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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读者来信、值班与祈福

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连拉面馆的空气里都仿佛飘散着年糕汤的香气和一丝节前的忙碌与期待。就在假期开始前的一天,山口编辑意外地亲自来到了拉面馆。

“佐藤老师,打扰了。”山口编辑推了推他的眼镜,依旧是那身略显皱巴的西装,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颇有分量的公文包和一个精致的纸袋。

“山口先生?您怎么来了?”江晴刚从后厨出来,手上还沾着些许面粉,有些惊讶。

“给您送样东西过来。”山口编辑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将公文包放在桌上,打开,从里面取出厚厚一叠信件,“这是出版社近期收到的一部分读者来信,指名给您的。我想着新年假期您或许有空看看,就给您送来了。”

“读者来信?”江晴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叠信封,指尖拂过各式各样的邮票和笔迹,心里涌起一股奇妙的暖流。这与她熟悉的网络时代截然不同——没有即时的评论区,没有滚动的弹幕,只有这些经过漫长邮路,承载着读者最原始、最直接情感的纸页。每一封信,都是一份沉甸甸的、需要等待和珍视的反馈。

“是啊,”山口编辑看着她的表情,脸上也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看来您的故事打动了不少人呢。有讨论情节的,有喜欢角色的,甚至还有读者自己画了插画寄过来。”

“太好了……”江晴喃喃道,这种感觉很新奇,也很踏实。

“另外,关于您之前提到的那个新构思,”山口编辑转入正题,“《星霜奇缘:时空交错的魔法恋歌》,我和主编讨论过了,设定很有趣,跨越时空的恋情也一直是经久不衰的主题。我们很期待您能将它完善。不过,魔法世界的构建需要格外细致,希望您能在保持爱情主线动人的同时,让那个世界的逻辑更自洽一些。”

“我明白,我会努力的。”江晴认真地点头。能得到编辑的初步认可,让她对新故事的创作充满了动力。

“还有这个,”山口编辑将那个精致的纸袋推过来,“一点新年心意,不成敬意。预祝江老师新年快乐,文思泉涌。”

江晴打开纸袋,里面是一盒高级的羽根突(羽毛球拍形状的装饰糕点,寓意吉祥)和一支品质上乘的墨水。这份礼物既应景又实用,让她十分感动。

“谢谢您,山口先生!也祝您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送走山口编辑后,江晴抱着那叠读者信和礼物,心里被一种充盈的喜悦和使命感填满。

除夕那天,街道上已经完全是一派新年的气象。许多店铺已经歇业,人们纷纷返回家乡与亲人团聚。江晴犹豫了许久,还是拨通了松田阵平留下的手机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杂。

“摩西摩西?”松田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阵平君,是我,江晴。”她顿了顿,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些,“新年快乐。那个……明天新年,你和同事有安排吗?要不要一起去初诣(新年首次参拜)?”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他一贯简洁,甚至可以说有些生硬的回应:“不了。有任务,加班。”

意料之中的答案。江晴心里叹了口气,知道他并非推脱,警察这个职业,越是节假日越是忙碌,尤其是在经历了萩原的事情之后,他恐怕更会将所有精力投入工作,用忙碌麻痹自己。

“这样啊……那好吧,你注意安全,别太累了。”

“嗯。”他应了一声,随即像是为了结束对话,补充道,“新年快乐。”

然后,没等江晴再说什么,电话就被挂断了。

听着听筒里的忙音,江晴放下电话,看着窗外渐沉的夜色,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她这个异乡人,似乎注定要独自度过。

元日清晨,天还没完全亮,江晴就被一阵不算温柔的敲门声吵醒。

“喂!起来了!老头子说带你去初诣!”门外是佐藤光那带着不耐烦的年轻声音。

江晴有些意外,连忙起身开门。只见小光已经穿戴整齐,依旧是那身皮夹克,但似乎干净了些,脸上还是一副“别来烦我”的表情,但眼神里少了些平日的戾气。佐藤老板也站在走廊里,穿着熨烫过的和服常服,神情严肃,但看到江晴时,微微点了点头。

“走吧,”老板言简意赅,“去附近的神社。”

寒冷的晨风中,三人步行前往附近一座不算太大,但香火颇盛的神社。沿途已经有不少穿着传统服饰的市民,方向一致,脸上都带着对新年的期盼。神社入口处悬挂着巨大的注连绳,空气中弥漫着净火的檀香味,庄严而肃穆。

跟着人流,他们先用舀子舀水洗手漱口(手水舍),然后来到拜殿前。佐藤老板投入赛钱(香火钱),摇响铃铛,然后深深地二次鞠躬,二次拍手,再一次鞠躬,动作一丝不苟,口中默默祈祷,想必是为了阿藤拉面的生意和家人的平安。

江晴学着他的样子,虔诚地许下愿望——愿在另一个时空的家人一切安好,愿自己在这个世界能继续坚强地走下去,愿朋友们……都能平安顺遂。

小光站在一旁,动作有些敷衍,投入硬币后随意地晃了晃铃铛,合十拍手也显得心不在焉,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

参拜完毕,便是新年必不可少的环节——おみくじ(抽签)。

江晴怀着些许紧张和期待,摇晃签筒,抽出一支签。打开一看——“吉”。签文大致是稳步发展,虽有波折但终会顺利的意思。她松了口气,露出安心的笑容,小心地将签文折好,准备带回去收起来。

佐藤老板抽到的是“大吉”,他古板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几乎看不出的满意神色,仔细地将签文收进了和服的内袋。

轮到小光,他撇撇嘴,随手抽了一支,漫不经心地打开。下一秒,他的脸色就僵住了。签纸上,赫然写着一个刺眼的字——“凶”。

“啧,倒霉。”他低声啐了一口,下意识就想把签纸揉成一团扔掉。

“站住!”佐藤老板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小光龇了龇牙,“臭小子,抽到‘凶’就想这么算了?不懂规矩吗?”

“哈?什么规矩?一张破纸而已!”小光挣扎着,满脸不驯。

“这是神明的启示!”老板瞪着他,声音严厉,“抽到凶签,就要把它绑在神社指定的结签架或树上,把坏运气留在那里,请求神明化解!这是基本的礼仪和敬畏之心!跟我来!”

不由分说,佐藤老板就拽着一脸不情愿的小光,朝着神社院内专门用于绑凶签的区域走去。江晴连忙跟上。

只见那里已经挂了不少白色的凶签,在晨风中微微飘动。老板压着小光的头,让他对着结签架微微鞠躬,然后监督着他,几乎是强迫地,将那张写着“凶”的签纸,牢牢地系在了一根指定的木杆上。

“好了,”老板松开手,看着那张随风摇曳的凶签,语气缓和了些,“这样就行了。新的一年,给我安分点,坏运气自然会远离。”

小光揉着被捏痛的手腕,嘴里嘟嘟囔囔,但终究没再反驳,只是看着那张被绑住的凶签,眼神复杂。

回程的路上,气氛有些沉默。但江晴看着走在前面的佐藤叔侄,一个严肃刚直,一个别扭倔强,心里却觉得暖暖的。这个新年,她并非独自一人。

新年假期转眼过去,阿藤拉面在元月四日重新开业。休息了几日,大家似乎都焕发了些新的活力。

开业当天早上,江晴刚到店里,就发现小光正在擦拭那辆用于外卖的旧摩托车。与往常不同的是,摩托车的车把上,挂着一个崭新的、款式颇为帅气的黑色摩托车头盔,旁边还放着一套同样崭新的护膝和护肘。

“哦?新装备?”江晴有些好奇地问。

小光动作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继续用力擦着摩托车座,仿佛那上面有什么顽固的污渍。

这时,佐藤老板从里间走出来,手里拿着抹布,状似无意地瞥了摩托车一眼,粗声粗气地对江晴说:“这小子骑车毛手毛脚的,摔了不要紧,别把客人点的面洒了才是正经。”说完,就转身去检查汤头了。

小光擦车的动作停住了,他背对着江晴,肩膀微微绷紧,过了好几秒,才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飞快地嘟囔了一句:“……啰嗦的老头子。”

江晴看着那套崭新的防护装备,又看了看老板消失在厨房门口的、依旧挺直却莫名显得有些柔和的背影,再看向小光那虽然别扭、但耳根似乎微微泛红的侧脸,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抽到的“凶”签或许只是巧合,但这份守护之心,却是真实而温暖的。

新的一年,就这样带着些许笨拙的温情、未尽的思念和崭新的希望,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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