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聊斋】规则之上 > 第1章 第一章

第1章 第一章

《【聊斋】规则之上》

——南梧枝

2025年8月14日

黑暗并非虚无。它是有重量的,带着停尸间特有的、渗入骨髓的冷和一种难以名状的**甜腥,沉甸甸地压在逢芍卿的眼睑上,肺叶里。意识挣扎着上浮,如同溺水者冲破粘稠的油污。后颈传来钝痛,是昏迷前最后记忆的锚点——那个布满扭曲符号的地下室,连环杀手眼中非人的狂热,还有……墙上某个符号骤然放大的、令人心悸的幽光。

没有预兆,没有过渡。坚硬冰冷的触感硌着她的脊骨,空气凝滞得能捏出水珠,每一口呼吸都裹挟着冰渣。逢芍卿猛地睁开眼。

没有实验室刺目的无影灯,没有堆积如山的卷宗。视线所及,是磨砂玻璃观察窗外模糊的昏黑,头顶一盏瓦数低得可怜的应急灯苟延残喘,灯丝发出濒死般的滋滋哀鸣,是这方狭小金属囚笼里唯一的光源,也是唯一的声源。

停尸柜。法医学图谱上标准的、存放非自然死亡或无名尸体的不锈钢抽屉。而她,刚从里面坐起来。

绝对的冷静瞬间接管了所有感官,将残余的眩晕和惊悸压缩成一个微不足道的背景杂音。环境扫描:标准冷藏柜结构,内部金属壁凝结着细密水珠。地面是粗糙的水泥,一道明显被拖拽过的湿痕蜿蜒着,指向停尸房深处一扇更为厚重的、疑似太平间冷库的金属大门。空气中福尔马林与更深层**物混合的气味,是死亡经年累月的签名。

动作利落无声,她滑出冰冷的金属抽屉,双脚落地,像一片羽毛。身上依旧是昏迷前的专业户外装束,沾着不属于此地的灰尘。手腕空空,没有表。指尖在口袋触碰到一个冰冷的硬物——一部老式翻盖手机。

幽蓝的光毫无征兆地刺破昏暗,屏幕亮起,映亮她苍白却线条冷硬的下颌。没有信号格,只有一行猩红的文字,如同凝固的血泪,在屏幕上固执地闪烁、蠕动:

欢迎来到《聊斋异闻录》13.0版

新手副本:【画皮新娘】

生存目标:存活7天

规则1:戌时后(19:00-21:00),不可照镜,不可回应门外“夫君”的呼唤。

冰冷的机械音并非通过耳膜,而是直接在她颅腔深处炸响,不带丝毫情绪起伏,如同宣读墓志铭。

规则怪谈。聊斋。穿书。

荒谬的词汇如同高速弹片撞入思维逻辑区。逢芍卿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瞳孔深处是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她将手机塞回口袋,冰冷的金属外壳贴着腿侧,像一个不祥的烙印。目光锐利如手术刀,再次扫过环境——专业的本能驱使她寻找一切可用的信息锚点。

墙壁,老式圆形温度计。红色的酒□□柱,稳稳停在——9℃。

视线回落至自己刚刚脱离的那个冷藏柜。柜门上,一张打印的标签在昏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姓名:无名氏

性别:女

死亡时间:X3年X月7日

存放温度:9℃

指尖抚过标签冰冷的表面,停留在那行数字上。冷藏尸柜,标准保存温度应是——10℃。一个微小的、在普通人眼中或许会被忽略的差异。

数字的冰冷逻辑,在此刻成了劈开混沌的第一道光。

规则?系统?生存七天?

逢芍卿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压了压,形成一个近乎冷酷的弧度。在她过往的世界里,无论是破解连环杀手的死亡密码,还是还原最精密的金融犯罪轨迹,她只信奉一条铁律:**细节是魔鬼的签名,逻辑是唯一的圣光。** 任何规则,无论披着多么神圣或恐怖的外衣,只要存在逻辑不自洽的裂缝,其下必然蠕动着谎言或陷阱。

9℃。标注冷藏柜应是10℃。

——规则本身,在说谎。

这个认知像一道高压电流瞬间贯通四肢百骸,带来一种近乎战栗的、冰冷的清醒。没有犹豫,指腹精准地捏住标签边缘,用力——

“刺啦——”

粘胶剥离的细微声响,在死寂的停尸房里被无限放大,如同撕开了一层蒙蔽真相的皮囊。就在标签彻底脱离柜门的瞬间,那扇标注着“存放温度:9℃”的柜体深处,传来一声极轻微的、令人牙酸的金属锁扣弹开声——“咔哒”。

紧接着,一股远比停尸房空气更加古老、更加阴寒的气息,如同沉睡了万载的冰川骤然崩裂,从柜门缝隙里汹涌而出!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低温,而是一种能冻结灵魂、让血液瞬间凝滞的森然鬼气。

肉眼可见的霜花沿着金属柜门边缘疯狂蔓延、滋长,发出细微的“噼啪”声。逢芍卿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已在本能驱使下向后滑开半步,重心下沉,肌肉紧绷如猎豹,目光如淬火的刀锋,死死锁住那缓缓自行弹开一道缝隙的、深不见底的黑暗柜口。

一个慵懒的、带着千年寒潭般凉意的男声,裹挟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玩味的戏谑,从那片浓得化不开的幽暗中悠悠荡出,每一个字都像冰针,直直刺入骨髓:

“呵……小娘子,”声音带着笑意,却比这停尸房的寒气更砭人肌骨,“撕了为夫的封印……”

柜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更大,露出里面并非尸体的景象——那是一片扭曲的、仿佛连接着幽冥深渊的空间褶皱。一个修长模糊的身影,如同从凝固的时光中挣脱,缓缓坐起身形。黑暗如同活物般缠绕着他,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却看不清面容,唯有一双眼睛,在浓墨般的阴影里,亮起两点幽邃的、非人的微光。

“……可是要负责的。”

尾音落下的刹那,头顶那盏本就摇曳欲熄的应急灯,“啪”地一声轻响,如同被无形之手掐灭!

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瞬间降临。

只有那股庞大、阴冷、带着致命诱惑与无形威压的古老气息,如同粘稠的墨汁般弥漫开来,将逢芍卿牢牢包裹、锁定。在这令人窒息的黑暗中,那两点幽邃的眸光,成了唯一可视的坐标。

与此同时,门外,远远地,传来了指甲刮擦厚重木板的“沙沙…沙沙…”声,缓慢,滞涩,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粘腻感。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幽幽的、仿佛从九幽地府挤出来的呼唤,穿透了门板的阻隔,带着无尽的哀怨、贪婪和一丝令人作呕的甜蜜,飘了进来,在死寂的空气中回荡:

“夫……君……你在里面吗?开门呀……”

声音飘飘忽忽,时远时近,却精准地钻入耳蜗,激起一层生理性的寒意。

戌时,到了。规则的第一条铁律,伴随着画皮鬼的索命呼唤,冰冷地悬于头顶。

黑暗粘稠如墨。停尸房里死寂得能听见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以及……那两点悬浮在幽暗柜口、非人般的眸光,冰冷地锁定着她。

门外,指甲刮擦木板的“沙沙”声停了。那哀怨的呼唤却愈发清晰,带着一种湿漉漉的、仿佛贴着门缝往里钻的恶意:“夫君……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呀……让奴家看看你……” 声音在空旷的停尸房内碰撞、回响,形成一种令人精神错乱的立体环绕效果。

逢芍卿站在原地,如同黑暗中的一尊冷玉雕像。绝对的黑暗剥夺了大部分视觉,却将其他感官无限放大。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股从冰柜中弥漫出的、属于傅砚修的森寒鬼气,如同无形的触手,缠绕在她周围,带着一种审视、探究,甚至……一丝玩味。而门外渗透进来的阴冷怨气,则像冰冷的毒蛇,伺机而动。

规则:不可回应。

回应即死?还是触发某种无法挽回的机制?

她的思维在绝对冷静的冰层下高速运转,排除着所有无效情绪。

恐惧是奢侈品,此刻无用。她需要信息,需要破局点。这个冰柜厉鬼是未知变量,门外的画皮鬼是已知威胁。规则是锁链,也可能是武器。

“啧,” 冰柜方向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咂舌声。男鬼的声音再次响起,慵懒依旧,却少了些戏谑,多了点不易察觉的……兴趣?“外面那东西,怨气冲得能把活人腌入味了。小娘子,你撕标签的手挺快,躲它的本事……又如何?”

这不是关心,是试探,是评估。评估她这个意外“解封者”的价值,或者……抗风险能力。

逢芍卿没有回应他,甚至没有向那个方向瞥一眼。

不过现在环境这么黑,瞥不瞥也不重要。

她的全部心神集中在听觉与环境上。刮擦声又起,这次更近了,似乎就在她刚刚爬出的那排冷藏柜附近徘徊。呼唤声也变了调,哀怨中掺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躁:“夫君……别躲了……奴家闻到生人的味道了……好香啊……”

生人味道?逢芍卿心头一凛。是她的存在吸引了它?还是……这停尸房里还有别的“活物”?

就在这时,一丝极其微弱、带着绝望气息的抽泣声,从停尸房最深处、靠近那扇厚重冷库大门的角落里传来!声音压抑到极致,却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微妙的平衡!

门外的刮擦声骤然停止。

下一秒,一股狂暴的阴风猛地撞在停尸房大门上!“砰——!” 一声巨响,震得整个房间都在颤抖,灰尘簌簌落下。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轴处传来令人牙酸的扭曲声。那哀怨的呼唤陡然拔高,变得尖利刺耳,充满了狂暴的贪婪:

“开门!开门!让我进去!!!”

角落里的抽泣声瞬间变成了惊恐的呜咽,随即死死捂住,只剩下粗重的、濒死般的喘息。

傅砚修的方向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带着冰冷的嘲讽:“蠢货。”

逢芍卿的神经绷紧到了极致。她听出来了,那抽泣声属于一个年轻女性,极度恐惧,而且……很可能也是一个穿书者!她的暴露,瞬间将画皮鬼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也打破了原有的僵持。规则只说不准回应“夫君”的呼唤,可没说不能回应其他声音!这或许是机会,但也可能是更大的陷阱!

“救……救命……” 角落里,那个压抑到极点的女声带着哭腔,微弱地、断续地传来,“谁……谁来……救救我……”

门外的撞击更加疯狂!“砰砰砰!” 每一次撞击都让厚重的木门向内凹陷一分,门锁处发出金属疲劳的哀鸣,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想救她?” 傅砚修的声音如同毒蛇,贴着逢芍卿的意识滑过,冰冷而充满诱惑,“求我。或许本座心情好,替你碾死门外那只聒噪的虫子。” 他的气息在黑暗中似乎更近了些,那股冻彻灵魂的寒意几乎要贴上她的皮肤。

逢芍卿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清晰可闻。求他?与虎谋皮!这个千年厉鬼的“善意”比门外的画皮鬼更不可测。他的力量显然被某种规则限制着,否则不会只在这里“提议”。他在试探她的底线,也在思考她是否值得他付出代价合作。

规则……规则的核心是什么?不可照镜,不可回应呼唤。但规则本身存在逻辑错误。错误在哪里?仅仅是温度标签吗?还是……更深层的东西?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逢芍卿的目光尽管在黑暗中也依旧锐利,她扫过之前撕下标签的那个冰柜位置。柜门并未完全关上,还留着一条缝隙。应急灯熄灭前最后的光影在她脑中定格——那柜门内侧光滑如镜的不锈钢表面!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瞬间成型!

“闭嘴。” 逢芍卿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冰片刮过金属,不是对傅砚修,而是对角落里那个暴露的穿书者。命令式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压恐惧的力量,让那压抑的呜咽声猛地一窒。

与此同时,她动了!没有冲向角落,也没有奔向大门,而是如同鬼魅般,迅捷无声地扑向她刚刚爬出的那个冰柜!目标——那扇并未关严、内侧光滑如镜的柜门!

“哦?” 傅砚修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意外兴味的音节。幽邃的眸光在黑暗中似乎闪烁了一下。

“砰——咔嚓!” 停尸房的大门终于不堪重负,门锁崩裂!一股夹杂着浓烈血腥味和腐烂花香的阴风狂涌而入!一个扭曲的身影挤了进来!

光线太暗,只能看到一个大概轮廓。身形似乎是男性,穿着长衫,但动作僵硬诡异,关节扭曲的角度非人所能及。更恐怖的是他的脸——那根本不能称之为脸!皮肤如同融化的蜡油,五官模糊不清,只有一张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牙齿的巨口,正发出“嗬嗬”的、贪婪的吸气声。画皮鬼!它循着活人的气息,目标直指角落!

就在它挤入房间,注意力被角落那浓郁恐惧吸引的瞬间!

逢芍卿已经扑到冰柜前,她没有去找任何武器,而是伸出双手,猛地抓住那扇留有缝隙的柜门内侧边缘!光滑的不锈钢面,此刻就是一面镜子!

她没有“照镜”——她直接将它当作武器和盾牌,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这扇沉重的金属门板,朝着画皮鬼的方向猛地抡起、扳转!如同举起一面巨大的、冰冷的盾牌!

光滑如镜的金属内面,在黑暗中划过一道微弱的、冰冷的反光弧线,精准地迎向了那刚刚闯入、正欲扑向角落的扭曲身影!

“滋啦——!!!”

一声尖锐到几乎撕裂耳膜的、非人的惨嚎瞬间爆发!

如同滚烫的生肉被按在了烧红的铁板上!那画皮鬼撞上柜门内侧镜面的身体部位,猛地腾起一股浓郁的黑烟!它那融蜡般的“脸”在接触到冰冷镜面的瞬间剧烈沸腾、扭曲,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那咧开的巨口发出痛苦到极致的嘶吼,整个身体触电般向后弹开,重重撞在门框上,黑烟滚滚!

规则一:戌时后不可照镜。

逢芍卿没有“照镜”。她只是……“使用”了一面镜子。并且,她利用的时机,是画皮鬼闯入、注意力被另一个“生人”吸引的瞬间!镜面对它的伤害,证明了规则的部分“真实性”——镜子确实能克制它,但也证明了规则的“谎言”核心——规则只说“不可照镜”,却没说镜子本身不能被“利用”!它隐瞒了镜子作为武器的可能性,将生路扭曲成了死路!

“啊——!我的脸!我的脸!” 画皮鬼捂着自己冒烟溃烂的“脸”,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哀嚎,声音不再是模仿的哀怨女声,而是混合了男声的、极度痛苦的嘶吼,充满了原始的暴怒和怨毒。“我要撕了你!撕了你!!!”

它彻底狂暴了!不再顾忌角落里的“点心”,猩红的(或许是幻象)目光如同实质的毒针,死死钉住了手持“镜盾”的逢芍卿!腐烂花香混合着焦臭味弥漫开来。

角落里的穿书者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连呜咽都忘了。

“呵……有点意思。” 冰柜方向,傅砚修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毫不掩饰的、冰冷的赞赏。“利用规则本身的物件反制规则下的恶鬼……小娘子,你的胆子,比你的手更利。”

逢芍卿对傅砚修的“赞赏”充耳不闻。她双手紧握着沉重的柜门边缘,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冰冷的金属寒气顺着掌心直钻骨髓。镜面盾牌有效地逼退了画皮鬼的第一次扑击,但也彻底激怒了它。她能感觉到那来自狂暴厉鬼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怨毒目光,如同跗骨之蛆。这柜门太重,她支撑不了多久。

“吼——!” 画皮鬼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融化的脸部肌肉疯狂蠕动,黑烟中似乎有新的、更加狰狞的凸起在形成。它不再顾忌那面让它痛苦万分的“镜子”,整个身体以一种违反物理定律的姿势扭曲、蓄力,腐烂的衣袍无风自动,浓烈的血腥气几乎凝成血雾!它要硬冲!

千钧一发!

“聒噪。”

一个冰冷得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如同极地寒风刮过,并非来自逢芍卿,而是来自她身后的冰柜深处——傅砚修!

伴随着这声低语,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纯粹的森寒鬼气骤然爆发!这气息不再仅仅是阴冷,而是带着一种冻结时空、湮灭生机的绝对死寂!停尸房内弥漫的血腥味和腐烂花香瞬间被这股死寂的气息压制、驱散,如同沸汤泼雪!

那狂暴欲扑的画皮鬼,动作猛地一僵!它脸上翻腾的黑烟和蠕动的血肉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猩红(或幻觉)的目光中,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源自本能的——**恐惧**!它像是被无形的、冰冷的巨手扼住了喉咙,蓄积的力量瞬间溃散,身体甚至不受控制地向后瑟缩了一步,撞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它死死地“盯”着冰柜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充满了极致的忌惮和……臣服?

“滚。” 傅砚修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有一个字,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和厌烦。那冰冷的死寂气息如同有形的潮水,向前推涌。

画皮鬼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压力。它怨毒地“瞪”了逢芍卿一眼,那目光几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但在冰柜方向那无声的恐怖威压下,它终究不敢再停留。发出一声充满不甘和恐惧的嘶鸣,它那扭曲的身体猛地向后一缩,如同融入阴影般,迅速退出了破碎的大门,消失在门外更浓重的黑暗中。

停尸房内,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来自角落那个劫后余生的穿书者。

还有,那弥漫不散的、源自傅砚修的、令人灵魂战栗的绝对死寂。

逢芍卿缓缓松开紧握柜门的手。冰冷的金属边缘在她掌心留下了深红的压痕。她转过身,背对着破碎的大门和门外未知的黑暗,面向那依旧敞开的冰柜,以及冰柜深处那片浓得化不开的幽暗和那双幽邃的、非人的眼眸。

危机暂解,但真正的“虎”,还在柜中。

傅砚修的气息缓缓收敛,那冻结时空的死寂感如潮水般退去,停尸房内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稍减,但森寒依旧。他慵懒地靠坐在冰柜深处那片扭曲的阴影里,姿态闲适,仿佛刚才那令画皮鬼魂飞魄散的威压只是错觉。

“现在,” 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带着金属质感的玩味,眸光在黑暗中如同两点不灭的寒星,精准地落在逢芍卿身上,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她高速运转的思维核心,“碍事的虫子赶走了。小娘子,我们该好好谈谈……关于你撕了本座封印,这笔账,怎么算?”

他刻意拖长了尾音,每一个字都像在冰面上滑行,带着无形的重量。

逢芍卿站在原地,如同一块吸收所有光线的冷硬玄铁。她迅速评估着现状:画皮鬼暂时退却,但规则仍在,戌时未过,危险远未解除。角落里那个暴露的穿书者是个麻烦,气息微弱,惊吓过度,暂时构不成威胁。而眼前这个……才是最大的未知数。他出手了,但绝非善意,更像是在清理自家门前碍眼的垃圾,顺便……向她展示肌肉。

“封印?” 逢芍卿开口,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没有温度,只有精准的探询,“标签是封印?” 她的目光扫过地上被她撕下的那张标签纸。

“聪明。” 傅砚修低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停尸房里荡开,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磁性。“一点小小的‘规则’把戏。把生路伪装成死路,把锁链伪装成警告。贴错温度的标签,就是锁住本座这口‘棺材’的最后一道符。你撕了它,便是解了锁。” 他顿了顿,幽邃的眸光似乎更亮了些,“所以,你打算怎么负责?”

“负责?” 逢芍卿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你需要什么?” 她直接跳过了无意义的试探和威胁,切入核心。交易,或者代价。这才是厉鬼的逻辑。

傅砚修似乎对她的直接很受用,又或者,这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爽快。” 他微微前倾,阴影勾勒出他优越的下颌线条。“本座被困此地太久,魂体……略有亏损。” 他轻描淡写地略过“亏损”二字的严重性,“此地污秽,阴气驳杂,于本座无益。而你……”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在逢芍卿身上逡巡,带着一种评估物品价值的冷酷:“生机旺盛,魂魄凝实,更难得的是……灵台清明,百邪不侵。靠近你,如同靠近一口温养魂体的灵泉。” 他给出了条件,或者说,命令:“七日。你助本座恢复些许元气,本座保你在这‘画皮’之地,活过这七日之限。如何?”

七日。正是系统给出的“生存目标”。

逢芍卿的大脑飞速运转。靠近她温养魂体?这听起来更像是某种形式的寄生或能量汲取。保她活命?一个被封印在停尸柜里的千年厉鬼,承诺本身就值得怀疑。但,他展现的力量是真实的,对画皮鬼的压制是绝对的。在目前的环境下,他确实是她能接触到的、最强大的“武器”和“信息源”。

风险巨大。与厉鬼同行,无异于怀抱寒冰利刃。但收益……可能是唯一的生路。

“成交。” 没有丝毫犹豫,逢芍卿吐出两个字。干脆利落,如同签订一份生死契约。她没有问“如何助你恢复”,也没有质疑“如何保我”。那都是细节,可以在后续的“合作”中观察、验证、反制。

傅砚修眼中幽光一闪,似乎对她的果决又高看了一分。“明智。” 他缓缓从冰柜中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完全脱离那片扭曲的阴影,终于显露出清晰的轮廓。

他穿着一身样式古雅、质料却非丝非麻的玄色长袍,袍角隐有暗纹流动,如同凝固的夜色。长发未束,如墨泼洒,衬得一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却俊美得近乎妖异。眉飞入鬓,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道冷淡的弧度。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古井,幽暗处仿佛有星辰湮灭又重生,带着千年沉淀的倦怠与洞悉一切的冷漠。周身萦绕着挥之不散的森然鬼气,让停尸房本就阴冷的空气又降了几度。

他一步踏出冰柜,落地无声。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整个停尸房的空间似乎都因他的存在而微微扭曲、凝滞。

“那么,契约成立。” 傅砚修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毫无温度的弧度,目光越过逢芍卿,落在那扇被撞得扭曲破碎的大门上。“外面的‘小玩意’虽然被本座吓退,但戌时未尽,怨气未消,它不会走远。这地方……也不止它一个‘东西’。” 他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角落那个依旧在瑟瑟发抖的身影。

逢芍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角落里,一个穿着现代运动装的年轻女孩蜷缩着,脸色惨白如纸,眼睛瞪得极大,里面盛满了未散的惊恐和劫后余生的茫然。她死死捂着嘴,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又一个穿书者。

“还有,” 傅砚修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玩味,“小娘子,下次‘使用’本座的棺材板之前,最好先打声招呼。” 他瞥了一眼被逢芍卿当作镜盾抡起、此刻斜倚在冰柜上的沉重金属柜门。

逢芍卿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看向傅砚修:“名字。”

“嗯?”

“合作者,需要称呼。” 逢芍卿的语气公事公办。

傅砚修微微一怔,随即低笑起来,那笑声在冰冷的空气中荡开,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磁性。“傅砚修。” 他报上名讳,幽邃的目光锁住她,“你呢?撕了本座封印的……小娘子?”

“逢芍卿。” 她报上名字,同样简洁。

“逢……芍卿。” 傅砚修玩味地咀嚼着这个名字,眸光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隐晦、难以捉摸的微澜,快得如同错觉。“好名字。现在……”

他话音未落,角落里的那个女孩似乎终于从极度的惊吓中找回了一丝神智。她看着站在一起的逢芍卿和那明显非人的、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傅砚修,眼中的茫然瞬间被更深的恐惧取代!她猛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鬼!你们……你们是一伙的!别过来!别过来啊!” 她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去,想要远离他们,却撞到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傅砚修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那尖叫只是蚊蚋嗡鸣。

逢芍卿则微微蹙眉。麻烦。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此起彼伏的震动嗡鸣声,突然在死寂的停尸房里响起!

“嗡…嗡…嗡…”

声音来自不同的方向!包括逢芍卿自己的口袋,以及……角落里那个女孩的口袋!

是那些老式翻盖手机!

逢芍卿迅速掏出自己口袋里的手机。幽蓝的屏幕再次亮起,猩红的文字如同血泪滚动:

检测到关键节点:【画皮新娘】封印解除。

阶段性任务更新:

1. 存活至天明。

2. 在停尸房内找到“王生的眼珠”。

警告:怨气聚合体“画皮新娘”已进入狂暴状态!

生存倒计时:5小时47分。

祝你好运。

新的规则?任务?还有……倒计时!

逢芍卿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她抬头,看向破碎大门外深沉的黑暗,又扫过角落里惊恐绝望的女孩,最后落在身边那位玄衣如夜、气息森然的“合作者”傅砚修脸上。

冰冷的手机屏幕光映着他俊美妖异的侧脸,那双寒潭般的眸子里,似乎也映出了一丝……冰冷的、兴味的笑意。

画皮新娘的夜,才刚刚开始。而逢芍卿的规则破译之路,在停尸房的寒气和厉鬼的注视下,正式铺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还有此等好事?

六十二年冬

我在虫族监狱写小说

我寄长风

狩心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