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啊。
我扔开墨莲娜,踉跄的站起来。
环顾四周。
好疼好冷啊。
我环住双臂,感觉有寒气渗入骨髓。
疼的发颤,冷的发抖啊。
我从墨莲娜苍白的脸上划过,看向窗外,那里有影影绰绰的光影,是太阳,是冷风,是草木,是鲜花,是蝴蝶,是自由。
我谋划了许久,付出了那么多恶心的令人呕吐的……东西。
你给我说就因为要我做这么‘支点’?
就一个破支点?!
支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一个支点戳破了。
支点?
哈,哈,哈!
——你以为要撬地球呢?
诶?撬地球的人是谁?
阿基米德对吗?
我的记忆真的好好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
近侍悄无声音的走近了,她的脚尖触碰在墨莲娜摊开在地上的发丝。
“需要我处理了她吗?”
我缓缓回头,脖子如同被灌了水泥一般,目光沉沉的看向她的后脑勺,还是那个熟悉的黑旋涡。
“出去。”
近侍弓背弯腰,纹丝不动。
“您又流血了。”
我微怔,才感觉到手心被指尖割出的疼痛感。
我解开手帕,重重的抹去手心溢出的血珠,粗暴的将手帕摁在墨莲娜的口鼻上。
她不安又惊恐的神色瞬间化为乌有,温顺的像只被抚摸的猫,细长而湿润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任由我为所欲为。
“告诉我谁是你们的组织者。”
“布鲁艾伊斯。”
“告密者是谁?”
“拉古夫。”
“好。”我拍拍她的脸,撒开了手帕,“好乖。”
她张嘴咬住那张手帕,红晕很快布满了她整张脸,诡异而扭曲得令人毛骨悚然。
明明是应该绝口不能提的话语。
墨莲娜却在我这个当事人面前逐一叙述与坦白。
我望着她不断轻嗅的举动和如同磕了药的神情。
目光扫过听到我问话无动于衷的近侍的头顶。
——定格到我手心的血迹。
我低头嗅了嗅,伸出舌尖舔了又舔。
……
……
血腥味儿。
令我反胃。
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但——
切利多尼希总是在闻到后像是吃了兴奋剂和春、药,会将我翻来覆去的折磨。
而其他那些莫名其妙的仆人、近侍、近卫军,则像是被灌入了什么让人疯了头的药物,透漏出不同的癫狂和浮躁,像得了狂犬病的恶狗。
——却又在面向我时总甩着尾巴殷切祈求我的垂怜,温顺听话的不得了。
——这是我曾窥见的第二个疑点。
……
……
“你过来。”我唤低着头的近侍。
她身形微顿,却也听话的靠近,我感觉到炙热的视线带着疼痛又一次出现在还沾满血迹的手。
我晃动着手,看着她的头也跟随着来回动。
这荒诞的一幕,让我莫名的想笑。
……
……
人是什么。
人类拥有独特的身体结构,具备复杂的生理系统。
——神经循环呼吸泌尿骨骼肌肉消化生殖。
——爱恨喜怒哀乐。
自成一套,听命于自己的指挥。
可当某种神秘力量成为最高指挥,当理智与自我被彻底操控、干涉,当行为完全受控于他人的意志——
那么。
这样的“人”,还能是真正的人类吗?
我想。
应该已经不是了吧?
……
……
“你的刀在哪?”
近侍袖口微动,利刃凸显。
“举起来。”
她听话照做,头依然压着低低的。
我轻声说:“去死吧。”
近侍没有丝毫的犹豫,对着自己的脖颈,挥刀而下。
这是今天的第二颗。
一模一样的颜色、声音和味道。
腥臭腥臭的。
很浓郁。
跟刚才的那颗没什么区别。
但这颗在我眼前滚动的头,我却没有去看那张面孔。
何必呢。
她早已失去了作为“人”的本质。
……
……
墨莲娜的任务是带我看看真正的【肉】。
我便让她带我去了。
爱依依家族掌管着卡金帝国的地下世界。
其中一个名义上的医院,内部却是【肉】所生存与存在的地方。
踏入地下世界的瞬间,浓郁的香脂与血腥气息扑面而来。
呕。
令人窒息。
墨莲娜察言观色,轻声道:“我带您出去吧。”
“不用。”
穿过烛台摇曳着幽光的走廊,耳边充斥着各种杂乱的噪音,锁链的脆响、痛苦的嚎叫以及刺耳的邪笑。
我无视着那些透明帷幔之后骄奢淫逸的场景,一点点直驱中心位置。
新换上来的近侍一字排开跟随在我的身后侧。
恭敬温顺的没有一丝‘人’格,这些人是由切利多尼希亲自吩咐挑选出来的,近乎丢失自我的听从他的指令。
爱依依家族的人围跪在中央大厅上。
当我踏足他们视线范围的那刻——
从脸颊到脖颈、锁骨、腰、大腿,无数的目光舔舐到我全身各处,视线化为触觉,顺从的带给我详细的信息。
刺痛及炽热,痒麻及刺骨。
五感的敏感度绽放到极致,如同动用手脚,挑选那些敌视我的人也轻而易举。
我环顾四周,在与他们种种视线对上之前,他们便压下了在更底层人面前倨傲的头骨,匍匐在地等待着我的指示。
“族长在哪?”
前排一人低声回答:“在内室。”
我看向墨莲娜,她顺从叩首,双手合在腹部,带着我向内室而去。
几位近侍遵守我来之前的吩咐,继续看守在这大厅。
只有一位跟随在我身后,腰间的佩刀在她的步伐下发出飒飒的声响,在这空寂无声的内庭异常明显。
匍匐的人仍然原地不动,等待我的下一个指示。
【二线者】的身份在王族之下,虽然脸上也有自小分割身份的伤疤,但他们在我看来却也是穷奢极恶之徒。
三大黑、帮之一的爱依依家族,是切利多尼希彻底掌握的权势范围。
现任族长按血缘来说应该是我的叔叔辈。
……
……
阿不。
我算是什么呢。
呵呵。
……
……
现任族长是纳斯比国王的兄弟辈,上一届国王的私生子。
内室门口同样有人护卫,看到我来,避也不避。
“族长在忙,没有许可不可入内!”
我轻笑。
近侍的佩刀削头如泥。
两秒钟,我的足下只有两颗人头。
……
……
滚动间相撞,像两颗皮球。
发出咯叽咯叽的声响。
我不知为何。
想笑。
……
……
门扉开启。
内室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墨莲娜神色突变,不顾身份的扯着我后退。
我捂住口鼻,注视着从室内出现的怪雾。
无色的烟雾在泛黄的灯光下呈现出一股诡异的粉色,很漂亮,气味却带着浓烈的香,香到臭,参杂着一丝腥气。
“这是一种新药。”墨莲娜附在我耳边轻声说,“有成瘾性。”
我退后了两步,嘴唇轻启。
“是你们组织做的吗?”
“我们只是提供了一个选择。”墨莲娜神色漠然,“您现在对族长做什么都可以。”
——他此刻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墨莲娜的表情是这么告诉我的。
“我给你十分钟。”我没看她,目光无焦距的望着我身前的一点,“留下来的‘人’,都会死。”
范围未知,人数未知,程度未知。
“组织者和告密者。”我抚摸上墨莲娜的嘴角,血痕顺着我的手指在她脸侧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
“——给我留下来。”
“我让你当真正的【二线者】,爱依依家族的族长。”
墨莲娜怔愣了几秒,贪婪的视线注视着我的手,那里正如未关紧的水龙头一样,滴水成线。
近侍的刀已经竖了起来,她进入了绝对的戒备中。
“走吧,墨莲娜。”我轻声命令,“带上你想救走的人。”
炽热的视线消失,耳边的呼吸声急促而粗重,脚步声快速的远离。
……
……
测试。
我将来一场大型测试。
无数次的窥见、琢磨、幻想与期待。
终于有了这测试的一天。
——那不是我的妄想和谵妄。
——不是我无数次觉得自己精神分裂的产物。
那是。
那是那是那是那是那是那是那是那是。
那是恶魔带我来此时附带于我的‘礼物’。
这是阶层分明的卡金帝国。
这是生我养我的第二世。
这是我身处的地狱。
火红眼,窟卢塔族,流星街,幻影旅团……
这是猎人的世界。
这‘礼物’是……
——我拥有的念能力。
念能力念能力念能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
……
碾死一只蚂蚁需要几步?
三步。
——看见它。
——抬起脚。
——重重的压下来。
轻松自然。
不费吹灰之力。
再出现在视线中,便成了一团模糊的痕迹。
我好聪明啊。
我怎么能这么聪明呢?
蚂蚁很听话。
它们一个又一个的排成队。
悄无声息的,沉默的,没有自主思想的走到我的面前。
如同朝圣,满足而虔诚的奔赴另一个世界。
一个。
成功。
两个。
成功。
三个。
成功。
四个。
……
五十一个。
成功。
眼前雾蒙蒙的。
这颜色极漂亮。
是鲜红色的。
扑到脸上是热的。
这温度很暖。
这不是血腥味儿。
这是蚂蚁身上的爆汁。
是清甜的。
灰尘扬起来带了丝腥味。
没关系,可能是地面之下总是有十足的潮气。
不见太阳又怎么能将这股味道冲散呢?
一团一团的血红色铺满了我周围的地板,我周身一米的半径内是我的,从我身体里涌现的,漂亮的如同海中的红珊瑚,潮湿的腥气和温热的血雾将我包绕。
冷汗冲刷着我脸颊上的热流,缓和了雾气的温热,顺着脖颈一点点滑进衣领。
我举起手,望着红色的丝绸顺着我的指尖向下蜿蜒,流过掌纹,与不断涌出的红丝线一点点的蔓延至臂肘。
我痴痴地笑着。
眼前有奇怪的重影,像恶魔,像鬼,像黑无常。
你别过来。
停下。
走开!
不走?
那就去死吧!!!!!!!!!!!!!!!!!!!!!!!!!!!!!!!!!!!!!!!!!
又一阵温热的血雾。
1、2、3、4。
五十五只蚂蚁。
成功。
……
……
唔。
一口气四个,好像有点勉强。
我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芙……
是什么?
“来特芙!”
不是来特芙。
我不叫来特芙!
“第四王子殿下!危险!不要过去——!”
“滚开!”
“阿芙!阿芙!”
阿芙?
芙?
芙芙芙芙芙芙芙。
意识像泡在温水里的纸,正一寸寸变软、发皱。
恍惚间听到妈妈的声音——
那声音带着老家方言的尾音,像放学后推开厨房门时的呼唤。
“……芙,吃饭啦 !” 记忆里的铁锅铲碰着瓷碗,飘来排骨的香气。
“妈……” 我尝试的呼喊,却无人应答。
手无力的从空中垂下来。
脊柱再也无法支撑我的身躯,我跌伏在地上,眼前一片红的,黑的,黄的……
妈妈的声音又飘来,滋滋啦啦的,像是凌晨时分没有信号的电视频道。
“你怎么留了这么多血?”
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的擦拭我的脸颊。
突然想起某年发烧,妈妈坐在床边用酒精棉球擦我的手心,凉丝丝的触感混着乙醇的味道。
很凉。
很温暖。
“乖乖,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
“我的乖乖。”
“睡一觉就好了。”
好的。
妈妈。
“妈……”
但是。
我现在。
好冷啊。
妈。
我好冷啊。
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啊。
妈妈。
眼前一片漆黑。
牙齿打着颤,我却连身体也无法蜷缩。
血液仍然在不停的流淌。
我的。
……和那些蚂蚁的。
——那些死去的‘人’。
我无法呼吸了。
妈妈。
你还在吗?
妈妈。
我为什么听不到了?
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再也听不到声音。
也再也没有了回应。
……
……
……
对不起。
妈妈。
我也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
……
嘿嘿。
测试大获全胜。
以下情报你需要知道:
1.还在旅途中,我只是忍不住来炖一锅。说好了炖了就发。哈哈哈。
2.本来想写到为什么切利多尼希不受控制,结果还是没写到,那就下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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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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