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笳/008
夏油杰和五条悟猜拳猜输了，被打发下山买饮料。
他走进来时，小卖部里还有一个身材高挑的漂亮JK。
那个JK披着一件黑大衣，黑长发及腰，发尾微微炸起。
她没骨头似的半撑在柜台上，一边捞过一盒烟塞进了口袋里，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是不良少女吗？
老爷爷已经将泛着水汽的冰可乐和矿泉水摆在了柜台上。
夏油杰收回心思，打开自己的钱包，目光向下一看，却突然顿住了，随后他额头青筋暴起，啪的一下合上钱包。
可恶的五条悟！
夏油杰想起一天前玩游戏机时，被五条悟顺走又还回来的钱包，默默地作出待会毒打挚友一顿的决定。
这两天都没有花钱的机会，连新干线的车票都是咒术总监会帮忙买好的，实在是大意了。
怎么办，钱包内空空如也，山脚小卖部能刷卡么？
“我给他结账吧！”
那个本来打算要走的漂亮女孩把手伸进自己的口袋里，从自己黑大衣的兜里掏出一些皱巴巴的钱，又数出几张纸币放在柜台上。
“喏，400門。”
女孩的指尖在两张纸币上点了点，然后腕骨一动，抓起柜台上的糖果，转身就往外走。
有格调的人都是英雄救美之后甩头就走，留给对方一个潇洒的背影。
“诶…那个，不好意思……”夏油杰叫住了她。
“嗯？”那个叼着糖的女孩仰头看了他一眼，流丽上挑的眼尾都透着疑惑。
夏油杰不是能毫无负担接受陌生人好意的人，他当即作出决定：“谢谢你愿意帮我结账，你可以在这里等一会儿吗？我很快取钱下来还你，只用两分钟。”
给五条悟两个巴掌也用不了几秒钟。夏油杰在心里冷笑。
那个披着黑大衣的女孩听完他的话，连头也不回。夏油杰明显感到自己好像触碰到了什么开关，她的气焰比刚才更加嚣张，“不用了，一点小钱而已。”
“我超超超——超有钱的！”
路过夏油杰时，她像是早有预谋般，突然停下，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凑到他眼前，得意地摆了摆手指。
那双手修长有力，指骨在夏油杰眼前翻飞，手指上的珠宝闪着细密的碎光。像在逗别人玩一样，身体力行地炫耀什么叫“超超超——超有钱”。
透过白皙的手指，夏油杰看到那个女孩脸上狡黠的笑容。
女孩见着夏油杰愣住的样子哈哈大笑，收手插兜愉快地走了出去。
虽然刚刚那一幕很有美学观赏价值，对夏油杰的钱包和眼睛都很友好。
但他还是很有负罪感地觉得，把五根手指上的其中三根都套上戒指，不是正常人能作出来的行为。
展示完自己的大金表大金链子大钻戒，装完X的泽川暮昂首挺胸，要去见老橘子的不爽都一扫而空。
山脚下三三两两的游客逗留，泽川暮快步穿过他们，跳上了窄窄的石阶，三步并作两步地跨上去。
浅野寺建寺一百余年，近些日子因为莫名流传起来的怪谈故事，突然成了小有名气的景点。
这里的环境完美符合香客心中神秘幽静的印象，山中古刹，松柏林立，来往只有一条青白石阶。
泽川暮保持着均匀的速度往上攀，有些为难地盯了一会儿提在手里的可乐，觉得这种负重累赘还是被自己喝光的好。
这时候山间突然扬起一阵狂风，树冠纷纷朝着一个方向倾倒，她被风吹得一个趔趄，眼疾手快地拽住了自己的大衣。
哪来的妖风？！
刺骨寒意骤然而降，又随风消逝，泽川暮赶紧把自己裹进大衣里。
身后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她猛地一回头，和一脚踏在更高一阶上，却动作凝固的夏油杰面面相觑。
夏油杰不打算多费力气爬山。所以买到饮料后，他窜进了一个无人的角落。
片刻后，巨大的气浪如涟漪般扩散，惊得山林鸟雀四散。虹龙腾空而起，架着猎猎狂风直上云霄。
在空中，夏油杰的视线往下一扫，看到层层树浪之间，一个小小的黑色人影正在拾级而上，像是打算到浅野寺去。
他操纵着虹龙往下降落，看到正在爬山的，果然是那个帮自己付了钱的女孩。
出于对那400門的报答，夏油杰果断从虹龙背上跳了下去，打算告诉她今天浅野寺并不接客。
泽川暮的头发被风吹乱了，发间还夹着一片树叶。
她往下走了两步，嘴巴里的糖果贴在了另一侧脸颊上，目光疑惑，含糊地问夏油杰：“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夏油杰摸了摸鼻子，视线不自然地移开：“咳，刚刚。”
他连忙接上自己的话题：“你要到浅野寺去吗？听说浅野寺今天不会接待任何客人。”
“浅野寺今天不接客？还有这种说法？”泽川暮“唔”了一声：“我有特殊渠道，你要不要跟着我进去？”
什么特殊渠道？有钱人的特殊渠道吗？
也不是不行。
“多谢。”夏油杰先下意识道谢，又想起女孩手指上的钻戒，于是斟酌着言辞：“独身女孩带这么多财物出门，在这种地方可能不太安全。”
穿得像个不良，没想到你还是个好人嘞。
泽川暮表示尊敬。
“没关系，这些也不是很贵。”这装X的话说完的一瞬间，她的恶趣味占了上风，突然煞有介事地接上：“而且，没人敢来抢我啊。”
“啊？”对面的少年人蹙起眉，差点就要明白什么。
山间清风掠过树梢，蓊郁草木簌簌作响。
夏油杰狐疑地看着泽川暮。
浅野寺封场，还能通过特殊渠道进去的是什么人?
他脑子里过了一遍电视里有权有势的大人物。
再看对面JK年轻朝气的脸，在心里摇头:不对，她看上去才十七八岁。
泽川暮站在夏油杰身前，冲他伸出手，撒谎：“我叫泽川暮，东京人，你呢？”
“我叫夏油杰。”高大的少年伸出手和她短暂交握，“也是东京的学生。”
夏油杰的影子黑沉沉地压下来，完全笼罩住了泽川暮。他的手掌连同指骨都非常宽大，掌心有厚茧，被这只手握住的压迫力不亚于琴酒。
学生？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体育生？
泽川暮困惑地一歪头，差点就要明白什么。
她脑子里过了一遍那几个脸上褶子犹如陈年橘皮的咒术师。
再看对面DK青涩蓬勃的身影，在心里摇头:不对，他看上去也才十七八岁。
两个人各怀鬼胎地沉默了几秒。
“要一起上去吗？”泽川暮决定试探一下:“我是来这里打听怪谈故事的。”
“怪谈故事？”
“这里不是因为很多传得神乎其神的民俗故事，才慢慢火起来的么？”
泽川暮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能信口胡诌，“我听说山林多精怪妖魅，浅野山又盛传着狐狸娶亲和大河之女的故事。有人说在太阳雨的天气，会在丛林里见到抬着小轿，带着面具和斗笠的狐狸，如果不幸和这些精怪对上视线，人就会变成没有感情的木偶，坠在狐狸的队伍后随行。”
泽川暮一边说，一边观察夏油杰的反应。
民俗传说和校园怪谈会催生假想咒灵，这几乎是咒术师的共识。夏油杰记得，“窗”半年前发布的已祓除咒灵名单中，确实有一个脱胎与于“狐狸娶亲”，名叫“小泽”的二级咒灵。
夏油杰并没有表现出类似“啊，是吗”之类的疑惑。
他当着泽川暮的面，短暂地沉思了一会儿。
泽川暮：哇塞。
疑似未成年的最贵咒术师! !
“大河之女，又是什么传说？”夏油杰忽而问。
泽川暮的脑袋正在谋划其它事，分心回复道：“听说大河之女是一副观音相的人鱼，大雨之后，河水涨潮，人们看到大河之女在岸边跳舞，阳光越来越盛，大河之女的双腿变成尾巴，她潜回河中，岸上留下金腰带、玉梳子和闪闪发亮的鳞片。”
“这个故事一传出去，就有人把大河之女渲染成好运的征兆，于是来浅野寺祈福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你看，传说最开始都是带有未知的恐怖色彩的，但讲述人巧言令色，恐怖传说也能变成美丽故事。”
“我有时候就会做巧言令色的工作。”
泽川暮说得有点气喘。他们才堪堪走到半山腰，距离山顶上的寺庙还有一半的路程。
夏油杰本来满腹疑问，怎么想怎么不对劲，但听她说得这么头头是道，也就先把怀疑压了下去。
而且泽川暮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女，实在不像是那种能让整个咒术总监部都谨慎对待的大人物。
泽川暮几乎要确认夏油杰就是那个被她放鸽子的咒术师了。
贝尔摩德的礼物盒子里面，居然真的有大惊喜。
明明咒术总监部那些老家伙在政治会议上信誓旦旦，说他们严格遵守未成年保护法和劳动法，切实呵护着未成年的身心健康，绝对不会给未成年咒术师指派任务。
两个人各怀鬼胎地走了一段路，爬完了石阶的四分之三。
这时候泽川暮已经非常累了，她把沉重的大衣盖在头上，手撑着膝盖喘气。
“走不动了——”泽川暮拉长调子，“你先上去吧，夏油君。”
心里有事的夏油杰将饮料往右臂间一揽，向她伸出手，“需要我帮你拿着衣服吗？”
这话一说口，夏油杰就后悔了，觉得自己说话怎么不过脑子。
那件大衣长到脚踝，看上去很有分量，大衣口袋里鼓鼓囊囊，像是装了不少东西。
或许装着贵重物品也说不定。
结果泽川暮好像就在等这句话似的，迅速把大衣扯下来递给夏油杰：“那麻烦你了。”
到手的大衣非常有质感，能看出来做工精细，价值不菲，连用于固定衣服形状的内扣上都镌刻着精巧的花纹。
那是一枚图腾，类似于蜷缩的乌鸦。
一不小心瞥到了内扣上的图案，夏油杰眉心一跳。
在任务开始之前，他和五条悟对那位身份严格保密的大人物感到不爽和好奇。
于是两人偷偷溜进夜蛾老师的办公室，用夜蛾老师的身份登入“瞭望塔”，看到委托人的头像，就是这样一只丑陋的乌鸦。
快要到目的地了，已经看到了浅野寺的山形屋根。
名叫泽川暮的女孩扶着腰，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看上去像是想一鼓作气爬上去。
不会吧，难道她真的是……
然而更糟糕的还在后面。伴随着拉长的抱怨的调子，那个之前扬言要给泽川暮好看的人，慢吞吞从石阶拐角里踱了出来。
“杰，怎么来这么晚，我都要渴死了，你……”
话音戛然而止。泽川暮抬起头，看向站在石阶之上的人。
天穹悠远，日光盛烈，站在高处的那个人逆着光，墨镜下的冰冷蓝眼睛微微发亮。
五条悟站在石阶之上向下俯瞰，那双眼睛晃了一下，最后定在泽川暮身上，不动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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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让我试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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