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0.10
“M4卡宾?黑木你从哪里弄来的?”白鸦凉从木箱中端起一把黑色的枪械,对于他这种技术宅来说,4kg的枪械过于有些份量了。
“过去的一场小交易,本来打算卖掉换钱来着,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它们发挥余热。”
“但是啊,这里只有你具有持枪经验,黑木,毕竟这里是日本不是自由枪战合众国阿美莉卡嘛。”名为鬼岛的年轻人两手一摊。
“没关系,枪械简单上手,以各位的智商两天学会不在话下。何况,按照计划,只需要我和蛇塚持枪抢劫,蛇塚,你没有问题吧。”
蛇塚推了下眼镜,缓缓开口:“不成问题,以前在射击俱乐部练习过。”
他从另一旁的箱子中取出一把散装子弹,为了这次行动,他和黑木二人特地贷款在黑市上购入一批子弹:“最好不要有伤亡出现,抢劫和杀人的量刑完全不同,不过按照计划,我们根本不会被抓到。”
何况,抢劫后他们也不会把钱还回去就是了。
鬼岛乐呵呵地拍拍蛇塚的肩膀:“别说丧气话嘛蛇塚,我们要思考的是拿上钱后的逍遥日子,这种细节——”
黑木冷冷地打断他:“要全都考虑到。越谨慎越好。”他转头对正在研究装填弹的男人说:“白鸦,我要你查的信息查到了吗?”
白鸦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正在调查。根据对方给我们的数据,他绝对是大和银行内部人员,否则根本不可能接触到这样内部的细节,这样的人在银行内部一只手就能数出来,看我把他找出来。”
“为何要反向查找对方?不是只要1亿吗?给他就是了。”鬼岛问。
“能找到对方的话,主动权就在我们手上,万一有什么意外,这将是一副很好的牌。”
2017.10.11 宫野明美的住所
傍晚,宫野明美从日常出去遛弯的爱伦坡脚上解下一个小包裹,上面的字迹非常潦草,“我看看——‘全视之眼’的信号加强部件及备用件,唉,志保的保护欲有点太强了吧,不过——”
妹妹的警惕恐怕是正确的。
宫野明美见识过自己妹妹堪称魔法般的危险感知度,她能查知到来自组织成员的杀意,对于为何会有这种感知从来闭口不谈。
大概对于宫野志保来说,那从来不是什么魔法,而是烙印在灵魂中的伤痛。
永远沉浸在过去的绝望与痛苦之中,以此来轻易鉴别平凡生活中偶然出现的那一抹纯黑。
宫野明美从小就不会拒绝妹妹的好意,即便妹妹的行为早已越界也如此,志保绝对不会害自己的姐姐,比自己姐姐视野更为广阔的她知晓更多隐秘,在那些隐秘之中沉浮,并尽力将宫野明美从纠葛的漩涡中推出。
当她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彼此间的距离早已变成不可跨越的鸿沟。
包裹内的信号加强件是一枚微小型中继器,以防万一,宫野志保还给自己的姐姐8个备件,及一本简要记载着工作原理和维修方式的小册子。
根据一些父母旧友的表述,宫野明美就像她的父亲那样,将组装新奇的小玩意当成自己的业余爱好。
过去的宫野明美是那样的性格吗?沉默寡言的父亲真的会亲自修理机械吗?如今的宫野明美并不清楚。她只记得,在她知道这件往事后,再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对于机械的兴趣和天赋。
在那之前,她能在30分钟之内组装一个简易无线电通信装置。在那之后,她甚至学不会更换灯泡。
想尽可能模仿大家期待中的“宫野明美”,又不想彻底成为不是自己的自己,当她选择抛弃过去的一切时,矛盾的螺旋终将伴随她的一生。
无论如何,都有一位宫野明美在那场意外中同父母一同葬身。
所以,活下去的她,必须背负那份沉重与罪孽。
带着两个人的未来,和这个属于两个人的名字,活下去。
“七羽寒鸦掠寒松——”
“衔来月亮——”
“不对不对,”恍惚间,她听到另一个人说,“月亮太朴素了,换一个描述吧!”
是什么呢?她想要看向夜空中的明月,以此寻求灵感,但那里,只有压的她喘不过气的浓密乌云。
台风褐海燕即将在明日登陆首都圈,或许在台风过境后,她才能有勇气继续对过去的探寻。
2017.10.11,乌丸集团科研部
从姐姐的行动轨迹来看,她确实没有去任何可疑的地方。工作日时,家与银行两点一线,休息日时早上去附近的公园运动,顺便光顾最近的大型超市,购置物品。
很规律的生活,太规律了。如果最近姐姐与组织成员有过联系,只能在公园或超市进行交接,这样的路径别说是波本,不需要任何道具的宫野志保也能对宫野明美的行踪了如指掌。
赤井秀一难道没有教过姐姐类似的反侦查技术吗?他这个男朋友除了带来生命危险以外还有什么用处?
在实验间隔的空隙,宫野志保再度拾起自己儿时持续至今的传统技能,她称之为侦探游戏,实则是用包括但不限于入侵电子设备、查看追踪器路径、提取有效监听内容等在她的设想中私家侦探的必备技能,自从瑞雯能协助她做这些事情后,宫野志保再也没有亲手做过。
但是,这次不一样,因为是姐姐。
因为她许下的愿望,因为她不知疾苦的提议,姐姐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宫野志保不能相信任何人,也不能动用任何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据气象局预测,此次褐海燕台风可能导致东京部分地区停电,在这之前,宫野志保抢先完成依据感冒药制药流程而加以改进的APTX4869,和17年前相比,如今的世界对于手性分子的研究更为深入,因此宫野志保能采用更为高效的催化反应剂缩短反应时间,提高产出率,改进制药流程。之后的动物实验操作较为简单,只需要测试出配比最为正确的一组即可。
接下来,将一切交给命运。
2017.10.12,14:53,米花郡,大和银行
“台风真的会18点才登陆吗,我怎么觉得现在风已经大起来了——”星野小百合朝银行外略微张望一番,街上已经看不到多少过路的行人,从路旁树枝被压弯的角度来看,只怕是风力不小。
“或许东京现在已经进入台风范围中了。”宫野明美一直在看台风的新闻播报,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按照规定,银行柜台人员不得在工作期间看手机,但由于今天情况特殊,台风即将于傍晚过境东京首都圈,大和银行提前关闭业务窗口,等运钞车到,他们就能提前下班了。
虽然支行长九条廉先生还在大厅里皱着眉头巡视,但员工们均默契地当他不存在。
日本国内的新闻均被台风信息刷屏,偶尔跳出一则国外新闻,比如“FBI已逮捕美国国内超100位涉嫌散播有关黎明号事故谣言或阴谋论的人员”这种,宫野明美会点开匆匆看上两眼,除此之外,这个世界上似乎只剩下台风。
“警视厅紧急动员超50%警力救灾”
“东京地区最高级别(5级)暴雨警报”
当宫野明美再次刷新手机页面时,适才摇摇欲坠的手机信号直接变为无信号。
是附近的信号塔因为台风的缘故出现故障了吗?宫野明美的脑海中暂时浮现出这个貌似最为合理的可能。
“奇怪,”不知是谁小声嘟囔了一句,“那辆白色丰田怎么这个时候还在路上行驶啊。”
仅有几个人注意到那辆看似普通的白色本田突兀地在银行门口急刹车,也仅有几个人注意到附近的手机信号似乎出现了故障,没有人注意到,银行附近的摄像头在几分钟熄灭所有红点。
如果换上组织任何一位宫野明美认识的、具有代号的成员,以他们的决断,其中一半会在手机信号消失的那一刻果断拍下紧急报警按钮,另一半会在听到门口前的急刹车声时也拍下按钮。
但他们都不在这里,这里仅有一位组织成员宫野明美——一位被平凡的日常生活彻底腐化的组织基层人员,在此之前,她没有杀过一个人,没有卷入过一场危及生命的事件,和宫野志保被迫磨练的敏锐相反,她的感官和觉悟略微有些迟钝,只有时灵时不灵的直觉能独当一面。
因此,当宫野明美从大厅外的狂风呼啸声与尖叫声中终于辨别出零碎的枪声时,距离那枚或许能在此刻扭转一切的红色紧急报警按钮还有十步的距离。
因此,宫野明美只能在看到那位凭着本能扑向按钮的女性,用余光瞥见金属枪杆的反光时,大声喊道:
“趴下!百合子!”
与她的呼喊声一同到来的是玻璃瞬间破碎的清脆声,她们身后光洁无暇的墙上转眼间多出一枚黑漆漆的弹孔。
百合子在听到她的呼喊声的那一刻选择就地扑倒,子弹从她身旁呼啸而过时,她的指尖离那枚红色的按钮仅有10厘米。
“再说一遍,我们无意夺去在座各位的性命,我们只要金库里的钱,你们无需为从不属于自己的金钱拼上自己的一生。”
像影视剧那般,带着黑色头套,身材高大的劫匪端着一把黑色步枪,将他的枪口对准倒在地上的小百合。
“你,”他看向一旁的宫野明美,“去把她拖过来。”
宫野明美这才慌忙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武器,在两名劫匪的注视下,她快步走到倒在地上的小百合身旁,搂住她的腰,将她用力拖到一旁的角落里。
“好了,九条行长是吗?去把金库的门打开。”
另一位劫匪从人群中逼出大和银行的支行长,在枪口的逼迫下,九条廉满脸愤恨地来到金库大门前。
宫野明美用力搂住惊恐到彻底说不出话,在她怀中不住抽搐的星野小百合,唯有柜台上玻璃彻底破碎的“防弹标识”倒映在她的眼中。
宫野明美将自己的额头埋入小百合的颈间,轻声安慰道:“没事的,很快就会过去了。”
在她紧闭的左眼中,一行红色小字不断地闪烁。
[无信号]
[已开启离线模式]
[当前时间:14:58]
宫野明美听到自己的心跳,或许还混杂着小百合的,在天色愈发暗沉的世界中,火光从记忆的深处朝她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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