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暴雨，屋内的两人。
江玖苏放下药碗。
她的衣服黏糊糊地挂在身上，让她难受至极。
她没有纠结，直接对着那看着若有所思的崔兆玉问：
“二少爷可有多余的衣服？”
她忍不住揉了揉自己湿成一团的袖口。
“雨一时半会停不了，我这衣服太难受了。”
灯火下少年的面庞线条分明，侧脸轮廓挺拔。
看起来少了几分柔美，做了几分冰冷的锐意。
还有某种危险。
“柜子里有我之前的旧衣。”
他的声音低哑，落在江玖苏耳里就是许可。
少女喜笑颜开：“谢谢少爷。”
她打开了柜门，里面衣袍居然比想象得还要少些。
她随手拿了一件看起来合她身型的衣服。
江玖苏急着把自己这劣质的粗布做成的湿衣服脱下来。
原本就粗糙的布料，被雨打湿之后更是刺得皮肤生疼。
自从江玖苏成为公司狗之后，吃穿住行样样都比以前好了，越来越难以接受身体上的不舒适。
而来自二十二世纪的玩家在身体不舒适的时候暂时想不到男女大防的禁忌。
崔兆玉瞳孔猛然一缩。
他刚想开口阻止，却已经太晚。
眼前是活色生香的一幕。
少女身体修长，衣服之下是雪白的皮肤，落在了他的眼中十分的刺目。
又带着诡异的吸引力。
崔兆玉立马把头扭到一边，背过了身子。
可那身漂亮的皮肉，却牢牢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他咬唇，睫毛不住地颤抖着，面庞也泛起了润红色。
连带着气色看着都变好了一些。
下流、不知羞耻、没有礼数……
他在心底里数尽了少女的罪行。
可最终大脑里剩下的，还是她那弯起的眼睛，和雪白的皮肤。
崔兆玉样貌生得极好，京城里谁人不夸。
即使心思深沉，性子高傲，可自小到大，都没有关系好的女子。
江玖苏就这么大摇大摆地闯进了他的屋子里。
若是被人知道一个农家女惹得他这般羞恼——
“二少爷……”
少女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他全身一僵。
“你怎么背过去了？”她的声音带笑，“这是不敢看我么？”
江玖苏换完衣服后，才意识到对于一个古代蓝星人，她的行为是多么惊天动地。
夜黑风高，孤男寡女。
少女弯起了狗狗眼，蔫坏地打起了攻略对象的主意。
“少爷，你怎么不理我了。”
她凑得更近了一些，但还是记得崔兆玉不喜欢旁人碰他身子的事情。
“我穿着你的衣服呢，”江玖苏声音听起来飘渺，“你不想看看吗？”
崔兆玉看看转过身。
转过来后的下一秒，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纤细的少女眼里明亮如星，可那总是带着笑意的脸上明显像是在看他的笑话。
“我又不吃人。”江玖苏见他看着她，眨了眨眼，“二少爷，谢谢你收留我。我先走了。”
见好就收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就这么走了？
不满和失望一瞬间席卷了他。
崔兆玉恶毒地想，她也是这么爬崔昭的床么？
睁着那无辜的眼睛，用着漂亮的身段和调笑的姿态，去撩拨崔昭？
可崔昭做了什么？
崔兆玉抿唇，周身的气息越发危险。
他把她赶出了崔府。
崔昭不为所动。
可是自己呢？
少年琥珀色的眸子越发的暗，他看着即将要走出门的江玖苏，喉结微动。
屋外的雨呜咽着，而二少爷的心动没动……
只有他自己知道。
电光火石的刹那间———
许多模糊的片段在脑海深处翻涌而起。
都是眼前的她。
她笑着望着他的模样。
她抓住他袖子小心道歉，而他愤然转身离开的场景。
还有她唇瓣轻触的一瞬，带着调笑般的暧昧，浅尝即止。
他恍惚间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死过无数次。
生命一点点从身体里流逝，那种窒息与作呕的感觉几乎要将他淹没。
可在无尽的死亡中，又总有那一瞬间，他会被拉回，再次睁眼。
死亡漫长而冷寂，重生却带着失重般的荒谬。
而在这一切里，唯一不变的——是玖苏。
她总能出现在他身边，恰好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
……荒谬。荒谬至极。
江玖苏一只脚已经伸到了门外。
“为什么？”
崔兆玉突如其来、没头没尾的问题，打断了她下一步的动作。
江玖苏诧异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为什么一次次地救他？
为什么要靠近他？
是为了逗弄他吗？
崔兆玉想说话，可是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挟制着他，让他发不出更多的声音。
江玖苏却浑然未觉。
她折回来，俯身凑近他。
少女笑意盈盈。
“知道啦，下次我再也不偷喝你的药了。好少爷，你别再生气了……”
她叽里咕噜还在讲着什么，像是半点不觉察他的心绪。
系统1987发现了不对劲。
“玩家请注意，疑似游戏副本世界NPC运行出现bug，请玩家尽快离开当前场景。”
系统1987的机械男音中透出了一丝急迫，“好感值剧烈波动中，好感值剧烈波动中——”
江玖苏：?
下一瞬，骨节分明的手骤然扣住她的手，修长的指节带着几分蛮横。
强硬地与她十指相缠，紧紧扣在一处。
唇也随之被夺去。
那是一个带着怒意与气恼的吻，近乎掠夺。
呼吸交缠，唇齿相抵。
他一声不吭，漂亮的眼睛却紧闭着，仿佛要将她的气息连同舌尖一并吞没。
另一只手则是按在她的后脑，掌心灼热，力道却越收越紧，最终缓缓滑至她纤细的脖颈。
江玖苏本能挣扎，却只换来他更深一层的钳制。
她被压得几乎透不过气来，喉咙里只能溢出含糊的声音。
重心在混乱间一晃，身子往后倒去。
却被他不容分说地稳稳拉住。
“你——呜、呜——”她挣扎着，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你不是不喜欢——”
虽然小施了一把美人计。
但毕竟攻略对象自己也是美人，没想到她会这么成功。
唇瓣终于分开，拉出一丝暧昧的水光。
崔兆玉的眼角微微泛红，气息凌乱，却依旧沉默着。
灼烈的目光从她的眉眼一路落到她的唇上。
江玖苏还处于迷茫状态。
“系统1987？”她在心里呼叫她的统，“你在哪里？”
没有任何回应。
崔兆玉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可他已不在乎。
理智早被侵蚀殆尽，他说不清缘由。
只知道此刻**正一点点吞噬他，甚至连指尖与肩背都止不住微微颤抖。
触碰她让他觉得他还活着。
在她犹疑的目光中，他俯下身。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仿佛带着某种无法抗拒的蛊惑：“你不想么？”
江玖苏强忍着答应地冲动点开了点开了人物界面。
崔兆玉的立绘下面挂着一个巨大的：
【当前好感度：0】
【好像很想要她。】
江玖苏：......
这是什么诡异的形容。
而且他看起来真的很想和她深入交流可是好感度怎么还是零。
她都救了他多少回了。
她退出了游戏界面。
感受到不安分的手滑到了她的腰上，江玖苏断舍离：“二少爷，你会后悔的……”
估计真发生了什么了他又不开心。
崔兆玉忽而笑了。
那一笑，真可谓倾城夺目。
他轮廓间自带几分阴柔的艳丽，却因眉眼浓丽而多了凌厉气势，颀长的身形衬得骨架比例完美至极。
凡心已动，后悔也来不及了。
眼前的少女身子柔软，崔兆玉注视着她的面庞。
他或许确实不如崔昭。
崔兆玉笑了。
他问：“我不后悔。”
江玖苏被晃了一下神。
要知道崔兆玉一直对她没有任何好脸色。
这样好的容貌，时不时就是斜眼臭脸和嘲讽攻击。
如今这样的神情，实属罕见。
她忍不住说：“二少爷，我好喜欢你。”
的脸。
崔兆玉笑得更好看了。
那一瞬间，江玖苏恍惚觉得自己正被某种艳丽的猎食者盯住。
在她恍惚间，崔兆玉俯身，唇再次覆了下来，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离她近得可怕。
映着烛火，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吞进去。
“……崔兆玉！”她含糊低唤。
回应她的，却是对方越发大的力气。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块被蟒蛇紧紧缠住的木头，动弹不得。
又像是一块吸饱了水的海绵，任凭人挤压揉弄。
越是挣扎，海绵就越发灼热，湿漉漉的，再怎么拧都拧不干。
江玖苏彻底躺平。
反正能读档，推不开，那就……顺其自然吧。
那具看似纤细瘦弱的身体带着令人心慌的力量。
不知多久，江玖苏眼皮渐沉，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崔兆玉默不作声地望着她许久，呼吸依旧未稳，眼底深处翻涌着晦暗的情绪。
最终，他替她掖好被褥，转身开门，走入院落阴影中，脸色一片冷寂。
外面已经是深夜，万物寂静，只能听到虫鸣声。
“主子。”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半跪在他面前，“属下来迟了。”
崔兆玉：“江南什么情况？”
黑衣男子恭敬道：“那金身佛像果然跟您猜的一样，在护送的路上不翼而飞。”
“现在崔家老东西正心急如焚，连夜就独自往京城赶回来了，估计不下几日就会回府。”
崔兆玉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继续跟着崔正，任何消息，及时来报。”
他说着，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到了屋子里。
“明天兰韵如果有动作，直接杀了她就是。”
估计崔夫人也活不久了。
那暗处的人既然已经有所行动，他也不用再瞻前顾后。
黑衣男子点头称是。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崔兆玉平静道，“他估计也要等不及了。”
他原本并不打算将自己“并非崔家人”的消息暴露给他。
可因玖苏的介入，原本隐秘的行动反倒显眼了。
起初他并未将怀疑彻底落在兰韵身上，但今日她的一举一动，却让他确信她正与那人暗中勾连。
可笑至极。
想要复仇，却还心慈手软。
崔兆玉漫不经心地转身回屋。
床上的少女睡得很香，像是刚刚的种种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那人好像对她也很心软。
为什么呢？
他眼底的妒意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只当是心口一阵荒谬的发热。
崔兆玉用手轻轻挑起一根她的细软的乌发，在指尖玩弄着。
“嗯......”江玖苏似有所感，翻了个身。乌发顺滑至极，直接从崔兆玉的指尖溜走了。
就像她一样，让他总是觉得摸不着，抓不到。
一时间的温存也好像是他从谁那边抢过来的一般。
觉得自己想法荒谬，崔兆玉自嘲地笑了，接着便也躺了下去。
他侧过身，正好对上了江玖苏的睡颜。
他盯着她的面容，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
江玖苏醒来的时候发现崔兆玉离她很近，琥珀色的眸子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什么鬼。
她一激灵，立马坐了起来。
却发现自己身上早就换了一套衣服，柔软舒适，缎子一看就是好料。
虽然她那时候听到兰韵走过来，一时间胡诌，但也没想到——
一语成谶了。
昨天晚上他们闹到很晚，接着崔兆玉就叫了水。
她的记忆就断了片。
她猛地发问：“现在什么时候？”
崔兆玉懒洋洋地也坐了起来。
他披着长发，显得下巴更尖：“辰时。”
幸好和兰韵约好的时间还没过。
江玖苏正打算下床，却被崔兆玉一把拉住：“你着急地走什么？”
他伸出来的手臂上密密麻麻都是伤疤。
江玖苏原本嫌他多事，可看到了那手臂，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看着就好疼啊。
男人的脆弱就是最好的兴奋剂，江玖苏一下子来劲了。
她轻轻摸着崔兆玉的手臂，温柔地问：“你现在还疼么？”
崔兆玉不以为意：“还行。”
见江玖苏似乎打算放下他的手臂，他从善如流地改口：“很疼，其实。”
江玖苏又心疼起来。
“我会配些止疼药，正好我今天去药房，顺便帮你弄些。”
崔兆玉浑不在意，只是揽住了她的腰。
整个人像是赖在了她身上一样。
江玖苏下意识地摸了摸他的头，发现极其好摸，于是又薅了一把。
他看着瘦削，可真正抱起来的时候，却比江玖苏大了整整一大圈。
她抱了一会觉得累，就动了动，试图把他推开：“我还要见兰韵姐姐，得先走了。”
崔兆玉不满。
他表达不满的方式就是把她压到了床上，对着她的脖子又吸又咬，留下了点点粉色的痕迹。
接着才放开了她。
江玖苏就这么带着一脖子的痕迹恬不知耻地去见了兰韵。
兰韵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差点又掉了。
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领着她朝着药房走去。
一路上，江玖苏总感觉有人在看她。
那目光灼灼，只盯着她的脖子。
可是回头看、四周看，都没有看到其他任何的人影。
是她的幻觉么？
江玖苏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却感到那股视线更加强烈了。
消失了一晚上的系统1987终于上线了。
“玩家请即时存档，此为关键剧情点。不存档容易死亡。”
江玖苏听话地存了档。
她半抱怨半开玩笑地对着1987说：“统啊，你昨天去哪里了？”
系统1987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之前副本运行出现了bug。”
他试图解释。
“和平台工程师对接后已经修复了bug，之后会尽量不出现此类问题。”
江玖苏好奇：“什么bug？”
系统1987：“攻略对象崔兆玉恢复了部分之前存档的记忆，所以出现了不符合好感值的行为。”
“刚刚已经修复完毕，相关的NPC不会有过那段剧情的记忆。抱歉给玩家带来不好的游戏体验。”
这哪里不好，这好得不行。
江玖苏选择感谢1987后闭嘴。
难怪当时崔兆玉好感值是零还对她态度暧昧。
看来是出现运算错误了。
等下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是要生疏一点。
绝对不能让他发现和她之间奇怪的关系。
以他那脾气，不把她做掉算是好心的。
系统1987提示：“昨天玩家攻略表情十分出色。修复完成后，目前攻略对象崔兆玉好感值为40。”
“请玩家继续努力，存活通过前配药剧情。”
江玖苏和兰韵终于走到了药房前。
药房在崔府十分偏僻的地方，平时基本上无人踏足。
两人刚进了药房，兰韵就把门上了铜锁，看着沉甸甸的。
江玖苏趁她不注意的时候试图推了一下，却发现怎么也推不开。
药房里的味道也十分奇特，混杂着草药和硫磺的味道。
里面甚至还有一股腥臭的酸味。
她会死在这里吗？
江玖苏漫不经心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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