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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艾蕾妮雅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右手腕,疼痛减轻了许多,但关节仍有些发胀。

为了确保在激烈的战斗中不会脱刀,她用绷带将右手的刀柄与手掌缠绕,直到刀柄被牢牢束缚在掌心——她正在为皮克斯司令刚刚下发的托洛斯特区收复战做准备。

就在刚刚众人再补给部迅速补充完气体,准备按原计划撤离至罗塞之墙时,变故出现了。

【那只未知的奇行种耗尽了所有的力量,发出一声仿佛解脱又仿佛不甘的呜咽,轰然栽倒在地。

而三笠在巨人倒下的那一刻,她已经驱动立体机动装置射向那具残骸,她踉跄着落在巨人倒下的后颈附近。

艾蕾妮雅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在那浓密滚烫的蒸汽中一个人形轮廓正若隐若现。直到三笠从那残缺后颈的腔体中,将一个昏迷不醒的身影拖拽出来……

艾伦·耶格尔!

艾蕾妮雅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身份暴露,已成定局。目睹艾伦从巨人后颈中被拖出的士兵不止一个,消息必然像野火般蔓延。墙内的守军和宪兵团,绝不会容忍一个能变成巨人的“怪物”安然进入罗塞之墙。

在众人转移至罗塞之墙时,艾蕾妮雅给阿尔敏提供了自己的想法:“不要试图去证明艾伦没有威胁,这说服不了任何人,你需要强调一个他们无法否认的事实:艾伦变成的巨人和人类一样,也是被其他巨人攻击的对象,这一点,或许……能动摇他们的判断,或者至少争取到一点盘问的时间。”

艾伦能变成巨人这绝非偶然的恩赐,更像是一把双刃剑,指向一个毛骨悚然的真相——巨人,很可能就是人类变的。甚至……那个撞破希干希纳区大门的铠之巨人,那个一脚踢碎人类希望的超大型巨人,他们极有可能也是类似艾伦的存在,此刻,就潜藏在人群之中。

这个念头让她瞬间脊背发凉,艾蕾妮雅没有选择与三笠、阿尔敏留在艾伦身边,她要赶紧去到萨沙那个笨蛋身边。】

而刚刚皮克斯司令宣布的托洛斯特区夺回作战计划,意味着阿尔敏的孤注一掷成功了。

“艾蕾妮雅!”嘈杂的躁动声浪中,萨沙的声音从身边穿来,“你的手,这样太勉强了!你会……”

艾蕾妮雅压下了翻涌的情绪。她转过头,右手在萨沙眼前晃晃:“放心,我可不能让我的面包、土豆、甚至是炖肉……轻易泡汤了。”她是指在补气室时萨沙的承诺。

萨沙那双总是充满活力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未散的恐惧,直直地望向艾蕾妮雅:

“艾蕾妮雅……你……真的不害怕吗?那些巨人……就在眼前……现在,我们需要再回去……说不定会……”她说不下去了。

“害怕。”艾蕾妮雅没有丝毫犹豫。

萨沙愣住了,嘴巴微张,似乎完全没料到会得到如此直接的回答。在她的印象里,艾蕾妮雅那副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害怕的样子,她迟疑了一下,追问道:“可你看起来……”

艾蕾妮雅看着她,心头那股劫后余生的悸动,忽然被一种更温暖的酸涩取代了。

刚入训练兵团那会,艾蕾妮雅体能总是不合格,惩罚是家常便饭——最常见的就是需要在训练结束后去打扫马厩,有时结束时食堂早已空空如也。而这个叫萨沙·布劳斯的女孩通常会咧着嘴,会偷偷塞给她一枚烤土豆或者半块省下来的硬面包。

这成了艾蕾妮雅那段时间中最美味、最温暖的食物。

她还记得萨沙第一次见自己时说的话——天哪,我竟然发现还有比我还能吃的女生——那是艾蕾妮雅加入兵团后的第一顿饭,那种几乎要将自己吞噬的饥饿感,仿佛要把过去所有亏欠都补回来。

她明白萨沙的困惑,她环视四周,看着那些同样恐惧却依然挺立的同伴们,然后目光重新落回萨沙脸上:

“看看周围,笨蛋萨沙,我们都还活着。恐惧是正常的,但别让它骗了你。你已经是能在这地狱里保护自己、也保护同伴的优秀士兵了,就像你在森林里打猎一样。”

她拨了拨萨沙黏在额角杂乱的头发,“我们一定会一起回到有热面包和烤土豆的地方,我保证!”

害怕吗?

当然害怕。

艾蕾妮雅比任何人都更贪婪地渴求着“活着”的感觉,每一口带着自由的空气,每一缕穿透尘埃的阳光,都是她历经地狱才换来的。过去,她固执地相信,死亡至少该是一场有预兆的、带着某种体面的告别。

然而托洛斯特区的修罗场,彻底碾碎了这份天真的幻想——死亡在这里如此廉价,如此批量,毫无尊严可言。

当她看到同伴们眼中同样燃烧着对“生”的渴望,但被无情地剥夺时,一种更深沉的东西压倒了对自身安危的算计。她珍惜自己的生命,因此也本能地、无法忍受地看着那些与她共享着同样脆弱、同样挣扎于这地狱中的生命,在她眼前被轻易地抹去。

艾蕾妮雅抿了抿嘴唇,她赖以生存的法则,似乎正在被自己亲手打破。

————————

托洛斯特区收复战的策略,残酷而直接。

士兵们被分割成两部分:一小撮精锐组成的护卫队,他们的使命是护送并保护艾伦抵达内门;

而绝大部分士兵,则被编入诱饵队,他们的任务,就是用生命作为代价,将托洛斯特区内所有游荡的巨人都引向东南角的城墙,确保在艾伦巨人化、推动巨石堵门的关键时刻,没有巨人能干扰到他。

艾蕾妮雅、萨沙,还有另外三名训练兵,被编入了克鲁格班。他们跟随着那名驻扎兵团的老兵克鲁格,成为了庞大诱饵网中的一个小小节点,在残破的街道和屋顶间穿梭,用自身的存在吸引着死亡的目光。

此刻,克鲁格班的成员正站在一栋还算完好的房屋屋顶。

艾蕾妮雅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她的视线锁定在正前方——一只高达十米的巨人,正迈着沉重而稳定的步伐,径直向他们走来。

“一会作战开始!训练兵三人一组,在地面上吸引巨人的注意,到达城墙后就上去,一个都不许死!”

艾蕾妮雅眼角的余光里,左侧不远处,一只动作更迅捷的八米级巨人,正以惊人的速度包抄过来,艾蕾妮雅极力抑制住身体的颤抖,汗水沿着额角滑落,紧张得几乎窒息。

“稳住!还不够近!谁都不许动!”克鲁格的命令在耳边炸响,像一道无形的锁链,将众人钉在原地。

艾蕾妮雅猛地深吸一口气,她的手指早已扣在立体机动装置的扳机上,巨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庞大的阴影几乎要将他们完全笼罩。

“就是现在!行动!”

在命令发出的瞬间,六道身影同时启动,钩锚激射而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的巨掌。

————————

艾蕾妮雅、萨沙,还有名叫弗斯特的训练兵,三人组成的小队此刻正在托洛斯特区残破的街道上亡命狂奔。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擂鼓般紧追在后——一只步伐沉重如山的七米级,一只动作相对迅捷的五米级,正死死咬在他们身后,死亡的阴影如影随形。

艾蕾妮雅一边狂奔,一边用眼角余光看向远处那高耸的城墙。那是他们唯一的生路。然而,原本计划好的登墙点附近,此刻已聚集了数只徘徊的巨人,必须绕开!

她的大脑迅速运转,判断出更靠近内门方向的一处相对空旷的墙段——那是新的目标,但也意味着他们需要在巨人的围追堵截下跑出更长的距离。

就在他们冲过一个十字路口的瞬间,异变陡生。

一只五米级巨人从右侧的岔路猛扑出来,身躯几乎堵死了他们原本的路径,如果按照原方向转弯,他们将被彻底逼入远离城墙的死角。

“糟了!”弗斯特的惊呼带着绝望。

艾蕾妮雅的心脏瞬间沉到谷底。不行,这个方向是绝路,一旦被逼过去,体力耗尽只是时间问题,最终只会沦为巨人的盘中餐。

艾蕾妮雅迅速做出了决断,“萨沙!弗斯特!你们继续!吸引后面那两个去城墙!我马上就来!”

话音未落,她猛地一蹬地面,身体扭转方向,右手钩锁射向那只五米级巨人的左眼,剧痛让巨人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就在巨人动作迟滞的刹那,艾蕾妮雅左手钩锚已钉入侧方建筑的墙壁,她的身体被猛地拽起,借助立体机动装置的强大推力,从它头颅侧方疾掠而过,巨人的注意力被这突如其来的身影完全吸引。

五米级巨人完全忽略了萨沙和弗斯特,身躯笨拙却疯狂地转向,朝着艾蕾妮雅飞掠的方向猛扑过去。

艾蕾妮雅的身体擦过一处低矮房屋的瓦片屋顶,碎裂的瓦砾在她身下飞溅。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巨人扑击带起的风,以及那巨大身躯扑在屋顶发出的轰然巨响。

足够了,她为同伴争取到了宝贵的转向时间。

没有犹豫,艾蕾妮雅在空中再次调整姿态,左手钩锚再次激射,钉向更靠近内门方向的城墙,头也不回地朝着那象征着生存的灰色壁垒全力冲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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