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笳/007
京都。
浅野寺前，五条悟坐在树荫下，长腿横过四个石阶，他手撑着膝盖托着脸，一脸不爽。
浅野寺前柏树华盖如茵，蝉鸣聒噪地响，吵得五条悟心烦气躁。身后传来窸窣响声，他一仰头，询问身后的人：“委托人来了吗？”
夏油杰从高处拾级下来，坐在五条悟旁边：“还是没看到人。”
五条悟不可置信地“哈”了一声，语调拉得很长，谁都能听出来他很不爽：
“什么狗屁政客，竟然敢让我等一个早上？”
说到这个他就很不开心。
前段时间，他翻了翻自己超级无敌长的任务清单，发现来这里当保镖和九州的一个祓除咒灵的任务时间冲突，于是特意跑了一趟咒术总监部，要求瞭望塔拒绝这次委托。
那个小员工照办了，五条悟前脚刚告诉夏油杰：“太好了杰我们不用去当保镖了”，后脚就收到咒术总监部的通知和安抚。
咒术总监部称这项委托很难拒绝得掉，那个小职员是不懂规矩，还明里暗里委婉暗示，和这个委托人打好交道对五条家很有好处。
五条悟觉得日本政界和咒术界上层像是八爪鱼一样缠着对方，没一个好人。
今天一大清早，咒术总监部就火急火燎地催两人去京都浅野寺，夏油杰把睡不醒的五条悟拦腰捞起来，冲上了最早的新干线。
临走之前，前来通知他们的高层耳提面命，说对方是个大人物，让他们不要太乖张。
咒术总监部催得这么急，夏油杰当委托人已经在目的地等着他们了，他是个比较有礼貌的人，觉得对面就算是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也不能让对方等太久。结果一路马不停蹄赶到目的地，他们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天色尚未明，远方的天空还挂着稀疏的星子。夏油杰和五条悟站在寂寥的鸟居旁，面面相觑。
接着，他们被僧侣告知，为了方便调查，在那位大人物到来之前，浅野寺不能接待任何游客和香客。
一副官僚主义做派，打得两个十几岁的少年人猝不及防。
山下游客稀稀拉拉，山上寺庙寥无人烟。从清晨等到中午，连夏油杰都有些烦躁，不要说是五条悟了。
五条悟长这么大就没被人这么怠慢过，日头正盛，躲在树荫下也没好受多少。他提议：“不如我们先去最近的小镇上补觉吧，换那个狗屁政客来这里等着。”
“冷静一点，悟。”夏油杰摁亮手机，低头看了一眼。14:03。
嘴上劝着挚友冷静，但夏油杰手底下一刻不闲地消息轰炸“瞭望塔”负责人，身体力行地表现被放了鸽子的不爽。
他们连早饭都没有吃。烈日灼灼，夏油杰的嗓子有点发干。
提议被拒绝的五条悟曲起长腿，脸颊枕在胳膊上，一副被耍了的愤怨表情。
维持着这种堪称可爱的姿势，他微微咬牙，墨镜下的蓝眼睛因为生气而发亮。
“杰，待会你别拦着我，我一定要他好看。”
-
压在枕头底下的手机嗡嗡地响，环球作息的泽川暮慢吞吞地抬起睡成鸡窝的头，一只手蹭进枕头下面，摸摸索索地拎出了手机。
最上面是一个陌生人的来电，足足打了十几通。泽川暮解锁手机的空挡，陌生来电又一次打了过来。
她毫不犹豫地挂掉。
她点开line，贝尔摩德的消息弹出来：“怎么还不去出任务，咒术师已经在等着了。”
泽川暮在心里回答：才十点啊。
对啊。
这才十点啊……
手机上的色块在眼前晃来晃去。
泽川暮闭上眼睛，瘫平在了床上，有气无力地语音：“我马上去……真的……”
贝尔摩德下一条语音立马顶了上来：“瞭望塔那边催得很急，负责人还给你打了十几通电话，说是咒术师已经在目的地等很久了。”
泽川暮声音闷闷的：“我让近谷英树联络了咒术总监部，他什么时候通知咒术师的？”
贝尔摩德那边静默了一会儿：“高中生几点上学，他就几点通知。”
啊？咒术师几点赶过去的？
贝尔摩德回：“瞭望塔那边让我转告，7:43分。”
泽川暮一点都不在意怠慢咒术师，但明显贝尔摩德在意。于是泽川暮狐疑地把近谷英树的消息翻了出来。
发消息的时间是凌晨两点，近谷英树说:“懂你意思，我顺便敲打一下咒术师。”
两点四十:“终于完成功课了，谁懂我的苦。”
两点四十:“明早上学前我通知咒术总监会。”
“今晚先算了，不然我白天打游戏，晚上才偷偷摸摸做功课的事情要被老师发现了，嘿嘿。”
近谷英树恐怕是想让全世界都体验一下人畜不分高中生的愤怒。
贝尔摩德那边啪啪打字：“你是不是故意的？”
泽川暮艰难地伸出两只手，打字解释：
“我只想借近谷家去压力一下咒术师……”
她觉得冤枉，“但近谷英树那么早发消息全是出自他的主观能动性，我无辜。”
泽川暮往近谷英树那边扣去了一个问号。
然后又给贝尔摩德发：“我没上过学，我不知道……”
贝尔摩德心一软，母爱泛滥：“你一个小女孩，又没有家族靠山，要镇住那两个特级咒术师也不容易。我去总监部那边帮你解释。”
泽川暮感动得眼泪汪汪，愿意为贝尔摩德献上一切。
她回复贝尔摩德时也感到迷惑，她见过的高级咒术师一个个安逸得褶子都在泛油光。
怎么咒术界还有此等异类，为了委托能忍住这么牛马的会面时间。
贝尔摩德那边的消息删删减减，最后说：“带好手机直接到楼下去吧，我让人去接你，你可以在车上好好睡一觉。
……
远藤是一家大型电力公司的小职员，其真实身份却是黑衣组织派进来的商业卧底。说是商业卧底，但实际上远藤目前只是个小透明，等他能够碰到公司的高级机密，可能还要升职个十来年。
他没什么特长，但开车又快又稳。
今天一大早，远藤接到了人生中第一个了不起的任务：二十分钟内赶到六本木区，送组织里的莫斯卡托大人去京都。
远藤捧着手机，腾地从工位上站起来，在同事们惊恐的目光中跑出了公司。
他家和六本木区顺路，二十分钟，够他换一套衣服。远藤回到家套上自己的新西装，火速回到车里。
大人物出动都比较有排场，远藤从对方的口中得知，这次任务较为隐秘，又是和神秘的咒术师合作，对他们这种普通人更是无法言说，浅野寺那边更是早早地做了清场。
莫斯卡托大人身份特殊，不好在公众面前现身，更不能在交通出行方面被留意到踪迹，所以你的任务十分重要，远藤。
远藤犹如被打了鸡血般，发誓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完美完成这次重要任务。
发动引擎时，远藤人模狗样地捋了一把头发，照了照车载镜。
很好，完美，一定要给莫斯卡托大人一个好印象。
远藤一路开车进入六本木的高级住宅区。他比对着位置，来到莫斯卡托大人的楼下。
快要瞅见那栋建筑的边缘时，远藤严阵以待，严肃地向神秘的上级发消息，告诉她自己将在一分钟后抵达目标地点。
上级高冷地回复了一个句号。
远藤不明白什么意思，但十分紧张。
车辆堪堪停稳，就见一个女孩冲了过来，打开车门挤进了后座。
远藤大惊失色，正想提醒她，你打错车了，这不是你该……
女孩穿着睡衣，半睁着眼睛含含糊糊说话：“远藤？三个小时内把我送到京都浅野寺。”
然后她直挺挺地倒在了车后座，睡着了。
远藤闭嘴了，一路上大气都不敢出。
只是这一路上他越来越怀疑，这不像是不想暴露行踪的机密任务。
怎么这么像是组织的莫斯卡托大人想在合适的车里补个觉呢？
路过某个商业区时，他听从指令，停在了指定位置，没几分钟就有一位女性售货员跑了过来，将一个购物袋放在了副驾上。
昏昏沉沉睡了很久，泽川暮醒了过来。这时候车已经开进了深山，两侧窗户里是流动的林景。
她从后座上爬了起来，一看时间，14:20，好像也不是太晚。
反正都怠慢了，也不差这点时间。
车速慢慢降了下来，开车的男人声音紧张：“莫斯卡托大人，我们到浅野寺山下了。”
泽川暮扒在窗户上一看，不远处蓊绿的山林中伫立着一座红色鸟居，后方一截窄窄的石阶蜿蜒而上，还得她自己爬上去。
司机被使唤了出去。泽川暮拎过了购物袋，里面衣服首饰手表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假/身份/证明、银行卡和一些零钱。
贝尔摩德太贴心了。永远爱她。但她准备的衣服是什么？JK？
泽川暮皱着眉把那套JK提了起来。这是什么新的恶趣味吗？
夏日的阳光虽盛，但是山中清凉，处处是蝉鸣鸟啼。泽川暮换好衣服，打着哈欠从车里走了下来，胳膊上挂着组织标志的黑色大衣。
开车的那个男人看了她一眼后便愣住了，随后便惶恐地弯下腰，恭恭敬敬问：“大人，需要我送您上去吗？”
莫斯卡托身材高挑，四肢纤长，留着柔软及腰的直发。鹅蛋脸，额头饱满，下巴尖小但颊侧带点猫咪脸颊一样的软肉，眼型圆但眼尾轻浮地上挑，下三白的眼睛，里面盛这一双清亮的浅色眼瞳，嘴唇上涂着亮晶晶的唇膏，有种张扬的漂亮。
完全就是青春期少女的样子，除了臂弯里的大衣比较黑，再没有哪处和黑衣组织沾边了。
“不用了，你回去吧。”泽川暮摸了摸大衣衣兜，抬步朝前方走去，“车开得挺好，这辆车配不上你，回头我给你换辆新的。”
远藤愣了一会儿，随后感动地目视着泽川暮的背影消失在树影间。
山下的小卖部，空调呼呼地往外吹着冷气，盛夏的阳光透过半面帘溜进屋里，在明净的玻璃柜台上投下条形光影。
风铃清脆地响，泽川暮掀起帘子豪气地说：“老板，给我棒棒糖和一盒柔和七星，那边的饮料也要。”
泽川暮心里想着，反正都怠慢了，也不差这一会儿。浅野寺神山前共999道台阶，爬山前需要买点饮用水。
咒术师会觉得天气热吗？给他们带点可乐得了。
如果老橘子拒绝了可乐，她还可以自己喝。
面容和善的老爷爷对面前的女孩说：“我不能给未成年卖烟。”
“我真的成年了！只是长得比较小而已。”泽川暮半趴在柜台上，一只手在衣兜里掏了掏，终于掏出一张身份证。
“你看！”
她捏着身份证踮起脚往前凑。
女孩的身份证上确实显示的是十八岁，老爷爷无奈地将烟取给了她。
付款的间隙，日光和树影一晃，风铃声绵密清脆地响起，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人掀起帘子走了进来。
“老板，一瓶矿泉水和一瓶可乐。”
泽川暮曲着腿叼着棒棒糖，刚刚付完钱，正打算离开这里，意外来客让她停下了动作。
她索性将胳膊撑在玻璃柜台上，毫不掩饰地打量身边这个人。
身边的年轻人穿着一身纯黑色的制服，漆黑的头发扎在脑后，五官如同工笔绘就，像深山里的狐狸公子。
他的身高快到一米九，长手长脚，即使穿着不良喜欢的鸢服制式的裤子，也还是有份独一无二的斯文和俊秀。
泽川暮的视线从他的肩部扫到腰线，再从腰线看到脚腕，“不良”藏在制服下的身体线条流畅有力，充满暴力与美。
好高级的打手。泽川暮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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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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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夏油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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