前。
做这个举动时他没有刻意与降谷零有什么眼神交流，他在与正对面的萩原研二说话，完全是下意识这么做的。
“……”降谷零将茶杯握在手里，垂眸凝视着容器里有轻微波动的水面，静了几秒才将杯子送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他没有和诸伏景光坐一起。
他坐的位置和上次来这时一样，都是靠里的边角。本来身边理所当然该坐着诸伏景光，但进包间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松田突然往前跨了一步一个走位抢在诸伏景光之前坐到了他旁边，萩原也紧随他坐下。等诸伏景光想去坐降谷对面的位置时才发现那里已经坐下了一个伊达航，他只好挨着他坐下。
降谷搞不清楚以松田为首的几个友人在想什么，但不可否认的是，不用和诸伏景光坐在一起确实让他稍微轻松了一点。
酒水饭菜上桌后，这场临时决定的聚会也进入了正题。所有人一起举杯庆祝诸伏景光的回归，以及连同上次降谷零的那一份又来了一次。
嘴上吐槽后面一个主题是怎么混进来的，画风很不对吧，行动上降谷很实在的一口气闷了两杯酒。
刚放下酒杯，立刻就有三双筷子夹着不同的菜式从四面八方伸过来往他碗里放。
感觉自己像是动物园里被投喂的动物的降谷零：“……”
筷子同样夹着菜不过没他们快，只来得及伸到一半的诸伏景光：“……”
两人的眼神于瞬息间飞快碰撞了一下，降谷眼里的复杂没有掩藏的很好，他怔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移开目光，转移话题，对三个好友无奈的说：“我自己会夹的。”
“光嘴上说的好听，上次要不是班长一直提醒你，你能从头到尾都不动筷子。”这是热衷于拆他台的松田阵平。
“一口气喝这么多容易晕，吃点东西先垫垫，待会我们继续。”这是有本事能将心里话说的让当事人以及自己都不尴尬的萩原研二。
“额，这道炸虾是最近的新推，很好吃。”这个就是不太擅长把柔软表现出来的伊达航。
降谷零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在他们的注视下将碗里的东西飞速干掉。
自从发现他做过手术，这几个家伙就严禁他碰烟酒。他明白现在他们这样是在变相提醒他不要喝太多，这让他暖心和无可奈何之余，那根崩的有些紧的弦又有了能稍稍放松些的余韵。
诸伏景光看着面前四个人有说有笑，谈笑风生如此和谐，面上没有变化，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他再一次意识到，他真的离开太久了。
他的视线默不作声的聚焦于四人中那个混血的金发青年，目光专注的有些过分。
看着在和身边的卷发好友互相打趣的幼驯染，他有些控制不住心里咕嘟咕嘟翻个不停的情绪，忍不住心想：
现在Zero还……
“Hiro。”
还未成型的暗色小气泡被戳破，诸伏景光回神，对上金发青年含笑的双眸，那双他无比熟悉的下垂眼里是令他安心的温和。诸伏景光与他对视，不知不觉心里那点小疙瘩就被抚平了。
“这个炸虾真的好好吃，你也尝尝看。”他将炸虾夹到幼驯染的碗里。
哪怕没有时时刻刻将眼睛挂在人身上，降谷零还是精准的捕捉到了幼驯染瞬间变得有些低落的情绪。
这已经不是科学范畴了，只能归结于独属他们二人的默契，是哪怕生离死别都没有办法抹掉的东西。降谷有些苦涩的心想。
有降谷零和萩原研二两个交际好手在，酒桌上的话题很快完美的将五个人都囊括了进去，并且均匀的给到了每个人话头。
不过由于这次聚会的中心主角是庆祝诸伏景光平安回来，主角还有一段令人字面意义上的惊心动魄的“复生”经历，被迫大喘了一口气的警官先生们不知不觉就将关注重心放到了身上，渐渐忽略了角落里慢慢话越来越少的某个人。
降谷零仰头一口气喝掉半杯酒，又拿过酒瓶给自己续满。
他很久没有喝这么多酒了，头有点点发昏，不过也不至于有什么影响，他也就没管。
酒精可以麻痹神经与感官，他难得放纵一次。
他是太开心了。吞咽下不知滋味的酒液，深肤色的青年自我肯定道。
他抬眼去看对面的幼驯染，对方正拍着伊达的肩膀安慰已经有了醉酒迹象，情绪开始高涨抱着自己一条胳膊不松手的好友，脸上是感动与悲伤混合后的酸涩神情。
降谷看的心下有些发涩。幼驯染就坐在一臂之外，只要他想他可以随时伸手去触碰那张原以为只能在梦里再见的脸。但他也就只是动了动手指，没有真的付诸行动。
他将杯中酒液饮尽，起身道：“我去趟厕所。”
纸门被合上，诸伏景光凝视着已经消失在门后的身影，连身侧友人说了什么都没听见，顿了几秒蓦地站起身，有些仓促的说：“我也去趟厕所。”说完抬脚就向门口走去。
“景老爷。”松田阵平有些发沉的声音叫住了已经半只脚跨出门的他。
诸伏景光回头，卷发青年脸上的表情很严肃，他沉声道：“和Zero好好聊聊吧，那家伙最喜欢勉强自己。”
扶在门框上的手不受控地收紧，诸伏景光几乎有些被眼前好友仿佛看透了一切的双眼刺伤，他有些勉强的笑了一下，“当然。谢谢你，松田。”
纸门闭合，门外脚步声逐渐远去。包间里，萩原研二看向自己的幼驯染，既赞同又不赞同的说：“小阵平刚才说的也太直白了点。”
“那两个家伙还是和当年警校一样，一点都没变。只要一遇到对方的事就会变得优柔寡断起来。”松田阵平撇撇嘴，“依我看打一架就什么都好了，一直别别扭扭的他们不难受，我看着都难受。”
被逗笑，萩原连忙咳了几声止住笑才开口：“嘛，小降谷和小诸伏可不是我和小阵平，多给他们点时间吧。”
他眼含担忧，放轻声音道：“毕竟他们都需要适应很多变化。”
TBC
*依旧是一章心态都有点转不过来的景零，和操心的同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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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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