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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新年、不良少年与魔法

圣诞节的彩灯和喧嚣如同退潮般散去,东京街头恢复了冬日本色的清冷。日历一页页翻过,年的脚步越来越近。对于江晴而言,节日的余温尚未完全冷却,新的篇章就已经悄然翻开。

坐在那间依旧简陋的小屋里,江晴对着稿纸,陷入了新的沉思。上一本恋爱小说的成功给了她一些信心,她开始构思一个更宏大、也更贴近她内心某些隐秘感受的故事。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悄然点亮的烛火,在她脑海中逐渐清晰——一个关于魔法世界的故事。并非传统的奇幻冒险,而是源于一次时空交错。来自现代的女孩,因为某种不可知的力量,坠入了一个充满魔法与未知的异世界,在那里,她遇到了命中注定的人……

这个构思让她心跳微微加速。魔法与时空,这何尝不是对她自身经历的一种隐秘投射和艺术化处理?那些无法对人言说的乡愁、对未知命运的彷徨、以及在这个时代努力寻找自身坐标的挣扎,或许都能在这个虚构的框架下,找到宣泄和表达的出口。

她开始在稿纸上勾勒大纲,设定人物。女主带着现代的知识与独立的灵魂,男主则是异世界里强大却孤独的守护者。他们的相遇,是奇迹,也是劫难。文化的冲突,观念的碰撞,以及在危难中逐渐滋生的、跨越世界壁垒的情感……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一个光怪陆离又情感细腻的世界,正随着她的想象缓缓铺陈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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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江晴沉浸在新故事构想的几天后,阿藤拉面迎来了一位新成员。

那是一个傍晚,客流稍歇。江晴正在后厨帮忙准备配菜,就听见前面传来佐藤老板比平时更高、更显烦躁的吼声,其间夹杂着一个年轻男孩满不在乎的、带着点桀骜的顶撞。

“臭小子!让你切个葱都切不好!你那手是摆设吗?”

“啰嗦死了!老头子!切个葱而已,能吃不就行了!”

江晴好奇地探出头,只见柜台前站着一个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个子挺高,身形瘦削却带着一股绷紧的力道感。他留着一头当时颇为流行的、略显凌乱的中长发,几缕挑染成醒目的金色,刘海几乎遮住了一边眼睛。身上穿着有些磨损的黑色皮质机车夹克,里面是件看不出原色的T恤,下身是破洞的牛仔裤和厚重的工装靴。典型的不良少年打扮。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张脸,五官其实很清秀,但左边眉骨处有一道新鲜的、尚未完全愈合的疤痕,为他增添了几分戾气。此刻,他正双手插在裤兜里,下巴微扬,一脸“你能拿我怎样”的表情瞪着佐藤老板。

“看什么看?!还不快干活!”佐藤老板气得胡子都在抖。

“切。”少年不屑地撇撇嘴,但还是慢吞吞地重新拿起了菜刀,动作笨拙而生疏。

“江晴,”佐藤老板看到探头的江晴,没好气地指了指那少年,“这小子是我侄子,佐藤光,叫他小光就好。以后就在店里帮忙了。笨手笨脚的,你多看着他点!”

名叫小光的少年闻言,抬起眼皮,那双藏在刘海后的、带着野性的眼睛锐利地扫了江晴一眼,随即又漠不关心地垂下,专注于(或者说,假装专注于)他手下那根可怜的葱。

“你好,小光。我叫江晴。”江晴尽量用温和的语气打招呼。

小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接下来的几天,江晴见识到了这位新同事的“破坏力”。洗碗打碎盘子,擦桌子把抹布扔进客人的汤碗里,连招呼客人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吓得几位老主顾都不敢进门。佐藤老板的怒吼声几乎成了拉面馆新的背景音。

但奇怪的是,无论小光闯了多少祸,佐藤老板虽然骂得凶,却始终没有真正赶他走。江晴隐约从他们的争吵和老板偶尔的叹息中拼凑出一些信息:小光的父亲,也就是老板的弟弟,不久前在一次帮派争斗中不幸去世了。小光成了孤儿,无处可去,佐藤老板这才把他接了过来。

江晴再看小光那身不良少年的装扮和故作凶狠的表情时,心里便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某天下午,店里没什么人,小光难得没有和老板顶嘴,而是靠在门口,望着街道上偶尔驶过的、车后架装着保温箱的自行车出神。

“喂,”他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是对着正在整理调料的江晴说的,“你说……如果我们店也搞出前(でまえ),怎么样?”

“出前?”江晴愣了一下。她知道这是外卖的意思,但在九十年代,餐饮外卖远不如后世发达,通常只有少数大型餐馆或者寿司店会有这项业务,而且大多是通过电话预约,由店员骑自行车或摩托车配送,范围也有限。

“对啊,”小光转过身,双手依旧插在兜里,眼神却亮了一些,“我看那边街角的荞麦面店生意就好得很,好多都是打电话叫‘出前’的。我们拉面虽然汤汤水水的麻烦点,但用那种专用的、带密封盖的漆碗应该没问题吧?弄辆二手摩托车,我负责送。”

他这个提议让江晴有些刮目相看。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只会打架惹事的少年,竟然会观察生意,还能提出切实可行的建议。

“我觉得……可以试试。”江晴想了想,表示赞同,“现在很多上班族晚上加班,可能懒得出来吃饭。如果能送到公司或者家里,应该会有生意。”

小光似乎没料到她会支持,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自然地扭过头:“哼,我就是随便说说。”

佐藤老板在听了江晴转述的建议后,皱着眉思考了很久,最终同意了。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辆旧摩托车和一批保温效果不错的外卖容器。于是,阿藤拉面的外卖业务,就在小光这个新晋“外卖员”的主导下,磕磕绊绊地开始了。

令人意外的是,这项业务开展得还不错。小光虽然对店内服务工作不上心,但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掣地送外卖却似乎很合他的胃口。他对附近街巷的熟悉程度超乎想象,总能以最快的速度送达。虽然态度依旧算不上热情,但至少能做到准确无误。偶尔,他眉骨那道疤和不良的气质,还能吓退一些想找麻烦或者赖账的家伙。

为了方便工作,佐藤老板让小光搬进了绿意公寓,就住在松田阵平搬走后一直空着的那个房间。

于是,江晴的邻居,从两位年轻的警察,变成了一位前不良少年。

搬来的那天,小光只有一个破旧的行李袋。他在走廊里碰到江晴,依旧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只是生硬地打了个招呼:“哦。”

江晴看着他拎着行李走进房间。一个新的住客,意味着一段旧时光的彻底落幕,也预示着未知的新日常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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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底,街道上的年味渐渐浓了起来,各家各户开始悬挂注连绳和门松,准备迎接新年。

这天晚上,美穗来到江晴的房间。

“晴酱,”她盘腿坐在榻榻米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过两天,我就要回静冈的老家了。”

“大概待到元月三号左右吧。”美穗说,“新年嘛,总要回去看看爸爸妈妈,参加初诣(新年首次参拜)。而且,家里也有些事情……”她没有细说下去。

“那你路上小心,代我向你家人问好。”江晴微笑着说,心里泛起一丝淡淡的失落。美穗还能回家见到父母亲人,而自己被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去。

“嗯!我会给你带静冈的特产回来的!”美穗用力点头,随即又担心地看着江晴,“我走了,就剩你和那个……佐藤光一起住了。他看起来凶巴巴的,晴酱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没事的,小光虽然看起来不太好接近,但本质不坏。而且,我们就在隔壁,真有什么事也能照应。”江晴顿了顿,补充道,“新年期间,拉面馆好像也只休息两天,我大概也会在店里帮忙。”

“那就好。”美穗稍微放下心,脸上重新露出笑容,“那我们说好了哦,等新年结束,我回来了,我们再一起出去玩!听说年初有很多福袋和打折活动呢!”

“好,说定了。”江晴笑着应承。

送走美穗后,江晴独自坐在房间里。窗外,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准备过年的人们热闹的声响。而她这里,却显得格外安静。

这一年,她经历了穿越的惊恐,生存的挣扎,友情的温暖,也目睹了死亡的残酷和离别的无奈。

她拿起笔,在新的稿纸上写下了一行字——《星霜奇缘:时空交错的魔法恋歌》。

这是她新小说的暂定名。她不知道这个故事能否顺利写成,能否被读者接受,就像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这个波澜起伏的世界里,究竟会走向何方。

但无论如何,日子总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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