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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停尸房内,死寂被手机的嗡鸣切割成碎片。幽蓝的屏幕光映着三张截然不同的脸:逢芍卿的冷硬如铁,傅砚修的幽深莫测,以及角落里那个女孩——惨白、惊惶、如同惊弓之鸟。

“嗡…嗡…嗡…” 震动声此起彼伏,像无数只冰冷的小虫在黑暗中啃噬神经。

逢芍卿垂眸,屏幕上猩红的文字如同凝固的血泪滚动:

检测到关键节点:【画皮新娘】封印解除。

阶段性任务更新:

1. 存活至天明。

2. 在停尸房内找到“王生的眼珠”。

警告:怨气聚合体“画皮新娘”已进入狂暴状态!

生存倒计时:5小时47分。

祝你好运。

“祝你好运”。冰冷的机械音仿佛在颅腔内留下了一声嘲弄的余韵。狂暴状态?王生的眼珠?任务目标指向性明确,却带着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这与其说是提示,不如说是催命符,将本就凶险的境地又推向了更深的悬崖。

角落里的女孩也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屏幕的幽光照亮她满是泪痕的脸。她只看了一眼,就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抽泣,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屏幕朝上,显示着同样的猩红警告。

“眼……眼珠?要我们……找……找那个?”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神涣散,显然被这过于具象化的恐怖任务目标彻底击溃了心理防线。“不……我不要……放我出去!我要回家!” 她猛地抱住头,蜷缩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塞进墙壁的缝隙里。

傅砚修连眼角的余光都吝于施舍给她。他微微偏头,玄色的发丝在幽暗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弧线,目光落在逢芍卿手中的屏幕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毫无温度的弧度。“‘王生的眼珠’?呵,这倒是个……有趣的物件。” 他的语气慵懒,像是在点评一件无关紧要的古玩,但那双幽邃的眸子里,却沉淀着洞悉一切的冰冷,“看来那剥皮拆骨的玩意儿,丢了些要紧的零件。”

他意有所指。画皮新娘?怨气聚合体?王生?线索在逢芍卿脑中瞬间串联。规则中的“夫君呼唤”,门外画皮鬼被镜面灼伤时发出的混合了男女声的痛苦嘶吼……王生,很可能就是被画皮鬼占据、操控甚至吞噬了躯壳的“夫君”本体!而他的眼珠……是某种关键道具?是画皮鬼的弱点?还是开启下一阶段的“钥匙”?

逢芍卿收起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贴着掌心。她没有理会女孩崩溃的哭喊,目光锐利如手术刀,再次扫视这片被死亡浸透的空间。停尸房并不算太大,除了成排的不锈钢冷藏柜,就是深处那扇厚重的冷库大门,以及角落里的杂物堆。目标明确:找一颗眼珠。但在这遍地死尸、鬼气森然之地,一颗眼珠的线索,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捞的很可能是一颗会咬人的毒针。

“害怕了?” 傅砚修的声音如同贴着冰面滑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落在逢芍卿耳畔。他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带来无形的压迫,那森寒的鬼气如同活物,丝丝缕缕缠绕在她周围,带着一种冰冷的评估意味。

逢芍卿连眉梢都没动一下。“目标明确比漫无目的好。” 她的声音平淡无波,目光却精准地投向停尸房最深处——那扇紧闭的冷库大门。“规则只说不准回应‘夫君呼唤’,没说不能探索其他区域。” 这是基于规则字面逻辑的延伸判断。门外的画皮鬼被傅砚修惊退,但狂暴状态和倒计时如同悬顶利剑。时间紧迫,被动防守只会等死。

她迈开脚步,动作无声而迅捷,目标直指冷库大门。傅砚修看着她决然的背影,眼中幽光微闪,随即也如同融入阴影般,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玄色衣袍拂过冰冷的水泥地面,未染纤尘。

角落里的女孩见两人离开,惊恐地抬起头,看着他们走向更深的黑暗,又看看破碎大门外未知的恐怖,巨大的孤立无援感瞬间淹没了她。“别……别丢下我!等等我!” 她带着哭腔,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追了上去,却又不敢靠得太近,只敢远远缀在后面,如同受惊的兔子。

冷库大门厚重、冰冷,布满斑驳的锈迹。门把手是一个巨大的、需要双手才能拧动的轮盘式阀门。逢芍卿的手搭上冰冷的金属轮盘,触感刺骨。她试着用力转动。

纹丝不动。

门被从里面锁死了?还是被某种力量封住了?

就在她凝神聚力,准备再次尝试时,一个苍老的、带着浓重痰音和一丝诡异粘腻感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门缝里飘了出来:

“谁……谁在外面啊?戌时……过了吗?”

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着朽木,带着一种非自然的僵硬感,听得人头皮发麻。

逢芍卿的动作瞬间凝固。傅砚修的气息在她身后微微一凝,那双寒潭般的眸子眯起,锐利地投向门缝深处。

这不是画皮鬼的声音!是另一个存在!

“张伯……是张伯吗?” 角落里的女孩突然怯生生地、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希冀小声问道,“我是小敏……李敏!我们……我们是一起进来的!你……你在里面吗?里面安全吗?”

李敏?

逢芍卿捕捉到这个信息。看来是认识的穿书者。

门内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随即那苍老粘腻的语调似乎带上了一丝……诡异的“热情”?

“哦……是……是小敏啊……” 声音断断续续,像信号不良的收音机,“安全……里面……安全……外面有……有脏东西……快……快进来……戌时没过……危险……”

“真的吗?太好了!” 李敏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脸上瞬间迸发出狂喜,恐惧似乎都被冲淡了不少,抬脚就要往前冲。“张伯!快开门!外面有鬼!还有……” 她惊恐地瞥了一眼傅砚修的方向,没敢说下去。

“站住!” 逢芍卿冰冷的声音如同铁鞭抽过,瞬间定住了李敏的脚步。她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扇厚重的铁门,脑中警铃大作!安全?在这种地方?一个被困在冷库里的人,如何知道外面有“脏东西”?又如何精准判断戌时未过?更重要的是,这声音里的那股粘腻感……让她联想起某种在**甜腥中浸泡过久的物体。

规则只限制了对“夫君呼唤”的回应。但这个“张伯”的呼唤呢?是否也暗藏杀机?

傅砚修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贴着逢芍卿的意识滑过,带着冰冷的提示:“里面的‘东西’,味道……比外面那个剥皮的,还要陈腐。”

不是活人!至少不是正常的活人!

“张伯!开门啊!快开门!” 李敏却没听到傅砚修的传音,或者说恐惧和求生的渴望已经压倒了她的理智。她见逢芍卿阻止她,又见门内“张伯”的呼唤,急切地拍打起冷库大门!“砰砰砰!”

“别……别急……小敏……” 门内的声音似乎更“热情”了,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安抚,“我……这就……给你开门……等我……转动……轮盘……”

伴随着这声音,门内果然传来了沉重的、金属摩擦转动的“嘎吱——嘎吱——”声!轮盘阀门,真的在从里面被缓缓转动!

“太好了!张伯!快……” 李敏的欣喜刚爬上脸庞。

就在轮盘转动到一半,沉重的冷库大门即将开启一条缝隙的瞬间!

逢芍卿动了!她的动作快到极致,不是后退,而是如同猎豹扑食般猛地前冲!目标不是门缝,而是李敏手中紧握着的一个东西——一个在幽暗中反射着微弱光线的、巴掌大小的透明塑料袋!袋子里装着白色的、细腻的粉末!

糖霜!

规则二【兰若寺副本】的核心道具提示!她竟然带着这个!

在李敏惊愕的目光中,逢芍卿已如鬼魅般欺近,劈手夺过了那袋糖霜!动作精准、冷酷,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你干什么?!” 李敏尖叫。

逢芍卿置若罔闻。她没有丝毫犹豫,夺过糖霜的瞬间,手腕猛地一抖!袋口撕裂,细腻洁白的糖霜如同初雪般泼洒而出!

目标——却不是那即将开启的门缝!

而是——站在她身侧,玄衣如夜、气息森然的傅砚修!

蓬松的白色粉末如同烟雾,瞬间笼罩了傅砚修的上半身!一部分落在他玄色的衣袍上,如同落雪,更多则沾染了他墨色的发丝和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傅砚修周身原本萦绕的、如同亘古寒冰般的森然鬼气,在糖霜沾染的瞬间,猛地一滞!随即,一股更加狂暴、更加阴冷、仿佛能冻结灵魂本源的寒意如同火山爆发般从他体内喷涌而出!整个停尸房的温度骤降,地面以他站立的位置为中心,肉眼可见地蔓延开一层薄薄的白霜!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那双原本幽邃如寒潭的眸子,此刻已化为两点燃烧着极地寒焰的冰窟!俊美妖异的脸上,糖霜沾在他挺直的鼻梁和薄唇边,非但没有丝毫滑稽,反而衬得那张脸更加苍白诡异,如同冰雕的恶鬼!

一股滔天的、足以碾碎灵魂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向逢芍卿!

“逢、芍、卿!” 三个字,如同从九幽地狱最深处挤出的寒冰碎片,带着千年厉鬼被彻底触怒的狂暴杀意和咬牙切齿的森然,一字一顿,炸响在逢芍卿的耳畔!“你找死!”

那声音不再慵懒,不再玩味,只剩下纯粹的、冻结一切的暴怒!他周身的空间都因为极致的阴寒而微微扭曲!

李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恐怖的威压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只能惊恐地张大嘴,如同离水的鱼。

冷库大门的轮盘转动声也在这恐怖的威压下戛然而止!门内那苍老粘腻的声音发出一声惊恐的、如同被掐断的呜咽,彻底没了声息。

逢芍卿直面着傅砚修那足以令画皮鬼都瞬间僵死的恐怖怒意,身体如同标枪般挺直,没有丝毫退缩。她的脸上依旧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冰封的平静。迎着那双燃烧着寒焰的冰眸,她的声音清晰、冷静,如同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实验结果:

“糖属阳,性温散。你魂体至阴至寒,阳气入体,如同沸油泼雪,自然相克。” 她的目光锐利如解剖刀,直视傅砚修眼底那翻涌的暴怒,“规则二提示‘糖霜可保命’,对付的是嗜甜的树妖藤蔓。但对你……傅砚修,它是剧毒。”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万年玄冰。傅砚修周身散发的寒气几乎要将空间冻结,那双冰焰燃烧的眸子死死锁住逢芍卿,里面翻涌着暴怒、审视,以及一丝被彻底看穿核心弱点的……惊悸?他并未立刻动手,那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冰山悬在逢芍卿头顶,只需一念,便能将她碾为齑粉。

“你……在试探本座?” 他的声音如同冰棱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杀机。

“是验证。” 逢芍卿纠正,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在讨论的不是自己的生死。“规则不可尽信,力量必有代价。你的‘虚弱’需要靠近我温养,但糖霜却对你构成克制。这意味着……” 她的大脑在绝对冷静下高速运转,串联着所有线索,“你的力量本源,与这个世界某些规则衍生的‘邪祟’(如树妖)存在根本性的相逆。你不是它们的一员。甚至……可能是它们的对立面?” 最后一句是疑问,更是尖锐的直刺核心!

傅砚修眼中燃烧的冰焰猛地一缩!狂暴的怒意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凝固,转化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危险的幽邃。他周身那几乎要冻结时空的恐怖威压,如同退潮般缓缓收敛,但并未消失,而是变得更加内敛、更加凝实,如同沉睡的火山。

他抬手,苍白修长的手指拂过脸颊,沾起一点细腻的糖霜。指尖捻动,那点白色瞬间化为虚无,仿佛从未存在过。他的动作优雅而缓慢,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灵台清明,百邪不侵……果然名不虚传。” 傅砚修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带着金属质感的慵懒,但底下潜藏的寒意却比之前更甚,如同淬了毒的冰针。“仅凭一点糖霜,就想窥探本座根底?小娘子,你的胆子……” 他微微倾身,那张俊美妖异的脸庞在幽暗中逼近逢芍卿,冰冷的气息几乎拂过她的额发,带着一种致命的蛊惑和警告,“……未免太大了些。”

他靠得极近,逢芍卿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深处那湮灭又重生的星辰幻影,以及一丝被彻底勾起、冰冷而危险的……兴味。

“不过,” 傅砚修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目光越过逢芍卿,投向那扇再次陷入死寂的冷库大门,“你这份‘见面礼’,倒是帮本座省了点麻烦。” 他意有所指。

就在这时——

“砰!砰!砰!”

沉重的拍门声再次从冷库大门内侧响起!比之前更加急促,更加狂暴!伴随着那苍老粘腻的声音,此刻却充满了扭曲的怨毒和贪婪,再无半分伪装:

“开门!开门!让我出去!新鲜的……好香的味道……给我……给我!”

声音嘶哑变形,如同野兽的嘶吼。厚重的金属大门被拍得剧烈震动,灰尘簌簌落下。门缝处,一股更加浓郁、带着浓烈福尔马林和深层**甜腥的气味,如同实质的粘液般渗透出来!

里面的“东西”,被刚才的变故和活人的气息彻底刺激,要破门而出了!

李敏瘫在地上,看着那剧烈震动的冷库大门,听着门内非人的嘶吼,再感受着身边傅砚修那深不可测的森寒,巨大的恐惧终于冲垮了她最后一丝理智。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手脚并用地向后疯狂爬去,只想远离这两处致命的恐怖源头!

逢芍卿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她的目光在剧烈震动的冷库大门和身边气息幽深的傅砚修之间迅速扫过。糖霜的试探,验证了她的部分猜想,也彻底激怒了里面的东西。危机升级!

傅砚修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自己玄色的袖口,仿佛在弹去并不存在的灰尘。他瞥了一眼逢芍卿,眸中冰焰已熄,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暗。“里面的‘张伯’,看来不太喜欢你的待客之道。要本座替你……清理门户吗?” 他语调轻松,仿佛在问要不要碾死一只蚂蚁。

代价呢?逢芍卿心知肚明。刚才的试探已经踩到了这千年厉鬼的底线,再“求”他出手,无异于饮鸩止渴。而且,任务目标是“王生的眼珠”。里面的东西,很可能就是线索!

“不必。” 逢芍卿的声音斩钉截铁。她猛地从腰间(户外装束的装备带)抽出一把□□——这是她醒来时身上唯一称得上武器的东西。刀刃弹出,在幽暗中闪过一道冰冷的寒芒。“它的‘热情’,我亲自回应。”

话音未落,她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向那扇剧烈震动的冷库大门!目标——那转动了一半、卡在门锁位置的巨大轮盘阀门!

不是开门!而是——要把它彻底锁死!

“嘎吱——!!!”

刺耳欲聋的金属摩擦扭曲声骤然响起!逢芍卿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轮盘,用尽全身力气,肌肉紧绷,青筋在手背浮现,朝着关闭的方向狠狠拧去!与门内那狂暴的力量进行着最原始、最直接的角力!

轮盘在巨大的力量对抗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板的震动更加剧烈!门缝里,一股粘稠的、带着恶臭的黑气猛地喷涌而出!同时,一只枯槁、肿胀、皮肤呈现诡异青紫色、指甲乌黑尖长的手,如同恶鬼的爪牙,猛地从门缝里伸了出来!带着浓烈的尸臭和怨毒,狠狠抓向逢芍卿握着轮盘的手臂!

速度极快!角度刁钻!

逢芍卿瞳孔骤缩!身体极限后仰,试图避开这致命一抓!但那只手的速度超出了她的反应极限!乌黑的指甲带着腥风,眼看就要刺入她的皮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玄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逢芍卿身侧!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压,只有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骨节分明的手,后发先至,如同拈花般,精准无比地、轻轻搭在了那只从门缝里伸出的、枯槁肿胀的鬼爪手腕之上!

动作轻描淡写,如同拂去一片落叶。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在狂暴的拍门声和金属扭曲声中,异常清晰地响起!

那只凶戾抓来的鬼爪,手腕处以一个绝对不可能的角度,瞬间向内弯折了九十度!乌黑的指甲距离逢芍卿的手臂,只差毫厘!

“呃啊——!!!” 门内发出一声凄厉到非人的惨嚎!那只鬼爪如同触电般猛地缩了回去!只留下门缝处喷溅出几滴粘稠腥臭的黑色液体!

傅砚修缓缓收回手,指尖未染丝毫污秽。他看都没看那扇依旧在震动的大门,目光落在因用力过度而微微喘息、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刀的逢芍卿脸上,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宣告:

“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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