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难得的休息日清晨。阳光透过单薄的窗帘,在榻榻米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江晴早已醒来,正对着一张小纸条出神,上面用中文罗列着几个关键词:“护照”、“户籍”、“归化”、“在留资格”。这是她接下来要去公立图书馆查阅资料的方向——尽管希望渺茫,但她必须尝试寻找任何可能解决自己“黑户”身份或找到回国方法的线索。
她深吸一口气,将纸条小心折好塞进口袋,准备出发。希望能找到一点有用的信息,哪怕只是一点点。
然而,当她轻轻拉开自己的房门时,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原本空置了数月、寂静无声的隔壁房间,此刻房门大开。几个大小不一的瓦楞纸箱堆在狭窄的走廊里,几乎挡住了半边去路。更让她心跳漏了一拍的是,房间里传来年轻男性的说话声和搬动重物的摩擦声。
有两个陌生人!
几乎是本能反应,江晴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缩回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后背紧紧抵住门板,心脏怦怦直跳。独自居住养成的强烈戒备心,让她对任何突如其来的陌生人都抱有极大的警惕。
门外隐约传来对话声。
一个清爽上扬的男声带着笑意说:“阵平,你刚才是不是吓到邻居了?我好像听到关门声。”
接着,一个带着点不耐烦的声音回道:“……少啰嗦,研二,快点把这箱子搬进去,重死了。”
江晴屏住呼吸,贴在门后,一动不敢动。她能听到外面来回走动的脚步声,纸箱被拖动的声音。这种被陌生人包围的感觉让她极度不安。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了,她根本不敢在这个时候开门穿过那两个陌生男人身边走出去。
她在房间里焦虑地踱步,时不时凑到门边听听动静。就这样纠结、等待了将近一个小时,外面的声响终于渐渐平息,直到彻底安静下来。她又耐心等了十几分钟,才小心翼翼地再次拉开一条门缝。
走廊里空无一人,纸箱也都不见了,隔壁的房门紧闭着。她这才松了口气,像做贼一样,踮着脚尖,飞快地溜出了公寓楼。
下午,江晴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公寓楼。
公立图书馆的经历让她倍感沮丧。关于外国人身份和归化的资料要么过于专业晦涩,要么就是些泛泛而谈的政策介绍,对她这种“凭空出现”的特殊情况毫无借鉴意义。关于“非正常穿越”或“时空隧道”的资料,更是天方夜谭。她感觉自己像个无头苍蝇,在一个巨大的、规则森严的迷宫里,连入口都找不到。
正当她垂头丧气地准备上楼时,一个欢快的声音叫住了她。
“晴酱!你回来啦!”
美穗从一楼面包店探出头,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分享欲,她小跑过来,一把挽住江晴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
“你怎么没精打采的?我跟你说哦!”美穗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里的激动丝毫未减,“我们公寓!今天搬来了一个超级池面的帅哥!”
江晴愣了一下,立刻联想到早上那两位“不速之客”。
“是……隔壁那间?”
“对对对!就是你家隔壁!”美穗用力点头,仿佛在宣布什么重大新闻,“我早上看到他们搬东西了!是两个男生,其中一个,哇——真的超帅!个子高高的,头发有点长,笑起来特别好看!感觉脾气也很好的样子!”
听着美穗的描述,江晴脑海里立刻对上了那个声音清爽、被称为“研二”的人。至于另一个声音低沉、被抱怨“重死了”的……想必就是那个“阵平”了。
“不过,跟他一起的那个卷毛,”美穗继续八卦,稍微收敛了点花痴语气,“看起来有点凶凶的,不太好接近的样子。他们好像还搬来一个摩托车引擎?感觉吵吵闹闹的。”
卷毛,有点凶。江晴在心里默默给那位未曾正式照面的邻居松田阵平,贴上了第一个标签。结合早上那声不耐烦的“少啰嗦”,一个脾气可能不太好、看起来有点凶的卷毛摩托车青年形象,在她心中初步形成了。
“是吗……”江晴兴致不高地应了一句。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身份困境的无解,对帅哥邻居实在提不起太多兴趣。
“是啊!希望是个好相处的人吧!”美穗倒是很乐观,她晃了晃江晴的胳膊,“别垂头丧气的啦,晴酱,来,我刚烤失败的可颂,虽然样子丑了点,但味道还行,给你当点心!”
接过美穗塞过来的温热面包,江晴心里稍微暖了一点。至少,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她还有美穗这个朋友。至于那位新邻居……只要互不打扰,是帅哥还是凶恶的卷毛,对她来说,暂时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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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忙碌的晚上。九点刚过,拉面馆里的最后几位客人终于结账离开,喧嚣散去,只剩下后厨传来的水流声和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江晴正拿着抹布擦拭着吧台,门上的风铃突然“叮铃”一响。
她抬起头,果然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依旧穿着那件发旧的蓝灰色薄外套,脸上戴着干净的白色口罩,默不作声地走向最里侧那个靠墙的座位。
江晴放下抹布,拿着小本子走过去,用比几个月前流利了不少的日语询问道:“晚上好,还是招牌拉面?”
对方抬起眼,那双湛蓝色的猫眼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透,他微微颔首:“是的,麻烦你了。”
“请稍等。”江晴转身,朝厨房窗口喊道:“老板,一份招牌拉面!”
趁着等面的功夫,江晴继续擦拭着旁边的桌子。那位客人只是安静地坐着,背脊挺直,目光落在空无一物的桌面上,似乎在出神。他周身笼罩着一种与这间热闹过后的小店格格不入的沉静气息。
江晴将热气腾腾的拉面端到他面前。“您的拉面,请慢用。”
“谢谢。”他低声道谢,然后才斯文地取下一边口罩挂耳,低头安静地吃起来。他的动作不快不慢,几乎不发出声音。
当江晴收拾完其他区域,开始清洗水槽里的最后几个碗时,那位客人已经吃完,重新戴好口罩,将钱放在桌上,像往常一样对柜台方向微微躬身,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夜色中,江晴一边拧干抹布,一边忍不住对正在算账的佐藤老板说:“老板,那位客人……好像总是很晚一个人来。”
佐藤老板头也没抬,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嗯。有一阵子了。”
“他好像不太爱说话。”
“不爱说话才好,”老爹哼了一声,“比那些喝醉了就嚷嚷个没完的家伙强多了。吃面利索,付钱爽快,这样的客人最省心。”他停下动作,瞥了江晴一眼,“怎么,你对人家好奇?”
江晴被说中心事,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就是觉得……挺特别的。”
“管他特不特别,能付钱就行。”老爹收回目光,继续专注于他的账本,“活干完就赶紧回去吧!最近晚上别在外面乱晃。”
打烊后,街道已经十分安静。路灯昏黄,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晚风吹过,带着凉意,卷起地上一两张废纸。离开拉面馆所在的明亮街区,通往公寓楼的小路显得有些昏暗,旁边的巷子里隐约传来几声年轻人肆无忌惮的笑骂声,听起来像是不良少年在聚集。
江晴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手握住口袋里的钥匙串。她不敢回头,耳朵却警觉地留意着身后的动静,直到那喧哗声被远远抛在身后,公寓楼的轮廓在望,她才松了口气,小跑着冲进了大门。
回到自己狭小却安全的房间,反锁上门,江晴靠在门板上,心跳才慢慢平复下来。夜晚的街道对于一个独身女性来说,总归是不那么友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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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江晴正准备继续修改那篇关于“偶像秘密恋情”的娱乐稿,门外就响起了轻快而熟悉的敲门声。
“晴酱!快开门,我带了慰劳品哦!”是美穗元气满满的声音。
江晴笑着打开门,只见美穗端着两个小纸杯,里面盛着口感绵密、点缀着草莓的奶油蛋糕,显然是面包店今天的“实验品”。
“快尝尝这个!我新调的奶油配方!”美穗挤进门,将其中一个纸杯塞到江晴手里,自己则毫不客气地盘腿坐在了榻榻米上。
“谢谢你,美穗。”江晴心里一暖,放下稿纸,接过蛋糕。甜食总能迅速驱散疲惫。
“稿子写得怎么样了?”美穗凑过来,看着桌上那些写满字的稿纸,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那个偶像真的和制作人在一起了吗?”
江晴用勺子挖着蛋糕,无奈地笑了笑:“正在编呢。‘被拍到出入同一所公寓’……嗯,这里用‘目击’这个词会不会更好?”她指着稿纸上的一行字征求美穗的意见。
美穗凑近仔细看了看,用力点头:“对!‘目击’听起来更真实,就像真的有狗仔队拍到一样!”
两人头碰头地讨论着稿子里的用词和细节,时不时因为某个过于夸张的桥段笑作一团。在美穗这个“顾问”的帮助下,稿子很快修改完毕。
收拾好稿纸,气氛放松下来。美穗满足地舔着勺子上的奶油,忽然问道:“晴酱,你以后就一直写这种八卦稿了吗?”
江晴的动作顿了一下。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又看了看手中甜美的蛋糕,一个酝酿了许久的念头终于忍不住冒了出来。她放下勺子,语气带着些不确定,但又有一丝期待:“其实……美穗,我在想,或许可以试试写点别的。”
“别的?写什么?”美穗立刻来了兴趣,身体坐直了些。
“就是……那种让人看了会觉得心里暖暖的,有点开心的……恋爱小说?”江晴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写这种八卦虽然能赚钱,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我想写点能让自己也觉得美好的东西。”
“恋爱小说?!”美穗的眼睛瞬间像被点亮的星星,她激动地抓住江晴的手臂,“要写要写!晴酱你一定要写!我最喜欢看恋爱小说了!你打算写什么样的故事?男主角是什么类型的?”
被美穗的热情感染,江晴也笑了起来,思绪开始飞扬:“我还没完全想好。不过,男主角或许可以……有点特别?不像普通恋爱小说里那么完美。”
“特别的?”美穗歪着头,想象力开始天马行空,“啊!我知道了!比如说,男主角其实是个冷酷无情的顶级杀手!”她兴奋地比划着,“他平时又酷又狠,眼神都能吓死人!”
江晴被这个设定逗笑了:“那女主角呢?总不能也是个杀手吧?”
“当然不是!”美穗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沉浸在自己构思的剧情里,“女主角可以是个超级温柔的甜点师!做的蛋糕能甜到人心坎里去的那种!然后有一天,这个浑身是血的杀手,受伤后偶然躲进了她的甜点店后院……”
美穗手舞足蹈地讲着:“甜点师发现了他,非但没有害怕,还给他包扎伤口,给了他一块刚烤好的、热乎乎的苹果派!杀手先生从来没吃过这么甜、这么温暖的东西……从此,他冰冷的内心就被融化了!怎么样?是不是超——带感!”
听着美穗兴致勃勃的讲述,江晴忍不住笑出声,心里却不由得一动。虽然美穗的构思非常戏剧化,但这种“看似不可能的组合”以及“温暖治愈冰冷”的核心,确实有种奇妙的吸引力。
“听起来很有趣,”江晴点点头,专业的编辑思维开始运转,“冲突感很强,而且‘食物治愈人心’这个点,很容易引起共鸣。不过,杀手和甜点师……背景差距太大了,需要很多合理的细节来铺垫他们的相遇和情感发展。”
“细节就交给晴酱你啦!”美穗对她充满信心,“你连那么离谱的八卦都能编得那么像,写一个甜蜜的故事肯定没问题!我相信你!”
美穗的信任像一股暖流,给了江晴莫大的鼓励。她看着桌上那篇刚刚修改完的、充满了噱头的娱乐稿,再想到美穗描述的那个带着苹果派香气的、有些荒诞却温暖的故事雏形,心中做出了决定。
“好!”江晴的眼神变得坚定,“那我试试看。等我把手头这篇八卦稿寄出去,就正式开始构思。”
“太棒了!”美穗欢呼,“我要当第一个读者!对了对了,男主角的名字一定要帅!比如叫‘零’或者‘莲’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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