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七年六月,狄秋在金殿酒家设宴。
他没讲明为何要摆酒,Tiger接到电话,叫梁俊义收拾收拾同去。他的好头马满屋翻找礼物,探头问阿大,道秋哥是要喜迎回归啊,信一说要去搞茅台送秋哥哦。
架势堂大佬在叹气之前先抓关键:“他也请了那边?”
这时梁俊义突然又显出无比精明,装作听不懂大佬讲话,找出盒燕窝问带这个上门得不得。喜提大佬一记虎爪,好在他动作够灵活,堪堪避过。
无论怎样说,兄弟间有弥合嫌隙的迹象都是好事。先前狄秋遇袭,蓝信一和陈洛军不顾危险去救人。Tiger想,狄秋一向恩怨分明,请龙卷风和信一去也合理。
他本想早些到场,还能调节下气氛。没想到正赶上有人在庙街搞事,一定要他过去,最后反而他到的最晚。等去到金殿,众人都已落座,还有客人在场。
中年人身形板正,一看就是练家子,用不太纯熟的粤语同他打招呼。狄秋介绍,说这位是韩义。韩静节坐在他手边,补充说这是我小叔。
这下一切都合理。韩静节家人首次来香港,当然想见见侄女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狄秋都会叫上两位兄弟来。
“欢迎,欢迎。”Tiger思考着如何用国语打招呼,余光扫到两位兄弟,忽然词穷。他想解释一下为何迟到,又想起静仔这位阿叔好像是差人出身,最后只憋出一句“这餐算我的”。
话刚说完,屋外就有熟悉的吵闹声。梁俊义一马当先,几个年轻小伙陆续进来,陈洛军也有在场。几人规规矩矩打过招呼,蓝信一真就送了瓶茅台来,得狄秋赞了句“有心”。
场上短暂安静几秒,就听梁俊义道:“阿叔你就是小静那个差人小叔?”
话音刚落,Tiger照着他后脑勺扇了一巴掌:“要几个老大等你,找死啊。”
梁俊义颇有自觉,嬉笑道:“不是呀,打扮一下不让你丢脸。”
被他这样一闹,气氛都活络起来。长辈小辈都到齐,里间归大人坐,小辈要去外面那桌。临出门前,狄秋道:“放开吃,今日都要尽兴。”
这大概不是狄秋全部真心话,但鉴于韩静节直接上手直接把那瓶茅台揣走,Tiger猜他们今日恐怕谁都别想饮酒。
好在没有酒,金殿酒家的菜也不会失礼客人。韩静节不在场,狄秋便简单介绍了当年情况。那日是阿虎先冲进仓库见到小静,抱她出来,之后祖哥将她带回家照顾一夜,小静在香港的名也是他两个取的。
太多年前的旧事,Tiger已经记不清楚,说到取名这节才有点印象。这段往事狄秋讲过,但韩义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多细节。他不太会讲话,听完沉默良久,脸涨得很红,最后起身向他们鞠了一躬。
这礼太郑重,引得三人都坐不住,连连表示不必客气。最后以茶代酒,几人干了一杯。
虽然韩义自称广东话是“识听不识讲”,张少祖和Tiger也实在讲不明国语,但聊起来之后,语言好像也不是什么阻碍。他们很快搞懂,韩义这次来主要是代表家人探望狄秋。
王九那一锤下手留了点分寸,他也着实福大命大。虽然外伤加脑震荡够难受的,但起码没有颅内出血。他谨遵医嘱在家修养两月,避光、避声、避用脑。
这场变故惊动了韩静节在北方的家人,韩义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来,很快又要走,这顿饭也就很难说是接风还是送别。
行程有点太仓促,Tiger没好意思多问,倒是张少祖开口:“怎么不多呆几日?大埔七月二日搞花車巡遊,好热闹的。”
说到这里,韩义嘴角都压不住:“本来和姑娘说好要来的,但家里出了点事儿,计划就给耽误了。”
他讲的普通话,张少祖和Tiger齐齐看向狄秋,就见老友也不自觉露出一点笑。
“好事来的。”他说着,又举起杯。
……
“哎,你姨妈有咗?”梁俊义睁大眼,“恭喜恭喜!那你要升级做姑姐,还是姨姨?”
“那是我小姨同小叔的小朋友,辈分同我一样。”韩静节含笑答,“我是做家姐啦。”
城寨那一场紧急救援过后,这还是他们头一次聚齐,就连林杰森都被邀请,毕竟那日大家都冒了危险来救人。
只是经历这些跌宕后,他们好像再不能像之前那样轻松惬意地相处。韩静节遂用一张超声波照片开场,请林医生帮忙看看。
林杰森一拍桌子说自己是中医,不过还是接过来看了。他盯着表单看了许久,把纸递还给韩静节:“双胞胎,女孩。”
这一下炸了锅,韩静节不得不解释,是她小姨查出三个月的身孕。原本家人们计划七月之后来香港看她,因为这件喜事要暂时延缓。
在经历过很多死亡后,再见到有新生命是件很奇妙的事。就连陈洛军都忍不住感慨:“又中标又有新丁,真是双喜齐来。”
就算狄秋这个话事人缺席,投标也还是很顺利。他们最大的竞争对手临时退出,听说是资金链崩了。有些人消失,也许出国,也许出世,总之做得很干净。港警扫清地皮流氓,整肃治安,得市民夸赞。
石厅长给狄秋寄了一盒山参,让他好好修养。关心之余,也让他推进一下城寨拆迁工作。
城寨发生了两起小爆炸,简单调查后归因于管道老旧。官方觉得太危险,加快工期,预计将在两个月内就将城寨移平。几个年轻人结伴去看过施工现场,楼倒了大半,白日里一下变得好敞亮。
说话间菜陆续上来,几人说话都没想起动筷,直至梁俊义喊饿才想起来分食。桌中央砂锅牛腩煲下架的火早就灭了,韩静节很自然地掏出打火机重新点燃蜡烛,被蓝信一眼尖抓到:“讲返转头,王九怎样了,有冇消息?”
昔日宿敌被一根加了黑狗血的烟破了功,大有点世界尽头是玄学的意思。韩静节已经彻底放弃探究科学原理,反正在那一场对峙之后,她再也无所畏惧。
“转做污点证人。”她说,将打火机收好。这东西压在抽屉里许多年,如今才发现还挺好用的。“主谋有外交豁免,动不了。但从犯一大堆,之后有的忙。”
蓝信一闻言挑眉。他舀了勺豆沙甜汤,迟迟没送进口:“我们找差人抓了他的人,会不会有事?”
那日他、老黎和韩静节不约而同找了警队中的关系帮忙,最后收网效果好得过头。其中大多数人都被录了信息后无罪释放,但毕竟涉及卖粉,还是有些麻烦的。
“越南帮也不是各个都服他,趁乱收的那些渣滓也都不好搞。他早晚要清,借这次趁机洗一洗也不坏。不过他有叫阿奕带口信给我……”说到这里,韩静节轻轻叹口气,显出一点无奈。
“他话重新练功不易,叫我寄点朱古力奶给他补下。”她说,心道自己永远都搞不懂王九这个人。不过在处理完鬼佬之后,还要与倪家再沟通,她和王九恐怕还要再斗智斗勇很长一段时间。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没必要在饭桌上讲。韩静节摇摇头,像要驱开晦气,问朋友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夏天就要来,但他们都长大,远离暑假许多年。蓝信一耸耸肩:“准备报CP啦,在家温书喽。”他没再提歌舞厅,相比于看场子的小老板,洗白上岸的龙城帮大概更需要一个专业会计。
梁俊义啧声道:“能有什么事,看住街,帮阿大做事。”说得轻快,抬起手臂撩开头发,又无意中露出手臂上新添的伤疤。架势堂生意骤然多了不少,指望十二少镇场,就连插科打诨都要偷闲。
编外人员则没有那么多牵制。城寨拆迁的补偿到位,林杰森早寻好铺面打算开间中医诊所,合同韩静节已经帮他看过。但在开门之前,他还有些夙愿要了却,简单说:“我等阵要去趟日本。”
几人都知道他这趟是为去找女友,想必又有很多艰险。只是此刻林杰森不想讲,大家也不追问。于是所有人目光都移向陈洛军,叫他有些紧张起来:“我……”
他没什么计划,韩静节和狄秋都安全了,他这个保镖就此失业。接下来无非就是搬公屋、找工,一时之间真就想不出该说什么。
明明那么能打,不知为何总露出这样茫然的神情。韩静节轻轻叩桌:“我手上有件大案,你有冇时间帮我去西贡街盯一盯……或者你晚上得闲的话,我这边还有点夜校的资料,你想不想看看?”
……
这一餐无烟无酒,吃得好健康。不过因为人都在,依旧是宾主尽欢。
韩静节和狄秋要送韩义去罗湖口岸,没有送客人们离开。未来这样的热闹聚会应该还会继续,Tiger也不废话,点点头嘱咐韩静节小心开车。
他说过要买单,就让梁俊义拿着他钱包去了。头马到柜台才被告知狄秋早就付过钱,乖乖将钱包还给阿大,先去外头取车。
Tiger打开钱包一看,发现少了两张钞票。他笑骂了句,看着还慢悠悠饮糖水的张少祖,说:“阿秋今次摆接风,我不好意思抢单,下次我做东。”
汤匙轻轻敲在碗沿,张少祖说:“今日是阿秋生日呀。”
这话转得有些突然,Tiger张大眼。这并不怪他,狄秋很多年没庆祝过生日,他清楚记得那些祭日和法事,反倒忘记活人也会做寿。
“五十五了。”他很快做好计算,只需在他的年纪上加上一岁,答案很明显。这个数字好像离他们很远,Tiger继而生出些感慨,却也不知道该说好还是该说坏。
他们都这样老了,有伤有病,也许再过几年血糖高起来就连糖水都不准吃。但他们都活得这样久了,侥幸走到现在,孩子们都长到能独当一面。
最后Tiger只是哦了一声,转问张少祖:“我送阿秋支劳力士做生日礼物,算不算有心?”
……
韩义来时带了大包小包的礼物,走时又提着大包小包的回礼。临别时,韩静节提醒他别惹小姨生气,被他嘿嘿笑着揉乱头发。
他们很快会再见面,所以告别没有很久。直到他的影子消失在人群中,狄秋才问:“男仔女仔?”
“林医生说是女仔。”韩静节挽住他,“我要有两个妹妹哦,阿爸。”
她对于小姨怀孕这件事上了十二分心,查了许多资料。张青松状态很好,产检也一切顺利。不过保险起见,韩静节也联系到香港这边的医院。
狄秋陪金兰经历过两次,但也不敢称自己有经验。每次孕育孩子都是艰苦又危险,但他知道张青松很强,也有世上最好的家人陪伴。所以他还是托大一句,安慰韩静节道,一定会平平安安。
韩静节信服点头。车停得有些远,好在刚吃过饭就当散步消食。他们一道慢悠悠走过去,狄秋看着街两旁霓虹灯光,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灯牌变过不知几轮,店铺也换了又换。他在这座城活了五十五年,眼前景象好像一直如此,但又大不相同。
好在有人拽着他,所以狄秋知道自己还在现世。街头熙攘中,就听韩静节说:“生日快乐,阿爸。”
他没有提过自己的生日,更不准阿文他们操办,所以韩静节还是第一次这样正式地对他讲生日快乐。
她收入可观,阿爸不喜欢身外之物的话,手头亦有几件成就可以当做寿礼。不过人就在面前,她直接问:“你想要什么礼物?”
狄秋想了想,说:“明日陪我去饮杯咖啡,好不好?”
他和金兰第一次见面的咖啡饼店还在湾仔,只是从骆克道迁去轩尼诗道。菜单几变,好在最出名的咖啡、奶茶和蛋挞都在。
“当年家里要我去相亲,我其实好不情愿。你阿叔劝我,话女方难做,见下面就好。我当时心里想,既然都要来,不好白走一趟。这间铺蛋挞好正,所以就约她在这里见面。”
他们捡了个离窗近的位置,天气晴好,漏几缕阳光到桌上。年少时觉得顶顶好味的蛋挞如今尝来也不过如此,留在记忆里的味道再不可撼动,留在记忆里的人也如此。
韩静节安静地听着,听到这段露出微笑。她吃完最后一口菠萝包,像小时候跟狄秋出来玩那样,问阿爸接下来去哪里。
狄秋又想了想,说:“去城寨吧。”
城寨拆迁时他在养伤,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证自家工程的进度。先前韩静节来时就进展过半,几日不见,城寨被清得只剩大片空地,还有最后一隅孤零零驻守角落。
那栋承载许多血泪传说的天后庙也拆了。听城寨老人家说之后要在打鼓岭道买间房,把天后娘娘迁进去,未来天后娘娘也要住楼房。
“好快啊。”韩静节道,而狄秋只是扫视着无遮无拦的空地。未来这里会建起公园和绿地,现在还什么都没有。
许多恩怨牵缠都随建筑垃圾一并消失,被填进竹篙湾。坊间传言,那里以后可能要建座迪士尼乐园。
消息连影子都没有,但韩静节觉得还挺有意思。鬼佬说九龙城寨是地球上最肮脏的地方,而他们想在这肮脏残骸堆出坚实土地上,建全世界最快乐的地方。
她认为这是个很有趣的冷笑话,讲给狄秋听。狄秋听后也确实笑了,笑过之后问她:“你想不想出去走走?加州、巴黎、东京,哪里都可以。”
他说得很温柔,也很认真。韩静节考虑了几秒,表示出远门不着急,她九月还要去上海看外高桥,近处倒是有地方想去。
他们又去了趟慈航山。之所以说“又”,是因为先前已经来过一次。
虽然脑震荡磨人,但也不好让逝者在家等太久。早在上月,狄伟就特意从马来赶回。他们办了场诵经法会,重新安葬骨灰盅。
谁也没想到先人入土这些年还有这一劫。金兰的盒子请了专人修补好,姐姐和弟弟也重新安家。狄秋最终都没想好该准备什么礼物,询问韩静节意见,得到一串黑曜石手链。
那是狄秋多年前送她的,她贴身戴了很多年。她说:“慈莲寺的师父都说我命格够硬,阿姐戴住一定不会再做噩梦。”
黑曜石躺在狄秋手上。他望了一阵,牵过韩静节的手给她戴好,道:“阿姐说了那是你的,自己收住。”
那是狄秋第三次参加家人葬礼,他以为自己会多些情绪,结果奠礼全程一滴泪也未流。
若有轮回,神识辗转于六道,不知转几世才能再见。若有极乐世界,他死后定不得入,更无缘团聚。那要怎么办?狄秋低头,听僧尼喃喃唱经道:
“地藏菩萨妙难伦,化现金容处处分;三涂六道闻妙法,四生十类蒙慈恩。明珠照彻天堂路,金锡振开地狱门;累世亲姻蒙接引,九莲台畔礼慈尊。”
狄秋恍恍想,这唱的是地藏经。子救母、弟救兄,恰合时宜,却不是他心中所想。
他想的是:罪无自性,无有实相,从因缘生。洗心忏悔,即从因缘灭。所以罪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中间。此罪本是空。*
他记得自己和家人说过谢谢。谢谢你的手帕,谢谢你帮我包扎,谢谢你肯同我成家;谢谢你帮阿爸倒水,谢谢你肯分糖果给我,谢谢你们愿意选我做阿爸……这份感激从未变过,只是失去之后他抓得太紧,连感恩都成负累。
相遇成恩,已胜千万轮回。第三次参加葬礼时,狄秋虔心合十双掌,又说了声谢谢。
这次他们又去慈航山。不是什么黄道吉日,就只是个好天。
临时起意来不及准备,他们便先去花店买花。店员问狄秋是做什么用,他想了想,说送给家里人。店员一副了然状,扎了一束粉玫瑰用丝带捆好,要价几百港币。
狄秋被这价格惊得想笑,但花开得正好、所以他还是老实付款,抱着这束玫瑰一路走上山,去到金兰和孩子们那处未被打扰的安居处。
韩静节在路上折了几根香茅。这行为多少有点不道德,但她说自己今年助警方铲除产业链,功德足够抵折草的罪。她折了两只蚱蜢,放到阿哥阿姐面前,插在花上。
五月以来,雨好像从未停过。他们拂去墓碑上的积水,又默契地往边上移了移,让难得的阳光照到石头。
他们就这样静穆地站了一阵,或许是哪声鸟鸣提醒了狄秋,他缓缓说起自己的葬礼许多年前就备好,就连钱款都预付过。如果有那一天,交给殡仪馆直接处理就好。
相比于狄秋先前托付给韩静节的庞大事业,这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在他的设想里,如果他死在某处,律师会将这些安排转告给韩静节,这样小孩不必先面对他可能会死的可能。
不知为何,狄秋忽然觉得,他能够坦然讲出这些琐事。
过去的、现在的碎片他都和韩静节讲过,在即将到来的未来里,他确定自己不会缺席。所以就剩这一小片,补齐之后,再无缺憾。
和他想的一样,韩静节面对这个话题还有些抗拒。她并非战无不胜,但她不会被困住,无论对手是活着的敌人还是虚无命题,所以狄秋还是将这个难题抛给她。
还好,他们还有时间,未来可以慢慢解开这个难题。韩静节清清嗓,说:“后事都交给人做,阿爸你养我做什么?”
狄秋轻笑一声:“养你不是为等你帮我送终的!”
这不像是个完整问题。通常来说,以“不是”开头的句子,后面还要补一个“而是”。如果韩静节追问,狄秋的确会给她讲一串很长很长的心里话。
他会讲回故事最初。他第一次问韩静节“你想住在这里吗”,心里想的其实是,你不需要乖乖的,因为是我想留你,又不是你要留下。
有太多次,狄秋想过,这是命中注定。在这个不太圆满的故事里,他们被命运牵着走到这里,在每一个分叉口都选择成为家人。他会告诉韩静节,我当然会选你,但多谢你一直都有选我。
他一次次被这样坚定选择,给了他信心让他可以了无遗憾地走向宿命,将未竟之志都托付给她。她执掌着通向新世界的船,可拉响汽笛不是为了送别,而是说不要停。
原来那并非既定的命运,原来宿命可以突破。所以此时此刻,狄秋站在这里,看着韩静节。
韩静节没有追问。并非每一个以“不是”开头的句子都要用“而是”补全,她早就有答案,写在过去十九年当中的每一天。
她移开目光,眺向远处,香港在澄澈日光下熠熠生辉。在身后看不见的地方,她清楚知道,她的来处也在同一轮红日之下。
她问:“阿爸,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狄秋笑笑,牵住她,答:“我们返家。”
*部分化用自《慈悲三昧水忏》,本文所有经文引用皆是断章取义,不代表原本内涵。
终于完结啦,顺带来点废话[熊猫头]
《栖木》其实是个先画靶再射箭的故事。去年三月,我还在前司工作,负责一个有安全隐患的活动,当时许愿如果能平安无事就写三万字。没想到活动中真的出事,所幸并无大碍。
虽然命运之神未必想看我写文,但我还是开始努力还愿。只不过那几个月整个人都很萎靡,直到五月都没凑齐字数,生活也是倒霉到我怀疑人生的程度。
就这样浑浑噩噩等到六月,我赶在儿童节当天去看了《九龙城寨》。电影在墨尔本上得不早,我看得又很晚,早就听朋友说过这片子如何好看,没想到全程关注点都是硬气功和AK。回家才咂摸过味来,一发不可收拾地掉入坑中。
《栖木》最早的灵感来源我已经记不太清,但总归是出于对狄秋的怜惜。观影时我还挺嫌弃编剧的处理,当时还猜测了一下会不会信一是陈占的仔。后来发现真是洛军,比我料想的狗血程度要低很多。
在我理解中,狄秋没有什么问题,顶多是行事有些天真(复盘之后,我甚至觉得这种不理智也可以理解)。但在我看的许多同人文里,都是秋哥扮演反派,主角们恨他,还有的文里写他因仇恨而变态。
我觉得实在有些夸张,毕竟从金殿酒家那场戏能看出他是那种挺有意思的叔叔。看了太多骂他的文,抱着点打抱不平的心思,我希望有人能和狄秋站在一边。
具体怎么想到小静的,我已经记不清。光记得她的名字应该是纠结了两天,早早选了“安徐而静,柔节先定”这句话,最后才挑出静节两个字。
那个时候我想的是,与风信和虎十二相比,这可能是一对没有那么亲密的父女。狄秋应该是那种很传统的人,不太善于表达,也很在意避嫌。而双方心中都揣着的家人,相比于父亲和女儿,更像是复仇路上的默契伙伴。
静仔的故事那时就有了雏形,复仇、回家和最后跟九哥的谈判等剧情那时就确定下来。6月中旬我和亲友安利电影时说起这个故事,讲完自己都觉得好平淡,恐怕不会去写。
但当时我将种种不顺都归咎于三月份许的愿望,非常急于写完三万字还愿。偏偏当时手头所有的坑都写不顺,只有这个平淡的故事好像没什么难度。故事线有了,角色人设也很单一,我试着写了开头,感觉能进行下去。
就这样抱着还愿的心思,我开始写《栖木》。三万字很快水完,小静的故事好像才刚展开,生活中的困扰也没有变少。但这些都不重要了,我突然找回最初写作时的心境,每天都在想看故事的发展。
这种快乐也来自于大家的陪伴,原本我做好了孤独单机的准备,没想到能收获这么多的关注和回复。很多个早上,我都是边傻笑看回复边刷牙,第一次做到上班时无痛起床。
这是我第一次写十万字以上的长篇,自知缺陷也很明显,尤其中后期剧情和节奏有很多不足。我不是东北人也不会粤语,还很喜欢扯些没用细节,查资料查到绝望(主要查了也没看懂)。写到中间,我一度觉得这个故事要毁,怎么看都不顺眼。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鼓励,让我没有放弃。
对于静仔,尽管我是故事设置者,但我实在从她身上获得很多启发。去年七月,我决定脱离有毒的工作岗位。离职、来到现单位、搬家,中间有很多波折。静仔勇往直前,我却畏畏缩缩,感觉太不像话,于是就这样撑到现在。
总而言之,《栖木》到这里就结束了。预计会有三个番外,分别是《香港往事》、《东北往事》,以及秋哥同时收养九和静的if线(还是亲情友情向)。如果大家有想看的梗,也可以在评论区留言,我有想法的话会写。
再次感谢大家,希望这篇文能够带给你们一些快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9章 尾声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